黎雁摸摸颜末的脑袋,赞许:“可以啊,破了她的阵眼了,挺能干的嘛臭臭姑娘。”
颜末得意地挑挑眉,正要迈步跨进门里,却被黎雁九拉住:“别急。学我这样。”
黎雁九神情严肃,抬脚用力在门槛上踏了三下。他虽然对蛊术降头术一类的涉及不多,但好歹听说过一些祛避之法,以防万一,还是信一信为好。毕竟这屋中之人很有可能就是骨家家仆所说的降头师傅。
“看上去有点傻。”她嘟哝了一句,不过还是乖乖照做,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黎雁九基本还是让她觉得靠谱的。
屋中黑洞洞,借着些许的月光可以看到屋中虽然破旧,但还是比较整洁,并没有久未住人才会有的积尘和蛛网,房间的中央避开了窗外的月光,尤为漆黑,而就在这样慑人的黑暗中,却又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满含怨气地怒瞪着他们两人。
“欢迎……”唰的一声,位于房间中央的地炉猛地窜起幽蓝的火焰,那双大眼的主人带着一脸诡异的阴笑歪了歪头,“光临寒舍。”
黎雁九下意识地就把颜末护在了身后,异色妖瞳带上了一份惊异,落在那人布满云纹的脖颈上:“你曾经是焱族的人?”
那人眼眸一转,一双指尖发黑的手抚上颈上云纹:“你这后生倒是有点见识,我族人已绝多年,竟还认得,看来你父亲黎越寒对你的期望真不小。”
黎雁九心中有些惊讶,焱教不仅是教派,更是南疆最古老的民族焱族的聚集之所,统领焱族族人的至高存在,而焱族曾经有过近百个小部族,经过多年的扩张合并后,只剩下了不到十个,而现在这人脖颈刺云纹,正是大约三十多年前灭族的落云一族的记号。
那人一张面孔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姿容说不上绝美却带着些妩媚,混合着那浑身散发的诡异,整个人都仿佛被一股妖异阴森之气包围。
明明看上去年纪比黎雁九还小一些,却一口一个后声,颜末耸了耸鼻子,极可能分辨嗅到的味道,忽然皱了皱眉,扯了扯黎雁九的袖子,警惕道:“这个女人身上,都是死气,你要小心,她怕是靠吸人精气活的。”
那人听闻脸色一变,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眼刀倏然落在颜末身上,厉声:“你这丫头什么来头?!”
颜末轻蔑:“你既然本事那么大,还用问我么。”
能躲过她的阴兵,随便嗅一嗅就能识破她的气息,莫非……她睁大了眼:“大祁……大祁的护国圣女?!”
黎雁九有些懊恼颜末逞一时之气,不过她既然都暴露了身份,他也只能将她保护到底。
“既然也是我焱族之人,为何不会族中,要在蛊城作乱?”黎雁九掂了掂手中长刀。
那女人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尖利的小声阴森刺耳:“回族中?!小子,我落云一族落得如此这般,不是拜你那好父亲所赐?!”
她陡然神情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解恨的东西,一张面孔似哭似笑狰狞起来:“啊哈哈哈哈,不过今日让我见着了你这副凄惨模样,真真是解了心头之恨!”
不光是颜末,连黎雁九都愣了。
这女人是疯了吧,他身强体壮四肢健全,刚把她的阴兵都解决了,哪里一点跟凄惨能搭上边?
那女人也不在于他们异样的眼神,盘坐在火堆盘,一双眸子恶狠狠地盯着黎雁九:“‘大焱邪神,临泽圣女,吾神大焱追而不得,圣女寡情,执天刃封大焱于星宿死海。’。”
颜末只觉得脑中有什么闪过,没错,她曾经在大祁皇宫的□堆中翻到过这段记载。原本一直当作故事来看,从未想过要把这段故事逃到她自己的身份上去。
那女人得意道:“你作为焱教少主,注定是这女人的仇敌!爱而求不得,真是太精彩了啊哈哈哈哈哈!”
“注定?不好意思,我从来就是任意妄为,注定在我这里,”黎雁九冷笑,“等于狗屁。”
☆、22走火入魔
那女人脸色一沉,被黎雁九呛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于是干脆手一挥,那地炉中的火焰呼啦一声直朝他攻去。
黎雁九没那个耐心与她在这里闲耗,搂过颜末旋身躲过,举起长刀:“骨朵在哪里?”
“不如你带我回焱教去见见你父亲,”那女人神情诡异,狰狞的凶狠未退,眼中却泛起了一层浅浅的迷离,“让我也问问黎越寒,还记不记得落云族的乌红。”
她的名字让黎雁九一惊。
乌红,曾经的落云族族长之女,也是焱族中唯一成为南疆后宫嫔妃的女人,传闻二十年前被废后便死了,竟没想到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颜末发现黎雁九脸色微变,连忙拉了拉他衣襟,一手指向屋梁:“我闻到了七夜的味道!”
火光找不到黑乎乎的屋顶,黎雁九对她灵敏的嗅觉没有丝毫怀疑,纵身在墙上一点就要朝屋梁掠去。
乌红大惊,却也没有黎雁九如此身手,一咬牙,横过食指拉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悬在那地炉中的火焰之上。本是灼人的火焰一下子窜出一道蓝火,她唇角阴森地一勾,一串低哑的咒语泻出唇角。
黎雁九此事已经带着颜末飞身上了屋梁,果真看见那一头醒目的银发铺散在破旧**的横梁上,而出乎意料的,骨朵身上并没有任何束缚。
黎雁九才上前一步,却见骨拉猛地坐了起来,那只带着诡异红色的眸子在银色面具下几乎没有生死,就这么死死瞅着他。一抹蓝光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游移动到她身前。
是蛊虫!
颜末暗叫不好,心中一急,身手就要挡在黎雁九身前,没想到才伸出手臂,那蛊虫就集结成一团,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钻进她的袖口。
刺痒的疼痛瞬间麻痹全身。
颜末盯着朝她们步步逼近的骨朵:“她被下了蛊。”
黎雁九在这一刻真心有些后悔让她到这里来遭遇危险,情急之下,一把揪住她胳膊,用力一扯,直接将她袖子整个扯掉。
嗡地一声,那群蛊虫飞也似地四散开去。
即使光线昏暗,也能看到颜末肩膀上已经被咬出了细密的一圈红点,伤口上还渗出了一些血点。
颜末只觉得手臂全部没了知觉,咬牙:“我没事,你快去打晕她,我们好快点出去。”
却在这时,静谧的屋外忽然出来让人战栗的长啸,如同深山中猛兽的咆哮一般,却听得出是出自于人的声音,下一瞬,整座屋子骤然一震。
是那些阴兵的咆哮!乌红竟举动阴兵来撞毁屋子!
黎雁九连忙稳住身形一把搂住颜末就跳下横梁,刚站稳,却见骨朵重心不稳地跌了下来,飞身去接的同时,竟听到躲在蓝火后的乌红惊呼了一声,紧接着便是她的尖利狂笑:“你!竟然是你!你竟然是那个贱人的女儿!!!哈哈哈哈哈哈!”
颜末顺着她疯狂的目光,看向自己已经渗出血的肩膀,也是大吃一惊。
白皙圆润的肩膀下上竟然浮现出渐渐的图案,虽然被血污掩住看的不甚清晰,却也大概能分辨出是一朵怒放的火莲!
乌红方才的话虽然没头没尾,但是落在她耳里还是让她有些心惊。
她是谁的女儿?
幼年的时候她曾经问过身边的神官们,神官们对她三拜九叩,告诉她圣女是神的女儿。这样的答案到她懂事后已然成了她默认的玩笑,但是她却也慢慢开始不关心这个问题。
而这这一刻,她却有些动摇,甚至想问眼前这个邪佞妖异的女人一句,是否知道她的父母是谁?
是怎样的父母才会二十年来对自己的孩子不闻不问?
黎雁九见颜末神情不对,将骨朵制服住点了她的穴,扔在一边,随即护在颜末身前,视线扫过她火莲的一瞬也是万分惊愕。
焱教一直与南疆皇室有着频繁的往来,他也知道,南疆皇家的女子身上出生时就会被刺上一朵浴火红莲!颜末难道是……他猛然间有些不愿意再想下去,心中杀意迸现,举刀就要朝乌红看去。
屋子又是一阵猛烈的摇晃,刀还未落下,就听头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常年失修的腐朽屋梁猛的裂断。
黎雁九连忙一手拉着颜末,一把提起昏过去的骨朵,纵身就想要跳出窗口,却没想到窗口早就被那些阴兵以身体堵地严严实实。
乌红向着黎雁九的长刀,一瞬间仿佛已经无视生死,那笑容像是完成了多年心愿,得意却带着一丝扭曲的快感:“不如同归于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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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外面的骨依也焦急万分,无奈蛊术在对战人数众多的敌人时天然落了下风,虽然解决了一些妄图靠近他们的阴兵,却难以组织那些阴兵发了疯一般地去推撞那破旧的吊脚楼。
忽然一声轰然巨响,只见得眼前的摇摇欲坠的吊脚楼彻底崩塌。而那些阴兵也像是骤然间抽去了力量一般应声倒地。
月色阴冷,骨依看着眼前一片废墟,一颗心几乎沉到了底,颤着声音对左右家仆道:“快……快去把他们救出来!”
周遭人也是吓得失了神,连忙迭声应着朝吊脚楼废墟而去。
忽然听家仆中有人惊叫了一声:“找到大小姐了!”
骨依一听本是欣喜,正要赶去,却在看到自废墟中巍然站起的身影时抽了口凉气。
月光下,黎雁九一双妖异的异色瞳眸像是染上了血色,那深沉的杀意毫不掩饰,一身被扯破的披风牢牢裹着怀中一脸惊恐的人,一步步跨出废墟。
颜末在她怀中,惊魂未定,却也明显感到了他身上陡然大变的气息。
那气息波动地汹涌,满含杀气。
她不敢轻举妄动,稍稍抬了抬头,就见他转头睥了一眼刚被骨家家仆抬出来的骨朵,嘴角紧抿。
骨依连忙示意着家仆赶紧将骨拉抬回宅子里,一边试探:“黎少主,您的大恩大德老夫没齿难忘……我这就让家仆帮您处理伤口。”
“没齿难忘?”黎雁九逼近几步,“那么对于你们家的罪魁祸首,该是如何处置?”
骨依只觉得背脊一凉,知道他说的是骨拉,连忙道:“定会家法处置。”
黎雁九不屑地勾了勾唇角,忽然眼神凌厉地看向正在废墟中寻找什么的家仆,冷声:“若是挖出了个女人,直接杀了。”
他只觉得脑后涨的要命,心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叫喊,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杀戮!
方才在屋子崩塌的一瞬间,为了护住颜末,他短时间内催动了全身内力才得以震开那些足以砸死人的圆木和废墟,却没想到之前功力滞涩的状况没有缓解,这一次贸然催动内力后那磅礴的力量竟然马上开始了反噬。
他现在需要马上把颜末送回骨家大宅,然后自己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调息也好,发泄也好……反正一定要找个远离她的地方。
他怕自己又会想上一次一样走火入魔到完全失去神志,他不想伤了她。
颜末只觉得抱着她的手紧得让她有些发疼,而鼻尖传来的气息又是如此古怪,她脑中一转,片刻就想到了缘由。
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她戳了戳他的胸口,语气中不容拒绝:“黎雁九,你跟我一起回房里去。”
☆、23双修
黎雁九知道自己从来就是有兽性的,比如杀的人比颜末吃的肉还多,但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某个占新领域的兽性也即将被激发出来。
也许还是……衣冠禽兽?
颜末那句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的所有理智和那一点点从不言说的羞涩都抛诸脑后。
他甚至没有去管身后乱作一团的骨家家仆,也懒得去想乌红之前说的有关颜末身世的一切可能性,浑身的血液都肆意奔腾叫嚣,撺掇着他贯彻禽兽不如四个字。
身边的景物飞速地掠过,颜末早就领教过他的卓绝轻功,却还是被他此刻惊人的速度惊得搂紧了他的腰。
看来纯情小雏男爆发起来也是很值得期待的嘛~
也许是一路上夜风醒脑,等落在了房门口的一刻,黎雁九明显地迟疑了一下,颜末料想他估计是被吹醒了些神志,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脚踢开房门,揪着他前襟就往里拽。
据目击群众左凌事后所说,他当时正好从被窝里钻出来去茅厕,生生地被这凶残的景象惊地憋了回去。
而此刻颜末才懒得去管左右前后没有人围观,见黎雁九被防备地一个踉跄进屋,砰地一声就关门落锁。
她一把推在他胸口,掂起脚尖就印上了他的唇角,离开了些,一手勾在他脖子上,一手抚着他潮红的脸颊,仰起头,势在必得地笑:“黎雁九,你看看你这样子,你想要我的对吧?”
房中温暖,他只觉得脑中像是有什么在叫嚣着,逆行的内力像是猛兽在血管中冲撞却找不到出口。
房中漆黑一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