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黑瘦子咬牙挥挥手上的枪。
如果情势不是如此紧绷,若妮可能会对他一掬同情之泪。看他磨牙的表情,跟自己被辛开阳气得蹦蹦跳的样子多像啊!
这个世界上,真的只有他可以把人气成这样!
“你的同伴呢?”黑瘦子看一眼战火过后的走廊。
“他……他中弹了,一直在流血……好可怕,呜……”畏缩的富家千金再度上场。
“你先下楼!”黑瘦子微微冷笑。
“老大——”
“不用了,有这两个娘儿们在我们手上,不怕他自己不出来。”
若妮暗叫不妙。他们竟然不上当,那辛开阳岂不就无法像刚才那样攻他们个出其不意?
“走!”保镖用力从她背后一推。
“嘿!有点绅士风度好吗?”她回头叫道,几把枪很有绅士风度地对上她鼻子。
若妮轻哼一声,只好在他们的戒护下朝楼梯口走去。
经过一个门敞开的房间外面,她眼角余光一闪,仿佛窗外有什么东西晃过去,若妮心里一动,不敢转头去看,以免引起其他歹徒的注目。
窗外是六公尺的高度,整面砖墙都爬满了长春藤,几乎没有可施力之处,但她就是觉得辛开阳应该没问题。
这个男人是她见过最恶劣、最惹人生气的人,自己到底是从哪里对他生出这么大的信心呢?
或许是从他那永远都漫不经心的笑容,那截很讨人厌的烟屁股,也或许是那种天塌下来都压不倒他的气定神闲,或是那异于常人的身手,简而言之,这是一个让人很讨厌、很想打、又无法不信赖的没半分正经相的男人。
“……”这好像没有很“简而言之”。
每次只要想到那个男人,她就无法以一个简单的形容词结语。
一行人接近楼梯口,这里是一个开放式的起居空间,两边的落地窗尽览庭园美景。两个保镖在前,她走在中间,两个保镖拿着长枪顶着她的背跟在身后,最后面的是黑瘦子。
天色越来越亮,走在前面的保镖一踏上起居间,太阳的角度便直射两人眼角,他们不禁偏头避了一避,继续往楼梯走下去。
轮到若妮踏上开放空间,也被阳光照得眯了眯眼,就在黑瘦子最后一个踩上起居间的地毯时,一切突然发生。
匡啷!左边的一扇落地窗玻璃破裂,一道黑压压的影子从外面冲进来。
若妮尖叫一声,身子一歪住旁边闪去!
最前面的保镖一阵乱喊,持枪往黑影射去。砰砰砰砰!一阵火光交错,硝烟弥漫,那个撞进来的黑影被射成蜂窝。
“停火停火!”黑瘦子发现情况不对,大声喝止。
火光止住,一群保镖对几个被射烂的鸟笼发呆。
突然间,一个矫捷如龙的黑影从万道金阳中窜入,速度简直快得无法想象!
黑瘦子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一股巨力按向自己的胸腹,“哇——”他喷出一口鲜血坐倒,再也站不起来。
黑影随即攻向走在最前头的两个保镖。巨掌各扣住一颗脑袋,振臂一合,两颗脑袋立刻发出一声让人牙齿发酸的“喀隆”声。
他不是把他们撞晕而已,红红白白的脑浆从碎裂的头骨间迸出。
若妮只要想到他单臂之力就能拦下几千斤的车子,背心一寒,再没有勇气去看那两个人的惨况。
头尾都被截去了,剩下中间的两个保镖犹搞不清状况。一双手从巧妙的角度探过来,“唔——”这是两个人这辈子发出的最后声音,随即颈骨以奇怪的角度一歪,轰然倒在地上。
从破窗、进屋、出手撂倒五个人,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
然后,世界陷入全然的寂静。
若妮捂着双耳蹲在墙角,茫茫然地瞪着一地尸体。
满室金芒中,男人的剪影被拉得细细长长,甚至不像凡人的影像……她茫然望着一地残破,突然想:平凡人绝对不会有这样惊人的杀伤力,或许,他真的不是凡人……
“咳……咳咳咳……”唯一的活口,黑瘦子,突然艰难地咳了起来。
若妮的视线立刻转向他。
他的两眼暴突,口中慢慢流出鲜血,是内出血的征象。但,刚才辛开阳只是在他的肚子上轻轻按了一下而已……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黑瘦子眼中布满了临死前的愤恨和不甘。
辛开阳踏离了金芒,站在正中央。
他还是那副懒猫似的姿态,不知道从哪里又摸来了一根烟,咬在嘴边。他从口袋里挑出火柴,先点燃了,无限畅快地吸了一口。啊,这群可恶的家伙,害他又坏了第二十四次戒烟的决心。
然后,对黑瘦子露齿一笑。
“木匠。”
“木……木匠……?”黑瘦子无法置信地喘息。
辛开阳的拇指和食指捏出一咪咪的距离。
“对,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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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妮轻轻拨开奶奶额前的发丝,在额角的纱布上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避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病房外忙碌的医护人员与病房内的宁静成为反比。
原本“安德森航运”的老当家及女继承人在菲律宾受袭,应该会跳上各国媒体的头条新闻,但是一切却出奇的安静,她猜想应该是美国的父亲向菲国施加压力的缘故。
那群人竟然在奶奶额上敲了这么大一个包,若妮现在想起来犹心疼不已。
等她放出被关在储藏室的佣人们之后,大家全动了起来,报警的报警,检查的检查,一天之内所有尸体都被移除,家裹被清理干净,只留下墙面上的弹孔,但是她很怀疑自己还能若无其事的生活在那间房子里。
“啊,我又睡着了。”老夫人惺忪地睁开眼帘。
“没关系,你应该多休息一点。”幸好奶奶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和一点外伤。
“结果,你在纽约生活了一辈子,没被抢没被偷,却到马尼拉来陪我担心受伯。”老夫人对孙女虚弱地微笑。
若妮倾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也赚到一点擦伤,老了之后,有个战利品可以跟孙子吹嘘呢!”
祖孙俩相视一笑。
叩叩叩,几下闲散的敲门声。她们的救命恩人正勾着一篮水果,站在那里。
“辛先生。”若妮不知道为什么,脸突然有点红。
他先露骨地打量她一圈,她穿着一身麻质的绑带休闲裤,米白色背心,金发盘高露出优美的颈项,看起来清新鲜嫩得如春花一般。
黑眸深处跳上两抹很男人的火花,若妮努力忽视他的眼光,对他唇间的障碍物一瞥。
“妞儿,干嘛一看到我就瞪人?”他咬着烟屁股一笑。
“这里是医院,不能吸烟!”
“所以我没有点燃。”他夹出香烟,对她晃了一晃。
“既然没点燃,你咬着做什么?”
“解解瘾嘛!”他怡然自得地向老夫人打招呼。“哈啰,小姑娘,你今天看起来比昨天老了一天,不过还是一样艳光四射。”
每个人的今天都比昨天老一天好不好?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这么爱挑他语病,真是天生八字相克。
“开阳宝贝,时间在永不凋谢的名花身上是没有作用的。”老夫人乐呵呵地拍拍自己床畔。“来,快过来坐。”
辛开阳把水果篮往她怀里一塞,拉张椅子坐下来。
苹果差点滚出篮外,若妮连忙放在一边的柜子上,整理一下。
他还是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两条腿长长的岔开,黑发在阳光下流转着动物皮毛的光泽,即使八字不合,若妮还是得承认,他是一个很有自己味道的男人。
“小女孩,你今天找我过来有什么事?”辛开阳懒懒地问。
今天是奶奶找他来的?若妮疑问的眼神不禁投向老夫人。
“开阳宝贝,你听我说——”
“奶奶,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人家‘宝贝’了?”若妮万分隐忍地插嘴。
“啧啧啧,妞儿吃味了。”那个宝贝咋咋舌接口。
“……”才五分钟,她已经开始有发火的冲动。
若妮深呼吸几下,强迫自己按捺下来。再怎样这男人也是她们的救命恩人,他起码值得她再给他……嗯,五分钟。
“奶奶,你有事找我去做也是一样的,实在不必特地麻烦辛先生过来。”
“若妮,这件事,只怕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完成的。”老夫人叹了口气。
若妮更是不解。
她下意识瞥向辛开阳,却见他深不可测的眼底闪过一丝光芒。她突然有种感觉——辛开阳知道祖母为什么要找他。这下可好,她奶奶和外人有了共同的秘密,她反倒变成外人。
“若妮甜心,让我坐起来。”
若妮立刻把祖母的病床调高。
辛开阳懒散地换个坐姿,如初醒的雄狮。
“若妮,开阳,关于那些人找上我们的原因……”老夫人谨慎地起了个头。
那天帮她们解决完敌人,他只是随意地说:“我建议你们告诉警方这只是一个单纯劫案,拜拜。”然后他自己就走了
看,多么没有绅士风度!竟然留她和一屋子尸体,一个昏过去的祖母,与一院子阶下囚共处,然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也没想想看她当时多么六神无主,又要应付伤患,又要应付死者,又要应付警方……停!现在不是腹诽他的时候。
重点是,他从头到尾没有对那群绑匪的来意表现出一丝丝兴趣。这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吧?
“奶奶,那个带头的男人一直问我们要一张‘地道图’,那是什么东西?”若妮问。
“亲爱的,你听说过‘山下宝藏’吗?”
“当然,不过那只是一个没有根据的传说而已。”若妮皱着蛾眉道:“据说在二次大战期间,日军在亚洲各地搜刮了难以计数的黄金财宝,最后运往菲律宝,交由当时在菲国的将领山下奉文,埋藏在一个隐密的所在。但是战争结束后,日军惨败,他们无法把宝藏移走,便把跟这个宝藏有关的所有资料都毁了,再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它的下落。
“此后关于‘山下宝藏’的真实性,以及它的埋藏地点就成为世界寻宝迷热烈讨论的话题。有人说其实有一张藏宝图留下来,有人说美军早就找到宝藏,悄悄把它们取走了;有人说宝藏就埋在某座山的某个湖的某个地道里,里面充满机关。但是菲国政府坚称,他们从来没有找到过任何‘山下宝藏’。如果你问我,我会觉得那不过就是二次大战期间众多流传下来的神话之一而已。”
“本来我也不信啊,但是现在都有人找上门来了,好像也不能由得我不信了!”老夫人叹了口气。
“什么?家里还真的有一张地图?”若妮跳起来。
老夫人缩了一下,小声地说:“你、你不要那么惊讶嘛……这也不是我的,是你那个死鬼爷爷留下来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她不可思议地问。从头到尾她都以为那帮歹徒一定是找错对象了!没想到人家真的冲着她们来的!
“我……我现在不就是在说了吗?”老夫人嗫嚅道。
若妮指着他鼻子。“当着这家伙的面?”
“嘿!”这家伙出声抗议。
“因为我觉得我们会用得上开阳宝贝的帮助……”
“奶奶,你才认识他几天而已?他说不定是下一个连续杀人狂!”她叫出来。
“我坚持我是现任的。”毕竟一个男人有他的名誉须维持。
如果不是家教良好,若妮早就冲过去踹他一脚了。
“嗳嗳嗳,开阳宝……开阳,你不要一直逗我家若妮嘛!她的性子比较正经,不习惯和男人开玩笑。”忍笑忍得很辛苦的老夫人连忙打圆场。
“怎么会?难道你以前交的男朋友都是死人?”辛开阳纳闷地瞄她一眼。
若妮惊喘一声。“我的男朋友不关你的事!人家麦特文质彬彬又优秀能干,比你有风度一百倍!”
“噢,我知道了。”那根烟屁股换到另一边嘴角。“白领无聊人士,很像你的型!”
“你、你……麦特一点都不无聊!”慢着!“……我干嘛跟你讨论我的前男友?”
“大家没事聊聊天嘛。”他的白牙又闪得令人讨厌了。
“我一点都不想跟你聊天!”
“她以前交过几个男朋友?”他竟然转头问老夫人。
老夫人哀伤地摇摇头。“认真交往的吗?两个。而那两个小混蛋都伤了她的心。”
“可怜的宝贝,”辛开阳又转回来对她闪白牙。“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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