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叹了口气。“我答应你会好好想一想的,若妮宝贝,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老是和自己过不去。”
“再见。”
上了机,坐在头等舱里,若妮望着窗外的景致。
几个月前,同样在这个机场里,当时的她只觉得人生悲惨无比。如今,经历过这许多事,甚至几次生死交关,她在其中重新找到了面对人生的勇气。
只除了心头那一抹微疼的惆怅。
“各位旅客,欢迎搭乘西北航空……”机长开始做起飞前的提醒。
现在是淡季,整个头等舱只有三名客人。幸好她的旁边是空着的,她现在没心情应付一个一路攀谈的陌生人。
坐在她前面的男人,发现背后是个单身美女,回过头热诚地向她伸出手。
“你好,我是杰克·雷德,你也要到美国去吗?”男人献殷勤。
她微微一笑,干脆假装自己听不懂英文,快速讲几句法文,然后拿起座椅背袋的杂志专心地读着。
不一会儿,她身旁的座椅一沉,飞机也在同一时间开始启动。
若妮摆出一脸不耐烦的神情,坚定地投向旁边那个不识相的——
“嗨。”辛开阳懒洋洋地伸一伸长腿。
她张开嘴。
“你——”她回头看看机门,再看看他。“可是——”两个空姐示意他们扣好安全带。“我以为你——”她的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我也很高兴看见你,甜心。”
辛开阳干脆吻住她。
啊。她尝到他熟悉的味道。
真的是他!他就坐这里!坐在她的旁边!所有讶异变成惊喜,惊喜变成笑意,笑意迅速变成热情!瞳孔四周深深地泛着蓝,盖都盖不住。
镇定,镇定!她努力告诉自己不可以笑得太傻,免得这个恶劣的家伙太得意。
可恶!竟然一走一个多月,连打个招呼都没有!害她以为他们从此再也不会相见了……
“你要去哪里?”她努力想收住笑意,把俏颜板起来,虽然不是很成功。
“我突然想起来,我在纽约有点事情要处理,既然如此,干脆找个伴一起去。”辛开阳舒服地伸伸懒腰,两手往脑后交叉,男人味得让人想跳到他身上去。
“我可以合理地推测,你口中的那个伴是指我吗?”最后她终于用力板起脸,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这个男人老是欺负她的恶劣事迹。
“你知道我是一个失业的木匠,纽约的消费又高,我一穷二白兼流离失所,只怕到了纽约便要流落街头了,我需要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辛开阳伸出手拨弄她肩头的金发。
她的肩膀浮过一串兴奋的战栗。
“而你告诉我这番话的目的是?”她面无表情地问。
“我有一个生意上的提议。”他闭上眼睛养神。
“哦?”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你提供我地方住,任何时候你觉得烦了,可以一脚把我踢出去。”
“而你要提供什么做回报?”
他睁开眼,眸底氲氤流转的性感暗示几乎让她的双腿发软。
他凑到她耳畔,诱惑地低语:“你可以尽情蹂躏、享用我美妙的肉体。”
若妮从脚趾一路蜷到发梢去。他一根手指都没有碰到她,她却觉得两人仿佛回到那个夏日午后的水瀑间。
“为什么我觉得这个提议受惠的人还是你?”她的回应有些虚弱。
“好吧,我答应你,在蹂躏的过程中我尽量不会表现得太享受。”他轻咬她的耳垂。
她的手指陷进扶手里。
若妮·安德森,你对他一点都不了解。
他可能是个杀人狂或什么的——更正,她已经确定他杀过人,而且很擅长这件事。
他可能在托运行李里藏了两公斤海洛因,正在盘算如何通过纽约海关。
或者他是个爱情骗子,到了纽约会开始出现一堆“保证赚钱”的重大投资,等他把她的户头全榨干后,她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她的每一丝理智都告诉她,这个男人充满了谜,而且明显无意对她全盘托出。身为一个聪明世故的纽约人,她应该立刻要求空姐为她换座位,然后下半辈子再也不和他打交道。
“不限时间、地点和次数?”她听见自己镇静地问。
她厌倦了聪明世故。聪明世故并未替她带来多少快乐。
“任何时候你想要,只要跳到我身上就行了,宝贝。”他低声保证。
“好吧,我会考虑你的提议的。”她把杂志摊开,专心地翻看机上购物型录,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必须费多大的力两只手才不致颤抖。
“就这样?”他不满地挑了下眉。
噢,先生,终于也轮到你了。被教坏的女人甜甜一笑。
“在飞机降落之前,我会告诉你我的决定。”你等着吧!
无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个教坏人的男人趁空姐不注意,将手探向她的玉腿——
“看来我得练习一下我的‘说服技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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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橘红色的火光划开黑夜。
火花跳上烟头,雀跃地占据一片新领土。
浓黑的夜色里,烟头大亮了一下,伴随男人愉悦地叹息。
“我以为你在戒烟!”一声浅淡低沉的笑声响起。
“过去两个星期以来的第一根!”辛开阳夹着烟对他晃一晃。
自豪的口气引来另一串低沉的笑声。
整个纽约都睡了,放眼望去,已经没有几格窗户是亮着的,二十四楼的风有点强,但是两个男人都不怎么介意。
事实上,如果不仔细看,你会以为阳台上只有一个人。远方导引航机的灯火偶尔会闪到辛开阳身上,但站在他左边的那个男人,就完全隐在夜色里。
“我听说你已经回到纽约一阵子,所以亲自过来看看。”黑影慢条斯理地开口。
“你的意思是说,我已经回来一阵子了,却没有一点意思要去找你报到,所以你干脆自己来逮人是吧?”
这副吊儿郎当的口气,若给那六个跟屁虫听见了,只怕要落他一个“不敬主上”的罪名。嘿!他的奴性天生比别人少,没办法。
“我派……我‘请’你去找的事情有眉目了吗?”黑影对他轻慢的态度显然习以为常了。
“有啊。”他倚着阳台栏杆,懒懒地抓抓头发。
“哦?”
“没啦。”白牙在夜光中一闪。
“没了?”
“没了。”辛开阳笑得很开怀。“一阵地震过去——轰隆哗塌,没了。”
阳台静寂了一小段时间。
“所以,所有珍珠美玉,金银财宝,名贵字画,全部毁了?”
“毁了。”他回答得毫不心疼。
“一点也不留?”
“不留。”
“我以后永远都不会再看见它们?”
“很肉痛,嗯?”他的笑容毫无同情心。
“如果所有的东西在坍方中都毁了,那么你在菲律宾多停留两个月的目的是?”
“把妹。”白牙闪闪发光。
“那几个‘食品货柜’委托安德森航运公司载到开曼群岛去,也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能开曼群岛正在闹饥荒吧!”
“我将来也不会发现,整批东西其实锁在开曼群岛某间银行的保险箱里,保险箱的名字则登记在‘某人’名下?”
“天下有这么大的保险箱吗?”回话的人振振有词。
“我也可以不用告诉你,里面包括十数幅草圣张旭的真迹,而这还是其中最不值钱的?”
“啧,鬼画符而已,你喜欢的话,赶明儿我画两幅给你。”
“财去人安乐嘛,南同学。”辛开阳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而且像这种规模的宝窟,你在全球各地起码还有八处,少了一处有什么打紧的?”
“……”
“对了,佣金记得照付啊!”简直是得寸进尺到极点!
南终于深深叹了口气。
不过倒是听不出太生气的样子。
可见安家那可爱老太婆说得还挺有哲理的,一个人的财富到达某种程度之后,再往上增加的也不过是数字而已。
“佣金明天会汇进你的户头。”顿了一顿,南的语气罕见地出现几丝迟疑,“你……还是想不起来?”
辛开阳浓眉一皱,“你们这群人是怎么回事?我从我出生到现在这三十三年来,每一件鸟事都记得清清楚楚,没有什么事想不起来!这样你爽了吗?”
南又深深叹了口气。“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把故障的‘开阳宝盒’修好,下一世你便可以继续……”
“得!”辛开阳捻熄烟头,往盆栽里一藏。“我跟世界上其他几十亿人口一样正常,我只想知道我出生以来的事,有问题的是你们这几个连十辈子以前的事都记得的怪胎,所以拜托不要再把我拖下水。”
南沉默了一下。
“瑶光一直觉得很失落。以前七星死士里,你和她的感情是最好,情如兄妹。”
“啊,那个大美人!”辛开阳邪邪一笑。“跟她感情好我倒是不反对,赶明儿我找她幽会去,叫她把身边那个碍眼的美国佬赶开。”
南摇头笑叹。
他仍然清晰记得这七人初初投来他麾下的情景。天枢、天璇、天机、天权、玉衡、开阳、瑶光。
一千多年前,他赏给他们每人一个转世法宝,在他们每一世死去时,将灵魂与记忆引导向新的一世。干百年来,七星死士换过无数皮相,却都拥有同一个灵魂。
但,这一世,“开阳宝盒”不知如何竟出了问题,当辛开阳出世之后,他不再记得他们……
南中心掠过一抹怅然。
或许瑶光是对的。开阳仍然保有残存的印象,所以只有开阳一脉才能得知的内功心法,才会在他身上传承下来,十五年前天枢便是据此而确认了他的身分。
也所以,他明明可以拥有许多选择,他仍然选择了回到他们身畔。当自己告诉他他应该的身分时,他对死士与轮回之说嗤之以鼻,却无可无不可地接受了“辛开阳”的旧号。
便是这样一线微渺的盼望,让南仍将他纳入羽翼下,其他六人仍然将他当作兄弟。
“我有件事要找你跑一趟。”南进入正题。
“可以啊。在纽约厮混了几个月,我也开始无聊了。”开阳拍拍他肩头。“收费标准照旧!”
南啼笑皆非。这家伙倒跟他亲兄弟明算帐了。也罢,便是那几座金窟,原本也是要赏他们七人一人一处的,否则他焉会让这无行浪子白白摸去不应得的宝物。
上一世纪被鬼倭寇夺去的珍藏,既然由开阳找回,合该属于他。
“你还会再回到这间公寓吗?”南忽然问。
“这关你什么事?”
“我只是想确定你对安德森小姐有多认真,才能决定在她四周放多少保护。”南显然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
天下做过皇帝的人,都爱替属下搞指婚的把戏。辛开阳不领情。
“我的女人我自己会照顾!你管好你那个‘前妻’,让‘她”离我女人远一点就好。”
南苦笑。
辛开阳突然又笑了起来,还笑得一脸恶劣!
“看,记得几千几百年的事也没啥好的,对吧?起码我就不会有一个前妻追杀我几千年,哇哈哈哈哈——”
南这下子笑不出来了。
室内,拖鞋牵动的声响轻轻出现。
若妮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
“噢!”她一脚踢到一张矮几,痛呼一声。
阳台外面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过去。她迷蒙着碧眸,朝落地门走过去,丝质睡衣将她曼妙的身段尽情展现。
一堵胸膛立刻承迎住她,顺便将她箍在怀里,不让雪肌玉肤分给其他碍眼的家伙乱看。
“开阳……你在跟谁说话?”她睡意浓重地呢喃。
“没有。是风声吧。”低沉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吻了吻她灿然的金发。
“你怎么不回来睡觉?”若妮沉入他舒服的怀抱里,整个人已陷入半昏睡状态。
“我烟瘾犯了,被你逮个正着。”他在她耳畔轻哄,“走吧!我们回去睡觉。”
她感觉自己被横抱起来,便舒服地枕在他肩膀,任他抱自己回床上去。
背一贴到床面,无意识地拉起被单覆住两人,好闻的男性气息将她暖暖地包裹住,她满足地轻叹一声。
模糊睡去之前,他吻了一下她的前额,低声嘱咐——
“我明天得出一趟远门,过几天就回来,乖乖在家等我,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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