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修颐顿了顿,起身坐到她身边的太师椅上,托腮望着她。
东瑗眼睛不离书,依旧不理他。
“还生气呢?”他将她手里的书夺了,笑道,“睡觉吧。灯下看书,眼睛容易熬坏了。”
东瑗就放了书,起身上床。
盛修颐吹了烛火,拿了盏明角宫灯放在床的内侧,才放了幔帐。
他把见东瑗侧身背对他,就从她的身后搂住了她的腰肢,把自己的身子贴着她柔软的身躯。
东瑗一动不动。
若是平常,她是要喊热的。
“今日是我不对,闹得太过分……”盛修颐语气里并无愧意,似般低喃,轻咬她的耳垂,手摩挲着她腰肢的肌肤。隔着薄薄的中衣,他掌心的温度能渗透到东瑗身上。
东瑗依旧不说话。
盛修颐就舔舐她的后颈,或吮|吸,或轻咬,弄得东瑗身子微颤,酥酥麻麻的感觉在四肢百骸流窜。她终于忍不住要躲,盛修颐却紧紧圈住她,让她无处可逃。
“盛天和”东瑗忍无可忍,低声怒道,“你再不放手,我这辈子不和你说话。”话说出口,又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赌气,没什么水平。思及此,东瑗更是气闷。
她着实想不出其他的狠话。
盛修颐果然停了下来。
东瑗一口气尚未舒出来,他却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虽然瘦了很多,依旧很重,东瑗肺里的空气都要被挤出来,她顿感呼吸急促。
“阿瑗,你知道祖父今天和我说什么了?”他望着身下蹙眉的东瑗,眼眸深邃明亮,似天边的繁星般灼目。
“说了什么?”东瑗下意识反问。她也很想知道祖父要和盛修颐说什么话。
“祖父说,让我给太子做老师。”盛修颐俯身,在东瑗耳边喃喃道。
东瑗微愣。
她对历史不是很了解,却也略懂皮毛。从那些皮毛的知识里,东瑗知道古时的读书人,他们的最高理想并不是做皇帝,而是做帝师,代天传道,把自己的理念和知识传授给天子。
这是最读书人的最高嘉奖,甚至比中了状元还要高兴。
祖父让盛修颐做太子的老师,将来就是皇帝的老师。他可能会成为天子的近臣、宠臣,成为朝廷最实权者之一。
可盛修颐也是三皇子的舅舅。
大约只有祖父,才有这样的胆量和魄力,让盛修颐出任太子的老师吧。
“你答应了吗?”东瑗也顾不得生气,问他。
他道:“答应了。祖父对我说,我不仅仅是最好的人选,也是唯一的人选……”说罢,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慨。
原来薛老侯爷是这样劝说盛修颐的。
东瑗想着他这些年的隐忍,终于可以一展宏图,既心酸也欢喜,忍不住伸手反搂住了他的腰,低喃道:“这样很好啊……”
盛修颐就笑,吻了吻她的面颊。
他而后问:“你还生气吗?”
东瑗又是一愣,才推他,从他身子底下滑了出去,滚到了床的内侧躺下,背对着他:“还气着呢。”
盛修颐忍不住笑,凑近她道:“你想要怎样出气?随你就行。只要别不和我说话……。”
东瑗自己也想笑。
可想起他在马车上做的那混账事,就忍住了。他说得对,夫妻间生气,不说话冷战并不利于解决问题。
她翻身坐起来,对盛修颐道:“你起来,坐好。”
盛修颐笑个不停,却听话坐了起来,盘腿坐在她对面,用手支着腿,托腮听着她说话。
东瑗正了脸色:“你严肃点坐好了。”
盛修颐咳了咳,敛了笑意,端正坐着。可又忍不住,唇边有弧度轻扬。
“盛天和,你今日真混账。”东瑗严肃道,“你保证,下次不再犯浑,不再做出那等事”
盛修颐故意问:“哪等事?”
东瑗气结,脸沉了下去,盛修颐才忙道:“好好好,我保证。下次不在马车上。。。。。。。阿瑗,在马车上,你不快乐吗?”
他的声音越说越暧昧。
东瑗气的急起来,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抓起手边的枕头就砸他:“你还说认错会不会,认错会不会”
“会,会”盛修颐又是笑,抢下她手里的枕头,捉住了她纤柔的手腕,笑道,“好好说话。我认错,今日我混账。”
“永不再犯。”东瑗气哄哄补充道。
盛修颐坏笑:“永不再犯。”
东瑗瞧着他神态里有戏谑,又是气又是羞,脸涨得通红,道:“娘让人直接把马车赶到内院,心里是怎么想咱们的?我明日去给娘请安,怎么见人?这还是好的,我死咬牙不承认也能遮掩过去。倘若方才在门口时,娘非要喊我下车,我怎么办?娘和二弟妹看到我的样子,我还活不活了”
说着,胸膛一阵气闷。
他倒是好了,图一时受用,惹得她不知该如何善后。事后,东瑗头发凌散,快到盛府门口时,自己穿了衣裳,急急绾了低髻,心里想了千万个借口,却也感觉都没有说服力。
别人一眼就会往那方面想啊。要是二奶奶或者婆婆一个狐疑的眼神,东瑗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当场脸红。她要是一脸红,什么都瞒不住。
到了盛府门口,她真想直接装死,也不敢下车。
结果,她真的装死了。
幸会婆婆体恤,马车直接到了静摄院门口,东瑗才松了一口气。那一刻,眼泪真的快要掉下来。
盛修颐平日里也挺有分寸的一个人,怎么今日就……。
她越想,心里越气,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看着她欲哭的模样,娇软可人,盛修颐的心仿佛被击中。他懊恼起来,心里也真的有了悔意,将东瑗搂在怀里,低声哄她:“我错了阿瑗,以后不再犯浑。别哭……。”
东瑗原本也没打算哭。可他好不好的一句别哭,居然像催泪弹似的,她眼睛一涩,眼泪就止不住簌簌落下。
她狠狠捶了他几下,才倚在他怀里。
盛修颐伸手从床榻的锦盒里拿了帕子给她拭泪。
为何会在马车上那般失态?盛修颐回忆起来,当时他见东瑗吃了酒,脸色红润,唇色鲜艳,心里忍不住想吻吻她的唇,尝尝她的滋味。他就想吻她而已。
马车一开动,她一下子跌进了他的怀里,软若无骨的娇躯有阵阵幽香,刺激着盛修颐。他心里的欲|望那个瞬间才起来。
他的吻变得激烈。
她却不停挣扎,越是那样,越是勾火。他又是半醉之下,脑袋里是麻木的,除了想着她,旁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手碰触到她的肌肤,他的欲|念就变得无比强悍,再也不能被理智撼动。
后面的事,就水到渠成了。
“以后若是再犯呢?”东瑗抹了泪,抬眸问他。眼睛被泪水洗过,乌黑的眸子亮晶晶的,似宝石般闪耀。
盛修颐身子里有股燥热在乱窜。
他喉结滚动,顿了顿才道:“任你处置。”
东瑗问:“可以跪洗衣板吗?”
盛修颐不解,回眸看她。
她就连带比划把洗衣板的段子说给他听。
盛修颐脸微黑,猛然将她压下:“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想什么呢?”
东瑗也觉得,这个年代的男人跪搓衣板不现实。她微微蹙眉,想了半晌,还是不知该如何处理他,盛修颐的唇就落了下来。
他的手又开始不规矩往她身上游走。
“你……你才保证过,你又这样快放手。你还膝下有黄金呢,你说话不算数。”东瑗急得嗷嗷叫。
盛修颐口齿不清道:“这又不是马车上”
东瑗:“……”
于是两刻钟后,东瑗喊了丫鬟进来服侍,去了净房沐浴。她全身都汗湿,累的骨头都软了。
回到床上,哪里还有力气生气?挨着枕头便睡着了。
没过几日,宫里便下了圣旨,盛修颐任太子少师,从二品官职。盛修颐原本只是个正五品的刑部郎中,倏然就升到了从二品,令人瞠目。
这不仅让盛昌侯和盛府震惊,亦让整个京都震惊。
自从盛贵妃娘娘无缘后位,盛昌侯又辞官,京都皆以为盛家就此垮了。盛修颐被任命为太子少师的消息一出,无疑在平静湖面投下巨石,激起千层浪。不管是高门望族还是街头巷尾,都在谈论此事。
盛家,是不是死灰复燃了?
第195节斥退
第195节斥退
八月的盛京,朝廷并无大事。
元昌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属于朝中机密。皇后娘娘怕太子年幼,朝臣人心不稳,元昌帝几次夜里吐血的话,只告诉了镇显侯薛老侯爷,旁人一概不知。
而街头巷尾谈论的,第一件事是太子开府,盛昌侯府的世子爷盛修颐成了太子少师,过了中秋节就开始为太子讲课。第二件是盛昌侯府的三爷盛修沐,和单国公府的七小姐单嘉玉开始说亲。
单夫人请了定远侯姚夫人做媒人。
门当户对的婚姻,盛、单两府跟定远侯府又都有姻亲关系,姚夫人乐得出力,往盛家走得也勤快。
盛修沐已经过了婚龄,他的堂弟们个个都成家立业了,他的婚事再也拖不起。有了合适的人家,盛夫人又亲眼见过单嘉玉,对单嘉玉的人品、容貌和家世都满意,自然是希望快些把这桩婚事落定。
而单府那边,单夫人薛氏虽是皇后娘娘的胞妹,可单家在朝中并无人做官,在薛皇后母仪天下之前,单国公府算是落寞贵族。看惯了逢高踩低、趋炎附势的单国公府,对妹妹的婚事并不傲慢挑剔。他们仍是谨慎本分过日子,没有因得势而露出挑三拣四的嘴脸,对盛家的提亲答应得很快。
中秋一过,盛家就放了小定,盛修沐的婚期定在明年的三月初一。
对这桩婚事,盛修沐并不上心,他反应淡淡的。虽没有说不同意,却也看不出他的喜欢之情。
盛修沐的婚期定下后,盛昌侯同盛修颐商议,把盛昌侯府东北角的院落重新整理一番,盖了房子做盛修沐的新房。正好趁此机会,把盛乐钰那烧毁的院子也重整出来,挖一片池塘。
东瑗听说盛乐钰曾经的院子那里要做池塘,吃了一惊。
盛家那么多池塘呢……。
她倏然就想到不好的事,后背有些凉。
可能是她多心,盛修颐对这件事并未多言。只是猛然再提起盛乐钰,让他伤怀了好几日。
盛修沐和单嘉玉的婚事正是落定那天,盛家的五姑奶奶、文靖长公主的大儿媳妇回了盛家,进门便是冷着一张脸。
那日正好东瑗在盛夫人的元阳阁说话,二奶奶葛氏并盛乐芸、盛乐蕙在一旁凑趣,五姑奶奶回来也没有等门房上的人通禀,直接闯到了内院。
看到五姑奶奶进来,二奶奶葛氏有些心虚。
盛夫人微讶,对她这般无礼很是不快,却也不曾表露,笑着请她坐,吩咐丫鬟们上茶。
东瑗起身,把炕上的位置让给了五姑奶奶。
“大嫂,沐哥儿说亲的事,怎么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定了?”五姑奶开口也不拐弯抹角,冷声问盛夫人。架势很大,对盛夫人并不恭敬。
二奶奶葛氏垂了头。
东瑗看了眼五姑奶奶,见丫鬟端了描金托盘进来,就亲自上前,把汝窑描海棠花的茶盏搁在五姑奶奶手边,请她喝茶。
盛夫人眼角挑了挑,压抑了心里的不快,笑容温和道:“阿柔,你这话叫嫂子怎么回你?侄儿说亲,还单单派人去和姑姑禀一声,没有这样的规矩吧?”
东瑗给一旁的盛乐芸和盛乐蕙使眼色,让两个孩子先出去。看盛夫人这口气,虽软软的,却并不打算让五姑奶奶。
两人吵起来,被孩子看到总归不尊重。
盛乐蕙比较聪颖,东瑗的眼色她一下子就领悟,起身拉了姐姐的手;盛乐芸反应慢些,但见盛乐蕙拉她,也明白过来,两个小人儿轻手轻脚从旁边退了出去。
五姑奶奶冷笑:“大嫂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您那外甥女是个什么身份,秦卫侯府为何要娶她,您心里不是跟明镜似的?您既答应了秦奕的婚事,自然明白和煦大公主的用意。您倒好,外甥女嫁了,就不声不响把沐哥儿的婚事定了,这不是过河拆桥?您让我以后怎么在和煦大公主面前做人?”
盛夫人的脸色阴沉了下去。
东瑗正想接话,外头丫鬟说侯爷回来了。
几个人忙起身,给盛昌侯行礼。
盛昌侯穿着天青色直裰,表情冷峻扫视众人一眼,这才让大家免礼。
大家重新坐了,盛夫人把位置让给了盛昌侯,自己坐在沿炕一排的楠木太师椅上。东瑗和二奶奶葛氏就往后挪了一个位置,坐在盛夫人下首。
盛昌侯问:“怎么回来了?”
对五姑奶奶的语气很冷淡。
五姑奶奶对盛昌侯也提不上敬重,冷哼一声,把方才对盛夫人说的话,又当着盛昌侯的面说了一遍。
东瑗和二奶奶心弦紧绷,怕盛昌侯发火。
盛昌侯却半晌没有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