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这其中有缘故,而盛修颐和来福不肯说明,她是不会把蔷薇给来福的。
东瑗端了茶,轻轻啜了一口,才再问来福:“你为何想娶蔷薇?”
这个问题……。
盛修颐挑了挑眉。
来福想了半晌,道:“她长得好看……”
这话虽浅薄了些,却是大实话。他和蔷薇没有接触过,不了解她的为人。现在想娶她,不过是看着她长得漂亮。
东瑗觉得来福在这件事上不花哨,依旧让人踏实。
她又问了他年纪。
“二月里满了二十一岁。”他说。
东瑗微讶,问道:“怎么二十一岁还没有成亲啊?”
来福又看盛修颐。
盛修颐笑了笑,对来福道:“你先出去吧。”
来福道是,却又看了眼东瑗,很想从她面上读出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和东瑗对他是否满意。见东瑗垂首喝茶,不动声色,他很是失望,给东瑗和盛修颐行礼,退了出去。
来福从东次间走了出来,看到外间有个穿着玫瑰紫二色短褥衫的女子冲着他抿唇直笑,而穿着浅红色短褥衫的蔷薇,虽硬撑着,面上却是通红。
来福见她们这样,便知道方才东次间大奶的问话,她们在外间服侍的几个人都听到了几句。
估计猜到了来福的目的,正拿蔷薇取笑呢。
而蔷薇羞得满面通红,来福也不敢再说什么,跟她们拱了拱手,快步出去了。
来福出去后,橘红就忍不住低声笑,推蔷薇道:“世子爷身边的,居然自己来提这事了……这份胆量真叫人稀罕呢。他说你长得好看呢”
蔷薇轻轻跺脚,又羞又恼,转身要出去。
罗妈妈拉了她,又要打橘红:“还说还说,我们蔷薇的脸都红破了”
几个人又是压低了声音偷笑。
蔷薇更是恼了,挣脱罗妈手,跑了出去。
“平日里数她精明,遇到这事,也忸怩起来了”橘红仍在笑。
罗妈妈轻轻打了她一下,低声笑道:“哪个大姑娘遇到这种事不羞?你当初配人的时候,不羞吗?”
橘红哎哟一声,脸上也微红,道:“妈妈真是的……”就出去寻蔷薇了,只留罗妈妈在外间服侍。
东次间里,盛修颐拉过身后的梭子锦弹墨大引枕斜倚着,对东瑗说来福的事:“……他六年前才到我身边的。他那时才十五岁,已经是一身的好力气,在临汾道上有了些名气。”
“道上?”东瑗打断盛修颐的话。
盛修颐就笑,半晌后才说:“他从小混在市井,自然干净不了。不过他是很懂得是非和律令的,这些年在我身边,也从来没有出过岔子,谨守本分的。”
“他以前有过官司吗?”东瑗问。
盛修颐又是犹豫,沉默须臾才道:“是替人顶了黑锅。他在我身边这些年,早换了度牒和户籍,当年那些事早已查不出来。你大可放心的。”
东瑗又问:“那他怎么二十一岁还没有成亲?你没有替他打算过?”
盛修颐笑道:“有啊。从前我院里服侍的,有个小丫鬟,我说赏给他,他不要,说人家不好看。”
东瑗撇撇嘴。
盛修颐却道:“其实那丫鬟长得很好看,比蔷薇差不了多少。”
东瑗笑了笑。
难道只觉得蔷薇好看吗?
不管怎样,东瑗很不好看来福,他的背影太复杂了些。而且长得不够俊俏,估计蔷薇也不喜欢。
“我瞧着他应该是个得力的,你又在他身上花了心思培养他,自然是委以重任的。”东瑗顿了顿,才总结般对盛修颐说道,“而我这里离了蔷薇事事不行的,我还是不准备放蔷薇出去。要不,我院里还有些长得好的小丫鬟,你挑了送给他?”
这话就是拒绝了这门亲事。
盛修颐似乎是预料之中的,他笑笑道:“你院里的小丫鬟都在定制里,送给了他,你不是还要添人?我回头瞧瞧,看到有好的,再买进来给他吧”
东瑗道好。
这件事只得作罢。
东瑗又想起方才罗妈妈告诉自己,盛修颐身上一条狰狞伤疤的事,于是起身绕到他身边坐下,问道:“你身上的伤口,让我瞧瞧。”
盛修颐微愣,继而笑起来,猛然将她搂在怀里,用力吻着她,道:“夜里再看……大白天解衣给你看吗?”
说的东瑗脸颊绯红。
盛修颐在静摄院吃了午饭,下午又说有事出去,就去了外院。
罗妈妈和橘红进来问,蔷薇的事定了没有。
罗妈妈说:“那个叫来福的,瞧着不是那轻浮性子,沉稳得很,比世子爷身边的来安好些。那个来安,油嘴滑舌的……。奶奶,定了他吗?”
橘红就反驳罗妈妈:“来福长得不好看。”
年轻些的女孩子,都喜欢俊俏的,果然是不假,东瑗就笑了笑,道:“世子爷是问我,愿不愿意将来放蔷薇出去,假如愿意,才要把蔷薇说给来福的。我身边得力的,是不能配世子爷身边得力的。我就说先看看人,倘若是个极好的,自然不愿蔷薇错了良缘。如今我反复想着,还是想把蔷薇留在身边。”
就说说,这件事不成。
橘红没什么感觉,罗妈妈挺遗憾的。
她年纪大些,看人比较深,觉得来福很不错。
可嫁给来福就要出去,蔷薇也不一定愿意。她现在在奶奶身边,正是受器重的时候,将来就跟盛夫人身边的康妈妈一样,就是盛家的少爷小姐见了,也要尊一声妈。
罗妈妈觉得蔷薇不愿意为了嫁来福而放弃这样的前程,所以也不再多言了。
这件事也就丢开了,橘红亦不再拿蔷薇取笑。
下午的时候,东瑗又看了三个人,都是以前提过的,只是她都不太满意。
罗妈妈和橘红也在一旁帮衬参谋,可她们俩经常意见相佐,不能给东瑗实质性的建议。
东瑗最终想了想,还是想把这些人的情况说给蔷薇听听,让她自己挑挑。
她跟东瑗不同,她的婚姻不需要为了家族而做出牺牲,可以挑一个自己满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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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节选择(2)
第156节选择(2)
下午姨娘和孩子们来给东瑗请安,东瑗寒暄了几句,让他们回去,自己也去给盛夫人请安。
想着请安回来,就趁着吃晚饭的空隙,问问蔷薇她的意思。
今日来福过来,下午东瑗又看了三个小厮,蔷薇就一下午都躲着不在东瑗跟前服侍,只怕是害羞了,心里肯定也会多想。
嫁人犹如第二次投胎,哪个女人心里不忐忑?
早早跟她通个风,免得她想多了,心里不踏实。
盛夫人却拉着东瑗说话。
“今日和煦大公主让身边的黎妈妈给我送了两匹缎子,说是宫里新赏的。”盛夫人让二奶奶和表小姐秦奕先回去后,拉着东瑗说话,“我们府上和秦尉侯府不算深交,和煦大公主又是傲慢性格,她给我送东西,真真头一回呢。”
和煦大公主,元昌帝的姐姐,早年下降给秦尉侯卫国平,对东瑗和韩家恨之入骨的和煦大公主。
东瑗对这个大公主无甚好感。
盛夫人跟东瑗说知心话,东瑗洗耳恭听着,问道:“黎妈妈说了些什么?”
盛夫人微微叹气:“还不是离不了儿女亲事?”
萧家流放千里,三爷盛修沐和萧家七小姐的婚事作罢后,才二十就封了伯爷的盛修沐一时间炙手可热,京都有些地位的人家,都想着攀上这门亲事。
东瑗原先不知道和煦大公主还有个女儿,自从她和薛家十二姑娘薛东琳打了一架,东瑗才知晓。
和煦大公主的那个女儿,应该年纪和薛东琳差不多吧?
“是提了三爷吗?”东瑗问。
盛夫人颔首,又是叹气:“我都快愁死。我昨日也问了侯爷,沐哥的婚事定谁家,让侯爷给我个谱儿。侯爷却说,大事未定,现在给沐哥儿定亲不合时宜,让再等等……”
大事未定,是为后位和储君未定吧?
倘若薛贵妃娘娘母仪天下,三皇子封了太子,盛家要避其锋芒,盛修沐大约只能娶个家世比盛家弱的妻子,甚至可能是小吏的女儿;倘若东宫旁落,那么盛家亦不需避讳,盛修沐就能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盛昌侯还真是怕委屈了三爷啊。
东瑗想着,就笑道:“既未定,不管谁来打探消息,您都不应推脱就是了。”
盛夫人笑道:“我何尝不知?只是烦的很。我最不喜欢这样,莫名其妙的人突然就亲热起来。阿瑗,我是不会说话的,怕说错了什么,叫人家寻了不是,将来侯爷和沐哥儿为难。”
东瑗笑着安慰她:“娘,您多想了……”
“下次不管谁来,大约是沐哥儿婚事那意思,我就派人喊了你来。咱们婆媳一处,倘若我说错了什么,你也能提点,咱们描补描补,遮掩不过,不给侯爷和沐哥儿添累赘。”盛夫人拉着东瑗的手道。
东瑗忙说好。
正说着话儿,盛昌侯的林二姨娘来给盛夫人请安。
盛夫人微微狐疑,想着自己免了林二姨娘晨昏定省多时,怎么今日又来请安了。
东瑗也看得出盛夫人的疑惑,就起身告辞:“娘,我先回了……”
盛夫人笑笑说好。
林二姨娘进来,跟着她的小丫鬟手里拿了个小小的葱绿色绣虫草包袱,可能是包了鞋袜给盛夫人。
看到东瑗,林二姨娘给她行礼。
东瑗微微屈膝还礼,就退了出去。
回去的时候,夕照漫天,将院中一株西府海棠照得锦绣璀璨,灼目秾丽。寻芳搀扶着东瑗,后面跟着两个小丫鬟,一同回静摄院。
走到桢园门口,东瑗停了脚步。
从早上见了诚哥儿一回,已经大半天了,东瑗总觉得心里有什么放不下似的。踏进桢园,心才微微放定下来。原来她真的想诚哥儿了。
这样片刻都离不得一个人,东瑗还说第一次经历。
原来做了母亲,心会如此柔软。
她也会忍不住想起前世的母亲,怎么对自己那么疏淡,让她跟着奶奶过活?
想来想去,终是不忍心去责备父母的冷漠,只当他们生意忙,只当他们跟自己缘分浅。
做母女、母子也是需要缘分的。
东瑗和诚哥儿就是缘分深,否则怎么片刻都离不得他?
刚刚踏进桢园,却听到孩子的哭声。
东瑗心里一紧,快步进了屋子。
内室门口,焦急站着沉烟和薛江晚的丫鬟莺儿。
看到东瑗来,沉烟吓得脸色发白,忙给她行礼,莺儿也瞬间失色。
东瑗心里一沉,不等沉烟撩帘,自己快步冲了进去。
乳娘正抱着哭得厉害的盛乐诚,想要给他喂奶,而盛乐诚不吃,依旧哭得凄厉。
薛江晚脸色惨白,手足无措立在一旁。
看到东瑗进来,满屋子服侍的人吓得跪了下去。
东瑗二话没说,上前接过乳娘手里的孩子,抱在怀里。
不知道为何,东瑗刚刚抱了盛乐诚,他的哭声就小了。东瑗将他搂在怀里,隔着衣衫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孩子的哭就渐渐止住了。
片刻后,原本凄厉的啼哭终于止住了,满屋子的人都暗中松了口气。
管事的夏妈妈忙吩咐小丫鬟给盛乐诚端了热水来擦脸。
薛江晚也上前,给东瑗行礼,喊了姐姐,语带焦虑与不安:“……我只是想抱抱诚哥儿……。姐姐,我什么也没做。”
东瑗没有理她,依旧抚摸安慰着诚哥儿,直到孩子完全不哭了。
小丫鬟端了热水来,东瑗替他擦了脸,又摸了些雪脂膏。
盛乐诚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东瑗,很委屈的样子,东瑗的心都融化了般,忍不住往他脸上亲了亲。
盛乐诚顿时就咧嘴,呵呵笑起来。
他现在笑,已经有了些声音。
乳娘和管事的夏妈妈终于敢喘气了,看到诚哥儿笑,也不由自主笑了起来。东瑗也忍不住笑。
薛江晚就尴尬站在一旁。
半晌,东瑗抬脸看薛江晚,问道:“薛姨娘怎么过来看诚哥儿?”
薛江晚见东瑗肯理她,忙上前急急辩白:“我今日也无事,就想着路过来瞧瞧诚哥儿。姐姐,我真的只是抱了下诚哥儿,刚刚沾手他就哭了,乔妈妈和夏妈妈都看见了……”
实情的确如此,可乔妈妈和夏妈妈此刻都不敢点头,只是垂首不语。
谁愿意为个姨娘作证,惹大奶不快?
“没事,这不是笑了吗?”东瑗声音轻柔,怕惊了诚哥儿般,又道,“天色晚了,你回去歇了吧,多谢你想着看诚哥儿。”
薛江晚惨白着脸,依旧想解释什么,东瑗却不再看她。
她懊恼着从内室里退了出去。
等她走后,东瑗将盛乐诚抱在怀里,问乳娘和夏妈妈:“怎么回事?诚哥儿从来不哭得这样凶的。”
她的声音有些冷峻。
乳娘乔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