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上官无尘是真怒了,赵勾玉正了正脸色,淡然道,“你放心,绝对没有了,我对月亮发誓。”
瞥了一眼外边挂的高高的太阳,上官无尘冷哼一声,“对什么起誓都好,就是不要对月亮,它其身不正,每隔十天就变一个样儿。”
赵勾玉无奈的掀了掀嘴角,“那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
上官无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叹了口气,望着远方轻声道,“我也不是怪你,只是想不到这把年纪了,竟还会做这些小家子的事情。”
赵勾玉听着他话里的深意,心里一动,紧紧拉住了他的手,“你不老,一点都不老。”
赵勾玉说的很认真,上官无尘先是看了看被她紧握着的手,又看了看她郑重的眼神,终于笑开了,但上官无尘接下来的话,却是让赵勾玉心里不舒服了。
“也罢,你毕竟年纪还小,没甚心计,也是我逼得太急了。”说完这话上官无尘站了起来,而随着他的起立,大堂里不知何时多出了十个女子。
赵勾玉呆呆的看着以浮花和浪蕊为首的这十名黑衣女子,她们的袖口皆绣着金线压引线的朱雀翎,手中宝剑剑鞘上也刻着三个铁画银钩的小字……妄命城。
赵勾玉看看这十个人,又看向浮花和浪蕊,她一点都不打算去看上官无尘的脸色,她完全不奢望可以从那张千年不变的扑克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浮花还好,淡淡然然的对赵勾玉略一颌首,浪蕊就干脆不搭理赵勾玉了。
赵勾玉火了,这算怎么回事?这个太师府到底是谁的府邸?拉了一帮人进来不告诉她一声也就算了,现在她看见了又完全不做解释,这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吧?
赵勾玉这个人虽然大度、嫌麻烦,但是一旦触及到底线就相当强硬了,心里不是滋味,她转过头眯眼睨着上官无尘,“不知上官公子这是何意?”
上官无尘被赵勾玉突然的转变弄得难得愣了一下,不过仅仅是一瞬便恢复了,“我正要与你说的,这是妄命城的十名城卫,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是由她们来替我打理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随和可亲,显得对晚辈爱护有加,不过他也不用摆什么架子,他站在那里就有足够的气势让人从心底里敬畏。
他仿佛是这个世界上独立出来的那么一个人,只是个看客,不屑与尘世为伍,飘逸,脱俗,但同时他对尘世似乎也很慷慨,如果需要,把他的命拿去都可以。
就比如说现在,曾经什么都不在乎现在却一心一意想着报仇,这就是差别,他现在所要做的所追求的只有这么一件事罢了,为了这报仇,何止是命,倾尽天下恐怕也是在所不惜。
数十年在黑暗中惶惶不可终日,那是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和折磨。
赵勾玉理解,所以赵勾玉转身就走了,什么也没说,不反对,也不允许,但是她终究是留下了一句
话,在出门时她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话——
“这几日我有些事,你自己安排吧,我就不回来了。”
这样地方不是她的家,以前还好,最起码有个府邸的样子,现在成了什么样子?特务机构?地下组织?
莫不说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就算是不暴露,依着何千攻和女帝那种恨不得比别人多生出几个脑子算计人的种群,早晚都会查到她头上来。
她不是怕自己被牵连,只不过是对于他这种大张旗鼓完全不顾自己感受的做法很生气罢了,说生气也谈不上,被忽略的太彻底了,没脾气的人也被折腾出脾气了。
何况赵勾玉只是脾气好,但不是没有,她是心眼少,但是不缺!
一个人背着手面无表情的在街上走,此时正值晌午,街上人很多,左右边摊位的小贩们都在吆喝拉客,完全没有逛过这种街市的赵勾玉却也无心赏析,满脑子混乱却又抓不出一条主线的想着有的没的,不仔细看路的结果就是……
撞到人了。
赵勾玉“嘶”了一声,低头瞥了一眼肩膀,这一看才猛地发现自己的官服竟然没换,穿着红色的一品朝服大摇大摆的在街上逛游,想必她还是本朝第一人吧?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只是着急去……”
衣衫褴褛的少年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即便经过刚才那么一撞,手里的药也没有散掉,赵勾玉皱眉揉着肩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起来吧。”
说完话转身便要离开,可她刚迈一步路就被一句阴阳怪气的冷哼给顿住了脚步。
“哼,什么东西都能当官,一个吃软饭的有什么了不起,撞了人不赔银子就罢了,连句对不起都没有!”
赵勾玉心里正有气没处撒呢,这边有人往枪口上撞她可是求之不得,既然都说她不是个好人,都说她是个吃软饭的,她就把这个名头坐实了又如何?
冷冷转过头循声望去,却是一家装潢讲究,气派,颇有意境的古玩店里的小伙计,那小伙计一对上赵勾玉三分杀意的眼睛立马缩了一下脖子,耿了耿,欲言又止的,但终究是没再说什么,怯怯的跑了进去。
赵勾玉攥了攥拳头,抿紧双唇,冷哼一声扭头准备离开,算了,干吗迁怒别人,本来赵太师就是个吃软饭的,兴她吃还不兴人家说么?张芝芝有本事拍照片还不兴人家在网上传阅是咋的?
眼睛和嘴长在人家身上,她管不着。
许是没想到赵勾玉就这么算了,那小侍跑进去后又跑了出去,趴在门口处呐呐的望着赵勾玉清减的背影自语,“怎么好像跟他们说的不一样呢?”
“绵蓉,作甚趴在门口?”
温和幽深的男嗓传来,先前趴在门上的小侍吓得一蹦,转头看见了来人才缓缓吐了口气,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少爷您来了。”
被唤作少爷的男子踏出华轿,方要开口,便和急匆匆往回走的赵勾玉对了个正着。
赵勾玉嫌官服实在是眨眼,便随便找了家成衣铺换了身青衣穿上了,这才往回走了没几步就碰见了下轿的少爷。
她看着他下轿,神情傲岸,他缓缓掀帘而出,悠然的目光毫不留恋的滑过众人,如今对上她,却是淡淡一笑。
他微扬着的嘴角和眼神里荡漾出来的笑意,让她想到了两个词,也不许不太合适,但偏偏就是想到了……风华绝代,巧笑倩兮。
虽是并不匹配的八个字,放在他身上却异常协调。
他的眉眼如画一般飘渺,精致的弧度跃与骨额之上,留下一道淡而深邃的远山修眉,他双眸锁着秋水,不语自带三分内敛,那似乎是天生的一张笑脸,很难让人发现那笑意其实未达眼底,他愿意对所有人笑,却并非愿意向所有人袒露心声。
如赵勾玉所想的一样,相由心生,他的轮廓不若上官无尘那般棱角分明,他的面部线条十分柔和,淡淡的似乎加了一层晕染一般,使得整张脸看上去泛起了几丝模糊的仙气,这便是妙之所处了。
赵勾玉在心里忍不住赞叹,真是个美男子,想不到这天下竟然还有可以与上官无尘相提并论的人存在,并且还让她给碰上了,想来她这辈子投胎算是没白投了,上天怜我啊。
“狗官,盯着我家少爷看什么看?收回你的狗眼!”
20英雄谢顶
绵蓉见着赵勾玉盯着他家少爷看,这也就罢了,但她居然面无表情,并且眼中还含着几分探究,这就让绵蓉很不爽了,放眼天下,谁看了他家少爷不是两只眼如痴如醉如卓如华的?可偏偏这个被人说的一文不值的六部之首、当朝一品赵大太师就不一样。
而这边的赵勾玉被绵蓉这声叫骂给拉回了神智,莫名其妙并且毫不留恋的转头去看绵蓉,赵勾玉本着不能在美人面前失了形象这一点,强忍着想要上前暴打绵蓉一顿的冲动,故意寒声道,“这位公子,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在说别人之前先要斟酌一下用词,你刚才要我收回狗眼不要盯着你家少爷看,那么我现在在用你口中的‘狗眼’盯着你看,是不是就不用收回了?我劝你以后还是不要这样说话,因为从某些角度来讲,这对你自己是不利的。”
说完俯身微一施礼,赵勾玉对绵蓉和那位公子抱了抱拳,依旧面无表情的说,“告辞。”
说罢就走,连个嗑都不带打的,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轻轻地姐走了,就如姐轻轻地来。
可是她想走,有人不想她走啊,见自己三番两次的拿赵勾玉开骂赵勾玉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那绵蓉有点蹬鼻子上脸了,不顾自家少爷笑的越发有深意的脸色,冲上去拽住赵勾玉的袖子就喊,“你说什么!?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赵勾玉背对着绵蓉深吸一口气,她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除了上官无尘之外,基本上和自己过去时代的女人一样,他们是不讲道理的!
“没事,我什么都没说,光天化日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路上这么多人我是不怕,小公子你年纪不大想来也是待字闺中,难道不怕嫁不出去?”赵勾玉冷着脸好言好语(?)的给绵蓉解释,并且很快的扫了一下周围的人群,想来她做的暗示已经够清楚了。
哪知这小公子根本就是个二愣子,一发起火来六亲不认,连铁公鸡都得给褪层铁锈下来,“你你你你……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公子需要你来……唔……”
绵蓉后面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嘴巴就被一双手给按的结结实实了,赵勾玉蹙眉看过去,是高出绵蓉一个头的……吕瑰!?
怎么会是她?是她的话,那么……何千攻也在附近了?
“赵太师莫找了,咱家在这里。”
平和夹杂着一丝慵懒的雍容嗓音从上方传来,赵勾玉眯眼望上去,却见何千攻倚在一家酒楼的栏杆之上,手里端着白玉酒盅,一头雪发无拘无束的披散在身后,有几缕顺着栏杆滑落而下,被正午的阳光这么一照,泛起点点金光,赵勾玉皱眉皱眉再皱眉,这年头,三步一个小美人,五步一个大美人,要不是这赵太师比起何千攻来也并不差,她早就羞羞脸的转身走了。
咱丢不起那个人啊。
你想想,要是你长得跟宋丹丹似的,非得让你跟安以轩和范冰冰坐在一起,你愿意吗?你愿意吗?或者换一种问法,狗屎和鸡屎,哪个比较好吃?哪个比较好吃?哪个比较好吃??
赵勾玉认栽的叹了口气,对着黑衣白发的何千攻作了个揖,这才转头看向已经吓得浑身是汗的绵蓉身上。
“吕……公公,放开他吧。”实在不知道要叫吕瑰什么,赵勾玉只好寻了一个比较稳妥的称呼,既然是东厂,那不就都是公公嘛,虽然这个时代的公公和她那个时代的不太一样,不过也还是差不多意思的。
这里的公公可男可女,男的需要净身,而女的就不需要,而且因为有了何千攻这个国师兼任东厂厂公,这做太监也变得越来越有讲究,越来越难了。
以前赵勾玉总觉得在古代当公务员简单,自己给自己做个手术就可以了,可是在这个时代却不是,你要是想进东厂,想当公公,你得先经过考核!那考核一点都不比X度X浪X江那些大公司招高管简单!!
吕瑰听了赵勾玉的话连看都不看何千攻一眼就松开了绵蓉,赵勾玉又忍不住咂嘴了,看看人家这训练有素的,知道什么事该麻烦上边,什么事不该麻烦上边,心里明镜似的答案就要主动一点,不要给领导添麻烦,回去得好好教教澈丹那群孩子。
“……%……¥”被松开的绵蓉哆哆嗦嗦的歪倒在地上,茫然的望着赵勾玉,仿若此刻的赵勾玉已经从刚才的小蚂蚁变成了大怪兽,这简直是一比一百的倍率啊,这要是个会计看见还不疯了啊。
赵勾玉上前一步想要弯腰拉他起来,但想起这小公子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于是只好退开一步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年轻人,请吧,以后莫要在大街上乱说别人闲话,虽说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人前不说人,但也要有个分寸不是?”
绵蓉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连头都不敢点,赵勾玉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只好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你看看,大家伙儿都瞧着你呢,别让人笑话了不是?快起来回家洗洗睡吧,乖。”
赵勾玉话音方落,一直在看戏的那位少爷终于发话了,不过他这次过来却并不是站着,而是坐着轮椅。
方才第一眼见着,也是被人搀扶着的,赵勾玉一开始并未在意,以为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奢侈习惯罢了,可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个……瘸子。
可惜了。
瞧着赵勾玉眼中并不掩饰的怜惜,那少爷得体温和的一笑,对赵勾玉深深一点头,“草民身有恶疾,不能向这位大人行礼,还望这位大人恕罪。”
说到这一顿,同样也是对楼上津津有味看戏的何千攻也是如此一拜,何千攻倒是潇洒,宽袖一挥,胯~下美男吟哦一声便翻转到了她的身后,为她捶背揉肩,何千攻眯着眼,扬着唇对那公子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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