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解解闷呢。”
二人听了便知道是荣清华来了,奶娘压低了嗓子在青鸾耳边笑道:“当真是大白天儿的不能说人,这不才一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青鸾把嘴一撇拢了拢发鬓,又朝后躺好由奶娘给她掖好毯子,这里荣清华已经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月子里的妇人不得吹风受寒,这不大热天儿的也够你受了。做什么发脾气呢?我见莲儿倒了一箕子破碗碎瓷的。”
“可不是么?天气热成这样偏生连口凉水都不叫人喝,二小姐不知道,你那大哥哥最是个会发虚的人,才刚我想喝口凉的他非叫她们弄个烫呼呼热气直冒的参茶来,看得我都冒汗了哪里想喝,脾气一上来就没忍住,还把他也撵到前头去了,没得在这里杵着我越看越上火。”
青鸾见了荣清华早就换了一副满足甜蜜的褥期少妇的神气,嘴里虽抱怨着,眉梢眼角却尽是笑意。荣清华也丝毫不恼,反倒好言劝她要好生保养身体,姐儿自有奶妈子照料,莫要太过操劳。
说着又自怀中取出一张药方子神神秘秘地塞到她手里笑道:“清华与奶奶一见如故,当初大哥哥不曾成婚就听说过奶奶,心里仰慕这才想尽了法子帮你进来,如今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奶奶这胎生了个女儿只怕不算如意,还要再想法子一索得男才好。大少奶奶虽不在家,可还有两个副少奶奶在那儿守着呢。”
说道最后一句时荣清华刻意掩着嘴压低了声音,一根手指指了指窗外秋容和惠如屋子的方向,青鸾却毫不在意地一阵轻笑:“二小姐说笑了,都是大爷的人,她们要伺候去难道我能拦着不成?那我成个什么人了?”
荣清华明知她言不由衷也并不拆穿,只正色道:“奶奶是个聪明人,清华就不拐弯抹角了,这药是我姨娘家秘传的方子,如今我那舅舅一家子的小医馆也就靠它撑着呢,我弄到手可不容易。奶奶只需每日按房子服药,包管你出了月子便和没经过人事的大姑娘一样,把底子调好了还愁肚子不争气么?”
这话正好戳中了青鸾一心想再怀一胎好好拴住荣少楼的心思,她虽不信荣清华能有好意,但想想药方子的事骗不了人,回头找个大夫给瞧瞧不就得了?
当下满脸堆笑,拉起荣清华的手亲亲热热道:“都说小姑子难伺候,我看那人是没这福气碰上二小姐这样心善可人的好小姑呢!那青鸾就却之不恭啦,等来日得偿所愿,必定好生谢你!”
“奶奶这说得哪儿的话,大哥哥自小照顾清华,只要大哥哥过得心里舒坦,清华便高兴了。”
荣清华一面说一面看着青鸾将那房子小心翼翼地折起仔细放入枕下,眼底却毫无笑意。
大少爷得了个千金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荣少谦的耳朵里,同时也带来了荣太太要他速回有事商量的信儿。荣少谦坐在房中听着前来报讯的心腹小厮荣安细细说完,低头思量了一回方道:“你一路辛苦了,先下去歇着,咱们缓两天,等我把这儿的事情处理一下就回去。”
荣安知道二爷口中的要处理的事情必定就是好好安置大少奶奶,但这主子们的事情哪里容他多嘴了,忙认真地应了便出了门,只往前头奔去,不敢在内苑多做一刻停留。
连馨宁此刻都在屋里,云书低着头一门心思地做针线,连馨宁却倚着窗台闷闷地站着,手中拿着块桂花糕,时不时捏一点丢在窗台前逗雀子来抢着吃。
“奶奶可是想爷了?我才刚在前头碰见王妈,说爷的车已经套下了,想必是回来了,我看没多一会儿就要过来瞧奶奶了呢,你何必着急?”
云书见连馨宁毫无心思的样子不由心中发笑,这些日子在这里待着,荣少谦对她家主子的饮食起居无一不尽心,当真是顶在头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又怕捏疼了!
说来也有意思,如今的连馨宁就像那出生的小鹿,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便是他们俩,所谓有奶便是娘,还当真对这荣二爷倚赖了起来,而且若以她过去的性子只怕多半会矜持忍着,如今忘记了好些事情也不记得那许多规矩了,心里想什么便是什么,整个人反倒轻松了许多。
连馨宁明知云书打趣她也不恼,接着她的话头道:“谁想他了?不过昨儿晚上下了那么大的暴雨,他倒今天一早就回来了,不知有没有淋雨?”
“早知道奶奶这么关心少谦,我还真不该一回来就去沐浴更衣呢,**过来见你岂不更好?还能让你多心疼我一会儿。”
爽朗的笑语在门边想起,云书见正主儿总算来了,忙收拾了针线寻了个上茶的由头走了出去,从荣少谦身边走过时见他投过来一个感激的眼神,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连馨宁原是和云书两个私话不想被荣少谦听见,脸上不由臊得慌,反而嗔着他道:“果然是个当爷的呢,一回来就跟丫头眉来眼去没个正经,谁要心疼你了!”
“这话可是你说的?那我立刻去把那胆大包天敢勾引主子的小丫头绑来可好?随奶奶怎么处置,最好一顿棒子打死省得看着心烦。”
“你!”
连馨宁忿忿地看着那人倚在门上笑得悠闲自在,不由暗恨自己越来越斗不过她,外头早传来云书不平的叫屈声:“如今这世道好生艰难,做爷的做奶奶的打情骂俏不好意思,倒先拉上可怜的丫头做幌子呢!可怜咱们没个人撑腰哪……”
忍着笑意的打趣声越飘越远,连馨宁听着脸上越发红了,荣少谦也在外头想了她这好几日哪里还忍得住,早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搂住了她的腰,把头埋在她的肩窝深深地吸气。
“做什么呢小狗儿似的?”
“外头到了哪儿气味都不好,只想着闻你身上的香气,可把我闷坏了,你也不可怜可怜我,一见我就数落。”
荣少谦只紧紧抱着她却不抬头,委屈的声音闷闷地传来,连馨宁不由心头一动还是软了下来,不由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这个人,同你开玩笑的怎么偏今儿就认真起来了?”
“谁说的,我也是同你开玩笑的呢,还咱们家馨宁好,又老实又疼我!”
一张放大了数倍的脸嬉笑着凑到眼前,脸上还挂着忍俊不禁的表情,连馨宁被他逗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任他抱了一会儿还是轻轻推了推他。
“好啦,怪热的,云书一会儿就要进来了,给丫头看见什么意思?”
“她又不傻,这会子进来做什么?茶壶就在桌上摆着呢,她要当真上茶还要跑出去么?”
荣少谦何尝不知道这是她想推开她的藉口,立刻出言抗议,双臂反而越抱越紧了。
碧海青天夜夜心
虽说分别了几日心中思念得紧,但荣少谦仍不敢过分贪恋温柔而吓坏了连馨宁,只老老实实地抱了她片刻便恋恋不舍地松了手,又拉她到窗边坐下,一面半开玩笑道:“来,让我借着日头好好瞧瞧,我不在家她们有没有把你给养瘦了?”
连馨宁听他说得好笑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说什么呢?云书那丫头总好像我吃不饱似的到了吃饭的时候就拼命给我夹菜,只怕又是得了你的意思吧?”
“小的不敢,奶奶的丫鬟小的哪里敢指使了?不过是你之前昏迷了些日子当真损了不少元气,云书也是想你早些复原嘛。”
荣少谦耍宝地吸了吸鼻子,连馨宁见他又要撒娇不由头疼地瞪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话又问起云书来。
“一直想问你呢,云书那丫头的腿是怎么回事?天生就是个跛子么?论理说残缺之人是不会被选上做这种跟前伺候的活计呀。”
荣少谦闻言有些惊奇地看了她一眼,但转念一想很快明白了过来,原来她虽失了些记忆,却也并不是万事懵懂,至少仍保留着与生俱来的玲珑心性,这点事情只怕瞒不了她。
“原本是好好的,去年不小心出了点事故弄伤了腿才成了这样。我说我好不容易回来了后天又要走了呢,你就不能集中精神只想着我,还要东拉西扯地说别人,真煞风景。”
连馨宁被他这么一抱怨注意力果然被后天又要走了这几个字给吸引了过去,不由心中怏怏,脸上也毫不掩饰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这趟又要去哪儿?去几日?”
荣少谦被她眼中的依恋迷得恨不得说我不走了就在此地日日守着你,可一想起荣太太阴郁的神色,想起荣安传话时说的太太千叮万嘱务必请二爷回去一趟,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他们如今只不过是暂时的苟且偷安罢了,若当真想天长日久地在一处,只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母亲那关虽明知难过,却也不得不过。
“少谦?问你话呢,你怎么了?可是连夜赶路太累了,我叫云书弄些点心给你吃,你吃过了就去歇一觉吧。”
连馨宁担忧地看着眼前神色恍惚的男人,虽然他一进屋就一直嬉皮笑脸地没个正经,可讨好的笑容中还是难掩眼角的一点疲惫。
“不走,我只想多看看你,你就让我多待会儿嘛,才回来就赶人了。这趟出去也是跑进货的事情,少则五日,多则七日必回,你只乖乖在家等着我就好。”
最后连馨宁还是没能拗过荣少谦的软磨硬泡,只得叫云书将饭菜摆在了她自己房里,荣少谦头先还嘴硬说不饿,见了一桌子吃食却毫不客气地风卷残云一扫而空,吃得急了难免噎着,连馨宁见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忙仔细地装了碗笋干老鸭子汤,亲手送到他嘴边。
这人倒也不客气,噙着笑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一双眼睛却只觑着她笑。
“看什么?也不怕喝到鼻子里去。”
站在一边布菜的云书闻言忍不住掩嘴偷笑,荣少谦却全然不以为意,反而拉起连馨宁另一只空着的手正色道:“等我这趟办完了事儿咱们就不做这行总要东跑西颠的买卖了,把这几处房产卖了置办点房产,你我二人去寻一处山明水秀的好去处,只做点小生意,安静度日可好?”
连馨宁闻言微微一怔,虽说她也很想能日日与夫君厮守,可若因为她而叫他荒了祖业,那自己岂不成了红颜祸水?
心下难免惴惴,才要说话却又被那人堵在了嘴边:“你放心吧,咱们家的产业都在老大手里跑不掉,我这个做弟弟的只要不做错什么就算是对得起祖宗了,其他莫想太多。还是你不愿和我出去吃苦?”
虽明知眼前的人在用话激她,连馨宁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笑道:“你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我虽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也不是个糊涂不知好歹的人,你对我怎样,我只能说也用一样的心对你便是了,你我既成夫妻,自然你到哪里,我就跟着你到哪里。”
荣少谦听了这话才算放心,又抬了抬下巴示意连馨宁再喂他喝口汤,连馨宁笑着照办了,又放下勺子给他夹了一块子菜放入碗中。
云书在一旁听着却实实在在地愣在了那里。
主子失了记忆不知道,可她却知道二爷轻轻巧巧说出的这些话有着怎样的分量与不易。
京城一个荣府泱泱大户富可敌国,虽说传承之事长幼有序,但如今府里的形势早就摆明了太太的意思就是想把家底留给二爷,大爷虽今年开始理事了但毕竟人脉根基不如二爷,再者他那身子也不曾好利索,想跟二爷争家业也难得很,可如今听二爷的意思竟是为了和奶奶在一起这些个都不要了,只两个人离了他们躲出去不成?
辛辛苦苦了这么些年挣得一切,却拱手让人说走就走,好一个有情有义的荣二爷。
虽说怪替他可惜的,但她一个不曾读过书的下人也知道什么叫祖宗规矩,叔嫂私通可是大罪,被人捉到了是要浸猪笼的!虽说事实上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可当真给人拿住了可就麻烦大了!
一想起她家主子被人按着塞进猪笼,四周全是谩骂踢打,云书就忍不住浑身发抖从脚底下一阵寒意直窜到头顶,再看连馨宁仍一脸恬淡浑然不觉,又忍不住暗地里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用过饭后云书便收拾了桌子退下,荣少谦为了早点回来跟车夫轮流赶了一夜的车,也确实困乏得紧,偏生又舍不下连馨宁不愿离去,连馨宁见他上下眼皮都直打架了,只得半推半嗓地按着他在自己的炕上歪着,才一回身的GONG夫那人已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与她相握的手却十指交缠不肯松开,连馨宁一想抽回手,他便握得更紧,还皱着眉不满地哼哼。
直到那人均匀细密的呼吸声轻轻传来,连馨宁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摆脱他的钳制,可看着那人孩子般不设防的睡颜,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他对自己几近无赖一般的依恋痴缠,不由无奈地莞尔。
心里却越发疑惑起来,如此夫妻情深,如此疼爱她入骨的夫君,为何她竟一点也不记得了?反倒午夜梦回时常惊悸难安,那双陌生男子冷冷的眼神总是梦魇般缠着她,赶也赶不走。那人又到底是谁?
荣少谦也没想到自己这般贪睡,竟一觉睡到了夕阳西下。当然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