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烟云荣华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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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烟云荣华碎-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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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离开家六年多了,外面的人也都知道老爷云游去了,这是哪门子的朋友,竟消息这样的不灵通?再看那人的身形轮廓却又没来由的似曾相识,忍不住心里便突突直跳了起来。

当下屏退了所有的下人,荣太太只身走了进去,里面那人听到脚步声忙起身拍了拍衣袖,四目相对,多少年前的陈年往事统统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

“怎么是你?当初明明说定了不到黄泉不相见,你如今跑到我家里来算什么?竟然还敢冒充老爷的朋友,你就不怕……”

恶狠狠的质问在看到对方两鬓霜染的痕迹和含笑的眼神后忽然又说不出来,那人似乎十分熟悉荣太太的个性,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当真是只回来这么一次,给家祖迁坟来的,明日就走了。听说他不在家,所以来看看你,看你这样子倒比十几年前更厉害了,只怕过得很好,倒是我瞎操心了。”

那男子似乎早料到自己不会受欢迎,只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待荣太太回过神来,人早已走远了,唯有严嬷嬷拍了拍手惋惜道:“我的好太太,你怎么就这么放了人走呢!好歹要让他知道佩儿小姐的事吧!这些年你一个人捱的苦,难道他这个亲爹连问都不用问了?”

“陈年旧事提来做什么,你同我吩咐下去,我累了想好好歇歇,谁来都不见,特别是二爷。”

严嬷嬷想不通这位主子怎么忽然厌恶起百般疼爱的亲儿子来了,可见她心烦地抚着额头,也不敢多问,只得应声退了下去。

荣太太倒也没有料错,很快荣少谦就来了,说有事求见太太,被挡了回去,夜间掌灯时分又来了一回,在门前站了一个多时辰,荣太太气得在屋里砸了几个花瓶,他才不情愿地被惠纹拉走了。

第 27 章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连馨宁独自跪在偌大的祠堂里,面对着上头几十个祖宗牌位,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这个荣府里说也奇怪,就算是待在自己的卧室,也总有一种被人窥视的错觉,做什么都怕错,做什么都怕给人盯着,说实话,在这个家里真的人比鬼还要可怕,反而在众多神主牌面前,她有着莫名的心安。

约莫大半个时辰前丝竹来过,在外头和看守的嬷嬷套了半天近乎也给了孝敬,却还是进不来,那嬷嬷说这次太太是动真火了,她可不敢为了区区几两银子就把三四辈子的老脸给弄丢了,反倒劝说丝竹多跑跑西厢惠姨奶奶那边,一副大少奶奶恐怕要靠不住了的样子。

不过是隔着薄薄一张窗户纸,可她偏说得理直气壮完全不怕里头的人听见。

虽然跪了半日双膝早已发麻,腰上也阵阵发酸,但连馨宁心里倒并不害怕,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没做过的事,实在犯不着为它揪心揪肺,唯一令她隐隐不安的,却是荣少楼的消息。

自她被审问到禁足罚跪,他一直不曾出现,头先跟门口的婆子打听,说是根本就不在府里。

小妾落胎,老婆被关,他却不在府里,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被绊住了?

心里七上八下地揣测着,门却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丫鬟,她认得是荣太太屋里的。

那丫鬟捧着个托盘轻轻在她身边放下道:“回奶奶,太太说了奶奶需要静思己过,而且祖宗面前更不好奢靡,且清淡一日表表诚心吧。”

连馨宁朝地下一看,竟是一碗清水。

“有劳姐姐,请代馨宁像太太问安。”

那丫鬟见这少奶奶如此境遇竟不哭不闹反而依旧举止越发得体,不由心中讶异,不由自主地赔了个笑脸。

“奶奶言重了,奴婢当不起。奴婢不敢打扰奶奶静思,这就退下了。”

看着那丫鬟匆匆的背影,连馨宁心中渐渐无法平静。

虽说清者自清,但这大宅子里更厉害的是人言可畏,若真坐实了这桩罪名,岂不是成了心肠歹毒的妒妇?以后要如何为人处事,如何面对满屋子的下人还能拿出主子的谱来?

早知道惠如并非善类,可没想到她为了争宠竟然来自己的骨肉都能牺牲,不,不对,当时玉凤说什么来着,惠如的样子不像刚刚小产的人,她那句话不是在同姨娘闲聊,分明是在敲打惠如!

她也是,被唬得糊涂了,为什么不要求看看那个据说已经成型的孩子呢!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孩子就是关键。

可事已至此,又有谁能帮她?少楼,对,少楼!

他一定有办法,不能急,不能慌,一定要好好地等他回来,等他回来为她洗刷冤屈。

可为什么头会这么晕,眼前越发模糊,在家时常被霓裳欺负给她背黑锅,也曾被老爷罚跪,虽然辛苦却也没有如此不济,莫非她才十几岁的人倒已经衰弱起来了?

脑子里一阵胡思乱想,却听见外头传来了争吵喧哗声,似乎有人要进来,看守的人不依,那人原来好声好气地说着,后来却越说越急越吵越大声,又有几个人也跟着吵了起来。

连馨宁侧着头想听听是谁,两边太阳却突突地直跳刺痛地厉害,耳边一片模糊,只依稀能听出是个男人的声音。

少楼?是少楼么?

虽然知道自己正在罚跪是不允许起来的,可心中想与那人见一面的冲动却变得异常强烈,强烈到在她这刻意平淡的十六年人生中还从未有过。

几乎不假思索地起身,却被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击倒,于此同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有人在她即将倒地的瞬间及时地托住了她绵软的身子,半睡半醒间只见到一双火急火燎的眸子,那样的清澈见底,那样的情深似水。

“少楼……”

拼着最后一点清明呢喃着那人的名字,来人的身躯微微一震,却片刻也不曾耽搁地将她抱起冲了出去,身后跟着一长串大喊大叫的奴才。

“二爷!二爷您不能这么着,大少奶奶禁足静思是太太的意思,二爷,二爷!”

呼喊声越来越远,荣少谦才顾不了那么多,看着怀里面无人色的人,他气得真想一巴掌捏死惠如那个贱人。刚刚玉凤带着她屋里的福儿悄悄去找他,福儿瑟瑟索索地跪在地上说出了一个耸人听闻的秘密。

惠姨奶奶根本不曾有孕,她这个月还曾来过月信。本来她是不知道的,但自从大少奶奶不声不响地为她死在外面的老娘出了敛葬钱,又给她那个烂酒鬼哥哥找了份正经差事让他重新做人,她便觉得担了大少奶奶天大的恩典,自此也悄悄留心起惠如这里来。

虽说大少奶奶仁厚不存害人之心,她也不过是替她防着些,谁知竟还真派上用场了。

头先太太在气头上她不敢说,原思量着等大爷回来说给大爷知道,谁知眼看都二更天了大爷还不知去向,正煎熬着却是丝竹和玉凤找上了门,她知道丝竹是连馨宁娘家带来的,亲厚之情不同旁人,便对她们将此事和盘托出了。

几个管事的嬷嬷眼见天下大乱,她们老天拔地的哪里跟得上荣少谦的脚力,瞅着他往抱着人往大爷屋里去了,便急急忙忙往荣太太那里去报信,满府里又哪里还有谁睡得着觉了?巴巴地等着看这出究竟是唱的什么戏呢!

才刚踏进院门,荣少谦就被丝竹带着几个丫头子拦了下来,利索地接过连馨宁朝屋里抬去,却不着痕迹地挡在了荣少谦的跟前儿。

“谢二爷送我们奶奶回来,只是天色不早了,大爷又不在家,奴婢就不虚留二爷吃茶了。”

荣少谦被她拒人千里的口气唬得一愣,随即又明白了过来,忙止了脚步拱手道:“姐姐说的是,我这就去请大夫,太太肯定是要来的,保不齐还有别人,人心隔肚皮,还求姐姐亲自看着她辛苦一夜,也不枉姐姐待你们奶奶的情义了。”

丝竹听他特地重重地咬下了“亲自”二字,也明白他的意思,又听他说得可怜,不由好笑,当下也不好怪他不顾男女大防的事了。

“爷请回吧,奴婢知道的。”

果然,荣少谦前脚刚走,各房人马便一拨拨地朝这里来了。

最前头是云姨娘陪着荣太太,接着是荣二太太和罗夫人,然后是两位小姐,三爷屋里也派了个大丫头和二爷屋里的秋韵一同过来,大家面上都是关心大少奶奶在祠堂忽然晕倒之事,对二爷闯入祠堂将人抱走却只字不提。

一墙之隔却有人差点愁白了头发,秋容独个儿待在房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她家那没出息的爷去了哪里她心里多少有点数,白天在园子里帮着张罗,见了戏班子的人进出时也对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起过疑,莫非真是她回来了?

当初既一意要走,忽然就回来了算是怎么个意思?若真是她回来了,那大爷如今人在哪里,只怕她用脚丫子也能想得出来。

只是看大爷这些天来对大奶奶的光景,竟已经有些举案齐眉的意思,如今大奶奶病了若不叫人去告诉他,只怕他知道了心里头难受,可今晚这事不也正好如了他的意要大奶奶和二爷更亲近么?

究竟要如何使得才好?

犹豫间却听得院中越发笑语喧哗,几个丫头匆匆送了大夫从主屋里出来,面上都带着喜色,接着有不断有人进出,才琢磨着自己是否也要过去应应景顺便看看大奶奶究竟怎么了,却听得门口帘子哗啦一响,惠如黑着张脸气鼓鼓地蹭了进来。

“你疯魔了不成?这时候不在床上躺着倒出来吹风做什么?”

拉着她在炕上坐下,谁知惠如柳眉一挑一双眼睛就像要喷出火来。

“睡睡睡!我看你是挺尸挺糊涂了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可还怎么说得着?”

“这话怎么说?”

“亏你还有心情缩在屋里头充老实,才刚大夫说了,那一位有喜啦,一个多月了!”

“当真?”

秋容此刻真巴不得有人把自己打昏才好,青鸾姑娘回来了,大少奶奶有喜了,这,这都是什么事啊!

就在这个时候,离着荣府约莫有三四条街的一条不起眼的胡同里,一间半旧不新的老宅子门前还透着亮光。

荣少楼搓着手坐在前厅,时不时抬眼朝里头瞟上几眼,看样子挺心急,却始终不敢放肆。

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坐在他斜对面的椅子上,毫不掩饰满脸的倦意和不耐。

“我说我的好大爷,要老身同你说多少次,我家小姐早就走了,这几个月里连信都不曾捎回来过一封,更别说人回来了,你只怕是在哪里见着长得相似的人了吧,这也不是没有的。瞧这都几更天了,想必府里的奶奶也着急了,你快回去吧。”

谁知荣少楼竟丝毫不为所动,只端端正正地坐着,对那妇人的态度却不可说不尊敬。

“奶娘,少楼同青鸾这一路是怎么走的全在你老人家眼皮子底下,只要她打从我身边过去,我就是瞎了也能认出她来,何况今天光天白日的我难道做梦了不成?求你老人家可怜可怜我一片诚心,让我见她一面吧,是死是活还是真要撵我走,全听她亲口一句话。”

“你……”

那妇人被他一番话咽得够呛,却也无言以对,一老一少老人就这么僵座着,帘子里一个小丫头从头到尾听了,抿着嘴一笑便悄悄回了内堂。

待她将听到的一切一字一句地学给里头的一个女子听了,那女子无声的一笑,漫不经心地拨了拨手边的灯花道:“倒难为他这个节骨眼上还油嘴滑舌,去,叫他进来吧。”

“是。”

第 28 章

接着又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荣少楼醒来的时候竟已日上三竿,恍如隔世地看着怀中即便是安睡,浑身上下都透着妩媚诱惑的女子,他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咝─还真痛,居然不是在做梦。

青鸾其实早就醒了,不过是装睡逗他过来哄她好再耳鬓厮磨一阵,要知道以后可没有多少可以人形妄为,自由自在的好时光了,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得到他的人,也要得到容大奶奶的位子,那就要先学会什么是忍字头上一把刀,先进了荣府的门再说,做个全家人都喜欢的好好姨奶奶。

但眯着眼睛见他那呆样,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个男人,自从她十一岁那年初遇,他只是个个头跟她差不多高的单薄少年,且真的沉疴缠身只求一死,她在河边洗衣服时意外捞起了寻死不遂的他,从此便陷了下去,也不知是他陷进了她惊艳绝伦的笑脸,还是她陷进了他事无巨细嘘寒问暖的温柔。

“醒了还装睡?看我怎么罚你!”

看着怀里的人明明一脸娇笑却还固执地闭紧着眼睛,荣少楼忽然有一种被幸福充满了全身的感觉。虽然这些日子一来连馨宁带给他的是一种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柔情,可那是矜持的,理性的,全然没有青鸾的野性和率真,而这种心无旁骛的疯狂爱恋,却真真正正能牢牢攫住他虚浮的心。

“啊!别闹你!呵呵……呵,好痒啊饶了我吧少楼哥哥,啊!”

男子温热的气息近在耳边,青鸾虽曾经做过迎来送往的生意,可却还是流露出一种恰到好处的羞涩和邀请,这种情场老手间方能较量的欲迎还拒,正是青涩端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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