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是你。”他拥紧了她,嘴唇在她的脸上来回摩挲着,“我试过,很努力的试过……可是每次,都会忍不住,在她们的脸上寻找你的眉眼……找不到,很痛,所以没办法……”
锒轻尘心中愈发难过起来,再想到他如今的眼睛,终于忍不住低低的哭出来。
他低声宽慰了许久,她才逐渐缓下来,拭去眼角的泪痕,却依旧只是发问:“那你后来,找到了不是吗?”
他身上一僵,没有说话。
“堂堂一国之君,爱江山不爱美人,反倒喜好男风?”她靠在他肩头,漫不经心的问道。
七年后的重遇,时至今日,两个人才算是真真正正,敞开心扉,将从前没有提到过的事情,不敢触及的话题,一一说出来。
久久听不到他的回答,轻尘抬眸往他脸上看去,诧异的发现,已过而立之年的一国之君,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疑似红晕的方小说西。
轻尘屏息凝神的看着,同样久久不曾说话。
又过了半晌,方才听到他负气一般的声音:“尘儿,我不喜好男色。”
她自然知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
轻尘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闭上了雾气濛濛的双眼,勾住他的脖颈,主动封住了他的唇。
他托住她的后脑,禁不住她的主动,亟不可待的在她唇瓣上恣肆起来。
轻尘今日也似放开了一般,竟然在他的唇上调皮起来,伸出小丁香,不是轻轻的从他唇上划过,却就是不让他捕捉到。
他努力良久,却都是枉然,心中着急起来,却仍然舍不得加大力气,只怕会伤了她。
纠缠良久,他突然松开轻尘,长叹一声,整个人往床榻上倒去,呈大字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如今她有孕在身,早上那次欢好已经是勉力为之,若然再被她勾动心绪……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克制,不想她却又伏到他的胸口上,冰凉的手缓缓在他包扎好的伤口处划过:“还痛吗?”
“嗯……”
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轻尘却只当他是回答自己,倏地紧张起来:“还很痛?”
“不痛。”他声线紧绷,伸出手将她一捞,置于自己身侧,“这样晚了,早些安置吧。”
与他一次这样久,轻尘又怎会不知他此刻的煎熬,躺在他身边,禁不住轻笑了出来,翻了身背对着他睡着。
他却又自背后将她拥住了,声音微恼:“笑什么?”
轻尘羞于启齿,自是不肯说。
他本就难受,听着她的笑声更是心痒难耐,就是不肯放过她,非逼得她说出来。
轻尘被逼得急了,红着脸啐道:“你这人……好没面皮!”
他哭笑不得:“我的错?方才是谁主动亲我,又主动趴到我——”
轻尘的脸红的快要滴血,一把捂住他的口,不许他再说下去。
他在她手心上亲了亲,眉宇间是许久未见的笑意:“好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说了。听话,歇息吧。”
轻尘也安静下来,缓缓闭上眼睛,却只听见他起伏不平的呼吸,许久之后还是如此。
“……真的很难受吗?”轻尘咬住下唇开口道。
“宁轻尘!”他无奈的长叹一口气,缓缓吐出她的名字,却带着某种气急败坏的意味。
轻尘忙的用软枕捂住了自己的头:“好了,安置吧。”
萧晟有些艰难的喘息着,这一次,却仿佛再也无法克制一般,摸索着,拉开了她头上的软枕,接着便低下头去,寻了许久才寻到她的唇,封住,唇舌交缠。
亲了许久,轻尘也微微喘息起来,勾住了他的脖颈。
他这时方才松开她,凑到她耳边低笑了一声:“要不,宣个御医来瞧瞧,你的身子究竟受不受得住?”
闻言,轻尘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之后,克制不住的捂住脸惊叫了一声:“萧晟,你想都不要想!”
他扬眉大笑起来,那神采飞扬的模样,仿佛,所有的变故都不存在,他依旧是当初那运筹帷幄的少年帝王,没有什么七年,没有什么乱臣贼子,所有的所有,都一如从前的美好——即便,从前其实未必见得有多好。
“肯安心睡觉了?”他低笑着问了一句,伸手在她的脸庞上抚了抚,随后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睡吧。”④
正文 福薄难消
第二日一早,当他又要前往御书房之时,轻尘尽管疲累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却还是坐起身来,想要随他一起去。
然而他却无论如何不让她随往,只道:“若总是要靠你,那朕的内阁大学士,文武百官是用来作甚的?你安心休息,只需好好养胎便是。”
轻尘听他这样说,心中纵使有担忧,却还是点了点头。
他低下头来,在她唇上一吻,又道:“想吃什么就吩咐吴永连,可是不许不吃,也不许贪凉,只拣瓜果凉疏吃。”
借轻尘不觉好笑:“知道了,为了我们的孩子。”
“真乖。”他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又依依不舍的在她脸上亲了亲,才又起身,在吴永连的牵引下往御书房而去。
自从他恢复处理政事之后,一则因为他双眼看不见,二则因为朝政微微有些混乱,因此早朝也都已经取消。那些被后世称为“保皇派”的忠心臣子,一旦有事便会自行进宫觐见,他事无巨细,一一亲自过问。
颏萧逸的渡江战打了多日,因为安子陌的严密防守,似乎没有取得一点进展。然而萧晟却清楚的知道,这所谓的进展,就快来了。
在他离去之后,轻尘又躺下来,一直睡到将近中午才起身。有宫女进来问了午膳的要求,轻尘随口吩咐下去,不多时勉强用完了膳,又喝了一碗安胎药。
她只觉得自己愈发嗜睡,这才刚刚进了膳,便又隐隐有了困意。她亦怕刚吃过就睡会积食,便嘱了人伴自己出去走走。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事情,不觉走到了撷芳殿的地段,顿了顿时候,抬脚便欲往里走去。
不料随行的宫女却猛地跪在了她身前:“娘娘,皇上吩咐了,娘娘不能去撷芳殿。”
轻尘一顿,微微叹了口气。原来,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是当真恨敬妃了,所以不想再与她有一丝瓜葛,也不会再指望她什么。然而,此时的形势,轻尘却无法再自私任性,因此这一遭,是决计要走的。
她轻叹了口气,对那宫女道:“放心吧,这件事,就你我二人知晓,皇上若是怪罪下来,也轮不到你来扛。”
缓缓走进了撷芳殿,只是一夜之间,那里已经又是焕然一新,除了屋中依旧隐隐有一种腐旧的味道,却也依稀恢复了从前的风貌。
轻尘在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内寝之中,鄙视,敬妃正躺在床榻之上,脸色惨白,神色呆滞的看着枕边那个未曾绣完的荷包,因为双手都受了伤,想拿起来都无能为力。
蓦然,她看见了轻尘,眼中闪过一丝不知为何的意味,淡淡转开眼去。
轻尘在床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沉默半晌之后方才道:“想必,你知道我来是为什么吧?”
“来看我有多生不如死?”敬妃声音暗哑,冷冷道。
轻尘嘴角勾起一丝微冷的笑意:“我还不至于那般无聊。”语罢,她轻叹了口气,“你不要认为我不让你死,是为了折磨你。”
“除了折磨,还有利用。”敬妃依旧冷冷淡淡,“你再伟大,也不过是为了保证我父亲不会起反心。”
闻言,轻尘却是怔了好半晌,方才低声道:“我并非是为了利用你……而是因为,他需要你。”
敬妃身子倏地一僵,仿佛不敢相信她说的话。
“昨日,他也说了,你是他最信任的人,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那般恨你,你难道不知道吗?”轻尘轻轻柔柔的述说着,仿佛是什么事不关己的话题一般,“如今,他的天下需要你,他的后宫也需要你,你怎会看不出来?”
“对他来说,有你就已经足够了。”敬妃强忍住自己的眼泪,淡淡道。
轻尘微微嗤笑了一声,淡淡挑了眉:“怎么会?你怨恨了我这么多年,怎会看不出来,我哪里担得起这个皇贵妃的名号……这后宫,我是无力坐镇,而他的天下,我也帮不了什么,所以,今日也唯有来求你。我知道你是真心待他,你曾经矢口否认自己做过的事情,也不过是为了陪在他身边,如今,他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你为什么却不陪了呢?”
敬妃的眼泪终究没能忍得住,倏地落了下来,咬牙道:“因为他不需要我陪。”
“他需要。你和他自小一起长大,岂会不知道他需要?”
敬妃终于禁不住哭出声来,撇过头不愿意让轻尘看见,却终究克制不住。
轻尘淡淡的把玩着桌上的茶盏,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其实我心中也有害怕……”
敬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听见她这句话,有些诧异,良久之后终于止住了哭声,等着她说下去。
“儿时,也有相士为我批过相,只道是‘福薄难消’,生必定坎坷,大劫无数,却未必能全部安然度过……”轻尘淡淡的说着,抚上自己的腹部,“此生能得他这样待我,已然是大幸,然而大幸之后,又会是什么呢?”
敬妃心中倏地一惊,许久之后方才说得出话来:“江湖术士之言,不可尽信。六哥……皇上他是天子,自能给你庇佑。”
轻尘淡淡叹了口气,笑道:“我又何尝不想常伴他左右,只不过,生死有命。先前那两个孩子的流掉,对我身子的伤害极大。这个孩子,我当真是怕它出生之时,会是我那躲不过的生死大劫。”④
生生世世
轻尘淡淡叹了口气,笑道:“我又何尝不想常伴他左右,只不过,生死有命。前那两个孩子的流掉,对我身子的伤害极大。这个孩子,我当真是怕它出生之时,会是我那躲不过的大劫。”
敬妃大惊:“那怎么会——”
“有什么不会的?”轻尘轻笑道,“不过,我也时时刻刻在告诉自己,万不能放弃,因为我也想陪着他,走到时间的尽头。只是这些事情,并非人能左右的,我只是怕……我离开这七年,他便成了这个样子,若然我当真过不了那关,他该怎么办?”
敬妃听得心中酸楚,眼泪一滴又一滴的滑落,全然克制不住。
借轻尘见状,起身走到她床边,坐下来道:“我曾经很恨你,恨不能将你剥皮拆骨……如今,我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所有的怨恨也都淡了下来,何况,若然我真有什么事,他那里,还要仰仗你……”
敬妃怔怔的看着她,突然不顾疼痛的挣扎起身,下了床,跪在她脚边:“是我对不住你……”
蓦然间,她只觉得悔,只觉得恨,前所未有的悔恨。若非她当时做出那种糊涂事,伤害了轻尘的身子,只怕此时,她也未必会有这样的什么大劫,而萧晟,也不会经历这样的痛楚……
颏思及此处,她禁不住哭出声来,伏在地上起不了身。
然而,却蓦地有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她,将她扶起来,重新回到床榻上。
轻尘静静看着她,笑道:“说起来,你其实长我几岁,我大可以唤你一声姐姐,可是你我之间,偏偏又有那样多的恩怨,说什么做姐妹,只怕也会被世人耻笑为矫情。不过今日我倒是豁出去了,唤你一声姐姐,只求你能辅佐萧晟左右,帮他过了如今这个难关……而今后,若然我有个三长两短,也请姐姐,常伴他左右,不要让他再做什么傻事。”
敬妃紧紧咬着自己的手臂,哭得不能自己。
“长哭伤身,姐姐素来坚强,倒是少见哭成这般模样。”轻尘淡淡一笑,“我还是先走吧,省得又惹你掉泪。”
她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却又转身过来嘱咐道:“我求姐姐,好生养病,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下去,后宫需要你,萧晟也需要你。”
看着她缓缓跨出房门的身影,敬妃再也无法克制的大哭起来,心中的悲凉仿佛决堤一般,奔涌而出。
她答应了她,是因为她们深爱着同一个男人。她一直以为自己的爱最深,最苦,最为了他,今日方才彻底知晓,自己的爱,多么不堪,多么千疮百孔。
然而,她同样清楚知道的是,萧晟需要的,是轻尘。若然她当真有什么大劫避不过,萧晟,还会独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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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晟到下午的时候,抽空回了承乾宫一趟,却没有寻见轻尘,得知她外出走动之后,才又匆匆来到御花园中找她。
吴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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