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准备守城。”城头上,义军各级头目将还伏着的士兵叫起,看到清军终于开始进攻,许多人心中反而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紧握着手中的兵器,等待清军冲上来。
“砰!”率先开枪的是散在城头的各个特种兵,随着枪响,前面冲击最快的一些清军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后面的清军迟疑了一下,马上越过同伴尸体继续往前冲,他们已经知道义军手中有一种射得非常远的火器,可是数量并不多,这么多人的冲击,城头的人又能杀得了几个。
确实,光靠四十多支来复枪不足阻挡清军的冲锋,死上数十人对于数千人的前锋来说只得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清军很快冲到城下,上百架云梯在城墙上搭了起来,七辆巨大的撞车各自选取被火炮轰出巨大的裂隙的城墙撞击,每辆撞车后面都有超过二十名的清军一起使力,巨大的冲车撞在城墙上,每一击都发出惊天动地一样的声音。
“快,丢石头,往下砸!”义军的头目在城头大喊大叫道。
“呼,呼。”磨盘大的石头重重的砸在冲车上,冲车上的牛皮发出如击中败革般的声音,将石头弹出,刚好砸在一名倒霉的清军身上,那名清军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腿蹬了数下顿时再无动静,只是整个冲车却丝毫无损,继续向城墙撞击。
“滚木。”上面的义军改变了命令。
“卟。”数人合抱的巨木砸在冲车上,从后面滚去,将数名躲闪不及的清兵扫倒,只是在迅速补充上来的清军推动下,冲车继续向前,又一次撞击着城墙的裂缝。
“哗啦。”只是数下撞击,一段在前十天已经饱受炮弹攻击的城墙承受不了撞击,整个塌陷下来,刹时间,仿佛天崩地裂,一股巨大的灰尘扬起,城墙上的义军措不及防,惨叫着随同砖石一起滑下来,城下撞车同样来不及躲开,被塌下来的砖石掩埋,十余名清军躲闪不及,顿时被砖石埋在下面。
后面的清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杀啊!”嘴里大喊着,向着缺口冲过来。
“堵住,堵住。”正在附近的谢迁大吃一惊,带头向缺口冲去。
“将军,危险。”他的亲兵什长急忙将谢迁身体拉住,若是第一天主将就堵缺口牺牲,那莱州城就不用守了。
“危险什么,不堵才危险,兄弟们,跟我来。”谢迁挣脱亲兵的拉扯,拨出长刀,继续向缺口方向冲去。
这个缺口附近并不缺义军,只是城墙如此脆弱,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一时不敢向前,看到主将上来,所有人都羞愧不已,先一步将缺口堵住,双方在缺口展开激战,一时之间,这个缺口伤亡直线上升,成为争夺的焦点。
“好。”后面的高台上,各个观战的清军将领看得清楚,高第率先大叫起来,赖恼、洪承畴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孔有德,耿仲明两人入关后一直是灰头土脸,根本没有立下什么功绩,如今连一股义军也是数月不克,让洪承畴多少有点认为三顺王名不副实,如今看来,这些辽东军的战力其实不差。
佟养量、宜永贵、孔希贵等人脸上都已是一幅跃跃于试的表情,他们本来存有让孔有德先期损耗实力的心思,可是若让孔有德立下大功却非是他们所愿,只有洪承畴脸上一幅笃定的表情,若是孔有德能先攻进城,他是主帅,功劳自然在孔有德之上。若孔有德攻不进去,那自然是孔有德无能。
听到谢迁亲自上阵,赵束乡忍不住跺了跺脚,向旁边的义军吼道:“首日即让主将上阵,尔等有何用?”
赵束乡的话让义军的大小头目脸孔都涨得通红,数名千总大叫起来:“我去!”带着人马匆匆向缺口方向增摇,将谢迁换了出来,随着源源不断的义军增援上来,这个缺口牢牢的被义军守住。
只是这边刚守住,很快另一处地方又出现缺口,虽然马上就有义军堵上,只是一时城头还是显得危急万分。
“快,火油,把火油端上来。”屠户郑在城墙的台阶上大喊。
城中各类守城物资充足,只是由于清军这些天一直对着城中炮击,义军不敢把这种危险品放到城头上,以致今天攻城时火油来不及运上城头,让清军的攻城车发挥出巨大的威力。
“哗啦。”抬上来的火油终于从城头倒下,将还没有来得及退开的冲车淋了一身,热油溅在几名清军身上,烫得他们哇哇大叫。
几支火把从城墙上扔了下来,热油一遇到火焰,一股冲天的火光顿时升了起来,大火在冲车上开始了熊熊燃烧,后面的清军急忙逃开。
随着城墙下数处大火升起,清军的冲车终于全部完蛋,只是他们的进攻却丝毫没有减弱,云梯上,缺口处,到处是密密麻麻的清军。
第一天就打开了两处缺口,已经让他们大感意外了,看上去这两处缺口都是冲车的功劳,其实若是没有火炮先前对城墙的破坏,冲车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打开缺口,何况冲车再皮粗肉厚也怕火烧,若不是义军不敢把火油放在城头,他们的冲车撞击不了数下就会被火油推毁,对付城池,有火炮就是比没有火炮强。
一直紧闭着的西门突然大开,一队四百余人的义军骑兵从城内冲了出来,屠户郑冲在最前头,他手中的钢枪猛然抖动,啪的一声打在一架云梯上,云梯发出咔嚓的声音,从中间断为两截,正在云梯上攀爬的十余名清军如同蚂蚁一般,惨叫着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万岁!万岁!”城头上的义军看得真切,所有人都热血沸腾起来,将爬上城墙的清军奋力杀退。
“杀!”屠户郑此时口中才暴发出一声狂喝,领着部下从后方向正在攻城的清军杀去。
刚才屠户郑犹如天神一般的一击,深深的映在看到的清军脑海中,见到这个杀神一般的人物领着骑兵过来,清军心胆皆丧,下面的人发一声喊,四散溃逃起来,云梯上的清军却是陷入进退两难中,不少云梯被墙上的义军趁机推倒,惨叫着摔到地上。
隆隆的马蹄声响起,清军阵列中一只千人马队冲了出来,义军后面的那次袭击,洪承畴知道义军有一支精锐的马队,不敢大意,他早有对付义军骑兵的准备,如果能在城下将义军马队斩杀,对于攻城肯定是大有帮助。
尽管对方的人数是自己的两倍,屠户郑却没有害怕,杀散城门附近的清军后,并没有马上向城中返回,把马一拨,长枪前指:“冲上去。”
义军士气正旺,毫不犹豫的跟在屠户郑后面向清军冲去,城头的赵束乡看得大惊失色,向谢迁道:“将军,快鸣金,让郑将军回来。”
谢迁却犹豫了一下:“我军士气正旺,若是不战一下就撤回,岂不是白白折损了士气。”他思付即使屠户郑不敌,和清军撕杀几下总没有问题,到时再徐徐退回就是。
双方的骑兵越来越接近,面貌也清晰可见,屠户郑身边一名亲兵突然叫了起来:“大人,不好,是真鞑子。”
除了脑后的辫子外,此时的满人面目和汉人还是有很大区别,尤其是一些生女真,简直和野人无异,全身长毛,味道更是冲的吓人,义军并不是没有杀过真鞑子,只是一般都是十几人的小队,即使是百人队也没有碰到过,单是围剿十几人的鞑子小队,义军即使占据绝对上风,往往也要付出差不多的伤亡才能将他们消灭,如今己方却只用四百人冲击对方的千人。
“狭路相逢,勇者胜,冲。”到了此时,屠户郑就是想调头也来不及,否则只会让鞑子对义军白白屠杀。
胡达满很是兴奋,他是正黄旗的一名梅勒章京,这一年多,正黄旗受损严重,旗主图赖身亡、副旗主谭泰也死了、肃清王身亡、号称满洲第一勇士的鳌拜据说向明朝投降,不过,这种传言没有人相信,大家也只当他死了,其余各级将领身亡的更是数不胜数,昔日军力在满八旗排第一的正黄旗元气大伤,只剩下一名副旗主和几名梅勒章京支撑大局。
身为正黄旗中的一员,谁也不愿正黄旗就此沦落,胡达满无时无刻都想将正黄旗重新振兴,要想振兴正黄旗,只有多立军功,洪承畴头上挂着“招抚山东及江南各省总督军务大学士,敕赐便宜行事。”的头衔,其他满人不愿理会,胡达满却是一招即来,无他,他太想要军功了。
这样一支千人队,在辽东战场时,甚至敢和一万明军骑兵对阵,更不要说对方只是贼寇,而且只有四百人,胡达满甚至可以想到对方看清自己和部下的面容时,恐怕会吓得扭头就跑,到时就可以轻松追杀了。
令胡达满失望的是,直到进入一箭之地,对方根本没有返身而逃的想法,反而全部拨出长刀,杀气腾腾的指着自己,跨下的战马更是催到了极速。
这让胡达满愤怒起来,他重重的喝道:“放箭!”
第二卷 血战中原 第189章 剌洪(三)
随着胡达满放箭的声音落下,“嗡。”的一声弓弦大作,前面的满人都拉弓射箭。数百只羽箭密密麻麻的向义军头上落下,大多数羽箭落到空处,一些羽箭被义军用刀格开,真正有效的也只有几十只箭,十数名义军翻身落马,随即被后面的马蹄踏成肉泥,更多中箭的义军只是发出一声闷哼,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控制着马匹奔驰。
三箭不如一刀,何况是仓促之间发出的箭支,若不是重要部位中箭,基本上不妨碍骑兵继续战斗,屠户郑知道自己的部下骑射肯定不如满人,索性没有让大家放箭,省得到时来不及换兵器。
临阵三矢,那是指骑兵和步兵之间的交锋,事实上骑兵之间的冲杀往往只有放一箭的功夫,若是你还想放第二箭,第三箭,说不定双方相遇时你来不及挂弓抽刀,那是自己找死。
果然,一箭刚过,双方的前锋已经轰然撞在一起,刹时间,人仰马翻,鲜血飞溅,无数的人头滚落在地。
“杀!”屠户郑手中的钢枪上下挥舞,凡是被屠户郑的钢枪扫过的清军都惨叫着从马上摔下,他的前面顿时出现了一个空挡,屠户郑毫不犹豫的打马冲进去,身后的义军紧紧跟随,义军以屠户郑为箭头,瞬间形成了一个穿凿阵形。
反观满人,他们的人数虽然是义军的两倍,只是多少有一些散乱,许多满人想着义军多半会转身逃跑,他们一心想从身后追杀,却没有料到义军竟然冲得如此坚决,一些满人甚至于连手中的弓箭也都没有放下就发现敌人已经冲到自己面前,急忙想换兵器时,哪还来得及,义军的马刀已经斩了下来,不少满人眼中一片错愕,带着不甘的眼神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义军开始心中还有一些忐忑,只是跟在主将后面,见到满人纷纷从马背上栽下来,顿时勇气大盛,这些天与清军作战建立的信心膨胀起来,刀刀与满人搏命似的向前冲去。
两军交战,勇气有时候往往比技巧更为有用,虽然满人的骑术比起义军来说要好不少,只是一旦双方相时拼命,一方结成阵式时,另一方的骑术再厉害也要打一上折扣,战场空间狭小,根本不容你作出什么花巧的技术,双方硬碰硬,力强的活,力弱的亡。
满人未必有他们自己吹嘘的厉害,以往明军作战,往往是未战先怯,满人自然是可以以少胜多。此刻双方拼起命来,从马上掉下来的满人比义军只多不少,此时人命如草芥,每时每刻都有人从战马上掉了下来,义军、满人,双方的尸体交缠在一起,甚至一些战马也互相嘶咬。
屠户郑不知自己的钢枪挥舞了多少下,将多少清军扫下了战马,只是当他感到双臂开始酸痛时,前方突然一空,原来两军的阵形已经交错而过,屠户郑扭头向后看了一眼,心中暗自一惊,他身后紧紧跟随的义军至多不过三百人,也就是说,这次交战,他的部下已经去了差不多三分之一。
不过,屠户郑可以肯定的是,清军的死伤决不会比他们少,他虽然在最前头,犹有余力观察整个战场,单单是他的钢枪下,至少有十几名清军亡魂,其他义军也基本做到了以一换一,他顾不得心痛,将马头一拨,大声喊了起来:“诸位,还能战否?”
“能战,能战。”数百名义军大声回道,声音气冲山河,所有人的血已经沸腾起来,若是以前面对清军的胜利大家还多少有点不自信,这次面对纯满人组成的骑兵,不但没有落下风,而且还沾到一点便宜,所有人都对自己信心百倍起来,不要说前面只有不到一千满人,哪怕此时屠户郑要带着他们去冲击洪承畴的大营,恐怕大家也会毫不犹豫的跟着。
“好,咱们杀回去,兄弟们,冲!”屠户郑的钢枪向前一指,催马前进,数百义军紧跟在他身后,朝城墙方向杀回。
这一番交战,城墙上的义军看得清清楚楚,双方交错时,谢迁等人已经看到冲过来的一千人马全是满人精锐组成,谢迁心中大悔自己没有及时敲响退兵的鸣声,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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