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考,付老爷更是常年于外地做生意,就算去借款怕是也找不到人。”
这可真是麻烦了。
所谓朋友世交,此时更指不上,毕竟谁愿意惹上这种官司呢。要是千里迢迢的去向大姑娘那边求助,且不论颜面问题,好歹得有个值得信任的人跑腿。
此时,李暮阳自然是要在家中注意事情动向,女眷们估计也没那魄力千里走单骑。而小厮们,如果李暮阳都没能想到适合的人选,我自然更无法……
不对!
正是我才能找到那合适的人。
我一下子喜形于色,拉着李暮阳的袖子急急说道:“我想到一人能去大姑娘那边!”
“谁?”
“你可还记得当初通知我陆夫人病重的那人么?”
李暮阳睁大了眼睛,定定看了我许久,神色中的阴霾终于有散去之意,笑道:“你若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这人。这么多年过去,他既对你们陆家仍是如此忠心,应该是可以相信的了。只不过……”
既想到了人选,我心情也略轻松了些,嘿嘿笑起来:“知道知道!只不过要我这陆小姐出面来做说客,对不对?”
他一笑,微低了头抱拳说道:“此事便要劳烦小姐了,在下铭感五内,无以为报。”语气虽正经,眼角眉梢却尽是玩笑之意。
“呸!”我将他的手拍下去,笑骂,“前几天你可是刚亲口承认了自己是奸商,此时又来装什么穷酸书生的样子。”想了想,又笑:“你说,如果过了这坎儿,你要怎么报答我,给我些什么好处?”
他依旧是方才的语气,慢悠悠答道:“但请小姐吩咐,但凡是在下力所能及之事,无不从命。”
我看着他那故作正经的样子,真是哭笑不得,忍不住抬手掐他,但想到他背上仍带着伤,又不忍下手太狠。
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李暮阳嘴角勾起,轻声叹道:“又不是第一次,小姐尽管动手便是了,我还忍得住。”
我被挤兑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恨恨想了片刻,也装模作样矫情笑道:“这怎么行,少爷您是带伤之人,妾身我如何能做那落井下石之事。此时也不便再打扰您休息,我还是去找南边的林姑娘聊聊最近家中状况算了,让她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红叶!”
果然,一提到这事,李暮阳便装不下去了。
“李四少爷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依旧装腔作势地平静微笑。
他显出些别扭的神色,低低抱怨道:“行了,我知道说不过你。你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最毒妇人心呐,就知道拿这些把柄来要挟我。罢了罢了,你想让我做什么?若真有幸能逃得此难,我为你去做就是了。”
看他闷声闷气认输的样子带了几分许久不见的孩子气,我不由莞尔。但转念又想到,这样的苦中作乐不知又能持续到几时,心情又笼上了些阴云,勉强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在这深宅大院的觉得闷得很,以后你要是有空就带我出去游历一番如何?”
“这还不是大事?”他带着些诧异的表情苦笑,“你见过几个少奶奶整日出去抛头露面的?”
我白他一眼:“算了!就知道你这人靠不住,亏得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无不从命’。果然全都是骗人的。”
不待他回话,我便起身摔了门出去。
“翠儿!”我冲着在院里的小丫鬟招呼,“去叫厨房把饭菜送来。”
看她应了,转身要走,我又叫住她,嘱咐道:“少爷身上带伤,你记得好好问问厨房,是用些寒凉内敛的饮食还是发散的食物更好。让他们好生准备了。”
刚打发走翠儿,便听得身后开门声。回头一看,竟是李暮阳跟了出来。他虽能走动,但脸色仍不好,想来应该是行动时牵动伤口所致。〃
我赶紧过去扶他,小声念叨:“你这人怎么就不知道注意点?这样一个劲折腾,要什么时候伤才能好了!”
他低头看我,神色柔和,几缕垂下的碎发在脸侧打下淡淡阴影。
半天,他才回身让我扶着进屋,一边淡淡说道:“方才你摔门出去,我以为你又恼了,略有些不放心罢了。”
我心头浮上一点暖意,但仍语气粗鲁的抱怨:“我什么时候因为这种小事生过气!你这分明就是小看了我。我就算刚才没恼,现在也真的恼了!以后你可别犯这种傻,免得惹我不痛快。”
他也不辩解,只轻轻点了头。
回房后,趁着晚饭尚未送来之时,李暮阳很快写了几封书信,一一封好。我遣了橙子去外院那边找了几个平时做事还算稳妥的小厮,让他们连夜带信去余州,一来是筹集银两,二来也是点名令那曾在陆家当值的店铺伙计来府中。
我虽离更年期还有几十年,但此时也难免一遍遍啰里啰嗦地反复嘱咐橙子,生怕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害得橙子看我的眼神越来越诡异,嗯,我能明白,在她眼中,我大概也快疯魔了吧。
我只好闭了嘴,待她出了院子,我才再次回房。
李暮阳仍坐在方才的位置,一旁笔墨和铺于桌上的几章散乱空白信笺也未曾收拾过。我过去整理完,看他仍没有什么动作,不免有些奇怪。
“怎么了?在想事情?”我拖来张椅子,在他旁边坐下。
他轻轻摇头:“没什么事,只是有点累了。”
我歪着头看看他坐得笔直端正,不由笑道:“既累了,怎么还这么正襟危坐的?”说完,才想起来他背上伤势未愈,靠在椅上难免疼痛,而伏在桌上也会牵动伤处,这样僵着身子许久,不觉疲惫才怪。于是问道:“先回床上休息一会如何?反正今天已没有什么要紧事情要做了。”
“不必,等下用过晚饭再说吧。”
“可是……”
他拉了我的手,微笑道:“你过来,让我靠一下。”
我本想拒绝,可见他面容平和,毫无心机隐藏的样子,“不要”这两个字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了,只能依言站了起来,到他面前偏右一点的位置。他又淡淡笑了笑,微向前倾了身子,额头抵在我腰际,右手依然与我左手相握。
低头看时,他似已合了双目,神色安然如孩童一般。我心中哀叹一声。咱可千万别母性情怀发作,这时间地点对象都不太对劲。但想归想,右手仍不自觉地抚过他垂在肩上的发丝。
他略动了一下,半天才带着些惫懒语气小声问:“怎么了?”
我回过神,赶紧把手抬高了一点,低声答:“没事没事,只是在想,不知道你头上的伤完全好了没有?我说,你这人也真是点儿背,怎么就没个安生时候呢?”
对我后半句嘲弄,李暮阳并不以为意,反而悠然笑道:“都是你来了之后,我才如此的,你觉得这事究竟该怨谁?”
嘿!这人还学会跟我抬杠了?
正要回嘴,又听他低低的声音传来:“别说话,让我歇一会。”
我依言闭了嘴,过了会才突然反应过来,我怎么变得这么没出息了!居然对人家言听计从的。
罢了,此时是照顾老弱病残的革命同志,赶明儿再一起找回来就好。
四十九 还愿
大概因为说了是急事,所以那曾在陆家当值的伙计发信后的第三天一早便骑着快马风尘仆仆而至。
他的身份不能自由出入内院,而我也无法擅自出去招摇,可这事却又非得我来交代才是最好。这样想来,这事还真麻烦。
我正一筹莫展,想着要不要学地下党接头,在廊下门边发个莫尔斯电码什么的,李暮阳却已让人备好了马车等在外面。
“这是要出去?去哪?”我跟着李暮阳第二次从李府堂堂正正出去,心里却难免疑惑此事太过顺利了些。
他头也不回地答道:“我昨天已经禀了老太太,今天带你去庙里还愿。本来早就该去的,可这几个月事情多,就一直拖了下来。”
“哎?”我更加不明白,“还什么愿?”
“那次红叶出事之后,老太太心里难受,第二天便又去寺中求佛,愿你早日好起来。这两天,老太太有些身体不适,我便提议由我带你一同去替她还了愿便罢了。”
我知道,他所指的“老太太身体不适”大约是在说前几天还是动了怒,结果难免病倒的事情。本来我们还想趁着这个机会慢慢把刘老爷的事情也和老太太说了,可一见她病了,这话便又憋了回去,硬是说不出口。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车前。李暮阳亲自为我开了门,随后自己也上车。旁边车夫小厮之类的人物我没看清,但似乎都是训练有素的样子,没一个人随意交谈。待我们坐定,车身一沉,随后马蹄声和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开始有节奏地响起。
过了十来分钟,似乎已经距离李府有段距离了,我这才拉开窗,偷偷探头向外面看了看。此处正是闹市区,我们虽在马车之中,但可能是做贼心虚的缘故,我仍不敢谈论今天出来的正题,生怕让哪个顺风耳的家伙听了去,只能默默忍耐。
终于,随着马车的行进,外面的嘈杂声轻了许多,又过了阵子,隐约有一两声清亮鸟鸣传过来,又开窗望去,充满视野的是是一棵棵黄叶尚未落尽的参天树木,马车就行驶在两行树木之间的狭窄沙石路上。大约我们要去的,也是座有些年头的清幽古寺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马车很快便转了弯,岔进一旁的小路。
马车又一晃动,似乎是那驾车人下去了。很快又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跟着就是一声“好了,请少爷少奶奶下车吧。”
李暮阳手扶车门,开门前,忽然伏在我耳边轻轻说:“陆定文,祖籍与你相同,都是陆家村。”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大概是车夫,也就是原本那陆家小厮的基本信息。
“小姐!”我回过神,便听得陆定文在唤我,语气依旧如上次一般欣喜激动。
只不过,他高兴了,我却得谨小慎微,上次见面的时间短,许多事能糊弄过去,这回却难说。别一不留神让他戳穿了伪装,那就麻烦大了。
我露出做招聘专员给人面试时的标准客套型笑容,扶着李暮阳的手下了车,笑道:“我月初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熟悉。似乎恍惚记得你,可又想不起来。”说完,又假模假样地叹道:“自从二月间我病了一场之后,过去的事情都记不分明了,不过隐约觉得我年幼时应该是与你见过许多次的。”
这是百分百骗人的。只不过,要是没和他见过,他上次怎么就能认出我来,还一副怀念的样子。只怪他当初表现的太明显,让我有机会瞎编罢了。
果然,陆定文脸上显出我意料之中的惊讶的神色,随即变为哀伤,最后归于平静。
不给他细细考虑的机会,我又说:“这一次,我请你过来,其实是有事相求。府中人虽多,但我和少爷却只信得你一个。我知你不是贪图一己荣华之人,因此,这关系着李家兴衰的事情可就交给你了,还望你能够帮我们这个忙才好。”
他本还在郁结,但听我话说到后来,神色渐渐凝重起来。终于正色答道:“无论小姐记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我陆定文都不会忘记,当年我家孤儿寡母都是受了老爷夫人接济才得以渡过难关的。无论何事,只要小姐开口吩咐,我一定照做!”
我方才虽不知他家与陆家的种种渊源,但既然他上次不顾可能丢掉饭碗、受到惩处的危险,都要来向我报信,自然不会大嘴巴将我托他做的事情说出去,更别提叛变革命了。况且,即便真是事有万一,只要推说是为了从大姑娘那借钱来度过盗墓一事带来的财政危机就好。此时又听他如此表态,心里更是觉得没有什么顾虑。于是细细将他要做的事情、大姑娘夫家的地址、以及求助时用来装可怜的言辞全都嘱咐过了,末了,生怕他忘了什么,又取了早先准备好的信件交给他带去。
计议已定,几人又略谈了些闲话,在林间散了散步。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直接驾车回家。按照李暮阳的意思,让我翻译过来就是,反正老太太也没那个精力来追究我们今天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没必要真去寺中装样子。
说起来,我越来越觉得,这人他不敬神佛的程度在古代也基本可以算作令人发指了,怎么当初就那么顺畅地接受了我这假陆红叶借尸还魂的故事呢?
回程途中,我也拿这话问过李暮阳,可他唯一笑而已。而刚一到家,橙子就迎上来,一副有要事禀报的样子,让我也忘了继续向他追问。
“少爷、少奶奶,方才三少奶奶来了,说是有些事情。听说你们不在家,便说,若回来了,方便的话就去她那一趟,或者差人去请她过来。”橙子一边转达,一边好奇地偷偷打量我和李暮阳。
这丫头要是放到现代绝对有做娱记的资质。
“知道了。”我又转向李暮阳,问道,“如何?少爷可有空闲与我同去三嫂那边略坐一坐?”
他不答话,想了想之后吩咐橙子:“你去请三少奶奶过来吧。就说我与四少奶奶出去奔忙了大半天,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