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商量,要不要合资做……”明堂眉飞色舞道。
明楼截住明堂的话:“大哥,我和阿诚有了很大的麻烦,说得准确一点,有可能活
不过明天。”
明堂笑起来:“开什么玩笑……”话音未落,再看到两人阴郁的表情,感觉到明楼
说的是真话,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嚷嚷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怎么会当汉奸
呢?对吧?我就知道这里面有文章。你说你……”
“我需要得到大哥的帮助。”
“帮助?怎么帮?我可是一守法良民,我不参与……”
明楼道:“我知道这件事你肯定不愿意做,但是,我们没时间了。”
明堂不接话。
明楼开始自说自话:“现在是晚上10点,明天凌晨5点,你假扮阿诚去乔家路见一
个日本女人,她会拿一盘磁带跟你做交易,你把准备好的一箱钱拿给她,从她手上拿
回磁带,交易就成功了。”
明堂睁着一双大眼睛,来来回回盯着明楼和阿诚。
“交易的时候,阿诚会负责您的绝对安全。也许会遭遇袭击、也许会交火、也许会
有一次小规模枪战。不过,您放心,我们只要您在特定时间出现在指定地点,您的任
务就圆满完成。”明楼不疾不徐道,“我需要您,为我们冒险走一趟。”
明堂尖叫一声:“走一趟?也许遭遇袭击、也许会交火、也许会有一次小规模枪
战?枪战啊,打死我一枪就够了。我凭什么给你干?我不会凭感情就来执行你的决
定,我还有老婆、孩子、弟弟妹妹要养啊,明长官。”
明楼不说话,明堂顿觉心里堵得慌:“我,守法良民,我呆在法租界,归法国人
管。我依靠的是家族企业。”
“家族企业也是民族工业。”
明堂被明楼堵住话,气不顺地道:“呐,第一,啊,我说第一,我不是你的兵;第
二,我不是当兵的;第三,我不是当兵的,我就算当了兵,也不是你的兵,你的明
白?”
明楼一字一顿地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明堂不说话了。
“大哥,我们现在需要你。明家需要您,国家需要您。”
明堂实在是没办法了,老老实实坐下来,瞬间又恢复了常态。
“你给多少钱?”
明楼摇头。
“没钱谁替你卖命?”
“拿钱才替我卖命的,我信不过。”
“你可算准了。”
“精打细算。”
“不给钱,我会去?”
两人在一边“讨价还价”的同时,阿诚已经开始检查枪械。
明楼坚定道:“不给钱,你会去!”
明堂瞪着他,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模样:“你这自命不凡的混蛋。”
“大哥,我不勉强您。你要不愿意干,你就马上离开。”
明堂有点气急败坏:“你混蛋!如果因为我贪生怕死,坐视不管,而让你或者阿诚
丢了命,我……我他……我混蛋!”
说着,阿诚把枪递到明堂面前,喊了声:“大哥。”
明堂一边接过阿诚递来的手枪,一边呛着明楼:“我告诉你,姓明的,不,明先
生,明长官,明楼!我要死了,你负全责!”
明楼站起身,对着明堂就是一鞠躬:“谢谢大哥。”为了平息明堂的怒气,还要再
鞠躬,明堂见状心里更是堵得慌,立刻摆手阻止道:“行了。我还没死呢。”
阿诚对明堂道:“大哥放心,有我在,一定没事。”
明堂问:“明台在哪?”
明楼道:“在人间。”
明台把邮车停在黎叔面前,黎叔上车,关上车门,道:“计划有变。”
明台问:“行动推迟了?”
“提前了。”
明台发动汽车,黎叔继续道:“日本特高课发现你还活着。”
黎叔的这句话顿时让明台心里一震,一个不小心来了一个急转弯。
“别急,稳住了。”
明台稍稍稳定了些,说道:“我大哥危险……”
“眼镜蛇制定了一套新的‘越轨’方案。76号的特务明天早上会在火车站扣押你的大
姐,逼你现身。”
“大姐?”明台看向黎叔,“我大姐决不能有事!”
“我们得让76号的特务看到你,但是又找不着你。”
“啊?你等等,让我把脑子理理清楚。看到我,逮不着我,是吧?”
黎叔答:“是。”
“火车站练长跑?”
“没那么糟,我们有四条腿的邮车替你跑。”
明台瞬间就懂了,恍悟道:“声东击西。”
“消灭孤狼,解决冈田。”
“明天火车站的安全检查会全面升级,我怎么进去?”
“现在就进去。”
“现在?”
黎叔道:“我们的邮车可以走送邮件的专用通道进入火车站,由于不同时段的戒
严,总会有些列车员和邮车员借宿在转角的停车场。”
明台道:“我。”
“我陪你。”
明台微笑。
梁仲春正在处理文件,朱徽茵敲门进来,走到办公桌前,恭敬地叫道:“梁处
长。”
梁仲春放下手里的文件,抬眼问道:“有事吗?”
“今天晚上刚接到的特高课临时通知,命令我们在明天上午派一组行动队员到上海
火车站围捕‘毒蝎’。”
梁仲春像被针扎了一下:“‘毒蝎’?搞什么?明台不是已经被执行枪决了吗?”他看
着朱徽茵,朱徽茵看着他,二人默默对视了一下。
梁仲春道:“冈田芳政这是要拿我问罪!”
“是替罪羊。”
梁仲春喃喃道:“我可不是汪曼春。”
“还有一件很蹊跷的事情,我要向梁处汇报。”说着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梁仲春。
梁仲春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再看报告,心头火气上升,“啪”地一声拍在办公桌
上。
朱徽茵进言:“这个孤狼,明天将以76号情报处处长的身份,指挥我们的行动队。
卑职觉得冈田课长的这个临时任命来得过于草率,就暗查了一下这个‘孤狼’的身份,
这个所谓的‘孤狼’,其实就是汪处生前用过的一个小眼线,她是明家的一个佣人,叫
桂姨,素无建树,无功无德,她凭什么跟梁处平起平坐?”
梁仲春问:“明长官知道吗?”
“这是针对他明家的‘肃清’行动,特高课怎么能让明长官知道?”
“也就是说,明楼这棵大树要倒了?”梁仲春陷入沉思。
朱徽茵道:“错。梁处长,不是明长官要垮台了,而是冈田芳政要垮台了,他在临
死之际想拉明长官做垫背的。当然,还有梁处长。”跟着又拿出一份监听报告。
“冈田芳政已经被撤职了?难怪。”梁仲春看过报告后,讶异道。
“冈田已是明日黄花,可是,明长官春秋正盛……”她言下之意,让梁仲春顿时明
白了。
梁仲春道:“现在正是向明长官表忠心的时候。”
朱徽茵点点头。
“通知司机,准备一下,我去一趟政府办公厅。”
“梁处长,我先给值班室打个电话,问一下明长官的具体位置。如果明长官不在,
我会告诉值班秘书,梁处长会在明长官的办公室等待,今天无论如何要见到他。”
梁仲春道:“好的,你去办。”朱徽茵刚要离开,梁仲春叫住她,“朱徽茵。”
朱徽茵回眸。
“干得好。”
朱徽茵淡淡地嘴角上扬,仿佛是会心一笑。
阿诚在海军俱乐部接到朱徽茵的电话后,对明楼耳语几句,明楼点点头没说话。
明堂站在镜前穿上阿诚的海军制服,明楼走过来替他抻了抻衣襟,问道:“杀过人
吗?”
“打过猎。”
“打过兔子?”
“打过狼。”
明楼道:“那好,一会见到日本人,把他们当豺狼打。”
“有数。”明堂看着镜中的自己,叹了一口气,“我这守法良民,居然要去杀鬼
子。”
“战后给你记一功。”
“有奖金吗?”明堂穿戴齐整,跟上已走到门口的明楼。
“送锦旗,要吗?”明楼站住脚,侧头问道。
“要!送幅大点的。”
“挂办公室里?”
“挂祠堂。”明堂说,“写四个字。”
“精忠报国。”
“升官发财。”
明楼无言以对,明堂看着他,一副“那意思哪点不对”的神情。
明楼妥协道:“好吧,升官发财。”
阿诚早已站在了门口,正要替二人开门,明楼突然制止,向明堂使了个眼色,示
意他上前开门。明堂领会其意,看了看明楼又看了看阿诚,说道道:“大丈夫能屈能
伸。”他殷勤地把门打开,一躬身:“二位爷,您请。”
三人出门。
海军俱乐部门外,明堂替明楼打开车门,明楼上车前低声说了一句:“大哥保
重。”
明堂也压低声音回了一句:“你想抱头痛哭吗?滚!”“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再一
挥手示意明楼快走。
明楼发动汽车,驶离海军俱乐部。
穿着一身海军上校制服的明堂一转身,叫了辆黄包车:“去霞飞路。”看着明堂走
后,阿诚穿着明堂的风衣,戴上墨镜,瞬间窜出来,坐上明堂的汽车,发动汽车向乔
家路方向驶去。
明台和黎叔猫腰走在铁轨上,靠前方的货车做着掩护。
黎叔观察了一下环境,对明台道:“这里没有日本人的警戒线,我们明天就在这里
动手。”
明台向铁轨的另一侧的隧道口走去,黎叔问:“你到哪里去?”
“熟悉熟悉环境,探探路,我先适应一下我的新工作。”
“我跟你一起进去。”
“您不用担心。”
“担心你是我的责任。”
明台心里一震,回头看看他。
黎叔快步跟上,二人一前一后走进隧道口。隧道里面光线暗淡,明台拿出手电
筒,一束亮光平铺在路上。突然,一辆小型货车呼啸而来,昏暗中,黎叔一把抱住明
台滚出隧道。
五节小货车轰隆隆的开走了,像是平地里刮起一阵飓风。
“你没事吧?”黎叔的话里充满了关切。
明台摇摇头:“没事。”
明台心情复杂,想着明楼临行之际吩咐自己的话,最敏感的神经被挤压,叫
道:“黎叔。”
“嗯?”
“能跟我说说你妻子吗?”
明台一句话出口,自己都觉得愚蠢透顶,暗骂自己什么不好问,脱口而出就是刨
根问底的话。
“说什么呢?”
“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在一次游行集会上认识的。我被警察打了,负了伤,一动也不能动,娟子
当时是医学院的学生,她冒着被警察逮捕的危险,救了我。”
明台道:“真勇敢。”
“是啊,我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她焦虑的脸,说来也怪,她那样皱着眉目,在我眼
里就像仙女下凡。她告诉我她弄不到麻药,我说我能忍着,她就含着泪替我缝合伤
口,她眼泪落下来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要娶她做我的媳妇了。”
明台笑道:“听起来很浪漫。”
“是很浪漫。”
“就像我和锦云一样。”
“对,很美好。我有过最美好的家庭生活,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儿子。”他回头看
明台,明台的心“砰砰”乱跳。
“难忘的一段美好时光。”
黎叔坦然的态度反而让明台有点自责。
明台道:“我印象里有着模糊的记忆,妈妈很美。”语气中略带遗憾。
黎叔点头。
“有时候,我会有一种错觉,总觉得大姐和我妈妈很像,她们两个人在我梦里就像
一个人。”
“是啊,你大姐为了你们明家牺牲得太多了,她现在最挂念的应该就是你了。”
“明天大姐也会上车,我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就像一家人在一起战斗。”
黎叔拍拍他,道:“一直都是。”
明台突然像是下定了决心:“我想通了,我不想给彼此留下遗憾,大战在即……
我……”
黎叔截住他的话:“别想太多了,大战在即,准备战斗吧。”
明台点点头。
市政府办公厅,走廊上壁灯昏暗,明楼从远处走来。梁仲春看到明楼,立刻上前
叫道:“明先生。”
“梁先生。”
二人握手,并肩前行。
乔家路一栋洋楼外,阿诚悄悄地走到门口,打量着。他抬头看了看洋楼天台的位
置,又发现了停在洋楼外汽车的牌照,是属于特高课的。
阿诚推门而入,一管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阿诚君,你不觉得你来的太早了
吗?”刘秘书面色冷峻道。
瞬间,阿诚身后闪过三名大汉,拿住了阿诚,卸了他的枪。
阿诚道:“站在我的立场上,我信不过你。”
刘秘书一拳打在阿诚的脸上。
阿诚倔強地朝刘秘书吐了一口血,笑了笑:“杀夫之仇不报了。”
“我大日本皇军的利益至高无上,仇要报,但是,不是现在。只要我拿到了你和明
楼是共产党的证据,也就坐实了冈田芳政的失察之罪!他必须对第二战区战局失利负
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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