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保险柜,三个号码我盯得牢牢的,暂时还没有任何人来开过。”小秦汇报道。
汪曼春问:“明镜来过吗?”
“没有来过。”
“有人来问过吗?”
“没有。”
“明镜最近有什么动向?”
“明女士除了偶尔去趟苏州,基本上都待在上海。最近他们明氏企业高调推出‘明
家香’品牌新品发布会,明镜在其中也频频露脸,都是正常的商业往来活动,没有发现
任何异常。”小秦怀疑道,“汪处,是不是你的情报来源有问题?”
汪曼春停止跑步,站住脚。小秦跑到前面两步,停下来,喘着气。
汪曼春眸光犀利:“我告诉你,这是一张大网,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你替我死死
地盯住了,不要懈怠,尽管现在网还没有铺开,但是,它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只要有
人开启这个保险柜,我们就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到隐蔽的地下党。明镜,到那时我坐实
了你共党身份,你就是浑身是嘴,也难逃一死!我就等着你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说
完,向前跑去。
小秦看着汪曼春跑开,自己反方向跑步离去。
明镜担心了明台一晚,早早地便起了床。站在走廊上看着楼下的明楼,走了下
来。明楼闻声抬头关切道:“姐,您这么早起来了?”
明镜拖着疲倦的身体坐在沙发上:“明台打回家过电话吗?”
“没有,小家伙可能喝酒喝多了吧。”
“太不像话了,外面这么乱,昨天就不该放他出去,你也没问问他在哪家酒店。”
明楼打圆场:“他这么大了,在乡下的话都为人父母了。大姐您别担心,他在巴
黎、香港的时候,玩得天昏地暗,您也没这么担心过。”
“那是我看不到,管不了。”
明楼打着哈欠。
“你还说我,你一夜没睡吧?你要不担心他,你等到现在。”
明楼想解释,又找不到特别恰当的理由,只好默认了。他看看手表,的确很担心
明台的安危。
“你看他一会儿回来了,我怎么收拾他。”明镜生气地道。
不一会儿,桂姨已把早餐摆满了餐桌,明镜仍旧坐在沙发上等着明台,明楼换了
一身海军制服从书房里走出来,阿诚迎上去:“您不吃一点吗?”
明楼看看明镜:“算了,大姐还没吃呢。”
“今天早上有例会。”阿诚道。
“我知道。”明楼道,“我们先走吧。”
阿诚点头说了声“好。”拿起外套,正跟着明楼出去,就听到阿香的喊叫声从外面
传了进来。
阿香从门廊外跑进来,边跑边喊着:“小少爷回来了,大小姐,小少爷回来了。”
紧随其后,明台一身疲惫地走进来,身上的外套还是湿漉漉的。忽觉得家里情况
有点不对劲,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大姐发火了。
明镜对明台厉声道:“给我跪下!”
明台低着头,紧走几步,走到明镜、明楼面前,跪了下来。
“你是不是玩疯了?你心里还有没有家里人?昨天出门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风大
雨大的你干吗去了?!”
明台低着声音:“戒严了,走不了。”
“走不了?为什么不给家里打个电话?我昨天晚上……”明镜想说做噩梦,又吞回
去了,“我心脏病都快被你急出来了。你大哥担心你,一夜都没睡。”
“没事了,没事了,姐。”明楼从旁安抚着,“别自己吓自己。”
明台想到昨天晚上差点回不来,又想到大哥和大姐这样为自己担心,心里不禁内
疚,眼泪落下来。
明镜看到流泪的明台,又急切地关心道:“你怎么了?怎么了小弟?”
明楼却一脸严肃地呵斥道:“你还委屈了?”
明台道:“我昨天是要早回来的,我去酒店的时候,同学们都不搭理我,有人说,
说我大哥是汉奸,说我是汉奸家属。”
明镜惊诧地看了看明楼:“汉,汉奸?家属?”
明楼给阿诚递了个眼神,阿诚了然于胸,示意桂姨和阿香退了下去。
明台面对大哥和大姐,向来知道自己的绝对优势在哪里,分寸拿捏的火候简直就
是炉火纯青。“后来我就喝酒,有人推我,还有同学骂我,赶我走。他们说,除非我大
哥脱了汉奸的一身皮,才肯跟我做学友。我气不过,就骂他们。我又不是天生天养
的,我能选家人吗?”明台越说越委屈,好像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是真的一般。
这句话,骂得不着痕迹,连明楼都在心里赞了一句,厉害。
“他们也太不讲道理了,你就该马上回家啊。”明镜道。
“我是要回来,也不知是谁在酒店花园里推了我一把,我跌到池子里,我又吃了闷
酒,风一吹,我就醉在池子里爬不起来了。早上醒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
我的表也找不到了。”
明镜和明楼几乎一起问:“受伤了没有?”
明台带着哭腔:“腿摔坏了,好疼。”
明镜忙伸手搀扶起来:“快起来给姐姐看看要不要紧。”
明楼不挑明明台,顺着他的意思嗔怪道:“都说叫你小心看路。”
“明台,来,我帮你。”阿诚小心翼翼地帮明台卷起裤脚。果然,腿上有几道血
痕,显而易见是硬物划伤的。
明镜用手轻轻一按:“一跤跌成这样,这些人也太过分了,什么叫汉奸家属啊!我
们家好好的一个孩子,出去能委屈成这样。”扭头看见明楼的海军制服,把对明台的气
撒在了明楼的身上,“以后在家里,不准穿这身狗皮,看见就来气。”
明楼知道明台在成功转移嫁祸,口里应了声,转而看着明台的腿说道:“我看得找
苏医生来看一下,打一针破伤风,免得细菌感染。”
“好,我去打电话。”阿诚道。
明镜也把阿香和桂姨喊了出来,吩咐道:“桂姨,你去把鲨鱼羹给小少爷热热端
来。阿香,拿干净衣服来给小少爷换。明楼,你书房里不是有碘酒吗?拿来先给明台
擦一下,消炎。阿诚,给苏医生的电话打了吗?”
在明镜的指挥下,一家子围着明台转了起来。
直到忙乎完明台的伤势,明楼才从家里出来。阿诚开着车,明楼坐在后座上一语
不发,而脸上却露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想到早上明台那精湛的表演就不由自主地笑了
起来,说道:“这孩子是真聪明。他想我披着这身皮,他早晚都会与我为敌,所以他借
同学之口,叫我脱了这身皮。”
阿诚透过后视镜,笑笑:“是啊,难为他了,他不想与你为敌。”
明楼感慨道:“小小年纪,有一片精忠报国之心,还有孝悌维护之念,实在是难能
可贵。”
秘书处里一片繁忙,陈秘书敲门进来,阿诚专注地看着文件。陈秘书把咖啡放在
桌子上,一直站着不动,阿诚愣了一下抬起头问道:“还有事吗?”
陈秘书递上一封文件:“这里有一份华兴银行官股改为中储股份的文件。”
阿诚接过来:“有什么问题?”
“华兴官股缩水了三万股,我觉得应该有人对此事负责。”
阿诚朝门口看了一下。
陈秘书看出他的担心,说道:“别担心,我没向明长官汇报。”
“很好。”阿诚站起来,关上房门,“明长官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分心。”
“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如果传出去,会危及明先生您的名誉。”
“陈秘书,你想要什么?”
陈秘书笑道:“您别误会。”
“不,不。我只是想实话实说,不兜圈子。你要知道,我坐这个位置,没人会相信
我会为了区区三万华兴官股而牺牲掉自己的前程,对吧?陈秘书聪明、能干,你应该
清楚,所有政府交易的达成都是有一些幕后协定的。你直接揭开这个口袋,你想要什
么直说。只要不过分我可以做主,明白了?”
陈秘书点头:“我希望以后接管李秘书的工作。”
阿诚一愣。
“我的意思是,我想和李秘书交换工作内容。我做政治经济部分,她做商业部
分。”
阿诚想了想:“李秘书的工作量很大。”
“我能应付。”
“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想永远做一个小秘书,接管政治经济这部分,我可以一步步做到政治部
去。”
阿诚明了:“想当官啊。”
“您不想当官吗?”陈秘书反问,“您比我贪婪,明先生。”
“贪婪是商人的本质。”阿诚决定道,“我答应你了。陈秘书你听好了,处理好你手
上所有文件,所有交易都是合法的,也必须是合法的。然后,接管李秘书的所有工
作,希望我们的合作亲密无间。”
陈秘书欣喜:“我愿意为明先生铤而走险。”
“错。”阿诚客气地笑笑,“是我在为陈小姐铤而走险。陈小姐一心想往上爬,难道
单纯是想做官?你以前在国民政府经济科里也是个做官的。陈小姐,我没说错吧。”
“想暗示什么?我,不是重庆政府的人。”
“当然不是。但是,有些时候陈小姐做过分了,别人要说你是,我就爱莫能助
了。”
陈秘书微笑:“谢谢。我会让您觉得……我,值得您冒险。”
“那最好。”阿诚意味深长地笑着。
陈秘书刚一走,阿诚便迫不及待地走进了明楼的办公室,向他汇报:“我抛出去的
诱饵起作用了。”
“是谁?”
“陈秘书。”
明楼有点意外:“不是刘秘书,而是陈秘书?”
“对。我刚刚认清了一个现实,秘书处的美女秘书们个个都是美女蛇。”
“你有点受伤的感觉。”
“被蛇咬的感觉。”
明楼笑笑:“别指桑骂槐,她像‘孤狼’吗?”
阿诚摇摇头:“不像,陈秘书非常想去政治部,我觉得她说的是真心话。刘秘书肯
定跟陈秘书一样,发现了文件的破绽。刘秘书按兵不动其实就是想继续留在秘书处,
盯着我们。鉴于刘秘书与高木的某种关系,有可能南云造子都不知道刘秘书的存在。
高木一直想往上爬,安一颗棋子在我们身边,以防万一。我的直觉是……家里那个,
差不多百分百的是‘孤狼’。”阿诚说到这儿,犹豫了一下,“现在有一个问题,怎么样
让‘狼’主动来跟我套近乎。我跟她的关系很僵,我很难跟她有所沟通。”
明楼建议道:“那我们回家再演一场戏,试试。”
阿诚点头。
“身边到处都是狼,时刻都要小心。”明楼嘱咐道。
书房门开着,阿诚站在门口,看看厨房方向,又走回来清了清喉咙,给明楼比了
一个“三、二、一”,开始嚷嚷起来:“我每次跟你提加薪水,你就跟我发脾气。你见过
干了二十多年的高级文秘,十年不加薪的吗?政府办公厅那点工资,连去一趟海军俱
乐部都不够,我外面多少应酬啊,有的应酬还不是为了给大哥的工作铺路,送往迎
来,有一文钱是你拿的吗?”
明楼道:“你跟我算账啊?你天生天养的?跟我算账。”
“那是不是你赏了我一碗白米饭,我顿顿还你吃海鲜?”
“滚!”
“你要不肯加薪,借钱总行了吧?”
“滚出去!”
阿诚负气转身,迎面正好看到桂姨站在门口,脸上挂着焦虑和心疼。阿诚用手推
开桂姨,口气不善:“让开!”摔门而去。
被阿诚这一推,桂姨手上端着的茶水,险些洒了。
看着明楼铁青的脸,桂姨哆里哆嗦地说道:“先生,您别生气,阿诚……阿诚……
他不懂事,您别跟他计较。”
明楼冷冷道:“桂姨,这没你的事了。”
桂姨怯怯地说了声“是”,笨拙地转身要走,又突然被明楼叫住。
桂姨微微躬了躬身:“是,先生。”
明楼柔声道:“我不会跟阿诚计较的,这孩子怎么说也是在我跟前长大的。你得了
空说说他,你毕竟是他的养母,你来上海不也是为了投靠阿诚吗?别让他离了正轨跑
偏了。钱多了,不是什么好事。”
“是,是的,先生。先生请放心,我一定,一定好好劝劝他。”
明楼点点头,示意桂姨出去,嘴角上泛起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
阿诚吃完早饭看了一眼时间正准备起身要走,桂姨走了进来。两个人互望了一
眼,阿诚侧身出门,突然被拦住:“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桂姨问。
阿诚疑惑:“啊?”
“昨晚,你找先生借钱……”
“关你什么事,加薪、借钱,都是我自己的事,不劳你操心。”阿诚说得冷淡,可
眼睛一直观察桂姨脸上的表情。
桂姨也不客气,嗔道:“你一定有麻烦了。”
阿诚假装不明白:“有吗?”
“大麻烦。”
阿诚不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桂姨。四目相对,阿诚感觉到了。
明台半窝在沙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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