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狗。”
陈炳会意,想都不用想,闻也能闻到于曼丽身上的风尘味。
“你够劲,跟我走。”
两个保镖要说什么,陈炳眼睛一瞪:“滚蛋,别碍事。”又回头说了一句,“在这等
我,我很快回来。”
两个保镖点头。
于曼丽笑着缠着陈炳的腰,向两个保镖抛了个媚眼,猩红的嘴唇靠近陈炳的面
颊。陈炳心神恍惚,意乱情迷地揽了于曼丽的腰肢,离开舞厅。
两个保镖看着陈炳离去,其中一个吐了口唾沫:“呸,什么东西!”
于曼丽和陈炳走出舞厅,于曼丽顺手叫了辆黄包车,二人登车离去。
不远处明台开着一辆汽车,跟了上去。
烟花间的走廊上,隔着四五步就是一间卧房,房间都是珠帘丝垂,隐隐有放浪的
笑声和断断续续的琵琶声。
汪曼春一身男装打扮走来,看见明台时不禁一惊,目不转睛地看着,明台的变化
使她感到一丝诧异。她知道明家的规矩很重,明家子弟从不涉足烟花场所。这个人是
明台吗?她在心里反复地想着。
明台也看到了汪曼春,可是他机灵,看见汪曼春朝自己走过来,眼见自己避无可
避,索性站着不动,脆生生地叫了声:“曼春姐。”
“哟,真的是明家小少爷啊?几年不见,变成英俊少年了,我都快不认识了。”
“曼春姐,几年不见,您可越变越漂亮了。”明台笑吟吟地恭维着。
“小家伙,嘴还挺甜。”汪曼春被夸得脸上泛起红晕,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审视
了他一会儿,问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明少……”说着,只听到于曼丽清脆的一声,声到人到从楼上走下来,身着一件
洋气的立领旗袍,滚着金边的排扣,套着雪白的狐皮坎肩,浑身上下散发着脂粉香
气,脸上娇嫩得仿佛嫩豆腐吹弹可破。
汪曼春隔着楼梯都能闻到于曼丽身上的风尘味,这种风月场中的头牌装是装不出
来的,这是天生的尤物。
明台显得很尴尬,抬眼望望汪曼春,回头又看看于曼丽,压低嗓子问汪曼春。
“曼春姐,我大哥没跟您在一起吧?”
汪曼春听了这话,心底很熨帖,至少明家还有个人认为自己应该和明楼在一起。
绷着脸,吓唬道:“可不,你大哥就在前面大厅里坐着呢。”
明台故意显得惊惶起来:“曼春姐,我先从后院走了。待会儿见了我大哥,您可别
说看见我了。”
于曼丽也明白了个八九不离十,挽着明台的胳膊说:“明少,说好了看电影的。”
汪曼春不知怎的,初一看见于曼丽,觉得她脸上刻着一个隐形的“妓女”招牌,再
细看于曼丽,眉目间竟然藏着杀气,嘴角处时隐时现地挂着鬼魅般的邪气,再好的锦
缎旗袍穿在她身上,都能穿出阴气来。
汪曼春瞥了一眼于曼丽,侧头对明台道:“明台,没看出来啊,你还真有两下子,
你大姐可是常常在外面夸耀你们明家子弟家教如何如何好,从不涉足风月场所。你这
样做,可不是打了她的脸?”
明台的心里藏了火,脸上带着一抹莫名的笑意。
于曼丽将身子挡在明台前面,口气轻蔑道:“哟,哪家的少奶奶,管别人家闲事管
到这来了。明少来风月场所吃喝嫖赌,您来这干吗啊?查丈夫岗啊?”
明台瞪着于曼丽,故意跺着脚:“你胡说八道什么,这可是我……未来的大嫂。”
于曼丽顿时傻了眼,“大……大嫂啊。”赶紧找补道。
明台清楚女人是情绪化的动物,特别是汪曼春这种女人。一句“未来的大嫂”,就
把汪曼春的疑窦打消得干干净净。她甚至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心旌摇动起来,嘴上骂
着:“明台,小小年纪就会打趣人了,小心我撕了你的嘴。”言语娇叱,心上却是欢喜
的。
“曼春姐姐别跟我计较,我一直都很欣赏你的。”明台凑近汪曼春道,“我大哥的私
人影簿里有好多你的照片。”说完这话,不待汪曼春反应,就迅速抽身站回去,拉了于
曼丽从汪曼春身边走过,“曼春姐,再会。”
汪曼春还沉浸在明台的话里,完全没有注意到明台已经离开,待反应过来时明台
和于曼丽已经从容地离开了烟花间。
走出烟花间,明台和于曼丽坐车离去。车上,于曼丽告诉明台,陈炳已经被自己
一刀毙命。
明台点点头:“我们不能让陈炳的死过早曝光。”
于曼丽得意地一笑:“我一刀就破了他的相。”
明台道:“干得漂亮。”
“日军军火库的地点,闸北青石镇。”于曼丽道,“明少,我们虽然找到了日本军火
库的地点,要炸毁它至少要有一个排的兵力,我们没有行动的实力和条件。”
“我知道,我没打算去炸毁它,我想把这个情报交给共产党,他们的新四军小分队
正好派上用场。”
于曼丽有点儿蒙:“交给……交给共产党?新四军?”
“对。”明台不做解释,继续开车前行。
烟花间的包间里光线暗淡,汪曼春要了一杯上好的龙井茶后看了看手表。微暗的
灯光下,一个女人的身影浅浅地映在雪白的照壁上,吓了汪曼春一跳。
汪曼春警觉地拔枪:“谁?”
桂姨从黑暗里走出来:“汪处长,不要紧张,我是‘孤狼’。”
汪曼春倏地回头,枪口指着桂姨:“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有一会儿了。”
“为什么把我约到这里来?”
“妓院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也是一个三教九流混迹的场所,这种地方交易情报
是最安全的。”
汪曼春冷笑道:“安全?你所谓的安全,就是把堂堂76号的情报处处长孤身一人隔
绝在一间幽暗的包房里,面对你这个神秘莫测的母狼。”
“纠正你一下,我不是什么母狼,而是孤狼,孤独的野狼。我是日本特高课南云课
长的手下。我在东北谍报处曾经立下赫赫战功。我是来帮你的,不是来害你的。汪处
长,你身手敏捷,才智过人,的确是76号的女中豪杰。看来,南云课长并没有看错
人。”孤狼镇定自若,举手示意汪曼春放下枪,她的手伸向怀中。
汪曼春并没有听从她的指挥,仍然用枪指着:“别动!”
“汪处长,我拿情报给你。你不用那么紧张,放轻松一点。”
“不用,你完全可以口述。你根本不用那么故弄玄虚,我真蠢,蠢到会单身赴约。
倘若你布局害我,我死在此处,那就死得毫无意义,脏水四溅,百口莫辩。”她想到这
里,脊梁骨冒出虚汗,不自觉地拉响枪栓。
“汪处长,冷静,冷静。”桂姨显然没有料到汪曼春是这样一个胆小如鼠,或者说
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此时此刻,她必须马上获得汪曼春的信任,并有效地控制住她
的情绪。“汪处长,我有一份极为重要的情报提供给你。上海明氏企业的董事长明镜有
共党嫌疑。”“孤狼”开门见山,果然发箭得力。
汪曼春的表情大为好转:“我想听你说点实质性的内容。”
“明氏企业是以金融业为主的,原来在上海拥有两家银行,商业银行和投资银行。
中日战事伊始,明镜就把这两家银行迁往香港,一家改为财务公司,另一家与香港秘
密社团融资,开了一家合作银行,而这家合作银行的幕后老板,据查就是中共南方局
的金融才子曾进。当然,这肯定是化名,他的真实姓名待查。”
汪曼春终于收起了枪。
“中日战事一开,有很多上海资本家都在转移自己的资金,产业外迁很普遍。明镜
把银行迁到香港也无可厚非。至于香港的什么共产党和明镜红色资本家的背景,我都
不感兴趣,她明镜只要不在上海抗日,我们就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汪处长,你想必是投鼠忌器吧。”“孤狼”阴阴地笑起来。那笑似乎有些不怀好
意,似乎也是告诉汪曼春知道她的底细。
汪曼春猛地一拍桌子:“你要能拿出真凭实据来,我第一个杀了她!在这个世上没
有任何一个人像我这样恨她!她毁了我的一生!你明白吗?”盯着“孤狼”的眼睛透着狠
光,“拿证据给我看!我不听夸夸其谈。”
“证据有,不过需要你亲自去核实。”“孤狼”语气冷淡,“明镜在上海银行租赁了三
个保险柜,137、231、236三个号码。”边说边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的信封,放到
小方桌上,“这三个保险柜,明镜只使用了一个,其余两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汪曼春拿起信封:“什么意思?”
“就是为某个秘密组织存放活动资金,很可能就是上海地下党。上海银行在法租
界,你不能去明目张胆地干涉顾客存放物品,但是,有存就有取,你只需要花钱买通
银行里的小职员,嘱咐他如果有人来开保险柜,就通知你的人。只要跟踪那个人,就
能摸到上海地下党的秘密巢穴……到了那个时候,汪处长,你还怕没有证据‘坐实’了
你仇人的死罪?杀剐存活,剥皮抽筋,都在你谈笑之间,一句话之下。”
汪曼春瞬间想到了明楼,若真是如此,明楼一定会跪下来求自己放过明镜。到那
时候,自己的心上人就被自己给牢牢地攥在手掌心里。
汪曼春幽幽道:“她明镜是不是共产党,她的死活对于我来说没什么特别意义,我
要的是明楼的心。”
“汪处长,我还想提醒您一句,您对明楼长官的感情需要有所收敛,南云课长已对
此人动了疑心。从‘樱花号’护卫的出师不利,到76号处处碰壁,说实话,明长官的嫌
疑是最大的。”
“你说什么?”汪曼春的脸上呈现出一缕惊惶之色。
“你不觉得他在利用你的力量,补充自己的情报能量?你不怕他虚晃一枪,到头来
却是个感情陷阱?我相信一个痴情的女人面对心爱的男子,会丧失最基本的防御能力
和超强的感知嗅觉。南云课长希望你能把迷失已久的猎犬嗅觉给找回来。”
汪曼春霎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南云课长为什么选择跟我合作,而不是梁先生?”汪曼春问。
“南云课长是女人,女人有时也会欣赏女人,同情女人,帮助女人。特别是受过感
情的伤害,孤独的女人。这种女人的破坏力是最强大的。鉴于你和明楼长官的特殊关
系,南云课长相信你能把有预谋的连带破坏降低到最低。”
汪曼春冷笑:“南云课长不会是因为嫉妒明先生的才干,泄私愤,污蔑明先生
吧?”
“‘樱花号’的保密工作可以说是做得滴水不漏,结果是全军覆灭。大年三十晚上,
你的叔父被枪杀,你家和明家是有世仇的。大年初二,76号遭遇黑色星期五,你的十
三名下属死于非命。汪处长,你好好想想吧,切莫意气用事,被人欺骗,还替人做挡
箭牌。”
汪曼春的心底想着,“除非我亲眼看到,否则,我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挑唆和‘好
意’的预警。别说是你一个小卒子,就是南云课长,也轮不到她来改变我的人生。”
桂姨不说话,等着她的表态。
“明镜的事情,我会抓紧处理,争取能够顺着这根藤摸到共产党的瓜。至于明楼,
是我的私事,我会处理好自己的感情,请南云课长放心。”说完,汪曼春将话锋一
转,“你很有潜力,希望你将来为我提供更为精确的情报,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桂姨笑笑,笑容神秘莫测。
一阵尖锐刺耳摔碎碗盘的声音和着梁太太的哭声混淆在一起,梁仲春气得脸红筋
涨,站在客厅里吼叫:“你闹够了没有!”
梁太太哭道:“我受够了。”
阿诚偏偏此刻撞了进来。
小男孩牵着阿诚的手,躲在阿诚的身后,怯生生地看着爸妈。
阿诚尴尬地解释着:“我路过,我……不好意思。”
梁仲春看到阿诚,问道:“是送9号文件来的吧?”
“是,明先生叫我把副本给您送来,真不巧,不好意思。”说着从公文包里取文
件。只见梁太太红着眼睛,左眼上乌青了一块,阿诚礼貌地低头,温和地喊了声:“梁
太太。”
梁太太低头,用手撩了一下头发,掩饰了伤痕客气道:“要不要来一份我做的松
糕?”
阿诚一愣,随口说:“好,好的梁太太。麻烦,再给我来杯红酒。”
梁太太应着声,把小男孩牵走,带到房间转身进了厨房。
梁仲春示意阿诚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
“你干吗打女人。”阿诚回头看看梁太太的背影,道:“嫂夫人多识大体。”
“我没控制住,没控制好。她知道我外面有女人,就闹得厉害。”梁仲春嘟囔
道,“我也没打成什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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