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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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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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日本人讲的是武士道精神,讲公平决斗……”一位银行家慨叹,“中国的经济真的

是没有一点希望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替新政府尽快拿出一个详尽的金融改革方案。”有人建议道。

“问题很多。新政府要看政绩,通常先看经济。我们要向新政府提倡经济至上而不

是政治至上。对吧,汪老?”又走过来一位银行家对汪芙蕖请教道。

“我呢,人老了,胆子也就小了,步子也就慢了。”汪芙蕖呵呵一笑,反问明

楼,“明楼,你说说看,现今的经济题目应该怎么做?”

明楼放下酒杯,细长的眉目在金丝镜片的笼罩下漾着色泽柔和的光彩,汪曼春痴

痴地望着他不曾离去,在她心里明楼是永远抹不去的心痛和爱。

“经济,历来就是一个既难做又诱人的题目。当前大家瞩目的问题,就是新政府会

不会推出一系列的金融新政策,来刺激经济,复苏低迷的股市。不过,经济政策不是

靠‘堵’来建设新秩序的,始终要想办法‘疏通’。战时经济萧条,不仅仅是国内独有的,

国外也是一样。”明楼分析着,“所以,我个人认为,新政府的金融改革,宁可保守,

不宜冒进。”

众人赞赏般地点头,有人说是高论,有人赞是高明,有人中肯道切题。

说完,明楼走到汪曼春身边,悄悄说道:“我实在受不了这里的酸腐气味了,原以

为文人堆里才会有臭气熏天的酸味,想不到商人堆里也开始发臭发腐了。”

汪曼春笑而不语。

“你今天也很奇怪,不是最讨厌这种聚会的吗?”明楼疑惑。

“想听真话?”

明楼点点头。

“我就是想来陪陪你。”

明楼笑了,笑得很满足:“我去一趟洗手间……要不要一起去?”

汪曼春笑着推了他一下,露出了羞涩的表情。

明楼笑着起身离席,随即,汪曼春下意识地朝座上的一个貌似商人的胖子使了个

眼色,胖子立刻也离席而去。

明楼站在洗漱台前洗手,他微曲着一膝,腰间皮带扣银光耀目,松松地挂着犹未

系紧,嘴里哼着《蓝色多瑙河》,看上去心情不错,伸手把金丝眼镜摘下来,对镜子

整理着头发。

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胖乎乎的男子出现在他身后,明楼知道他是在座的

一名客人,但他也知道,这个客人是跟汪曼春一起来“蹭”沙龙的。

“明先生,您好啊。”胖子热情打着招呼。

明楼应付性地答应了一声,继续整理头发。

“明先生,您还记得我吧?”

“你是……”明楼奇怪地从镜子里看着他。

胖子自我介绍:“明长官,我是军统局戴局长派来的。”

明楼恍然,没有理他。

胖子见他不说话,以为就此搭上了话:“戴局长让我跟您直接联系。”说着,顺手

拿起明楼的眼镜。

“搁下。”明楼发话了,“弄坏了,你赔不起。”

胖子哈哈笑道:“您说,您这副眼镜除了把您打扮成一个文化人,还能有什

么……”

明楼快捷地从眼镜框上取下一枚镜片,端详看了看。见状,胖子趁势也低下头

来。明楼一抬手,一个斜插,顺势就把那一枚薄如利刃的镜片插进了胖子的喉管,动

作迅捷有力,准确击杀。

“它还有一个功能,简单,实用。”明楼对着胖子的脸说。

男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侧着身倒下,栽倒在明楼的皮鞋尖上,明楼下意识地往

后退了一步,以免和尸体相触。

就在尸体倒下后数秒,洗手间的门被撞开,阿诚冲了进来:“您没事吧?大哥。”

明楼试着甩了一下手,朝地下一指,说:“我的镜片。”

阿诚赶紧从尸体的喉管上拔出镜片,递给明楼。

明楼拿到水管下冲洗,自言自语道:“好久不练,手生了。”冲洗干净后,重新装

回到眼镜框里,“打扫一下,人家还要做生意。”

“是,大哥。”

阿诚替明楼打开洗手间的门,待明楼整理完毕后走了出去。

西餐桌上,烟雾缭绕,微有咳嗽声、清痰声在席间传播,甚有蔓延的趋势。明楼

气定神闲地回到座位上,对汪曼春报以微笑。

“怎么去了这么久?碰见熟人了吗?”汪曼春有意旁敲侧击。

明楼喝了一口酒,浓且劲的酒香在齿间散发出来,满口兰馨:“我在洗手间碰到一

条‘疯狗’,差点咬到我。”

汪曼春心里一紧:“而后呢?”

“而后啊?”明台看了看她,“我给了他一个教训。”

汪曼春顿时显得心神不宁,想探视一下。她的身子微微前倾,还没有明显的动

作,明楼开口让她坐着别动,声音很轻,却很有力度。

汪曼春神色诧异地坐稳。

“汪大小姐什么时候想改行做清洁工了?”明楼低低地浅笑,并于这浅笑中生出一

丝惋惜之意。

汪曼春忽然间不寒而栗,且自惭形秽。她佩服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曾经让自己魂

牵梦萦、自残自杀的男人。五年过去了,他的那双深瞳依然深似海洋,不可捉摸。

“师哥,你难道随身戴着一副透视镜吗?”汪曼春半带娇嗔地试探着。

“知道什么是潜意识吗?”明楼说,“你的潜意识一直在诱导你工作,你聪明的小脑

袋里装的是对每一个企图进入新政府的人进行身份甄别。”

汪曼春顿时哑口无言。

“你要甄别,我不反对,至少你得派一个人来,你喊一条狗来万一咬到我怎么

办?”明楼双眉一展,清瘦的面颊上沾了些红晕,大约是红酒的点染,或者是攻心的刺

激作祟,“你是聪明女子,要学会识人用人收放自如,你身边得有一群得力的帮手,而

不是一群只会狂吠的狗。你要明白要进攻、要开战,你得先学会维持双方的‘均势’,

才会有机会获取优势。”

汪曼春眼眶忽然湿润起来,倒不是委屈,而是心怀畏惧。她欲开口讲话,明楼像

是事先洞悉了一切,阖拢了眼皮,把耳朵伸过去,肩头斜靠着她,一副恭听佳人教诲

的模样。

汪曼春低头:“我错了,师哥……”

明楼笑起来,整个身子瞬间扶正,他将食指和中指并拢,压在唇边,嘴角依旧挂

着神秘莫测的笑意,“嘘”了一声,温情脉脉地说:“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两人看似亲昵的举动,汪芙蕖看在眼里,脸上露出温馨的笑容,略微咳嗽了一

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明楼抬起头,扶了扶眼镜框:“曼春在向我认错呢。”

“呵呵,难得,实在难得。”汪芙蕖显得很高兴,“我们家曼春这匹小野马,从小到

大也只有你明大少爷能够拉住缰绳。可惜啊,当年要不是你大姐反对,你们现在早

就……”

汪芙蕖话音未落,一声具有穿透性的清寒有力的声音果决地传入耳廓,冲击着耳

膜:“当年要不是我反对,汪家大小姐现在已经是明家大儿媳妇了,对吗?”

明楼倏地推椅而起,顺手将搭在膝上的餐巾搁置在餐桌上,站得笔直。他知道,

明镜来了。

阿诚几乎是在同时从外面跟着明镜进来的,看情形很显然,阿诚是设法阻拦而绝

无用处的。

汪芙蕖等人素来知道他明家规矩重,所以,整个沙龙顿时鸦雀无声。只有汪曼春

一口恶气压在胸口上,目中无人地侧着脸。

阿诚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

明镜穿着一件真丝缎面的粉底蓝湘绣旗袍,高领低摆,袍身紧窄修长,胸前绣有

清寒淡雅的白玉兰花。熠熠闪光的水晶灯下,衬映着一张端庄持重的脸。一个尚未年

满四十的女人,尽管修饰得当,眼角处也还是隐约能看到细细的皱纹。

明镜的闯入,有如墨池投石,黑水波滚,顿起涟漪。

座上宾客们的目光都在同一时间聚焦在明镜身上,汪芙蕖不得不承认明镜的大家

长风度,气场十足,龙凤之姿,风华不减。

明楼站在明镜跟前,低低地喊了一声:“大姐。”

明镜没应声,眼光很快扫过明楼,落在汪芙蕖的身上。

“大侄女,火气不要这么旺,毕竟时过境迁,大家还是一团和气的好。”汪芙蕖满

脸堆笑,脸上的肥肉颤了颤,笑得太假,以至于汪曼春都有些看不下去。

明镜却不事寒暄,单刀直入地对汪芙蕖道:“汪董事长,不,新任南京政府财政司

汪副司长,我是专程过来跟您请安的。”

“不敢当,不敢当。”

“顺带告诉您一声,您不必三天两头叫人拿着企划书、合作书来敲我的门。您可别

忘了。我父亲死的时候,留有家训,我明家三世不与你汪家结盟、结亲、结友邻。”

此话一出,汪芙蕖的脸色顿现尴尬。

“还有,您可以无视从前的罪恶……”

“大姐。”明楼试图截住明镜的话。

明镜头也不回地冷着脸:“不准打断我的话!”她对着汪芙蕖,继续道,“千万别再

打我们明家人的主意。我明镜十七岁接管明家的生意,多少次死里求生活过来的!我

什么都不怕!”

汪芙蕖的脸色灰蒙蒙的,被明镜怼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们南京政府,随随便便就给我扣上一顶帽子,说我是红色资本家。好啊,想整

垮我,吞掉明氏集团,你们拿出证据来。别像跳梁小丑一样,给我寄子弹!”说着,从

挎包里拿出两颗子弹,“啪”地一声掷在餐桌上,子弹被振动的似乎要跳起来,汪芙蕖

吓得往回抽了一下。

看着汪芙蕖的脸色,汪曼春觉得太丢脸!想站起来回击,又看到明楼似箭的眼

光,只好再次忍耐下来。

明镜转过身,看着明楼,质问道:“你回上海多久了?”

“一个多……”明楼张着嘴还没说完,明镜扬手就是一记耳光,把他嘴里那

个“月”字生生打回肚里去了。

汪曼春再也忍不住一声尖叫,跳起来。

第五章

“你凭什么打人?”汪曼春显然被明镜的举动气坏了,她不能容忍明镜在自己面

前,打自己所爱的人。

“汪大小姐,我在管教自己的亲弟弟!”明镜咬金嚼铁,刻意突出“亲弟弟”三个

字,蔑视地扫了汪曼春一眼,“碍着你汪大小姐什么事了?你是我们明家的什么人

啊?”

汪曼春被明镜“施毒不见毒的毒辣话”堵得胸口疼,脸顿时涨得通红:“您要管教弟

弟,回家去管教,您跑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您无非就是借着我师哥打我叔父的脸!

今天是我汪家请客,不是您明家做东!”

“说得好,汪大小姐!说得好!”明镜点头,“承教了,我是要回家去管教的,谢谢

你的提醒。”

汪曼春恨恨地想抽自己的嘴巴,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就把明楼送回了家。

明镜转身看着纹丝不动的明楼:“你听见了?”

明楼低声道:“是。”

“我告诉你,今天晚上你要不回来,你明天早上就不用再姓‘明’了,你改

姓‘汪’吧。”明镜的声音很平静,不似有怒。

“明楼不敢。”

“那就好。”

“师哥,你不能回去。”汪曼春着急地道。

明镜冷笑:“汪大小姐,我想给你一个忠告,过去的事情,你还是忘了的好。你只

不过是我家明楼翻阅过的一本书而已。当然,也许他兴趣来了,会重新再翻一遍,但

是我向你保证,只要我明镜活着,你这本书永远不会落在他的床头!”

汪曼春从没有受过如此羞辱,一时激愤,冷笑着回击道:“您话可别说绝了,天有

不测风云,人有……”

话音未落,明楼断喝了一声:“汪曼春!”他一声严喝,打断了汪曼春的话头,可

是,终究还是迟了。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明镜道,“我告诉你汪曼春,我明镜今天要是有个三长

两短,你以为你活得过明天吗?”继而走在明楼与汪曼春的中间,对汪曼春低声

道:“我弟弟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

汪曼春欲哭无泪,她碍着明楼的脸面,一句狠话放不得,被明镜逼得无路可退,

一下就瘫软了身子,坐了回去。

汪芙蕖实在不忍:“大侄女,你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

明镜截住他的话。

“汪叔父,这是您的侄女开口咒人,我对您汪家的家教实在不敢恭维。哦,我忘

了,您侄女是幼承庭训,她自取其辱,都是拜您所赐。”她看了一眼自己搁在餐桌上的

挎包,这相当于是一个暗号,她准备走了。

明楼不失时机地顺手替明镜递上挎包。

明镜接过挎包,对在座众人微微颔首,客气一笑:“对不起,打搅各位的雅兴

了。”环顾表示歉意后,昂然转身离去。

阿诚赶紧替明镜扶门。

明镜瞪了阿诚一眼,阿诚却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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