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给徒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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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给徒儿笑-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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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塘嘿嘿一笑:“师父,我们下五子棋吧!”
  “棋子呢?”
  唐塘无语望天:师父在玩乐上面真是太没智商了……
  他把毛笔举起来:“你画空心圆圈,我画实心。”
  流云抬头看他,发现他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了些墨汁,心情突然好了许多,将书扔在一边,拿过“棋盘”铺在桌上:“好。”
  唐塘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流云忍不住又朝他脸上看了看。
  五子棋这玩意儿,唐塘上课时没少偷玩过,也是在纸上画的棋盘,只不过那会儿用的是圆珠笔或水笔,十次有八次能把别人的零花钱赢过来。这回他没敢提赌注,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流云执笔的姿势很优雅,跟他一比,唐塘简直成了蛤蟆,为了画出大小合适的圆圈,半个身子趴了上去,爪子费力地握着毛笔,笔尖儿颤啊颤的点,笔杆儿不能提太高也不能提太低,高了画不成,低了画太大,累得满头满脸的汗就拿袖子随便一胡噜。
  下棋水平更是没法比,他想一个弯儿,流云想三个弯儿,他想三个弯儿,流云想九个弯儿。他觉得脑子都快抽成天津大麻花了,顾头不顾腚的下了半夜一盘都没赢过,边上扔下来的一堆废纸,相当直接地见证了他的失败历史。
  流云看他冥思苦想得眉头都打结了,又盯着他越来越花的脸看了半晌,最后道:“你若想赢,我可以让你一局。”
  “不要!”好心迅速遭到拒绝,“让了多没意思。”
  伤自尊的么……
  “不早了,可以明天再继续。”流云伸出手指在他脸上不轻不重地蹭了一下,伸到他眼前。
  唐塘怔住,呼吸顿时凌乱,还没来得及回味那种触感呢,就见眼前的手指上沾着早已干掉的墨汁,顿时窘得恨不得在船板上将自己一头撞死。
  “我去洗洗!”唐塘慌不择路地冲了出去,舱门发出乒乒乓乓的撞击声,冷风呼呼的灌了进来,瞬间就感觉到外面的寒意。
  流云半侧脸在烛火中忽明忽暗,眼波流动,静静的看着门外漆黑的夜,过了好久才扭过头,慢悠悠将地上的废纸收起。
  唐塘回来时,舱内已经拾掇干净,案几也摆到了一旁。
  流云斜靠着船舱,墨发如水倾泻,静静地看着他道:“过来。”
  唐塘看着这片狭长的空间和软乎乎的垫子,突然有一种天地间只剩下两个人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突然好得有点过了,竟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噢!”非常欢快地应了一声,连忙关了门喜滋滋地靠过去。
  “黑漆麻乌的,洗干净了么?”
  “啊?不知道啊?”唐塘迷茫摇头,把蜡烛举起来凑到自己脸旁边,征询道,“干净了吗?”
  流云拿出帕子倒了些水在上面,伸手将他脸上余下的墨痕仔细擦拭。
  唐塘目瞪口呆,心头狂跳。
  师父的脸靠得很近,近得他有些呼吸不畅;师父的眼神很专注,漆黑的眸子紧紧锁在他的脸上,他知道师父做什么事都是专注的。
  只要伸出手摸一下,就知道这是不是幻觉了。唐塘因紧张而握紧的拳头松开,手指动了两下又顿住。
  要不亲一下?
  只要再往前凑一点点就可以亲上去了,亲不到就是产生了幻觉,亲到了,就……
  不管了!唐塘紧张得脑神经都在颤抖,咬咬牙决定拼着被扔到江里喂鱼的危险豁出去了!
  脸上一松,师父的眉眼突然离开,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好了。”流云将帕子放到一旁,“睡吧。”
  唐塘眨眨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呼吸捋顺,终于大喘一口气,恢复了正常的心跳。
  大爷的,想耍流氓的人比被耍的还紧张!
  第二天醒来,唐塘发现自己又像以前那样紧紧抓着师父的胳膊,顿时对自己的两只爪子大为赞赏,洗脸时摊开手左右看了看:哥们儿,真给小爷长脸!好习惯要继续保持!
  下了半夜的棋,唐塘突然找到灵感,提着毛笔晃悠悠走到船尾,冲左边那个招招手:“阿福,过来。”
  不知是大是小的阿福颠过来:“四公子,什么事啊?”
  唐塘眯着眼笑:“大福小福?”
  “小福!”
  “很好!”唐塘刷地从身后将毛笔举出来,对着他额头就是一点,“不许擦不许洗不许碰我的毛笔!”
  说完潇洒地转身离去,留下小福站在原地泪流满面。
  船在江上往东南方顺流而下,晃晃悠悠了八天,比流云预估的时间提前了两天,一路风平浪静,顺利到达阜安城的码头。
  阜安城乃江南古都,单看码头的人声鼎沸就可猜想到城内的热闹繁华。
  唐塘站在船头与流云并肩而立,兴奋地看着岸边来来往往的人群,抬起脸来笑吟吟道:“师父,去下馆子大吃一顿吧!”
  流云看了看他:“好。”


☆、37高床软枕

  因伏魔大会即将召开引来了无数提刀携剑的江湖人士,最近的阜安城比往日更加的热闹,走到哪儿都能看到三五成群气质迥然的男男女女。这里是鱼米之乡,万家余粮,城里城外一眼望去皆是光鲜亮丽的衣裳,再加上一些豪门朱户的轿辇马匹小姐丫鬟,随便往哪儿一站都会眼花缭乱。
  流云和唐塘师徒二人带着大小福找了家门面不错的酒肆吃了饭,又挤着人群往城西走去,从上岸到现在一路不知道招来了多少年轻姑娘富家小姐的艳羡目光。唐塘的心情简直糟糕透顶,完全没有意识到其实有一部分是看他的,磨牙磨了半天,恨不得找个麻袋把师父罩起来,满嘴满心的全是醋味儿。
  直到进了一家门面颇大的医馆,落在师父身上的目光减少得七七八八,这醋坛子才算是重新盖上。唐塘悲催的发现,自己真的是彻底完蛋了,越来越贪心越来越不知满足,这以后要怎么收场啊?
  流云侧头看他:“怎么不开心?”
  “啊?”唐塘迷茫的抬头,又对着他摄魂吸魄的黑眸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听到一旁有脚步声传来,这才敛了心神低下头,“没有啊,可能吃撑了。”
  流云看着他低垂的眉眼,见有人走过来便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在他后脑勺轻轻拍了拍。
  唐塘一瞬间因为这个类似安抚小孩子的动作委屈得差点掉泪。身后的大小福却是拼命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两人揉眼、眨眼的动作都是完全一致。
  “公子?!”一道恭敬中略带激动的嗓音传入耳膜。
  唐塘抬头,见右前方走来一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脸上融合了惊讶、激动、敬畏等诸多情绪,踩着碎步匆匆忙忙走到近前,对着流云深深鞠了一躬:“不知公子亲自前来,小的有失远迎!”
  流云眉目间无波无澜,淡淡道:“无妨,这次来没别的事,借宿而已,烦请替我们安排一下。”
  男子惶恐不已:“折煞小人,公子说的哪里话,想住随时吩咐即可。”说完抬起头,目光转向唐塘,不由露出疑惑之色。
  他原本猜测这可能是传言中的云四公子,可他从未见过有人敢和公子并肩而立,当下心里有些吃不准这位究竟是不是公子的徒弟。
  流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唐塘一眼,神色柔和了几分:“这是我四弟子。”
  男子又是惊讶又是恍悟,连忙对唐塘深深鞠了一躬:“小的见过四公子!”
  唐塘被他这么大的礼吓了一跳,赶紧闪身侧过:“不用这么客气!”
  男子打过了招呼,便说先带他们去后院安顿一下。
  唐塘跟在后面左右打量,发现这家医馆占地很大,后院更是假山水塘廊檐花草一应俱全,也不知是这医馆生意好银子多,还是这阜安城的生活水平普遍较高,入目都是好景致。
  拐了几个弯又沿着走廊穿过三四道拱门,唐塘的新鲜感半晌未去,这里十足十像极了江南古城的私家园林,充满了浓浓的人文与富贵气息,跟医谷里那种世外桃源的氛围很是不同。
  唐塘看着走在前面那个中年男子的消瘦背影,好奇地拉拉师父的袖子。
  流云疑惑地看向他,见他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模样,配合地稍稍将头侧过去一些。
  唐塘被他这动作弄得愣了一下,只是一个晃神的时间,先前一路过来的郁结之气便全部消弭于无形,心情顿时好了。他踮脚在流云耳边小声道:“师父,前面的人是谁?”
  “这家医馆的老板,姓甄。”
  “噢,他为什么对我们这么恭敬?这医馆跟师父有什么关系吗?”
  “自家医馆。”流云感觉到他的情绪与刚才明显不同,不由又看了他一眼。
  唐塘进门时光顾着郁闷了,因此也没太注意匾额上的名字,又问:“这家医馆叫什么?”
  流云一愣:“仁德医馆。你进门的时候没见到么?”
  “嘿嘿,没注意。”唐塘冲他笑了笑。
  到了目的地,甄老板转过身恭敬道:“这个院子是为公子常年备着的,只是公子从未用过,不知是否合心意,若是不喜欢,小的再换一个。”
  这是独立的一进院落,种满了一年四季的花草树木,这个时节有的枯萎有的却正茂盛,放眼一看仍是生机勃勃,让人心情愉悦。不得不说,这个甄老板还挺用心的。
  流云环顾一圈,淡淡道:“不错。”
  甄老板放下了大半颗心,他知道流云医谷住得很讲究,是一人一个院子,因此除了这里,另外还备了徒弟的院子,知道公子一般最多就带一个徒弟在身边,因此徒弟的院子只安排了一个,谁来了便谁住。
  他又转身对唐塘道:“为四公子预备的院子在隔壁,是否现在去看看?”
  “啊?”唐塘迷茫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住在隔壁?”
  甄老板一愣,脸色比他还迷茫。不应该住隔壁吗?难道想更远一些的?
  甄老板探询道:“四公子的意思是……?”
  唐塘半张着嘴巴,眨了眨眼,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失落。
  流云闻言看了他一眼,对甄老板道:“四儿就住这里,不用另外安排了。”
  唐塘心跳瞬间快得有些混乱,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受刺激了,突然就变得有些伤春悲秋,眼角酸涩起来,也没敢抬头看师父一眼,反而把头微微垂下去一些。
  甄老板虽然一时有些发懵,但很快回过神来,连忙应是,接着便安排下人将东西厢房收拾干净又添了厚厚的棉褥子。这里一切安排妥当,又带着大小福安排别处去了,大小福虽然在医谷是下人,出来却是流云公子的左右手,自然不敢怠慢。
  人一走,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唐塘站在为他收拾得妥妥帖帖的西厢房内发了会儿呆,撇着嘴走到床前一屁股坐下,左手在枕头上摸了摸,右手在床单上摸了摸,咬着唇咕咕哝哝:“真是高床软枕啊,可惜我享受不来……还不如住客栈呢……”
  晚上吃饭时,流云看着唐唐问道:“你不喜欢这里?”
  “喜欢啊!”唐塘连忙否认,“这里环境那么好,住的又舒适,挺享受的!”
  “嗯,没几天了,等伏魔大会结束,我们就回去。”
  “嗯。”唐塘低头看着茶碗,师父的脸倒映在清澈的茶水中,看得他有些入神:“师父,这里来了那么多江湖门派,医馆里晚上安全吗?”
  “这里比客栈安全,周围都有人守着。”
  “哦,那就好。”没有借口了,终于可以死心地睡在那间该死的房间那张该死的床上了。
  入了夜,唐塘躺在舒适却陌生的床上辗转反侧,无尽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涌灌进来,向他身体的四肢百骸欺压,压得他透不过气、胸口窒闷,每一分每一秒都异常煎熬。
  他绝望地一遍遍拍着额头催促自己赶紧入睡,可是心却像长了脚似的,控制不住地离开他的躯壳,闻着师父的气息寻了过去。捶着床怒骂自己不争气,将整个身体连头带脚全部裹进棉被中,过了很久还是没办法找到一丝一毫的睡意。
  离开了医谷,简直没有一寸土地与他兼容,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到处充斥着陌生的人群和气息,他在这里找不到归属感,他不属于这里,他是异类。唐塘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难受过,心里搅得慌,寂寞和恐惧铺天盖地袭来,闹得他头痛欲裂。
  他想起了白天看到的院子中间那棵大大的海棠树,树上只剩下了光溜溜的树枝,但是他能想象到这棵树在夏季的繁茂,因为警署大院里也有同样的一棵,那个有着海棠树的大院有他的回忆、他的亲人和朋友。
  唐塘重新穿上衣服,放轻脚步走出房门。外面很黑,月初的夜空只有几颗星星点缀着,他站了好一会儿才适应黑暗,慢吞吞挪到海棠树的位置,坐在树下面的石凳上,然后就是一阵莫名的心安,他有点分不清这是因为坐在这里能看到师父的门窗,还是因为在海棠树下找到了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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