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唐塘乖顺地点了点头。
回到竹楼,同样的话很轻易的就将东来打发了,但是云大却像个瘟神一样,怎么赶都赶不走,死活赖着一定要等到他把酒赔给他。
唐塘把头扎进棉被中,在他的一遍遍催促声下打起了呼。
东来看得一阵心疼:“大公子,让四公子先睡会儿吧,他一个人在外面,也不知道夜里会不会有猛兽毒蛇,肯定没休息好。”
云大低头看了看,轻哼一声替他将被子盖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
人一走,唐塘突然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把东来吓得半天合不上嘴。
“东来,你陪我去厨房,我午饭都没吃,饿死了。”
唐塘拉着东来跑进厨房,填饱肚子后又翻箱倒柜的开始找东西。东来眼珠子跟着他里里外外的转,一头雾水:“四公子,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我记得厨房里也备着一些酒的,怎么找不到了?”
“在地窖里呢。”东来说着便去地窖里搬了一坛上来。
唐塘又翻出各种不同的水果,拿一根洗干净的竹筒开始做实验。东来也不再问,只是乖乖的在一边看着。
唐塘在叛逆期曾经跟着同学去过几次酒吧,虽然喝的少,但看人家调酒倒是看了不少,现在突然受到启发,就想着弄点花样出来哄哄云大。一个没调过酒的人,在一个没有洋酒的环境下尝试着调酒,资源的浪费程度可想而知。
在消耗了整整三坛子好酒之后,终于成功的捣鼓出了一些新花样。他原本只是想试一试碰碰运气,没想到短短两天,他调的酒竟然红遍了整个医馆。因为度数降低,又带着点酸酸甜甜的味道,连一些不会喝酒的人都忍不住要多尝几口。
云大喝了之后直叫新鲜,关于之前被盗酒之事,终于一醉泯恩仇,和蔼可亲地拍着唐塘的脑袋,一个劲笑:“虽比不得我的酒那么醇香,但也别有一番滋味。不错不错!啊……对了,再帮我多备几壶,我留着慢慢享用。这酸酸甜甜的,喝着还挺有意思。”
唐塘把胸拍得梆梆响,直说没问题。
云二拎着酒葫芦斜着身子靠过来:“乖四儿,二哥口味偏甜,还能再甜点么?”
唐塘呲着牙乐:“呦,喜欢甜的啊?自己加糖!”
云二柳眉竖起,甩手就是一个毛栗子拍在他头上,拍完了依然不爽,又捏着他腮帮子往外拉,跟扯面皮似的,毫不手软,脸上却是如沐春风的微笑,轻声慢语道:“你再说一遍。”
唐塘吃痛惨叫,就着他拉的方向把脸凑过去以减轻疼痛:“放心放心!嘶……包……啊……包在我身上!保证调得又甜又香!回味无穷……嘶……让你喝了一回还想下一回!”
云二这才稍稍满意,手指一松,就见他那块皮肉跟肉冻似的瞬间弹了回去,拍拍他的脸灿烂一笑:“乖!”
唐塘揉搓着被掐红的脸蛋愤怒地煽鼻孔:老子弄点大麻进去,保准你上瘾!
尼玛!……哪里有大麻?
“杯中物慎酌啊……”云三慢条斯理说了这么一句,闷头又喝下一口,砸吧砸吧嘴回味无穷,脸颊红光熠熠,拾起酒壶将酒杯斟满,对着另几人嘿嘿一笑。
另几人:“……”
唐塘抹了把脸,伸出手比了个二推到他面前:“看看这是?”
“你啊!”云三呵呵一笑。
唐塘把脸往旁边挪一挪,晃了晃手:“不是问脸,你看我手,这是几?”
“就是你啊!”云三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对着他手指虚点着,非常专注地数着,数完又笑开来,“四儿啊,这不就是四嘛!”
另几人:“……”
夜里,唐塘又爬到屋顶上去喝酒,经过上次的教训,这次带的酒更少。借着月光,面朝湖水而坐,心里琢磨琢磨,觉得下次不能再用迷路的借口了,可一时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叹了口气,只好躺下来听虫鸣蛙叫。
“又喝酒?”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唐塘吓得一个激灵,慌忙睁开眼爬起来:“师父!”
流云正站在他身侧,微微低着头,面容背着月光看不分明,声音也听不出喜怒:“上次喝的还不够醉?”
“师父放心,我今天就带了一点点。”唐塘笑嘻嘻的拔开酒塞,递过去给他闻,“这种酒度数低,不易醉的。”
流云下意识地把头偏开,皱眉道:“哪种酒?”
嗯?最近整个医馆都知道的事你不知道?唐塘瞪大眼看着他:“就是我最近调出的,新酒。”嗯,新酒,没名字真是苦恼……
流云听得一头雾水。
“师父,你要不要尝尝?”唐塘刚把酒壶伸出去又突然收回,挠挠头道,“不行不行,师父还是少喝酒比较好。”
流云沉默了一会儿,没接他的话,只说了声“早点回去休息”,便转身离去,留下唐塘一个人在屋顶上发呆。
第二天,唐塘又跑去了厨房,用蜂蜜调了杯偏甜的茶饮,又在里面加入一片洗净的嫩竹叶,清香温润的滋味飘着钻入鼻孔。
听说吃甜食能让人心情愉悦,甜饮算不算甜食?唐塘凑过去闻了闻,自我感觉还不错,便乐呵乐呵地端着去了师父的院中。
“师父,这蜂蜜茶对肠胃也很有益处,现在喝了还能贪凉降暑。你要不要尝尝?”
流云看着他端过来的茶杯,嘴唇紧抿,不说话也不伸手去接,只是沉着脸拿冷冷的眼神看着他。
若放在以前,他肯定识趣的把手收回,可现在也不知道哪来的牛脾气,倔强的将手伸着,眼睛一眨不眨直视着对方。
流云脸色越来越冷,犹如万年寒冰不化,冰渣似的眼神直戳进他心里:“之前送扳指,上回送粥,这次又送茶,端的一番好心思!有时间不好好练功,成天想着用各种歪门邪道的手段讨好师父!这是我教你的吗?”
唐塘脸色瞬间煞白,倔强的眼神被这番冰冷无情的话击得粉碎。
流云突然起身,一掌挥落他手中的茶杯,在清脆的瓷片碎裂声中背过身去,再不看他一眼:“从现在起,三日内不准跨出屋门半步,你给我呆在里面好好面壁思过!”
溅起的瓷片从唐塘的手背滑过,他毫无所觉,只是死死咬着唇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还不快滚!”
“我没错!”唐塘瞪着他冷漠的背影,“我不是要讨好师父,只是希望师父过得开心一点。是师父你自己不愿意接受别的的好意。师父这么大的人了,连真正的关心和刻意的讨好都分不清么?”
流云眸色微乱,闭上眼将唇抿得更紧。
身后传来唐塘渐低下去的声音:“我没错。错的是师父,不是我。要反思的也应该是师父,不是我。”
流云脸色陡变,一阵沉默后拍桌厉声喝道:“放肆!几时轮到你来教训我!”
唐塘双眼微红,垂头沉默。
“还不滚?再不滚就将你逐出师门!”
唐塘看着面前挺直的背影,低声道:“我错在不该顶撞师父,这就回去思过。”说完话又等了一会儿,见师父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慢吞吞转身走了出去。
流云听他脚步渐行渐远,转过身绷着脸看向空荡荡的院门,扶着桌子缓缓坐下:“元宝,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了。”
元宝连忙跑进来,大气不敢喘,只低着头无声的收拾起地上的碎片。流云的目光无意识的随着他的手转动,在看到地上的点点血迹时,眼神一顿,神情微变,不等元宝收拾完霍然起身,一甩袖一言不发地走进内屋。
唐塘回到自己竹楼的时候,东来正趴在书桌上面练字,见他神情委顿,不由大吃一惊,急忙扔了笔跑过来:“四公子,你怎么了?”
“没事。”唐塘摆摆手,“我去睡一觉。”说着便往里走去。
“呀!你的手怎么了?!”东来突然拉住他。
“嗯?”唐塘疑惑的看着东来抓起他的手紧张的查看,这才知道自己的手破了。
“四公子,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唐塘收回手,他现在脑袋昏沉的好像裹了一团浆糊,只想去睡一觉清醒清醒。
“不行!”东来拖着他往外走,“伤口太深了,必须赶紧去前面找三公子包扎一下,不然会感染的!”
“就是瓷片划了一下,没那么严重。”唐塘有些不耐烦,揉揉太阳穴,坚持往床的方向走去。
“瓷片怎么会划这么深?!”东来一脸惊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将他拖出了门外。
唐塘听了他的话,疑惑地抬起手,果然见到两条又长又深的口子。他眨眨眼,不再挣扎,顺从的跟在东来后面。
师父那一掌竟然用上了内力,真是被我气的不轻……心里这样想着,唐塘忍不住有点后悔自己突然冒上来的牛脾气。
早就知道师父性格坏脾气臭,还这么去招惹他,活该!唐塘自我嫌弃着看云三收拾好伤口,又回去把自己拾掇一番,踹了鞋爬上床一头扎进被子里。
原本以为自己急需睡一觉,没想到却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脑袋疼的就跟被车轮碾过似的。
“哪有这样极品的人啊!学校那些老师一个个巴不得我去送礼,你倒好,诚心诚意表达一下关心还被骂!什么狗屁讨好!讨你妹的好!”唐塘愤怒的口不择言,咕哝咕哝的抱着头裹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胡乱蹬脚发泄心里的郁闷。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他才迷迷糊糊有了点犯困的感觉,哼了一声“好心当驴肝肺”,沉沉睡去。
☆、12师父消气
第二天一大早,唐塘便迎来了一拨热心慰问之人。虽然他去云三那儿包扎时只说是不小心被划到的,可医谷里最不缺的就是耳朵和嘴巴,消息嗖嗖的传起来飞快。
云大先是幸灾乐祸地将他取笑了一番,接着又叹口气拍拍他脑袋语重心长道:“原本以为是只野猴子,没想到竟是头倔牛。”
“大侠,你能不能打个好听点的比方?”唐塘郁闷得捶胸。
云大略一思索:“漂亮的野猴子?俊俏的倔牛?”
“滚!”
“不滚,今儿还没找着吃的。”云大站起身四处寻摸,在书架上摸到一只金灿灿的橘子,大为开怀,衣袍一抖坐在了书桌上,翘着腿慢条斯理地剥起橘子皮来。
唐塘趴在桌上,伸出手无力的在他腰上戳:“哎哎,注意形象!”
云大屁股挪一挪躲开他的手指,换了个更舒坦的坐姿,一回头发现唐塘不趴桌上了,改靠在椅背上,乐了:“桌子挺大的,怎么不趴了?”
唐塘抢过他手中刚掰下来的一瓣橘子塞进嘴里,翻了个白眼咕哝道:“怕你放屁熏着我!”
“好臭的嘴巴!”云大摇摇头又掰下来一瓣橘子,刚要往嘴里送,忽然刮过一阵清风,手上空了。
云二突然出现在屋子里,将抢过去的橘子扔进嘴里,拍拍手瞟了眼唐塘,点头附和:“唔……粗鄙不堪!”
唐塘完全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云大咬牙切齿地又掰下来一瓣,余光一扫发现云三站在门口,赶紧手一送扔进了嘴里,瞪着他含糊道:“你也要抢?”
“非也!”云三一脸无害,指指他另一只手,“我想讨些皮回去,晒干了泡茶喝。”
“拿去拿去!”
唐塘看着这群不靠谱到让人蛋疼的师兄,哀叹一声双手盖在脸上,狠狠搓了搓,沉闷的声音从手底下传出:“我是伤残人士,你们就是这样来慰问我的!你们这群……”找不到词形容了……
几人一番探望探得他更加郁闷,他终于明白,兄弟不是用来安慰的,是用来拆台的!
待人走了之后,东来喜滋滋的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四公子,你看!”
唐塘把脑袋凑过去一瞧,眼睛一下子花了,全是糕片点心果子之类的零嘴,五颜六色的堆在里面好不热闹。
“哪儿来的?”
“元宝、青竹、木耳、豆子他们送的,说是怕你这三天闷在屋子里无聊,拿过来给你吃着解闷。”
唐塘眨巴眨巴眼睛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东来嘻嘻一笑:“他们吃了你买的糖葫芦,玩了你送给我的鸡毛毽子,又喝了你做的酒,当然早就想着报答你啦!”
唐塘拈了一块绿豆糕扔进嘴里,又喝了口水,含糊不清地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东来你快吃!”
于是两人你一爪子我一爪子,直接将早饭省略掉了。
唐塘乖乖禁足了一整天,自觉地看了书,只是手掌裹着纱布,拿不了剑,只好练练内功,剩下的时间便是教东来识字,原本以为很难熬的一天就这么容易的过去了,除了没去师父那里,依旧是该干嘛干嘛,跟平时没什么不同。
晚上洗漱完无事可做,只好早早爬到床上去睡觉。东来把他伺候妥帖,正往外走,一抬头便见到流云站在院中,吓了一大跳。
“睡了没有?”语气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