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顾忌的也只有你。所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小侯从来只对玩乐感兴趣,弹劾谁,不弹劾谁,跟小侯都没有关系。”杜可为嘻嘻一笑,拒绝。
清扬闻言,深深地看他一眼,轻声道:“原以为侯爷是一忠直之人,可以托以重任,没想到,也是一个明哲保身之辈。”言词之下,颇有些失望。
杜可为静静地望着她,面前的这个女子,总是让他有些恍惚。从他第一次在归真寺里见到她,他就对她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那个在他铁爪下竭力抗争的小女孩,虎视眈眈地逼视着他,总是让他回想起来不禁哑然失笑,同时又浮现起无尽亲切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不知为什么,匆匆一面,他却这样难以将她忘记,原本并不愉快的一幕,他总是不自觉地想起。那天文举来向他求助,一开口,他就直觉,文举要找的就是她。
八年后,在归真寺的操场上,他再一次看见她。清纯灵秀,端庄稳重,让他眩晕。世间没有女子能让他动心,如果有,只有林夫人,但那是出于愧疚还是真正的动心,如今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了。而对她,他分明不曾动心,却被牵扯着,不由自主地想要去亲近她、关心她。
以他对文举的了解,知道她对于文举的重要,而根据他的观察,他相信,不论掩饰得多好,她心里其实是深爱文举的。他常常在暗地里感叹,象她这般纯美的女子,就应该母仪天下;而象他这般伟岸的男子,能与之般配的也只有她;他们,其实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啊!
等到她入了宫,他还能断断续续地听到有关她的消息,尽管他的性格,从来都是不多事、不犯事,对此只是置之一笑,不加评论,而心里对她,却是愈发地认同,这个归真寺教导出来的女孩,不仅相貌端庄、品行纯正,而且思虑深远,深明大义。
他因为她的所作所为而敬重她,就算抛开这些不说,他内心深处,还是非常喜欢她的,这是不同于男女之爱的一种喜欢,确切地说,更象是长辈对晚辈的偏爱,更象是知己之间的惺惺相惜。
而今,他面前的她,却深索愁眉,闷闷不乐。
杜可为有些不忍,收回散乱的思绪,敛去笑容,严肃地说:“皇上现在非常倚重陈光安,如果我此时跳出来,无异于宣布正式与陈光安为敌,手心手背都是肉,要皇上如何决断?取舍之间,我们没有任何优势,也没有必胜的把握,现在,时机还未成熟,只能静观其变。”
清扬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杜可为说的有道理。
“再这样下去,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她似乎接受了他的建议,但话语里,仍旧透出深深的忧虑。
他望着她烛光下美丽的侧影,在浓重黑暗的背景中显得那样势单力薄,不禁有些担心起来。想了想,好言规劝道:“陈光安风头正健,娘娘没有必要强出头,以免引火烧身。”
“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她话语轻轻,语意却果敢坚决。
“以卵击石,非明智之举。”杜可为迟疑片刻,缓缓开口:“娘娘请稍安勿躁,小侯自有安排。”
她猛地抬头,望向他,他分明是在暗示她,对一切他都心里有数,也绝不会袖手旁观。她与他四目相对,她从他坚定的眼神里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原本对一切都有应对之策,表面的逍遥和放荡不羁只是他一贯的生活做派,骨子里,他还是名臣良将之后,对政治,他有敏锐的洞察力,对局势,他有军人的稳健谋划。就算她不找他,他也不会坐视不理。文举与他,是生死之交,而他,身为安国侯,拥有圣上三代免死金牌的信任,又怎会视朝廷危机不顾,明哲保身,与他人同流合污?
清扬确实没有看错,这断然不是他杜可为的性格!
但现时,也断然不是他起事的时候。跟陈光安硬碰硬,是万万不可的,他只能不参与,不违逆,小心地牢牢地把握住自己手中的兵权,待时机成熟再放手一搏,不可走漏一点风声,也不可给陈光安一丝一毫的喘息机会。
这个计划,他本不该透露给任何人,但今天,他还是暗示给了清扬。不单单是因为他相信她,也因为,他不希望看到她以身犯险。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说:“我明白了,谢谢侯爷。”起身走向屋外。
天又开始下雪了,洋洋洒洒,漫天遍地又是一片纯白。
她有感而发:“这么大的雪,可以掩盖一切污浊,可惜等到化了,一切都还是无可回避。”
“呵呵,”他爽朗一笑,扬声道:“雪化了,污浊会出来,新绿、鲜花和明媚的阳光也会一同出现,总还是美好的事物多啊——”移身前行,并排站到清扬身边,低声道:“我先走了,”同时伸手很自然地轻拍一下清扬的肩头,言语很是关切:“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等到他身影不见,她还愕然地站在雪地里。
只是那看似随意的轻轻一拍,对她,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她印象中的他,潇洒不羁,豪爽大气,行军打仗,也是硬汉子一个,在朝为官,却超脱不凡,不愿过问世事。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象他这样的英雄,身边却没有一个红颜相伴,无妻无子。在清扬看来,虽是洒脱,却也有着难言的凄苦。她一直以为,他不近女色,只因军人禀性太过硬朗,今日,她却在他不经意间,看到了他温情的一面。
安国候杜可为,原本也是一个多情的人啊——
他并未将她作为娘娘看,他看她,只是一个需要别人关心的小辈。
“清扬,”皇上在御案后叫她:“蒙古边境局势稳定,我已颁旨淳王回朝,文浩明日中午时分便可回京,你想同我一起出城去迎接他么?”
清扬有些黯然:“我还有别的事呢,算了吧。”
他的眼光默默地瞟过来,语气里又现揶揄:“真的不去么?”
她沉默以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近一年的边关守卫,你就不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么?”他却饶有兴趣,誓要将这个话题进行到底。
她继续沉默着,将目光停留在手中的书上。
“淳王妃也去,夫妻久别重逢,场面一定会催人泪下吧?”他故意说着,勾勒出一副哭哭啼啼的场景,想看看她有什么表现。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的阴阳怪气显然激怒了她。
“嘿嘿,”他暗笑,她恼了,心里为又刺中了她的心事而得意,猛一下又怅然若失,她还是,忘不了淳王啊。半晌,又尖锐地说道:“也是,人家夫妻团聚,你去煞什么风景?不去是明智的。”
她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理会他。
他得了个没趣,忽然有些后悔,我说这些干什么?明知她会不高兴。
他有些懊恼地搔了搔头皮,讪讪地将头埋了下去。
风吹向何方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天怒人怨谋反事端多 旁敲侧击下文仍无果
难得一个上午的空闲,太后和皇上、皇后都到城门外迎接淳王去了。
文浩,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个非常遥远的人了。
她并不是不牵挂他,那个儒雅的少年王爷,经过这一番边关历练,变成了什么样子,她也很想知道。可是,她却不能去,不论是为了幽静,还是文举,抑或是文浩自己,她都不能在那样的一种场合出现。
旌旗飞舞中,文浩一跃下马,他的眼光,在人群中搜寻。
他迎上了妻子含笑的目光,看见了小手挥舞的儿子,却没有找到她。
若是往日,他就会止不住心乱如麻,可是今天,他出奇地平静。
因为,他不在是当年京城里那个只会读圣贤书的淳王爷了,这一次边关驻兵,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强权才能说话算数,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他的目光停留在哥哥的脸上,余光里是满目眩眼的明黄,龙袍也好,清扬也好,都应该是属于我的,你既已坐上皇位,就应该把清扬让给我,可你没有,你霸道地将所有属于我的都夺走,我要拿回属于我的,全部!
皇宫夜宴,喧闹的酒席,为淳王接风的杯盏交错间,暗蕴着无尽的诡异玄机。
文浩大醉,被抬出大殿。
皇上在微微皱眉间,隐约地觉察到了什么。
淳王府,幽静倚靠在回廊上,眼睛却盯着丈夫的书房。
陶将军一大早便来了,文浩与他一头扎进书房里,已经两、三个时辰了,还没有出来。
她从来都不干涉丈夫的事,可是这一次,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
丈夫未出征之前,每日看书写字,都是必修的功课,如今回来近半个月了,却每日都与陶将军在书房里关门闭户,神神叨叨地不知在干些什么。丈夫脸上的笑容是愈来愈少,心事是愈来愈重。今天正吃着早饭,陶将军忽然进来,交给丈夫信函一封,丈夫匆匆读罢,面露喜色,连声道:“真乃天助我也!”
书房的门终于开了,文浩与陶将军从里面出来,径直便出去了。
幽静揉了揉僵直的脖子,刚想起身,忽然又看见丈夫回转了,向自己走来。
“中午我不回来吃饭了。”他说,眼睛却看着她。
她明显地有些失落,点点头,又低下头。
“等我忙完了,再好好陪你。”他又说,轻轻地执了她的手。
她蠕动着嘴唇,想问他到底在忙些什么,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你的手这样凉,”他握紧她的手,猛呼几口气,好象这样便能温暖她一样,匆匆道:“进屋里暖和暖和,没事少出来吹风,会受凉的。”举手投足间,殷殷关切之情仍如同往日。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担心地看了他一眼。
“小姐,老爷来了。”平儿禀告。
幽静有些意外,爹来干什么呢?爹很少到淳王府来的,自打托付了几件事都没有下文之后,爹的脚已经鲜有踏足了。
“静儿啊,最近可好?”林大人进来了,一脸关切:“爹早就想来看你了。”
她静静地看着父亲,真切地感受到这熟悉的脸庞后的虚伪。
“王爷不在啊?”林大人四处张望。
“他出去了。”幽静说着,请父亲坐下。
林大人却兴趣盎然地在室内转来转去,怡然自得地到处摸摸瞧瞧。
“爹,您在这里吃饭吧,也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回。”幽静见父亲心情很好,便出言挽留。
“不了,不了,”林大人推辞:“爹还有事呢。”
“爹,”幽静叫住他:“您找王爷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没有,没有,”林大人连连摆手,就要走。幽静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快到门口了,林大人忽然回转头来,神秘地说:“静儿,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要好好照顾王爷,你的一生,爹的一生,林家的将来,可都指望他了,你可要放精明点。”
幽静愣在了原地,这是什么意思?爹究竟在暗示什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丈夫究竟在忙些什么?父亲的态度为何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她走进书房,犹豫片刻,还是打开了密室的机关。
丈夫的秘密,再一次展现在她面前,令她心惊!
循规蹈矩的她没想到丈夫会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她心惊肉跳地读过那一封封密件,急得大脑一片空白。
起兵谋反,可是死罪,死罪啊!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六神无主,猛然间想到一个人……
“静儿,好久没有看到你了,”清扬微笑着问:“你跟王爷还好么?”
幽静沉默好久,咬咬下唇,回答说:“不好。”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看妹妹如此模样,清扬担心极了。
“我不知道该找谁,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幽静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说了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我到底该怎么办?”
多重要的事,竟然说到了死,清扬倒吸一口凉气,想到家庭和爱情是幽静的全部,便试探着问:“是文浩变心了么?他有了别的女人了?”
幽静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放声大哭道:“我宁愿是他变了心,也不会是这么大的罪啊——”
清扬骇然了:“到底出什么大事了?”
从幽静哭哭啼啼、断断续续的述说中,清扬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淳王,意欲谋反!
幽静显然被吓得不轻,而清扬,也在短时间内被搞得手足无措。她入宫时间已经不短,面对过无数复杂的局面,可是这样忤逆滔天的大罪,她也是第一次碰到。
如此胆大妄为的为什么会是文浩呢?
她默然合眼,长叹一声,胸中波涛汹涌。
“最近都有哪些人跟文浩来往密切呢?”她问。
“陶将军几乎每天都来,岭南王有天深夜来过一次,”幽静想了想,说:“我在密室里看到的信戳好象是卢州王的蜡印。”
清扬点点头,那就是了,她大体可以猜出个前因后果出来。
陶将军屡立战功,却因性格倨傲遭人排挤,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一直没有得到提拔重用,只能在城郊监守麦沪营。他郁郁不得志,又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