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向何方 正文 第四十章 假手香囊皇子胎死娘腹中 母子争执皇帝疑心太后谋
吃过午饭,清扬就回到了明禧宫,许公公正从屋里出来,忽然用鼻子用力嗅一下,眉头皱成一团,又在清扬的身边猛嗅几口气。
“公公,你搞什么鬼?”清扬被他围着嗅了几下,正纳闷,公公却一把扯下她腰间的香囊,急切地问道:“哪来的?”
清扬莫名其妙:“别人送的。”看到公公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开玩笑道:“莫不是你也看上了?”
“还有谁看上了?”公公额头上开始冒汗。
“玉妃啊,”清扬说:“我们在庄和宫后院看花的时候她看上了,也想问我要,可惜是别人送给我的,不然我就送给她了。”确实,如果不是妹妹亲手做的香囊,看她那么喜欢,清扬早就送给她了。
许公公登时脸色煞白,声音开始发抖:“当时还有谁在场?”
“就我们两个,没有别人。”清扬看见公公的摸样,好生奇怪,他怎么这么紧张啊,复看一眼香囊,难道是这香囊有什么蹊跷?
“是谁送给你的?”公公一把抓住清扬的手,清扬感觉到,他的手抖得厉害,而且冰凉。
清扬迟疑道:“是,是皇后。”
“她什么时候送给你的,还有谁在场?”公公更加着急。
“早上我去看她,除了宫门她的一个宫女追出来送给我的,说是皇后亲手为我做的。”清扬更加疑惑。
“哎呀!你糊涂啊,你怎么不想想,皇后亲手做的为什么不亲手送给你啊?”许公公拿着香囊急得在院里团团转,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最后终于想到了办法,在茶花树旁挖了个坑,将香囊埋掉,还左顾右盼,生怕有人看见。随后又马上跑到屋子里,拿出披风来,在院子里一顿乱扇,然后高声叫:“沈妈!四喜!珠儿!”
沈妈和珠儿跑出来,公公道:“马上打水给娘娘洗澡,珠儿侍侯,沈妈赶紧地,把娘娘身上的衣服全部、马上洗掉!大家动作快点!”四下张望一下,埋怨道:“四喜这个野猫子,又跑到哪里去疯去了?!”嘴里说着,手里不停,马上点了一盘檀香放在院子里熏。
一阵手忙脚乱,终于全部收拾妥当,公公这才松了一口气。
“公公,是香囊有问题是吗?是,”清扬艰难地咬了咬下唇,极不情愿地说:“是皇后陷害我吗?”
“唉,”许公公叹道:“我在宫里十多年了,宫里的事也见了不少,阿谀我诈、笑里藏刀的事在宫里是层出不穷,也不能怪娘娘,娘娘是至纯至性之人,哪知人心险恶啊。那香囊里,不但有麝香,还有一种来自西域的香料,娘娘可知,这两种香料,是做什么用的?”
清扬摇摇头。
“麝香可以通络,但孕妇禁用,”许公公沉声道:“因为它的刺激香味可能引起流产,但却对普通人无害。”
清扬大吃一惊。
“至于那一种西域香料,知道它的人不多,我也是因为叔叔是香料商人,小时候教我认过,所以我知道。”许公公压低了声音说:“它的香气十分清雅,而且留存时间长,对常人无害,但对孕妇,药效胜过麝香百倍,持续时间更长。”轻叹一声道:“玉妃拿着香囊把玩那么久,腹中的胎儿,恐怕是难以保住了。”
清扬的心往下一沉,想起玉妃那张稚气未脱的脸,那纯真的笑容,那微微隆起的腹部,那欢快而充满希望的话语,她有些难以接受:“不会的,不会那么巧,公公可能弄错了。”
许公公幽声道:“娘娘,您一定要坚持这样认为,我也无话可说。”
清扬沉默了。
许公公沉声道:“娘娘,您要知道,皇宫里怀孕娘娘的寝宫及所到之处,是严格禁用任何香料的。”
清扬默然地阖上眼。
尽管她不愿接受这个现实,但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皇后的圈套。那个香囊不是她做的,她为了不让自己受到香味的刺激,差宫女送出来,她肯定想到了我爱清静,必定会远离人群,她肯定也想到了玉妃作为孕妇,也不喜欢嘈杂,必定也会寻安静的地点,在庄和宫里,我们会碰到一起来。我接受香囊的时候,没有别人在场,皇后可以抵死不认,而她有孕在身,也不能把她怎么样。而我,空口无凭,百口莫辩,谁会相信我?!
玉妃的孩子没了,我就是凶手。
皇后的两个心腹大患都一并解决了。
她安排得如此天衣无缝,好一个一箭双雕的计谋!
聪明啊,妹妹啊,你为什么,不把你的聪明用在正道上,而要害人呢?!
“娘娘,不得了了!”四喜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出大事了!”
清扬默然与许公公对视一眼,神情惶然而凄切。
公公镇定地问:“出什么大事了?”
四喜猛灌一口水,说:“玉妃滑胎了,流下了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
清扬心头被重重一击,人往后一踉跄,脸色煞白。
公公沉声呵斥四喜:“别咋咋呼呼了,成天就知道四处乱跑,还不回房去!”把四喜赶出房去,关上门,回过身来,把清扬扶到凳子上坐下。
清扬已是泪流满面,抽泣道:“是我害了她,都怪我,都怪我啊——”
公公慌忙捂住她的嘴,急切地说:“不可声张,小心隔墙有耳。”
“我要去看看她。”清扬忽然起身。
许公公一把将她抱住:“你不能去,现在太后和皇上肯定都在那里,过不了多久定会追查此事,我们当务之急是想好说词,商量好对策。”
清扬愣愣地望向公公,许公公望着她满脸泪花,一时凄然,笃定地说:“你就当作什么也没做,即便是怀疑你,反正没有证据,你也抵死不认。”她抬头望着他坚定的目光,似乎又找到了勇气,轻声道:“公公,谢谢你,你先下去吧,我要好好想想。”
许公公轻轻掩上门,出去了,远远地站在墙角,注视着屋里的灯光。
我可不可以也叫你一声清扬,我也许没有资格爱你,可是从我在先祖祠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爱上了你,所以我向皇上请赏,要求留下来照顾你,而这几个月的相处,我发现,你是我所见过的最美最纯最善良的女子。
我是一个卑微的下人,一个不是男人的人,没有见到你之前,我只是混沌地留着这条命,见到你之后,我就有了生活的希望。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可以偷偷地爱你,可以默默地守侯你,可以为你一切我想为你做的任何事。
我会尽全力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
这一次,你要相信我,不会有事的,万一真的发生什么,我替你去死!
许公公呆站片刻,忽然面色决绝,悄然出了明禧宫。
玉妃流产的消息传到了集粹宫,倚靠在床上的皇后急切地问前来报信的宫女:“那玉妃还好么?”
“玉妃尚好,只是悲伤过度,身体虚弱。”宫女回答。
皇后长叹一口气,吩咐:“把哀家这里的补品都给玉妃送过去,现在哀家身子不便,只能借你们的口慰问她一下了,马上就去!”
宫女应声下去了,房中只留下皇后一人,烛光下,一张愉悦的脸,写满了叵测的笑意。
玉妃,你怀的,果然是个皇子,可惜,是个死掉了的皇子。
哼,你的孩子死了,你完了,接下来,还得死一个人。
皇后阴沉地一笑,风清扬,我要你变成一阵风,要你真正变成风过无痕!
而我,林皇后,林幽香,一定会生下一个皇长子,我会做永远的皇后!
郁秀宫,玉妃虚弱地躺在床上,太后和皇上坐在一旁。
宫女将很多补品送到郁秀宫,太后问:“谁送来的?”
“是皇后。”宫女回答说:“娘娘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震惊,但由于身子不便,只能多送些东西表达心意,请玉妃娘娘节哀顺便,好生调养身子,以后还可以再怀龙子。”
玉妃一听这话,更加伤心,蒙头啜泣起来。太后好言劝慰一番,玉妃方才挂着泪水睡去。太后挥挥手,示意宫女退下,看玉妃一眼,为早夭的孙子伤心不已。
皇上坐在一旁,自始自终不发一言。
“太医们商讨的结果出来了没有?”太后冷着脸问:“到底是什么原因?孩子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滑胎?”
太医跪下:“臣等细细查过,娘娘的日常饮食和汤药都没有疑点。”
太后怒道:“这些哀家每天都亲自过目,要你们查什么?!哀家是问你们找到原因没有?”
太医小声回答:“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什么?”太后咄咄逼人:“有话直说。”
太医额头冒汗:“比如说香料。”
“怀孕妃子的宫里严格禁止使用香料。”太后厉声道:“你想糊弄哀家?!”
“或许娘娘不是在自己宫里受到香料刺激的。”太医斗胆道。
太后一愣,低头沉吟半晌,挥手摒退众人,只留下太医和玉妃的贴身侍女,这才缓缓开口道:“说吧。”
玉妃的贴身侍女小声禀告:“今日在太后宫中,奴婢好象闻到清妃娘娘身上有异香。”
太医也禀告:“下官仔细盘问过,玉妃娘娘曾经和清妃娘娘在庄和宫的花园里单独呆了一段时间,玉妃娘娘还把玩了清妃娘娘的香囊,在旁的宫女都曾闻到那香囊确有异香扑鼻。刚才下官遣使宫女们做过鉴别,估计是麝香和一种西域香料,臣才疏学浅,无法说出香料的名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种香料在西域宫廷之中主要也是用于堕胎。将两种香料合用,其用意明显,用心歹毒,可见一斑啊。”
太后与皇上对视一眼,遣下两人,沉声道:“我今天也曾闻到清妃身上的香味。”眉毛一挑,目光灼灼直视向文举:“皇帝怎么看?”
文举阴沉的目光瞟开,漠然道:“你认为是清扬干的?!”
“现在是我在问皇帝。”太后冷冷地强调一句。
“不是清扬做的。”文举凛然道。
“我也这么想,”太后沉声道:“清扬定是被人算计了。”怜惜地看床上虚弱的玉妃一眼,坚决道:“这件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一定要给玉妃一个交代,一定要给整个后宫一个警醒!”
文举剑眉一挺,依旧阴沉道:“你想怎么样?”
太后凛冽的眼光射过来,语气坚决:“祸终究是清扬闯下的,即便是打落门牙,她也要咽下去!”
“怎么个咽法?”文举站起身,漠然问道。
“皇帝纵然是舍不得她死,我又何尝舍得?!可是,不处置她以儆效尤,后宫之中恐怕难以服众。”太后走进文举,轻声道:“举儿,她不适合皇宫,你放手吧,让她走。”
“你是说把她驱逐出宫?!”文举冷冷地说。
太后点点头:“这对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也许这只对你是件好事吧,”文举依旧冷冷道:“你历来容不下她,先前搬出后宫戒律,把清扬从清心殿弄到后宫,然后又利用她来控制我,现在她离开了庄和宫,对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就翻脸不认人,企图一脚把她踢出皇宫。”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原来我在心目中的形象从来都没有改观,你对我的成见依然还是这么深?!”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你庞太后做不出的?!”文举淡淡地反驳,不愠不火,不阴不阳。
“你……”太后气得脸色都青了:“你认为,这件事是我做的?!”她伸出食指,抖抖战战地指向文举,喘着粗气道:“你以为我会拿自己的皇长孙做棋子?!”
“那又有何不可?”文举沉声揶揄道:“你的妹妹,还有我,当今的皇上,不都是你太后手中的棋子?!”说完,脸上竟浮现起笑容来,颇为玩味。
太后气得差点当场晕倒,冲上来,揪住他,扬手要打,文举一把钳住她的手,猛地对地下一惯,冷漠地说道:“你大可以把清扬驱逐出宫,她不在了,你就别指望还会有人来帮你!”太后的泪水迷糊了眼睛,缓缓地从地上抬起头来,只见文举僵冷的面孔,没有一丝温情,冰冷的声音传过来:“这件事情不要你管,朕自有定夺。”脚步向外移去,忽又停住,依旧冷冷地说:“朕不会让清扬再离开朕半步,任何人都休想让朕改变主意,是你,也不行!”
太后半撑着坐在地上,注视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只觉胸口绞痛,猛一张口,一口鲜血喷口而出。她猛然间想起那夜的梦镜,观音菩萨言辞凿凿道:“罚你不得善终!”素手一抬,一道金光向她当胸打来。太后不由得冷汗涟涟,眼前发黑,颤声唤道:“来人,来人拉——”
清扬这几日,一直呆在自己宫里,哪里也没有去,珠儿见她寡寡郁欢,很是担心,便同沈妈拖了她,到御花园中散心。
正走着,忽然听到一声愉悦的招呼:“哎呀,真是巧啊,今日居然碰到了妹妹!”
清扬抬头一看,那巧言笑兮的不是皇后是谁?她躬身行礼:“皇后娘娘!”
皇后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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