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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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向何方-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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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身脸色微变,心里忐忑,空穴不来风,无风不起浪,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空灵方丈默不作声,沉思良久。

戒身上前一步,跪下:“太子殿下,侯爷,小师妹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寺门,更不曾见过外人,恐两位见笑,还是算了吧。”他这么说是有私心的,尽管明白梵音的宿命与社稷息息相关,正因为如此,为了梵音的幸福,他不愿意梵音与皇族扯上什么关系。

“戒身大师为何遮遮掩掩?”杜可为身经百战,岂会如此轻易收兵,更何况此行是为了一偿文举的心愿。

戒身低头,牙关紧咬,坏了,他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梵音,今日竟是真的躲不过去了,师兄再也没有能力保护你了。

两下僵持着,都不做声,都不退让,都暗地里较着劲。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空灵方丈缓缓道:“该来的总会要来,去把梵音叫过来罢——”

戒身一听,完全呆住,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他绝望地捏紧了拳头,——完了——

四人都各怀心事,无言地坐着。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文举定睛一看,桃红色的衣裳,杏眼粉腮,倒是有几分伶俐的样子。

这哪是清扬?

文举失望地冲杜可为摇摇头,杜可为却意味深长地一笑,示意他不要急于下结论。

这女孩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显然是跑得太急所致。

“素英,你怎么老是这样冒冒失失的?”戒身大师语气颇为不悦。

空灵方丈问:“小姐呢?”

“我找遍了寺里,小姐不见了。”素英满脸通红。

“啊?!——”四人同时起身。

空灵方丈又问:“山上找了没有?”

素英怯怯地答:“还没来得及。”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一惊一乍”,戒身愠怒:“你是怎么搞的?她平时都喜欢去哪里?去找!”

素英“哦”一声,若有所思地说:“可能在桃林练剑吧。”

空灵方丈道:“领我们去。”

于是,素英带路,一行人出了禅房。

刚过大殿,操场里远远走来一个人,素英惊喜地叫道:“小姐!”

手持宝剑,襟衣雪白,身姿婀娜,秀眉凝脂,素面纯净,清丽脱俗。

梵音走近,躬身叩拜:“师父,大师兄。”然后侧立一旁。

“你到哪里去了?”戒身语气严厉。

她没有抬头,低声回答:“我去桃林练剑了。”

空灵方丈看一眼杜可为,你已经看到了,可以了么?

杜可为看一眼文举,好好瞧瞧,是她吗?

文举看一眼梵音,点一点头,杜可为对空灵方丈轻轻一挥手,戒身如大赦般对梵音说:“去吧。”

梵音再行一礼,转身走去,素英赶紧跟上。

刚走数步,忽然——“清扬——”

她站住,迟疑片刻,谁叫我?再听,又没了声音。

于是复又往前走。

“清扬——”

她站住,又迟疑,谁叫我?谁会叫我清扬?这分明不是师父和师兄的声音。

她摇摇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继续往前走。

“清扬——”

她站住,仍旧是迟疑,真的有人在叫我,是谁?谁会叫我清扬?难道——她不确定地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谁?

距离两丈远的青年男子,站在师父和师兄的前面,深兰色的袍子在风中翻飞,宽阔的额头,浓黑的剑眉,黑亮的双目,高直的鼻梁,方正俊朗的面庞,坚毅挺拔,英气逼人。阳光下的这张脸,似曾相识的面容,再往下,看他的手腕,那不是我的佛珠吗?

她呆呆地看着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她难以置信,宝剑也从手中滑落,发出“当”的一声翠响。

“文——举——”

她嗫嚅,迟疑着叫出他的名字,这个在她心里呼唤了千万次的名字,要真正开口叫起来竟是这样的生涩。

“是我”,文举走近她,柔声回答:“我回来了。”

素英为之一震,那个文举,竟让历来理智持重的小姐失了神!难道他就是小姐年年在桃林之中苦等的人吗?

杜可为为之一震,那是文举吗?何时见过他这般柔声细语,心如刚竟成绕指柔?

戒身为之一震,他们竟然认识?清扬这个名字从未被人提及,太子居然叫她清扬;而她居然敢直呼皇太子的名讳,叫他文举!

空灵方丈也为之一震,太子和梵音,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这难道真是天意,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红黄的太阳从晨雾中升起,阳光斜照,缕缕金光铺洒在大殿操场的青石板上,归真寺清凉的晨曦,透出金碧辉煌的庄严,清扬素白的身影和文举深兰的身影近在咫尺,时隔八年的重逢竟象在梦中。

清扬从颈上取下玉指环,摊放掌心,伸到文举面前,白皙的掌心有些震颤,玉指环反射着阳光,发出绿幽幽的荧光。文举黑亮的眼睛含笑注视着她,两手将她发抖的手轻轻覆盖,触及她冰凉的指头,复又握住她垂放的另一只手,包紧,放在自己的胸前。清扬幽深的眼睛无言地望着他,伸着双手,任由他握着,宽厚的手掌带着温度从她战栗的指尖传来,有一种感觉,叫做温暖……

天地间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

风吹向何方 正文 第十二章 乖巧逢迎官升太子师 湖畔赏荷慧眼选儿媳

庞后宫中,一大臣躬立。

庞后和悦地对他说:“哀家弟弟庞瑞无端被人告御状一事,多亏你从中周旋,这个人情哀家记下了。”

堂下大臣回答:“不敢劳娘娘圣心记挂,卑职只是做了自己份内的事。”

庞后悠然道:“林大学士不但学问好,做人也很有造诣啊。”

堂下大臣谦恭回答:“娘娘过奖了。”

庞后关切地问:“林大学士有几年未得升迁了?”

“卑职不才,已有七年停滞不前了。”

“喔”,庞后思索片刻,说:“太子太傅年岁已高,正准备告老还乡,这样吧,哀家即刻禀告皇上,从明天开始,你任太子太傅。”

林展衡大喜过望,俯首磕头不止。正要退去,又听庞后说:“又是荷花开放的季节了,下月初三,哀家准备携宫中女眷去婆娑湖赏荷,叫你的两个女儿都来吧。”

林展衡领了旨,谢了恩,出去了。

前脚刚走,庞后脸色一变,怒喝一声:“还不给我滚出来!”

庞瑞畏畏缩缩地从幔帐后走出来,憋红了脸。

庞后操起案几上的书狠狠地甩过去,愤恨地说:“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要你收敛一点,你就是不听!我告诉你,这次还多亏有个林展衡,好在他乖巧,替你遮掩过去了,不然这要是被捅到皇上那去,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她从袖中抽出一本奏折,往庞瑞身上一甩:“他拿来的奏折,你自己看!”

庞瑞一边看,一边额头渗汗,脸色越来越苍白。

“哼!”庞妃冷笑一声,数落道:“强占田地,奸人妻女、滥用私刑、强抢民女、草菅人命,居然还敢将御用木材私自动用造私房,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条条都是死罪!”

庞瑞吓得趴在地上,可怜兮兮地说:“姐姐,你要救我。”

“唉”,庞后用手撑住剧痛的头,无限忧虑地说:“庞瑞啊,你再这样下去,姐姐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有救不了你的那一天。”

地上传来可怜巴巴的声音:“不是还有太子吗?”庞瑞又有些自得地说:“我可是他亲舅舅。”

“你给我闭嘴!”庞后勃然大怒:“你给我惹的麻烦还不够?!还不知道收敛!你非得把太子也拖下水?!”想到儿子,她心里一阵心悸:“如果你再这样下去,只会连累太子,一旦太子被废,我们庞家可就全完了——”庞后悲戚地说:“太子没了,我们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妹妹也白死了。”说到这里,一阵伤心,想到弟弟的不争气,自己的操劳,又为文举担忧,悲从中来,不禁掩面而泣。

庞瑞慌了手脚,在他眼里,姐姐从来都是冷静的、坚强的,何时变得这样无助?他惶惶然地爬起来,走近姐姐身边,将丝帕递给姐姐。

庞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迅速将眼泪擦干,挥手将庞瑞赶走。

林府,林展衡下轿,一路快步走进家门,一路高叫:“夫人!夫人!”房中一俊美妇人款款迎来,岁月的风霜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还是娇巧妩媚,声如婉啼:“相公,回来了,有什么喜事啊?这么高兴。”林展衡呵呵一笑:“皇上已颁旨,任命我为太子太傅,明日我就要去给太子授课了。”夫人喜出望外,连声说:“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明天我就去归真寺烧香。”

“爹爹,那要好好庆祝一下啊。”旁边探出一个调皮的身影。

“小鬼头!”林展衡伸手刮一下她的鼻子,问:“香儿,你姐姐和弟弟呢?”

“我在这里。”幽静悠然前来,道:“恭喜爹爹了。”

“还有我!”弟弟盘拙也跑了过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林展衡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忽想起庞后的话,便告诉两个女儿:“下月初三,皇后娘娘要带宫人去婆娑湖赏荷,特意叮嘱,要你们俩也去,早做准备吧。”见夫人和女儿均露诧异神色,又压低声音说:“听说四品以上官员未出阁的女儿都去,众人猜测可能是为太子选妃。”

“真的?!”幽香一下蹦起来,幽静的脸色却一下子沉了下来。

“好了,都别闹了”,林夫人揽起两个女儿:“明天随娘去归真寺烧香。”

归真寺前殿,金身佛祖静默,龛前香柱袅袅,林氏母女三人跪在地上,各为所求。

林夫人求:“菩萨,请保佑我家相公,飞黄腾达。”

幽静求:“菩萨,我不想当什么太子妃,请佛祖赐我与三皇子一段良缘。”

幽香求:“菩萨,让我成为太子妃吧。”

三人嘴唇蠕动,在心底默念。佛祖悲悯地望着他们渴求的目光,静穆无边。

身边悉悉梭梭一阵裙裾响动,三人侧头一看,是一襟衣雪白的绝色女子,秀眉如黛,素面纯净,旁若无人地在她们身边跪下,闭上双眼,双手合十,虔诚祈祷。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屏气凝神地注视着这女子优美的侧影,只有殿前的那一柱香,静静地焚烧着,在这一段静穆的时光里无声地述说,那些各人心底的期盼。

未几,白衣女子起身离去,自始自终不发一言,也不曾望她们一眼,就好象她们三人根本不存在一般。轻轻地来,悄悄地走,无声无痕,象一阵风。

“好幽雅的女子,真美啊!”幽静神往。

幽香却说:“太清高了。”

林夫人制止:“不要在后面议论人家,这样不好。”

拉着俩姊妹,准备回家。

梵音出了前殿大门,往右边走去,而沈妈,正好从左边过来,要找梵音。刚到门边,从门内跨出三个女人,径直向外走去。沈妈定睛一看,那走头的中年美妇,不是小姐曾柔是谁?!她抑制不住张口就要叫,终于还是忍住。她定定地看着她们离去,心中了然,小姐身后的女孩,必定就是大小姐和二小姐,长大了,出落得花一般的水灵。她倚在前殿的门边,出神地望着,看三人母女情深的样子,想起了孤苦伶仃的梵音,不禁潸然泪下,回眸望一眼佛祖,菩萨呀,菩萨,这难道是你特意安排的吗?让她们母女四人在这佛堂中相逢?

六月的婆娑湖,正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时节,庞后邀众官员的女儿们来赏荷,确如大臣们私下传闻的一样,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名为赏荷,实为太子选妃。一行近三十人,穿着姹紫嫣红,给平静的婆娑湖带来了许许生气。因为对此行的目的心知肚明,众人都争着表现,希望能被庞后看中。

庞后将她们分为六人一组,分别坐船去游湖,自己却坐在岸上观望。女孩子们上了船,开始还有几分拘谨,逐渐没有了约束,放下了端着的架子,变得随意起来,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却不知她们的言行都被船上装成艄公的宫人们记下了。

小船在湖上飘曳,女孩们嘻嘻哈哈地打闹,只有幽静,颦眉静坐,兀自想着心事,这满目的绿荷、娇艳的红莲全然都没有在她的眼里,她心里想着的只有凌宵河上、管家篷船,那个儒雅俊秀的绿袍男子——三皇子文浩。

绿油油的荷叶迎风翻飞,亭亭玉立的莲花翩翩起舞。幽香所在的这条船,走得最快,一下便扎进荷花堆里,女孩们手忙脚乱地摘荷花,急切的更是站起来摘,左边的人也探身,右边的人也踮脚,一折腾,船失去了重心,开始摇晃,这下女孩们慌了,尖叫着乱成一团,船也晃得更厉害,眼见就要翻了,忽然一人大声道:“都保持姿势,不许再动!”声音急促但不慌乱,犹如当头棒喝,把女孩们吼的一愣,大家都乖乖地站在原地,船也晃动得不那么厉害了,那喊话的女子又说:“现在慢慢地坐回各自的位子,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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