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剪短了灯芯的小蜡烛四下找寻。可几乎要把书房翻遍了,也没瞧见要找的兵符在哪里。
绿枝急得鼻尖都快冒汗了,“这到底蔵在哪儿了?会不会有什么机关暗道?”
榴喜听她这么一说,立即转移了目标,开始掀墙上的画,摇书架上的花瓶,又敲地下的砖,要怎么还是没有呢?
见她二人跟没头苍蝇似的忙得团团转,张蜻蜓也跟着瞎忙了一时,却忽地在看到墙上挂着的军刀时顿住了身形,想了一想。
潘茂广可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依公公那个性子,都能直接在晚辈面前承认自己的剑法不如大儿子,这么一个坦坦荡荡的人有可能在书房里布置什么机关暗道么?
绝无可能。
那他若是要放些最珍视的东西,会放在哪儿?
张蜻蜓几乎是本能的低头,目光落在那张宽大的书桌上。书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天天擦拭得一尘不染。桌面光洁,一览无余。
举着蜡烛低头细看,却在书桌边沿的雕刻花纹中发现了一道明显粗些的刻痕,再一细看,却怎么好象是个缝隙?
张蜻蜓下意识的伸手去拉,却又纹丝不动。可她直觉这地方有问题!“你们快过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绿枝觉得奇怪,“二奶奶您掏桌子干嘛?”
可榴喜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伸手在旁边刻花那儿摸了摸,竟拔出一支木雕的活动花来,而张蜻蜓心有灵犀的再一拉那里,抽出一只小小的屉斗,里面放着一只锦盒,连把锁都没有。打开一瞧,不正是那块兵符?
张蜻蜓惊喜莫名,“榴喜,你怎么知道这么弄?”
榴喜也很高兴,“从前老爷曾经赏过我一只黄杨木的首饰盒,也有这样类似的机关。”
张蜻蜓还怕勾起她的伤心事,没想到榴喜全不介意,反而催促着她,“姑娘,东西找到了,咱们快走吧。”
张蜻蜓点头,将兵符揣进怀里。又依样把书桌恢复原样,三人小心翼翼的溜出了书房。刚出院子,忽地瞧见脚步声响,还有灯笼亮光,是潘秉忠他们回来了。
张蜻蜓只觉头皮发麻,潘茂广的书房离正院极近,万一给发现了,那可不是闹着玩了!她们无论是跑回去,还是想离开,都极有可能 给人发现。
心中一紧,当机立断的就把兵符塞进榴喜怀里,“你快回去!绿枝,你跟我掩护。”
榴喜一猫腰,贴墙根快步跑了。
“什么人?”潘云龙听觉极其敏锐,已经察觉到了这边有人。
低声说我句对不起,张蜻蜓抬手就给了绿枝一个耳光。一面放重了脚步,一面怒斥,“你这丫头,真是不知好歹,大半夜的把我哄出来,还说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跟我说,原来竟是想引我去领罚?我做没做错事,还轮不到你来评论!”
绿枝会意,苦苦拉着她的衣袖劝道,“少奶奶,您就去跟老太爷老太太认个错吧,您 现在还有身子,他们不会怎么罚您的。只要您说几句好话,他们会原谅您的。”
“够了!”张蜻蜓怒不可遏,“你以为你是谁?不要以为我平常对你好点,就忘了自己的奴才身份。你要再这样,可不是洗衣裳这么简单的了,我随时可以把你卖出去!”
然后,她转过头来,冷冷看着在不远处听她们说话的潘云龙,“大哥不是说这些天都去军中住么?这是回来拿行李的?”
潘云龙给噎得说不出话来,张蜻蜓一转身,气势汹汹的走了。可大冷的天,手心里却直攥出两把热汗。
好险!
等她走远了,潘云龙给夜风一吹,忽地觉出不对劲来。
弟妹这深更半夜的跑出来就为了绿枝跟她说话?没道理呀,绿枝这丫头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把张蜻蜓拖到这儿来才让她发现?
他留神左右一看,这里离老爹的书房最近,张蜻蜓没事跑到这里来能打什么主意?或者说,她其实是担心他们迟迟不归,所以过来瞧看?
从本质上,潘云龙是不愿意相信弟妹是出于恶意才举报的潘云祺。这件事虽然对潘家的影响很大,但是反过来一想,却也未必是没有好处的。
皇上本来就一直忌讳潘家势大,想找个理由削弱老爹的势力,之前一点小打小闹完全动不了潘家的根基。可是这回的事情就一样了,潘云祺犯下的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如果皇上最后允许潘家将功折罪,那么也正好有个现成的借口了。
其实此事就是潘家不说,吴德也迟早会咬出来。不过原先潘云龙打算的是,让潘云豹把此事的证据都带回来,再一举揭发吴德,告他一个诬陷之罪,让潘家脱身。
而张蜻蜓的做法只是多了一步,便是把潘云祺拱手送了出去。这么做,虽然是自揭其短,但有可能,也是一个转机。
因为有了张蜻蜓的大义灭亲,所以皇上的态度还算不错。他们一家去大理寺请罪时,宫里特意派了小太监出来传话,说是待事情查明之后,会有一个定论。在此之前,只是让他们别声张就完了。
这就说明皇上的态度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如果不闹出来,那潘家自然不会受到多大的牵连。不过也有一种可能,皇上只是顾忌着潘茂广还在边关,所以暂且隐忍不发。
潘云龙越想越伤脑筋,越想越糊涂,不明白张蜻蜓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挑这样的时机来发难,若是她心里当真不痛快,跟他们明说不好么?为何一定要这样?算了算了,理不清,索性就不理了。
再说,元宵就快到了,他回军中也是应该的。每年正月十五,京城全年唯一可以昼夜灯火,不闭城门的日子。
所有百姓都可以自由出入,观赏花灯。大伙儿是开心了,可是对于军人来说,这份职责可是不轻。尤其现在的九门提督潘茂广还不在京城,身为他的长子,潘云龙也想多分担一些事务,算是替老爹尽责了。
现在只盼着潘云豹能快点回来,也许有他在身边,弟妹的真正心结就能解开了。要不然,女人的心事还真难猜!摇着头,背着手,潘云龙一路回房了。今晚城门已关,他就是想走也走不了。收拾了行李,在书房歇了一晚,次日天还没亮就卷铺盖走人了,免得让张蜻蜓看到又说他没信用。至于看管书房的小厮,早起时可着实吓了一跳。他们怎么就睡着了呢?幸好书房里并没有什么不对劲,于是二人也就放下心来。想着绿枝提醒过他们,这药会让人好眠,便也忘了那迷香的味道。
想把绿枝拜托的东西交给大少爷,可大少爷已经走了。但没有关系,都在京中,让家里的下人过去时,一并带去就完了,谁也没太放在心上。
第335章 你怎么回来了
前几日刚下过一场雪,正是化雪的时候,四下里显得分外寒凉。董少泉起身,将自己那件白狐狸毛的斗篷拿起,想给张蜻蜓穿上,目光里满是担忧,“真不要我去?”
“不必了。”张蜻蜓已经套上件胡府小厮们所穿的蓝色棉袍,故意逗趣的一笑,“你的斗篷真漂亮,那头大黑熊对你还挺好的的嘛!”
董少泉却笑不出来,“姐,我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但我真的想陪你过去。你要是不放心,我扮成丫头总行了?”
张蜻蜓佯怒。“好好的男孩,扮的哪门子丫头?再说了,哪有人这么笨,用你这么漂亮的丫头?若是给人瞧见,岂不就把主子比下去了?你别担心,安心的在家里坐着,我不过是出去转转,很快就会回来的。注意啊,一定要替我打好掩护,千万别让浩然知道。”
董少泉无奈的应下,“那你一定小心点!”
张蜻蜓点头,拿了顶狗皮帽子戴上遮住大半眉目,这才出了门。
昨晚拿到兵符,她天一亮就让人去给邹惠兰传话,要约见沂王李禛。但李禛却把时间定在了傍晚时分,张蜻蜓怕给人瞧见对潘府影响不好,假意来武烈侯府做客又伺机把胡浩然支开,让他到朗府上去要点东西,这才换上小厮的衣裳,步行出了后门。
董少泉独坐屋中,只觉一颗心七上八下。张蜻蜓在做什么他不知道但他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要不要出门跟去呢?董少泉刚迈开步子,却又收了回来。如果他去了,万一给人拿住,那张蜻蜓就更说不清楚了。况且他也不知道张蜻蜓究竟要去哪里,去做什么,若是自己贸然行动。反而会给姐姐惹来麻烦。
可干坐在屋里,真是让人憋屈!那通红的火盆都烤出汗来,有心想叫人撤走几个,却又怕给人觉察张蜻蜓不在,真真是左右为难。只能祈祷张蜻蜓诸事顺遂,千万不要惹出什么事来。
同样憋屈的还有一个人,就是张蜻蜓的亲堂弟章泰富了。他也不知怎么了,这两回三堂姐过来总是对他不大理睬。有什么话,只肯关起门来跟董少泉说,也不跟他说。
章泰富知道,自己年纪小,又是从乡下来的,许多事情不懂,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可瞧三姐这样,他心里也会着急啊!
磨磨蹭蹭的在他们说话的屋子外头呆着,章泰富一直在想找个机会到三姐面前晃荡晃荡,好跟她说说话。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着什么合适的机会,倒是看见董少泉身边的一个小厮兴隆领着另一个小厮从屋里出来了。
章泰富本想上前去打听打听消息,却见兴隆领着那人,直接往后门去了。他心中奇怪,一路跟着却见那人出了胡同,才上了等候在那儿的一辆马车,既不是潘府的,也不是胡府的却象是从外头临时租来的,但驾车的那人章泰富却认得不正是铁华黎么?
章泰富觉得事情更加不对劲了,他是眼看着纪诚驾车跟爷爷奶奶一起走的,三姐的身边就只剩下一个阿黎驾车驾得最好。若是他在这里,那三姐呢?
他正想上去看个究竟,忽地有人在他身后轻拍了下肩膀,章泰富一回头,就给人捂上了嘴巴,怔在那儿了。张蜻蜓上了车,便命阿黎驾车往桃花林而去。
冬寒料峭,那里临着水,更加的游人稀少。便是有些来赏雪作诗的,这化雪的时节也显然不是什么好时候,故此偌大一片林地里,竟是冷冷清清,除了偶尔的鸦雀之声,再听不到其他动静。
“少奶奶,现在怎么办?”铁华黎深感责任重大,现在就他一个人陪着张蜻蜓,万一要出点什么事,他可怎么办?
张蜻蜓很是警惕的在车中注视着周边的动静,“再往里看看去。”
再行一程,终于瞧见一辆也很普通的马车停在那里,不等张蜻蜓出声,对面就问,“来的是什么人?”
这是对暗号的,张蜻蜓赶紧高声答道 ,“走错路的人!”
那边见对上了,才引着他们到了一个隐蔽处,在这样的荒郊野外,必须生起一团篝火御寒,那站在火旁之人,可不正是李禛么?见她过来,沂王李禛当即把手下挥退了。
张蜻蜓示意停车,独自看到他的面前,“王爷,东西我已经拿到了,我的家人您什么时候可以放?”
“二少夫人真是有信人!”李禛先是赞叹一句,又道,“但东西对不对,总得看一下。”
张蜻蜓从袖中掏出一张拓印递上。
李禛脸色微变,“少夫人,您这是何意?”
张蜻蜓挑眉冷哼,“王爷,我说句话您别不爱听。你虽是跟我说,只借这兵符用一天就还,可您若是不还,我还能找您要去?既然我做了这件事,就没打算指望您还。但我这人做买卖,向来讲究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您又没把我的家人带来,我怎会傻乎乎的把兵符送上?万一您要是信不过我,收了兵符又推三阻四的不肯放人,我不过是个弱女子,凭什么跟您争?
所以我现在也不怕打开天窗跟您说亮话,兵符我是拿到了。也是从我公公的书房里找到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我不敢保证,但我也只有这个能力了。您若是信我,便放了我的家人,我把兵符送上。您若是不信我,我只得另想其他的办法。到时总不过拼一个鱼死网破,大家都没好结果!”
李禛给她说中心事不觉有几分尴尬之意。他原本劫持了章家老少,就没打算要这么轻易的放了。先逼着张蜻蜓偷了兵符,再威逼张蜻蜓去说服潘家,倒戈相向,助他们一臂之力。却没想到张蜻蜓虽是女子重家重情,但并不愚蠢,这个时候还能觑破他的伎俩,倒是让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微一沉吟,他开始讨价还价,“既然如此,那为了免你疑心,本王这就放了你家的女眷,等事成之后,再放你家的男丁如何?”
“不好。”张蜻蜓摇头否决,“王爷,您对我是知根知底的,了若指掌。我若是胆敢拿个假东西蒙您,恐怕您在皇上面前随便说几句坏话,我就吃不了兜着走。您之前跟我说好的,只要我偷了兵符给您,您就把我的家人全放了。若是您这么大个男子汉,说话还要不算数,那我怎么能相信您,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