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两口心中一惊,前面章泰安已经蹿出去,打开了车门。就见下一队顶盔贯甲的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不似善意。
“快把车门关上,都不要出来!”章泰宁心中有些发慌,这些当兵的如此明目张胆的出来找茬,只怕是早有预谋。就不知是哪里的队伍,所为何事。
他鼓足勇气,迎上前去,“不知这位军爷是不是误会了?我们不过是要回家省亲,你们拦着我们是所为何事?”
为首之人倨傲的斜睨了他一眼,“你们若是章致知章大人府上的家眷,我们就没误会了。费话也不必多说,哥几个只是奉命办事。你们最好配合一些,要是有什么话,等着回去了再问人吧。”
张蜻蜓派着一同跟来的追风赶上前来施礼道,“这位军爷,请问你们是哪里的军伍?我们是潘大帅府上的家人,奉命保护亲家回去的。还请军爷念在同是潘大帅的份上,行个方便吧。”
“这里还有潘府的家人?
追风还以为他肯通融了,很高兴的道,“是啊!”
没想到此人立即沉下了脸,“如此更好了,一起带走!”
潘府。
“三姐!三姐!”
张蜻蜓吹了一下午的叶歌,总算把心头的那口憋闷之气抒发了出去,正准备用晚饭时,忽听有个沙哑如破锣般的声音由远及近,急切奔来。
章泰寅是连滚带爬冲进门的,满面泪痕,语不成调,“你快救救大家,救救大家吧!”
“泰寅?你这是怎么了?”张蜻蜓惊得手中的汤勺咣啷掉地也毫无察觉,上前把他扶起。
章泰寅一口气跑了几里路才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京城中,现在终于见着她,眼泪又开始流了起来。
张蜻蜓看着小大人这狼狈样儿,只觉得头皮都开始发麻,心怦怦跳得极乱。出事了,一定是出大事了!
“你光顾着别哭啊!赶紧先把话说清楚!”
给她这厉声一吼,章泰寅总算找回了几分清明。哽咽着把路上遇袭之事说了,“后来那些人说要派一个回去报信的,母亲就让我走了,这是他们给你的信!”
张蜻蜓接过他藏在怀里的信,打开一看,大冬天犹如掉进冰窖里,是透心的凉。
“三姐!三姐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你别吓我啊!”章泰寅一个劲儿的摇着张蜻蜓,三姐煞白的脸色,真的把他吓坏了。 张蜻蜓回过神不,稳住心神后头一件事就是把刚刚收到的书信塞进怀里,沉声吩咐左右,“三少爷过来的事情不许走漏半点风声!尤其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那儿,谁要是泄漏半个字,我剥了他的皮!”
周奶娘等人都听得吓着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不敢应。
却见张蜻蜓霍地一下站起身来,横眉立目,“我这可不是开玩笑,平常跟你们嘻嘻哈哈无所谓,可这时候谁敢给我惹出事来,我头一个不会轻饶他!你们可别嘻皮笑脸的面上应了,又背地里说是为了我好,去向他们邀功说嘴。若是当真惹出了事,十条命也不够赔的,知道么?”
“知道!”见她动了真火,大伙儿才唯唯诺诺的答应。
张蜻蜓沉吟片刻,吩咐人取了套小丫鬟的衣裳给章泰寅换上,“你可别嫌委屈,这些天,?就老老实实的给我躲起来扮闺女,要是露了半分马脚,你就白费了母亲把你送出来的一片苦心了!”
“可是三姐,这到底出了什么事了?”章泰寅瘪着嘴,想哭又不敢哭的给她逼着换上了女装,还涂脂抹粉的打扮了起来。
“不许问!”张蜻蜓一句话就把他给堵了回去,回房收拾了一大包衣物和值钱细软给他拿着。趁黑亲自带他出门,送到了沈大海的家里。
沈大海这回也跟着二殿下回来了,过年休假,和爹娘正好都在家中闲话。忽见张蜻蜓带着个女孩过来,很是诧异。仔细一看,就更奇怪了,这好端端的干嘛把章泰寅打扮成小姑娘?
张蜻蜓没时间跟他们多解释,只是千叮咛万嘱咐,“如果可以的话,你们最好带他离开京城,先在外地避一阵子。若是还留在京城,就让他作女装打扮,千万别让人知道他是章家的儿子。若是京城平安无事便罢,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乱子,我们章家这一点骨血就拜托你们代为照拂了。想法把他送出京城,日后改名换姓,只求个平安一生便罢。”
知道事态严重,沈家二老即刻答应了,“小寅是我们家的亲外孙,就是拼上我们一把老骨头,也定要保他周全的。只是,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你们别问了,问了我也不能说。尤其是沈大哥,你在军中,跟云豹他们都熟,可是这回的事情非同小可,我只求你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千万别泄漏此事,好么?”
沈大海一肚子疑问,却只能在张蜻蜓无比慎重的眼神里点头答应。
“三姐!”章泰寅还想问些什么,但张蜻蜓狠狠的一眼就把他给瞪了回去。
把他拎到一旁,单独嘱咐,“你也是这么大的男孩子了,不兴动不动就哭鼻子!你要记住,母亲把你打发回来,是让你保住一条小命的。万一咱们全家人都没了,你就是章家咱们这一房唯一的男丁!你不仅是要替自己活着,还要替整个章家活下去。就算是咱家全家真的出了什么事,我都不许你傻乎乎的出头,更不许你去报仇!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的长大,娶妻生子,生得越多真好。以后带着儿孙,每逢清明等祭祀之日,记得给咱们全家老少上一柱香,就是你的孝心了!”
张蜻蜓不许弟弟哭,自己的眼泪却忍不住的落了下来,放柔了声音,“三姐给你这么多钱,你只要省着点用,足够你花一辈子的。
泰寅你一向是个好孩子,三姐相信你一定能照顾好自己。你答应三姐,记住三姐今天的话,交还一定要做个长命百岁,儿孙满堂的老寿星,知道么?”
章泰寅抹着眼泪被她强逼着点了头,“可是你们……你们也一定不要出事!”
张蜻蜓直起身来,摸摸他的头,“你放心和,三姐会努力不让自己出事的!”
就是出事,她也要拉一群垫背的!
第327章 谋算
天一点一点的亮了。
斜倚在床上,直到油尽灯枯,窗外泛起了鱼肚白,张蜻蜓都还不知道一夜就这么过去了。直到周奶娘瞅着时间差不多了,进来准备服侍她洗漱,才发现潘二奶奶直愣愣的瞪着两只大眼睛,很明显的一夜未眠。
“姑娘,您不会一晚上都没睡吧?”周奶娘顿时心里就慌了,将手伸进她的被子里,汤婆子早已经放得冰凉了都不晓得拿出来。姑娘这是遇上了怎样的愁事才会如此忘形?
周奶娘再顾不得了,一把将她的微温的小手抓在怀里揉搓着,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奶娘没本事,帮不上你什么忙。可是姑娘,您甭管遇到多大的难事,好歹跟奶娘说说。我就是帮不上什么,也坚决不告诉别人。否则见你一人憋在心里,奶娘这心里……心里实在是难受啊!”
她见张蜻蜓眉头一皱,似要抽回手去,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撩起衣袖赶紧抹了眼泪,“奶娘不哭,这就不哭了,姑娘您好好跟我说说,行不?”
见她如此,张蜻蜓就是憋着一肚子的愁闷,也不好发出来了。但事关重大,就是告诉奶娘又有何用?况且她嘴软心软,万一给她知道,反倒不美。
硬着心肠把她推开,“我已经够心烦的了,你就不要再给我添乱了,去给我换个汤婆子,再把炭盆烧旺了送进来是正经。让厨房端早饭进来,我就在这吃了,吃完了我要睡会儿,别让人进来打扰。尤其是你,成天唠唠叨叨的让人心烦!”
周奶娘一片好心,反给张蜻蜓数落了一顿,心中更添委屈。可念着她有了身子,也不好跟她硬犟,只得抹着眼泪,依她吩咐去办事了。
一时张蜻蜓吃饱喝足,屋子里被窝里重又弄得暖暖和和的,不觉倦意涌上心头,便要睡了。周奶娘怕光照着她不舒服,又着人抱了几床厚棉絮放窗子上挂上,弄得屋子里黑黢黢的,这才跟人退到外间守着。
张蜻蜓瞅着身边亲近的丫鬟仆妇们一个个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样子,自己心里也觉得很是过意不去。可是没办法,她此刻要是心软,这个戏就一定演不下去。若是戏演不下去,那还怎么保住这在大家子人?三殿下和沂王应该是已经生了反心,这会子抓了章家老**她就范,偷了虎符要去干啥?那只有一事,就是逼宫!让老皇上退位,他自己坐上去。
到时因为有自己这个“内应”,潘家就是想脱身都难了。唯一的选择就是追随他们,辅佐他们登基,这才能够保证 一家人的活路。
张蜻蜓昨儿寻思了夜,可不是白费工夫。
可是张蜻蜓能按着他们所说的做么?当然不能。
且不说做了有可能连累潘家给万民唾骂,就是张蜻蜓打心眼里来说,也咽不下这口气!她凭什么听那起子人的?
可是,不照沂王的吩咐去做,目前看来显然也是行不通的。章家那么多口子还在人家手里呢。只要张蜻蜓前脚去当忠臣,相信沂王他们后脚一定会即刻杀了章家十几口人做垫背的!
他们不是吴德,吴德只要扒着东宫,能够作威作福就够了。可这些人想要的是颠覆朝廷!自古以来,哪个造反不是掉脑袋的买卖?这些人既然决定做了,肯定是早就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可他们章府一大家子活得好好的,干嘛要跟他们去玩命?
所以张蜻蜓不仅不能去举报,还得虚与委蛇,想法把兵符偷出来先保住一家人的性命才是。
可若是把兵符交到他们手里了,那张蜻蜓就是乱臣贼子。想她堂堂张大姑娘,不管是十八年前在北安国,还是十八年后到了这里,一直都行得正坐得端,小打小闹无所谓,怎么能落这么个大奸大恶之名?
所以,张蜻蜓才苦恼了整整一夜。要如何在既能做个忠臣的情况下,又做个孝女?这是潘二奶奶长这么大以来,面临的最艰巨的难题。
不过不管怎么说,凡事都要尽力去试一试,哪有仗还没开打就先认输的道理?张蜻蜓不着急。
林夫人的话还言犹在耳,她既没有冲动,也没有发火,把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又一遍,才最终做出了决定。
早上张蜻蜓在补眠,想来屋里也没什么事情,绿枝便跟周奶娘告了个假,跟墨冰相约了去刑部大牢探望碧落和雪砚。
这事是张蜻蜓亲口准了的,虽说她昨日心情不大好,但周奶娘觉得这事不要紧。想想从前相处的那一场情份,周奶娘让绿枝多带些吃的穿的去,怎么着也是一片心意。
这些绿枝早想着了,她也知道碧落这回在劫难逃,给她早早的就准备了一身新衣,还有她喜欢的饭菜糕点。
徐吉荣能娶到墨冰,那是生平头一件满意之事,但有所求,无不应允。反正家里就他一个独子,硬是找那抠门小气的爹要了几两银子,特特的跑去给她们雇了辆马车,亲自陪她们跑这一趟。
到衙门那种地方,还是有个男人跟着比较好,绿枝反而觉得这半吊子秀才现在学得越来越通人情世故了,很为墨冰高兴。
一路无话,到了刑部。因为所见的不是什么要害人物,而雪砚和碧落说起来都还算是潘府的家下人,故此绿枝亮了府上的令牌,又打点了几个小钱,那差役便放她们进去了。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墨冰还有些害怕,一路紧扯着绿枝的衣角,低头根本不敢四下乱看。只觉得这里又阴冷又寒凉,比府上的马厩还不如,真不知她二人到底是怎么住得下。
牢头把她们领到一间牢笼前,咣咣敲了几下牢柱,“喂,有人来看你们啦!”
绿枝会意的又塞了个几钱的小银子过去,那牢头这才开了门,“进去吧。”
提着油灯,勉强照见黑黢黢的牢房深处似有两个人影。想是天冷,二人挤在一处,把满牢房的稻草都搜罗了盖在身上。
此刻被她们惊醒,二人一动,身上稻草哗啦啦掉了下来,两个披头散发,完全看不清容貌的人转过头来,反倒把墨冰吓得尖叫了一声。
“你们……你们是谁?”
“墨冰?墨冰你是来救我出去的么?是不是姑娘肯原谅我们了,要接我们回去了?”
只有当那个曾经熟悉的声音响起时,墨冰才听出来那个矮胖矮胖的人是雪砚,“你是雪砚?你是雪砚!”
想来剩下的那个就是碧落了。见她不动,只是用一双突然亮起来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她,绿枝心里不觉暗叹了口气,提着食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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