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致知看上了,但是这丫头心高气傲,说除非章致知肯光明正大的纳她当姨娘,否则她宁可被打死,也不跟主子行那苟且之事。
章致知偏就吃她这一套,于是便跟林夫人商议要纳妾一事。林夫人表面上允了,还假模假样的挑日子打首饰等等,暗地里却趁章致知出门之机,安排了府上家丁,将榴喜给奸污了。 等章致知回来时,林夫人便说这个丫头其实早就不是完璧,跟许多家丁有染。另一方面,她又拿了榴喜的爷爷奶奶来威胁她,逼她承认。 榴喜的父母早都过世了,就剩下两个老人,榴喜也是实在无法,才不得不向林夫人低了头。只是从此就变得放荡不羁,尤其是爷爷奶奶死了之后,更加的意志消沉。
只是遇到张蜻蜓之后,她才渐渐的活得象个人样儿了。即便是碧落把她的冤屈抖了出来,她也不肯多说一字。反倒向官府的人举证,说碧落是因为当不成姨娘,心存嫉恨才故意中伤主子。只是官府那些人把碧落弄出来,也是后头有人指使,榴喜这桩事办不成了,却不能把碧落所说的其他事一并勾销。 这些林林总总,鸡毛蒜皮的小事堆积多了,也足以压垮一匹大马。 于是,章致知便在贪污之余,又给安了治家不严的罪名,而林夫人更是成了嫉妒与邪恶的化身,那诰命也给剥夺了,但一家子到底怎么处置却没有定论。
萧老夫人认为,“她们这些女眷,不会受到太重的刑罚,只要章老爷无事,她们就都平安了。刑部里,还有谢家老爷在照应着,吃不了大亏。只是现在,潘老爷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啥?张蜻蜓愕然了,“公公不是说跟二殿下一起回来的么?他怎么又回不来了?” 萧老夫人这才想起,“你们走得早,不知道后头的事。听说西戎临时又出了点乱子,现在是咱家的大少爷跟二殿下一起回来了,但老爷却留在边关镇守了。”
她顿了一顿,压低了声音道,“老爷不回来是对的,有他在边关一日,皇上就不会真的对章府如何。若是我估摸得不错,皇上现在应该就等着大少爷回来替章府求情,到时把潘府的奖赏降低些,章府小惩大戒也就完了,只是章老爷这官说不好就做到头了,就是留下官职,恐怕也得降上几级,发配边关。”
她口气中多了几分惋惜,“只章大少爷还这么年轻,刚得了功名,若是受此事牵连真给剥夺了,那他这一辈子算是彻底毁了。你娘家再想要出头,就得等到你那两个弟弟长大成人。唉,总之一句话,这就得看皇上开不开恩了。”
老爹年纪大了,这官儿做不做的,张蜻蜓也无所谓,可是若是章泰宁给毁了仕途,只怕他那么个心高气傲的,会活活怄死的吧?若是家中没了长子撑门户,那几个弟妹怎么办? 这口气,张蜻蜓咽不下去!听萧老夫人分说明白了,她让彩霞去把安西等一众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们叫来。 彩霞有些害怕的看着她透着寒意的眼神,“二奶奶……您,这是要干什么?” 张蜻蜓微一挑眉,冷笑,“去会会我们家的举人老爷!”
第282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咣!咣!咣! 张蜻蜓稳稳当当的坐在卢月荷的院子里,指导着对面的拆墙工作,“都加把劲,别跟没吃饭似的,使劲!”
她的椅子,给安放在了结实的八仙桌上,八仙桌又架在两张宽大的花梨木书案上,而张蜻蜓就居高临下的端坐在最上方,身旁丫头婆子们围了一溜,确认绝对不会摔着她,才敢放心让这位二少奶奶坐上去的。 坐得高,自然就看得远。张蜻蜓可以很方便的指挥着安西等人抡动大锤,砸着潘云祺新粉得雪白,又新加了虎皮石做花边的围墙。
哪儿新,她就指着人往哪砸,直砸得青砖碎裂,地动山摇,整个潘府都能听得到。胆小的丫鬟仆妇们早进去报信了,但张蜻蜓多年养成的良好习惯,早睡早起,她开始动工时,某位新晋举人老爷还没清醒,正在梦中不知跟哪个娇娘缠绵。 叶菀瑶倒是孤枕冷卺的早就起了,只是听闻之后,也置之不理,只说,“二嫂子带了那么多的外男在外头,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抛头露面,还是去请三爷吧。” 于是小丫头无法,只得去请潘云祺。可是这位举人老爷平常的起床气就大,现如今有了功名就更大了,谁敢去怵这个霉头? 故此当潘云祺被那执着而坚定拆墙声吵醒,愤怒的披衣出来骂娘时,正好遇到闻讯赶来的小谢夫人。 “是哪个混蛋一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快给我打出去!” 恰好小谢夫人走到他跟前,这话似是对她说的一般,顿时小谢夫人就沉了脸。 张蜻蜓在墙头上嘿嘿乐了,“三弟啊!人家都说官升才脾气长,你这还没做官呢,怎么就这么大的脾气?连亲娘都要打出去了,真是好威风,好厉害啊!” 潘云祺一哽,用力揉了揉还糊着眼屎的眼睛,这才瞧清楚态势。不由得把脸一沉,望着对面墙上道,“二嫂,你这一大早的是什么意思?凭什么拆了我的墙?” 到底是自己儿子,小谢夫人虽然无故吃了个瘪,但还是要帮着他对付张蜻蜓的,“你也太无法无天了吧!在家里砸墙动土的,象什么话?还不给我下来!”
张蜻蜓可不理他们这一套,继续端坐围墙上方笑道,“婆婆,小叔,你们这话可就不对了。什么叫一大早?瞧这会子太阳都升多高了,要是公公在家,只怕都得上朝办事去了。小叔你却还在家中睡大觉,也不好好温习温习,万一日后到皇上面前去考砸了,这岂不是辜负了婆婆成天替你求佛拜佛的心么?再说,我拆了你的墙,这不也是听说你中了举,婆婆要给你重新修葺院子,我这做嫂嫂的不在家也就罢了,既然回来了,自然得帮忙啊!嗳——” 她高声招呼着安西等人,“你们停下来干嘛?快拆呀!拆了墙,再把这院子里的假山鱼缸都给砸了!这些货色怎么能配得上咱们家举人老爷呢,拿走拿走,统统扔掉!”
“是!”安西他们也都听说前些天卢月荷所受的气了,大伙儿知道,这是二少奶奶蓄意报复。不过这个报复,确实应该!横竖有二少奶奶挡在前头,大少爷也快回来了,他们怕个球!有她这话,他们就敢砸! 很快,咣啷一声,围墙给砸了个大窟窿,安西领着人一哄而上,迅速将院子里新添的摆设全都砸了个稀巴烂。
潘云祺受不了了,这当着他的面来砸他的院子,他要是能咽下这口气,也不是男人了。转身就冲回房里,取了墙上镇邪的宝剑,呛啷一声拔剑出鞘,对着张蜻蜓就冲了过来,“我今天要不杀了你这个恶妇,誓不为人!”
“哎呀,我好害怕呀!”张蜻蜓在墙头上故作惊吓,抚着胸口扮柔弱,“小叔,做嫂子的不过是想帮你重新收拾收拾屋子,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来杀我?救命啊,婆婆,您可要救命啊!您就是不看在媳妇的份上,也得看在你没出世的孙子孙女面上!”
她的语气陡然一冷,望着一根手指头都不动的小谢夫人凌厉起来,“除非您不承认我是您媳妇,云豹也不是您的儿子,那媳妇也没什么好说的,您就放您儿子过来杀了我们吧!” 这……小谢夫人气得无语了,这女人怎么能如此无赖?她这样的话,让自己怎么回?
张蜻蜓拍着自己的肚子,有恃无恐的又对潘云祺道,“小叔,难道你真的要一尸两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举人杀人,也得坐牢吧。你杀了我们娘儿俩,难道就不怕要去给我们抵命?若是真不怕,那就尽管放马过来!要是我躲一下,就跪下来给你当龟儿子!” 她指着已经围拢过来,护在她身边的下人们道,“你们所有的人全都给我站住,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动姑奶奶一根头发!” 潘云祺给她将在当场,动弹不得了。他方才是火气上来了,所以喊打喊杀的。可他真敢杀人?恐怕连只鸡都不敢!
只是这张蜻蜓怎能如此可恶,简直如市井泼妇一般!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潘云祺毫不怀疑,若是他真的冲上去了,张蜻蜓真就敢让他拿刀子砍。可是他要是不上去,今儿这个脸可就丢大了!怎么办?
开玩笑!张大姑娘从前是混哪儿的?那可是在市井之间,和无数地痞无赖们一块儿滚大的。自从来了南康,不是被爹娘管的,就是家有公婆兄嫂,处处讲规矩讲礼貌,张大姑娘已经憋很久了。难得这回没人管了,她不可劲儿的把卢月荷受的那口气吐出来才怪! 从前听大嫂教过她一句话,叫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张蜻蜓觉得不够,你要打了我一巴掌,我起码得还你一顿棒子不可! “来人呀!”潘云祺心思急转之间,也生了个主意出来,“既然承蒙二嫂送我这么大份礼,我做兄弟的也不能不回!娘,既是要修葺房子,不如连二嫂的也一起修了吧!” 他冲母亲一使眼色,小谢夫人顿时明白过来,白着脸望着张蜻蜓,“那好呀,反正眼看就入腊月了,正好把家里彻底翻修翻修,大家都好安心过年!去叫管家来!”
“那媳妇可就多谢婆婆和小叔的美意了!”张蜻蜓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就着这话题刨根问底,“只是婆婆,有件事得先问明白。方才小叔说,是他要花钱替我们修房子的。您现在又说,叫管家来把家里彻底翻修翻修。那媳妇就奇怪了,不知道这笔帐是记在小叔头上,还是公中开销?若是小叔出了,媳妇没话说。可若是算公中的,那可对我和大嫂太不公平了。”
她喘了口气,接着道,“小叔不过中个举人,您就出钱替他修了房子,这总是公中的吧?我家相公还没功名,暂且不提,可大哥却是有官职的,我瞧他们这院子也挺旧的了,您怎么不替他修?若是我们都没修,您凭什么只替小叔一人修?婆婆,我知道小叔是您亲生的,您就是要偏心,我们也没法子。可您却不能拿着公中的钱来偏袒他!亲兄弟,得明算帐,尤其咱们还没分家呢,就算是我们单独过日子了,这些帐却得算得一清二楚才行!”
小谢夫人给她抢白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给儿子修房,只想让他风光了,却没考虑到其他两房会不服。若不是顾忌着潘茂广,她甚至都打算等潘云祺中了进士,就让他搬到留给二老的正院去!
要说起来,她也是吃定了卢月荷生性温婉大度,不会为了这等小事争执。却没想到张蜻蜓寸土不让,完全跟个小门小户的妇人般,抠得这么细致!可这事确实她占着理,若是她一定闹着要查帐,小谢夫人麻烦就更大了。所以此刻就算是心中再气,也不好说话。
而张蜻蜓又斜睨着潘云祺,目光不屑,“当然,小叔你现在不过是中了一个小小的举人,还没有当官,也没俸禄,说起来,肯定也没几个钱。拆你这围墙,嫂子我可是派了自己的人来的,回头还得给他们发工钱。你若是没这个财力,也不必逞这个强,心意我领了就是!” 潘云祺一张脸由红到白,由白到青,怄得几乎生生的快吐出血来!“大丈夫说话自当一言九鼎,我……” 张蜻蜓闲闲的理着头发,望着天道,“哎呀,说方才是谁说要杀了我,杀不成就不做人呢?是我听错了吗?无错小说网。” 一众下人使劲憋着笑,心想这个二少奶奶一张嘴可太恶毒了,生生的能把人给气死! 潘云祺气得两个太阳穴突突直跳,连脑门都开始发晕,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好好,这个钱算我的!你要钱是不是?我拿给你瞧!” 他在盛怒之下,当真回房取了钱匣,啪地一下打开,里面约有三四百两银之数,一把扔到地上,滚得四处都是,挑眉冷笑,“这样,我能去帮二嫂你修葺房屋了么?”
“马马虎虎吧!”张蜻蜓还说着风凉话,“可小叔你这钱,谁知道是不是原就是府上的?就算是府上的,既然婆婆给了你,我这做嫂子的也不好太过计较,便算你的吧。不过你也是的,一下全扔到地上,不还得婆婆给你捡?我说,大伙儿都别动啊,这钱财之事最难说清,若是少了几锭,岂不又是笔糊涂帐?婆婆,您快捡吧,媳妇就站在这儿帮您看着,看有那个不长眼的奴才敢动手的,我帮您扒他的皮!” 张蜻蜓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所有的奴才都不敢动了。一来确实是怕扯上钱财之事,说不清楚,二来也是畏惧这位二少奶奶,太恐怖了!这个节骨眼上,谁敢招惹她呀? 小谢夫人已经气得手脚冰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潘云祺不想再在这里丢脸下去,提着他的剑,杀气腾腾就要往张蜻蜓那里去拆房揭瓦,“那我亲自去,总该行了吧!”
张蜻蜓一瞧这小子动了真怒,那就继续陪他玩玩呗!说实在的,她还真不信他一个文弱书生能拆得动自己的房子。今天有她这么一闹,府上的家丁大多是不敢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