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夫回来的婆子有些搞不清状况,只冲小谢夫人微使了眼色示意她已经圆满完成了任务,故意拖延了多时才把人请来。
既然大夫来了,小谢夫人只得暂且把家事放在一旁,假装关心的引着大夫进内室给卢月荷把脉。
张蜻蜓亲跟过去放下帐帘,给卢月荷搭上手帕才让大夫诊治。
时候不长,大夫微笑道.“不碍事,不碍事,我开几副方子,少夫人若是难受的时候,就吃一剂。若是不愿吃药,记得多吃些新鲜瓜果,喝些蜂蜜水儿,适当加以走动,也能改善不少。”
什么?小谢夫人听得诧异,“大夫,我这媳妇服了堕胎药,怎么……”
大夫莫名其妙的反问着她,“什么堕胎药?少夫人胎象平稳,只是有些积食难下(便秘)才造成腹中疼痛,这也是孕中常见之事,并无大碍。”
小谢夫人一下子就懵了,不可置信的眼光从卢月荷这儿瞟到张蜻蜓身上,来来回回竟是半天理不出头绪,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张蜻蜓趁她错愕之际,嘿嘿干笑着把大夫往兰心跟前领,“大夫,我这儿还有一个丫头,近来身子不爽,劳烦您也给看看吧。”
兰心吓着了,连连摆手,“我没病,没病!”
张蜻蜓猛地出手,一把擒住兰心的手腕,抓到大夫跟前,“有没有病,得大夫说了算!”
大夫觉得稀奇,怎么这位少夫人还逼着给丫头看病?因是丫头,他也不坐下了,就站着给兰心把了个脉,忽地眼皮子一跳,明白张蜻蜓的意思了。迟疑了一下,有些不敢讲。
张蜻蜓呵呵一笑,态度装得无比真诚,“大夫放心,有话请尽管说,我们帅府可不是那起子伤天害理的地方,若是有好消息,高兴还来不及呢!这丫头就是害羞,正准备给她抬房呢,只是确认一下,没事儿。”
大夫心想,这种事情是纸包不住火,肚子一大什么也遮掩不住,瞧这少夫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看来也不至于害这丫头,索性就说了实话,“那就要恭喜一声了,这位大姐怀了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此言一落,众人无不哗然。潘府管教甚严,这个兰心究竟是爬上谁的床,还给二少奶奶当众揭穿了出来。
张蜻蜓请大夫坐下,招呼问雪等人进来,“你们还傻跪在那儿干嘛?大少奶奶没事了,赶紧伺候大夫开了方子,打发人去拿药啊!去二门上把安东安西传来,让他俩跟着去,路上可不许出了岔子。”
大少奶奶没事了?问雪等人难以置信的相互搀扶着起来,小心翼翼的过来问大夫,“我们少奶奶……真的没事?”
张蜻蜓附在她耳边轻轻解释了几句,问雪一听,当即整个人心气一松,竟是一下子瘫坐在地了,可很快就自己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就往里屋冲,要去看一眼卢月荷才安心。这边的管事婆子立即抹了眼泪行动起来,问清大夫一些注意事项,该去找人的去找人,该去准备什么的就去准备了。
方才是乍然听说卢月荷出了事,又在小谢夫人的威压之下,所以她们不能轻举妄动。可是现在主子没了事,她们跟在身边伺候的人,自然就免了责罚。立即训练有素的行动起来,丝毫不乱。张蜻蜓暗自点头,大嫂调理人还是很有一手的,自己也要学习啊!
送走了大夫,张蜻蜓笑眯眯的看着兰心,“恭喜啊,都快要做娘的人了。往后可要多歇歇,吃好喝好休息好,知道么?”
兰心窘得一张脸白一阵红一阵,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里间的卢月荷自从躺在床上,就一声不吭。现在病看完了,虽然小谢夫人也在,仍是不发一言,甚至连看也不看她一眼。直等自己的丫鬟进来了,才极小声的在她们耳边吩咐了一句。
问雪上前作了个手势,“夫人,少奶奶累了,想休息了,请您先回去吧。”
这分明是不给她面子啊,小谢夫人一双眼睛只恨不得将她被子下的肚子上戳出两个洞来!只是卢月荷毕竟是孕妇,她就是偶有失礼,自己这个做婆婆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挑她的刺。
再不甘心,也只得从里间出来。
一步一步的逼进张蜻蜓,语气阴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蜻蜓冷笑,假装不懂,“婆婆问的什么事?难道大嫂没事不好么?难不成,还非得大嫂出点子事,您才觉得理所当然?”
“你少在这儿给我打马虎眼!”小谢夫人火得恨不得上前去将她撕成碎片!
卢月荷的孩子保住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出过事。只是虚惊了一场,闹出这些事来。而经过此次的打草惊蛇,想必她们日后会防范极严,随着胎象日渐稳定,再不会给她第二次可趁之机了。只是小谢夫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她们到底是怎么躲过的?
堕胎药是照着从周奶娘那儿偷出来的药,一模一样配好的,大夫说过,这样的堕胎药药性很猛,只要一剂,纵使打不下胎儿,也会令孩子生下来就成为残疾。
兰心肯定已经放下去了,要不然那汤渣的成色不会变成那样。但为什么,卢月荷喝了没事呢?
张蜻蜓不会解释给她听,却是提到另一桩要事,“婆婆,既然嫂子无事了,那不管周奶娘有没有药,都没有了嫌疑。”
她将那包药递回给周奶娘,“这东西留着也是个祸害,赶紧当着夫人的面烧了,往后再不可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了,知道么?”
知道!周奶娘哪敢不依,摇一把鼻涕,立即把药投进了火炉里,片刻之后,就化为灰烬。
小谢夫人今儿只觉得颜面扫地,这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想呆了,冷冷的看了张蜻蜓一眼,“无事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阖家兴旺之道。天也不早了,您也早些歇着吧。”
“别走啊!”张蜻蜓拦着她的去路,皮笑肉不笑,“婆婆,今儿这事情还没弄个水落石出,您怎么能走呢?”
“你还想怎么样?”小谢夫人心里猜到了一些,可是她现在已经失去了攻击的利器,所以不想恋战,“云豹媳妇,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你可别忘了,我毕竟是你的婆婆!”
张蜻蜓心内鄙夷之极,打不过,就拿身份来压人么?本姑娘今儿若是不好好给你个教训,闹得天翻地覆,怎能消心头之气?又怎能消大嫂的恨意?
“婆婆,媳妇再蠢,也从来没有忘记过您,还一直都把您放在心尖尖上头惦记的。现在请您留下来,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不过是也请您主持一个公道而已。”
她手一指兰心,“方才婆婆在这儿,话可是说得很大声,连一个小小的丫头,婆婆都如此爱惜,不惜为了她揪住我这个媳妇的错处。那么现在反过来,婆婆难道竟不愿意为了媳妇,而发落一个丫头么?”
小谢夫人一哽,给张蜻蜓噎得无话可说。
张蜻蜓背着手儿,大摇大摆的踱到兰心面前,“你这丫头,方才一口咬定是周奶娘指使你在汤水中下药。我们先撇开别的不谈,首先这一点,你是承认的,就是这锅汤里的药是你下的,对不对?”
兰心只觉背上的寒毛唰地一下全都竖起来来,三姑娘是什么人,她在章府,在潘府已经领教过多次了。
张蜻蜓不是个小气的主子,但也绝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子。你不惹她,她很安分,甚至在某些方面,比许多主子都宽容很多。但你要是惹毛了她,她就是最凶狠的母老虎,要致人于死地的!
兰心扑通一下跪下了,不是她想这么做,而是实在腿软,给吓的。上下牙都直打架,“我……我错了,那药……药不是周奶娘给的,不是……”
“那是谁给你的?”张蜻蜓猛地一声厉喝,吓得兰心瞬间抬头,面无人色的看着小谢夫人。
“不过是个丫头。”小谢夫人心中一凛,在兰心没有反咬她一口之前,抢着说话了,“纵然是下了药,也没有造成什么后果,实在不喜,赶她出去也就是了,难道你还想闹出人命么?”
兰心浑身一松,明白小谢夫人的意思了,这是要先把她的命保下来,然后送出府去,另做打算。她今天已经彻底的得罪了张蜻蜓,不可能再在她的手下讨到好日子,所以只能别无选择的投靠小谢夫人,而在这时,就绝不能再把她也拖下水。
故此,兰心选择了沉默。
可是张蜻蜓却并不肯善罢甘休,“婆婆,话可不能这么说。您说得对,兰心不过是个丫头。既然只个小丫头,她干嘛要冒着风险去谋害大少奶奶?这个背后,一定有主谋。至于这个主谋之人嘛……”
她冷笑看向小谢夫人,“我猜多半就是将她肚子搞大的那个畜生。”
你……竟敢这样侮辱我的儿子!小谢夫人气白了脸,却话到嘴边生生咽下,脸色阴沉,“说得对,我看媳妇你还是先查一查将她肚子搞大的人吧!她是你的丫头,又是在你的房里被人弄大了肚子,这到底是谁,真得好好弄个清楚。否则岂不让人笑话?”
她努力放缓语气,看着兰心,“兰心,你既然有了身孕,谁都不能把你怎么样。老实告诉二少奶奶,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在她屋里怀上的?就算是二少爷,你也可以照实说话,我还是替你作主的。”
又来这一招?张蜻蜓丝毫不惧,反而笑笑的看着兰心,“听见夫人的话了么?兰心你不要怕,看看外头,有多少人正听着呢!大伙儿都能帮你做证,别说是二少爷了,就是大少爷、三少爷……或者说,哪怕是老爷的种,你也尽管可以放心说。反正夫人这么喜欢你,她总会替你作主的。”
小谢夫人气得哟,头都开始一阵阵的发晕了。身形微晃,几乎有些站立不住。却还得咬牙死命撑着,“兰心!你照实说,到底是谁?”
兰心浑身一震,哆嗦着嘴唇,看着小谢夫人都快要吃人的目光,心中又慌又是怕,不知不觉就嚷了起来,“是二少爷的!”
小谢夫当即放下心来,重重的哼了一声,“兰心,我们走!我现就替你主持公道,给你和孩子一个名分!”
“别着急啊!”张蜻蜓嬉皮笑脸的把小谢夫人拦下,“这子嗣大事,怎么说由着一个丫头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她转头问向兰心,“你说你怀的是二少爷的孩子,那是什么时候怀上的?哪一天做下的事情?”
“我……”兰心嗫嚅着不敢答。
小谢夫人怕她言多必失,虚张声势怒喝道,“你够了!这种家丑难道你要宣扬得人尽皆知么?”
张蜻蜓满不在乎,“既然是在家中,又怕什么家丑外扬?兰心,你这身孕大夫说有一个多月了,照这时间推算,不大对劲啊。二少爷正月十六就去了军营,直到昨儿才回来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都不在家,你是怎么怀上的呢?”
兰心心虚得直冒汗,越发说不出话来。
还是小谢夫人答的话,“那必是在云豹走前的那几天!”
“很有这种可能。”张蜻蜓老神在在的模样看得小谢夫人心惊肉跳,这个女人太难缠了,照她这么问下去,兰心迟早顶不住,怎么办?得赶紧想个法子才行!
果然,下一句话,张蜻蜓就切中要害,“若是在相公走并的那几天,到底是哪一日?来人呀,去将白麒麟徐吉荣,追风林寿他们四个给传来,问问究竟是哪一日,放她进了二少爷的房间!”
“二少奶奶!奴婢有几句话想回。”和兰心同屋的一个小丫头灵芝站了出来,张蜻蜓知道,这丫头好像给彩霞收伏了,兰心的异状,就是她最早发现,并回报过来的。她此时敢站出来回话,张蜻蜓就让她大胆说下去。【完】
第188章 脸都丢光了
灵芝的口齿很是伶俐,“奴婢夜夜与兰心同房,从来没见她晚上去过二少爷的房间。咱们晚上睡觉要闩门,纵是小解,也全在屋内的马桶里。”
“可她要是偷偷溜出去呢?”有个小谢夫人的丫鬟忍不住追问。
灵芝笑了,“我们房的那根门闩旧了,一拧起来,就吱里嘎啦的,很是吵人。谁要是晚上出去,就是奴婢睡死了,也有旁人会听见。姐姐要是不信,可是问问她们可有听见人出去过。”
当下又有几个丫鬟婆子站出来,“我们也没有瞧见过。”
灵芝接着说下去,“纵然是在白日里,二少爷也没有歇午觉的习惯,尤其是过年那些天,白日短,天又冷,连二少奶奶也不睡的。二少爷不是陪着二少奶奶在外头作客,就是读书练武。再有一句话,说了请二少奶奶不要恼。但凡二少爷在家,二少奶奶您不在家的时候,周奶娘都盯得极严,别说是兰心了,咱全院子的丫头都没一个能近二少爷身边的。说她在那几天里能爬上二爷的床,除非是做梦!”
嘿嘿,这话说得一干人等都忍不住偷笑起来。兰心窘得恨不得有个地缝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