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蜻蜓见她仍有偏见,呵呵一笑也不作声了,倒是回头悄声跟彩霞嘱咐了一句,“改天你要有空,去跟她聊聊,问问她自己的意思,要是府上没有合适的,我在铺子里的伙计当中给她再寻一个,老这么单着也不是个事儿。”
彩霞点头应下,却刚好也有一事要跟她回禀,附在她耳边悄声道,“和兰心同屋的小丫头说,她好象有两个月都没来月事了。这几日早起,还总有些干呕,只怕是跟谁做下丑事了吧。”
嗬,这动作还真快!张蜻蜓轻敲着桌面,心里有了个数,却问彩霞。“知道是谁么?”
彩霞话说得很谨慎,“没有真凭实据,奴婢也不好冤枉人,只是兰心近来手上似乎颇为宽裕,不仅多添好些脂粉香油,那丫头还瞧见她包袱里藏了几件金银首辅,东西却都眼生,应该是哪个主子打赏的。
昨儿还有件怪事,三少奶奶房里的丫头忽地跑咱们屋里来,托咱们屋里的丫头去给三少爷的外书斋送糕点。那丫头不敢去,假托有事给混过了,过后我打发她到二门那儿去盯着,就见兰心从外头回来,似乎身上还藏着什么东西。”
张蜻蜓听她这话,就知彩霞应该很有几分把握了,于是追问,“那她最近,还有什么异动?”
“最近倒是没有,不过花朝那日,她在收拾周奶娘床铺的时候有些古怪。当天碧落也在的。”彩霞最后想想,还是补上了这一句。
张蜻蜓微微颔首,看来兰心这是要利用周奶娘生事了,“行了,这事你继续盯着。只是记得,不要泄露,就是周奶娘面前,也别提醒她,知道么?”
彩霞明白,周奶娘是个最软弱也最胆小的人,没什么心眼,也沉不住气,要是她知道有人拿她做手脚。恐怕立时就要吓得嚷嚷起来,张蜻蜓眼下不让她知道,看来是要引蛇出洞了。
张蜻蜓换好了衣服,先去瞧了卢月荷一眼,又劝慰了她几句。这才出门,不过不是直接去铺子,而是绕了个道,去了忠顺王府。
潘云豹连累郎世明受了伤,于情于理,她作为家属,都得去看看那老人家的。
未曾想,刚到郎府大门,却见匆匆忙忙赶着出门的董少泉。不用问,肯定是昨天胡浩然回来,他们俩也是说悄悄话说晚了,所以今早就。
姐弟二人心照不宣的打了个招呼,董少泉怕陆真一人在铺子里忙不过来,先赶过去了。张蜻蜓下了马车,提了厚礼就往里走。
及至到了后院,就见郎老太太正在那儿哭鼻子呢!旁边郎夫人在劝。可也两眼通红,不住垂泪。
这是怎么了?张蜻蜓闹了个懵头转向,赔笑着上前行礼,刚张口给小豹子赔罪,却见郎老夫人一拐棍就冲她打了过来。
把郎夫人都吓了一跳忙忙伸手拦着,“婆婆,您这是为何?这事儿,又不是云豹媳妇的错。”
“怎么不是她的错?”郎老夫人跟个小孩子似的任起了性子,“要不是她去踏什么青,能得罪吴德?不就是八百两银子么?你这丫头要是没有,过来找我拿呀!至于把那个缺德鬼气成那样?他要是不被你气成那样,能去找明儿他们的麻烦?你家相公是躲过了,只可惜我的孙儿呀!”
老太太一想起孙子胳膊上的伤。又开始哭天抹泪。
云豹媳妇也没啥好说的,老老实实在郎老太太面前跪下,低头认错。
可是老太太哭了一时,瞅她跪在那儿一言不吭,生气了,眼泪一抹“你不是挺能说会道的么,怎么这会子倒哑巴了?”
张蜻蜓其实心里真挺内疚的老太太就那么一个独苗苗,给伤成那样,能不心疼么?这事说起来,自己确实也有错,她当时是气昏了头,所以不管不顾的跟那吴德斗了起来,委实没想到会牵连出后头这些恶果,害得老人家这么伤心。
当下小嘴一瘪,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是我不好,我这个臭脾气,就是不能忍!害了世明兄弟,老太太您要生我的气,也是我活该,您就是打我,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郎夫人原本心里也有些嗔怪张蜻蜓多事可是眼下见她这么诚恳的道歉,心中一软,反而劝起婆婆“这事真不能怪她!是那吴德实在太不象话了,别说她们年轻气盛忍不下去,就是我去了,当时也未必就能忍下那口气。世明回来也说了,出事的那天,云豹原本是好心挡在他前头的。只是那常衡太过恶毒,世明自己又学艺不精,才被伤到。也确实也怪不得云豹和他媳妇。”
郎老太太拉长了脸嘟囔着,“你真以为我老糊涂了么?难道我这么一大把年纪连这道理也不懂?我这不是生气嘛!她们家云豹没事。怎么这么倒零,就让明儿伤着了呢?伤着了也不赶紧回来报个信,一直拖到今日,你瞧瞧他那胳膊!”
老太太忿忿不平,“我一个宝贝儿孙子养这么大,连碰也舍不得碰一下子,现在进了军营倒好,先捱一顿军棍,再给人烫成这样。可他那狠心的爷爷,居然还要把他送去,那死老头子,简直是发了疯!”
咦?张蜻蜓听到这儿才明白,原来这老太太发火,并不是冲她一人来的,看来还有别的事情。
“你先起来吧!”郎夫人命人把张蜻蜓扶起,又劝婆婆,张蜻蜓在一旁好歹听了个明白。
原来郎世明昨天和胡浩然一道回了家,可把一家人乐坏了。早算着日子他要回来,做了无数好吃好喝的正等他呢。
可没曾想,不过三两下工夫,郎世明胳膊上藏着的伤就露了馅,这可把一家人心疼坏了,一问究竟。又把一家人给气坏了。
你吴德是皇亲国戚,我们老郎家不也是皇亲国戚么?大家都是亲戚,你也算是个长辈了,就算是你心里头有气,冲着我们大人来,去为难这些个小孩子算怎么回事?还好这炭火是踢在胳膊上,要是伤了头脸,那岂不是要落下终生的残疾?
郎老夫人气得当时就换了诰命服饰。要进宫去找皇上评这个理,是郎老王爷拦了下来。郎老夫人退而求其次,答应不闹事,但要求把孙子接回来。不再去军营受那个罪了。
郎世明当时表现得有点犹豫,因为他也知道,自己若是再留下去,恐怕在军中正如几位兄弟所说,是要吃大苦头的,他还没能完全下定这样的决心。
可郎老王爷瞧见孙子这样态度,很是生气。这一生气,就亲自动手,把孙子打了一顿。其实也不过是拍了几巴掌,要是真打,老王爷也舍不得。只是这样,就已经把郎老夫人气坏了,外人欺负她孙子,怎么自家人也欺负起他来?当下就当着一家人的面,跟郎老王爷拌起嘴来。
郎老王爷气不过,把郎世明给大骂一顿,骂他不争气,说要是再这样下去,就算是把忠顺王府交到他手上,也迟早玩完。
“你就给我死了这条心!明儿一早,我亲自送你回军营!”老头子发完了火,掷地有声的扔下这一句,彻底堵死了郎世明所有的退路。
郎老夫人气得一天寄没吃饭,跟老王爷赌气,结果到底还是拗不过他,连儿子都站在他爹一边,一早就陪着他爹,把郎世明给送走了。
张蜻蜓偏赶上这时候来,郎老夫人能给她好脸色么?所以被迁怒也是活该的。
等着郎老夫人抱怨够了,张蜻蜓这才劝她,“老太太,您是个最明白事理的,心里头肯定跟明镜似的,也知道老王爷是为了世明兄弟好,只是就这么个亲孙子,现在身上还有伤,却非把他送去那地方,您心里头肯定是难过的。”
郎老夫人听着这个话很是顺耳。“可不是?难道我就不会教孙子了么?好象就他会大义灭亲似的。就是要去,也得等孩子伤养好再说啊,在军营里哪里有在家里方便?”
张蜻蜓点头称是,“老太太您跟老王爷疼世明兄弟的心都是一样的。只是老王爷呢,肯定是这么想的。现在全军这么多人,我相信受伤受委屈的肯定不止世明兄弟一个。当然,世明兄弟伤得最重,只是呢。老王爷觉得越是如此,就非得让世明兄弟回去不可。”
哦?这是为何?连郎夫人也听住了,一起看向张蜻蜓,听她的道理。
“您想啊,若是世明兄弟这回吃了这么大的苦头,对他自己来说,不仅是个磨炼。往后人家提到他的时候肯定会想,世明兄弟,是条汉子!要象我们这些皮粗肉厚的人伤一下两下的没事,可象他这样,堂堂忠顺王府的世子,受这么重的伤,还是坚持去军营,这就很值得敬佩了。况且,人家也会想,您老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还肯把他放出去吃这么大苦,为国尽忠,谁能不说您们几位做长辈的明白事理?”
这话说得两位郎夫人心里都舒坦不少,其实她们对自己的名声如何倒不是特别放在心上,倒是张蜻蜓说,这样会令人高看郎世明一眼,让她们着实有些动容。
她们是不指望郎世明去树立什么太大的名声,可是身为长辈,有人赞你的孩子,你能不高兴么?
张蜻蜓还故作神秘告诉她们,“相公昨晚可跟我说了,世明兄弟的这个仇,他们是一定会报的!不光是那个姓常的,还有姓吴的缺德鬼,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们想怎么做?”郎老夫人一下子紧张起来,“可千万别乱来,尤其是你们家云豹,这个节骨眼上,谁动,他都不能动!”
张蜻蜓嘿嘿一笑,根本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倒是把老人家给唬住了。
“您放心,他们可没那么傻,跟我说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呢!不会乱来的。”
郎老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现在哭也哭了,闹也闹了,有什么气也该消了。斜睨着张蜻蜓,脸色也缓和了下来,“算了,你这孩子还算懂事。嘴巴也甜,这回就姑且饶了你,不过往后,你做事可也得多长几个心眼儿。记着我这话,大象无形,过刚易折,你还是个女儿家,虽说有些硬气也是好事,但切记不可太过。适当的学学以柔克刚,往后就是用来对付你们家云豹,说不定还更管用。”
“谢老夫人指教!”张蜻蜓从善如流,逗得郎老夫人开怀一笑,便把她给放过了。只是既然已经来了郎府,她当然要去看看胡惜容。
祝心辰跟胡惜容把话说开了之后,倒是时常过来瞧她,有时还约她和谢素馨一起出去走走。胡惜容现在住得舒心,又有了女伴,精神状态明显的好了许多,连带着身子也没从前那么弱了,渐渐焕发出年轻女子该有的青春活力。
照这样下去,过两年找个婆家也不是难事吧?张蜻蜓动了红娘之念,却放在心里没说,只陪她说笑了一回,就去铺子了。
第185章 嫌疑
潘云豹回了军营,感觉到同袍们对他的态度又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敬意还多了几分畏意。在他面前分明都有些拘束,有想做的事想说的话都收敛了起来,规规矩矩的象是见了教官。
可是潘云豹得了媳妇的真传,心理调整得不错,任尔东西南北风,他自岿然不动,弄得原本想来挪偷他几句的蒋孝才,倒是英雄无了用武之地。
反而是小豹子见面就丢给他们一堆的功课:“你们做完了二回自己上书院去。这回我可算是给你们背了大黑锅了,足足给舅舅骂了几个时辰。往后各人归各人可别想再指望我了”
蒋孝才看着给谢大院长朱笔勾勒出的无数圈圈,头都要大了。再瞅一眼胡浩然功课上面更加密密麻麻的红圈圈,心里顿时平衡了,美滋滋的道:“嘿嘿,老大,原来你的功课还不如我啊”
胡浩然却一点也没被他打击到,反而讥讽着:“你的功夫咱就不提了,要是功课还比不上我,那你活着还有啥意思?”
蒋孝才给噎得直翻白眼,胡浩然却已经心情不错的开始认真查看谢尚赞的批阅意见了。
他们三人到了半天也没见着郎世明,原本以为他不来了,没想到可怜的小郎最后居然是被他爷爷和他爹亲自送来的。
家长已经带着孩子去见过二殿下李志了,先为自家孩子的不懂事在军营里闯的祸道了歉,然后又郑重其事把孩子托付给二殿下,让他从严要求千万不要姑息。
接下来他们又带着郎世明去见了常衡,两只老狐狸表面上是让自家孩子给人家道歉赔不是,其实话里话外那意思摆明是把常衡给着实唬了一顿。
大意就是你是个后辈我们对你出手说不过去,但你小子若是再出此阴招损招欺负我们家孩子,到时甭管你后头搬出谁来咱们做家长的一定奉陪到底。
人家家长都找上门来发话了,常衡就是再想干什么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了。
最后郎家二位老爷来了伙头营,见了风九如和萧森一面,跟见李志时说的差不多,无非是要他们尽管下狠手折腾郎世明逼他成材的意思。
末了让郎世明把他们几个狐朋狗友唤出来,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