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很快到了,南北西三城的张记猪肉铺重新开张了。
敲锣打鼓舞了狮,张蜻蜓给伙计们派了开门利是,大家伙抖擞精神,重又上工了。
忆江南酒楼的吕家小姐也特意过来捧了个场,不过这只小辣椒也来提了个意见,“你们这儿既然杀猪的都是一家的,何不给大家统一成一样的衣裳?就像我们酒楼,跑堂的,或是在屋里伺候的,客人从衣裳上,一眼就能看出来要是这么五颜六色的,总不像是一家子。”
这个建议提得张蜻蜓没往心里去,能干活就行了,管他穿什么?
可是陆真却觉得非常好,“在有些大户人家,或是宫里头,也是这样的,怎样的品级就穿怎样的衣裳。看起来既有礼貌,,让大伙儿也精神些。横竖咱们铺子里是包了大家一年四季衣服的,不如就麻烦一些,不再发布匹了,咱们买了统一的布,请裁缝回来量身订做。也不用太多,只做两套厚实的罩衣,再一人做条新围裙即可,你们看如何?”
张蜻蜓觉得试试也行。这事情即是陆真提出来的,就让她弄去了。她更关心另一件事,“你们两个聪明人,想那事想出来没有?少泉怎么想得连铺子都不管了?未免也想太多了吧?”
陆真掩嘴一笑,“你放心,误不了你发财!我和少泉核计过了,他还得再研究研究,这几日是我做主让他去弄的,别看他在家,可比咱们在这还忙。你呀,就别抱怨了!”
那蜻蜓就不管了,忙活完铺子里的事,就遣人给谢素馨捎了个信,请她出来喝茶,顺便把章泰宁的事提了一下。
谢素馨听了噗哧笑了,“二表哥现在成天到府上来,你怎么不让他来说?”
“拉倒吧!”张蜻蜓一甩袖子,很是不屑,“那傻子比我还不会说话,指望他,我还不如亲自登门去求人了。这事他也不知道,我只告诉了你,你好歹帮我问问,我大哥那人,学问咋地,我是不知道。不过外公家这么大的名声,就当是见见晚辈,指点指点决可以的吧?要是人来了,舅舅他们实在看不上,那我也没二话可说。只是还请给个面子,见见面总行吧?”
“话都让你说尽了,还让我回去说什么?”谢素馨答应下来,却是斜睨着她一笑,“只是,我这么帮你,能有什么好处?”
张蜻蜓给她那眼光瞧得心里毛乞求的,“你想要什么?”
谢素馨伸出一根如玉葱般的手指头,“这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了,回头哪天我有什么事,你得帮我!”
见这丫头表情甚是古怪,张蜻蜓有些怕,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狠一狠心,咬一咬牙,“成交!〃
谢素馨回去一说,事情立即就成了。不过谢尚贤他们自重身份,不愿意直接出面,倒是谢家的几个子侄和一帮好友们办了个什么文社,每月都有两三回的活动,就给了个帖子,说下回的文社在谢家举行之时,请章泰宁也去参加,这就一来两便,既让谢家长辈见到他了,也能有机会考较他的学问,探探底再做进一步的打算了。
当元宵节,张蜻蜓亲自把帖子送到章致和手中时,可把他爹高兴坏了!这样的活动要是表现得好,说不定就有融入的机会,那可比光依靠邝玉书那个小圈子强得太多。
章泰宁赶紧拱手给三妹道谢,张蜻蜓难得有个机会应下,还老宰在在的勉励几句,“大哥,您到了那儿,可得好好长长威风,别让人小瞧了才是!〃
章泰宁那当然是要打起百倍的精神;不过冯遇春听得不解;〃这是何事?〃
张蜻蜓笑嘻嘻又掏出一张请帖来;递到他的手上;〃大姐夫;人家可也请了你的。说是慕名已久;很想结交呢!〃
哟!这倒是意外之喜。连张蜻蜓自己也没想到的;谢家居然给了两张帖子来;特别请了冯翰林同去。
只是邝玉书未免有些无趣;谢家那帮子秀才跟他不是一路人;请章泰宁是张蜻蜓的面子;请冯遇春是出于他的名声;可是请他;就没必要了。就算你是国公之子;可是不入他们这些世家之子的眼;就不会卖你这个面子。
可他的小小情绪;现在除了林夫人和章清雅;根本无人理会。
因为谢家请了冯遇春;连带着章致和对这个女婿都高看了三分。心想到底是有真材实学的;可不能因为家贫位卑怠慢了。否则传出去可显得自己太势利了。
他的态度这么一变;章清芷感觉得非常明显。心中暗暗感激三妹;和她也越发亲热了起来。
元宵灯节一过;脑补了几天的小豹子都没找着空和媳妇卿卿我我;便和一众新兵走进了城郊军营。
新的生活;开始了。。
第164章 新兵
小豹子走了,家里顿时感觉冷清了一大截。白天在铺子里忙还没感觉,等到晚上回了家,张蜻蜓觉得有些不习惯了。连吃个饭也没人陪,再好的山珍海味,吃起独食也没什么
意思。让周奶娘等人来陪,没一个敢逾矩的,张大姑娘实在吃不下去,找一个敢跟她平起平坐的去了。卢月荷已经确定有了身孕,只是仍在保密状态。有孕初期的妇人胃口都不太好,便少食多餐,有食欲了就吃点,也没个正点。见张蜻蜓来了,也不过是摆双筷子,陪她坐着,意思意思罢了。听她抱怨起屋里没人肯陪她用饭,嗔了一眼,“就算你想平易近人,也不能没了分寸,尤其现在这个家里。越是小叔不在的时候,你越是要拿出二少奶奶的款儿,这样才能镇得住人。否则,每个人心都是一个无底洞,让他得了寸,就该想着近尺了。所以这礼仪规矩还是错不得的。”张蜻蜓嬉皮笑脸,“那我以后每日来陪大嫂吃饭好么?我给你教训,让你来立规矩。”卢月荷掩嘴而笑,压低了声音,“我还确实要给你立点规矩。小叔虽然走了,但你的功课可不得拉下。以后晚上到我这儿来,吃了饭,我给你上上课。主要是你那字儿,真得好好练练。”潘云豹教媳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会认会写就行了。可是卢月荷却着实见不得张蜻蜓那几笔歪八斜的字,比一岁顽童还不如,丑得人神共愤。见大嫂一脸的恨意,张大姑娘挠挠头,觉得自己好象自投罗网了。有这种感觉的不仅是她,还有近万名新兵。都感觉自己好象是被功名利禄诱惑的小鸟,全都投进了军营这张大网里。
“我为什么要来这儿啊”相同的哀嚎在不同的帐篷里此起彼伏,成为今年新兵营的一景。巡营的老兵听见,面无表情的经过,心下却无不偷乐。这些新兵蛋子活该,还以为进军营是多么威风的事,这下全都老实了吧?不过说起来,三位殿下也真是够心狠手辣的,第一日开营,居然不给这些新兵片刻休整,就命令他们开始了站军姿的训练。
老兵们都知道,表面上看来这站军姿又不跑又不跳,不过站在那儿,能有多累?可你真要按着标准站好了,并坚持下去,却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又兼天寒地冻,今天每个营里都有几个站得直接晕过去的。平头百姓人都老实,不敢吭声。可是那些公子哥儿们也没有一人敢吭声的,因为二殿下就在高台上,一样笔笔直的站着。他不下来,谁敢抱怨?这个下马威算是整足了威风,不过也整足了这些新兵。老兵们半是同情,半是幸灾乐祸的在一个个的帐篷之间穿行而过,这苦日子才开始,小子们,慢慢熬吧!忽地一个小帐篷里传来叫嚷,“这还是人吃的饭么?我要吃八宝鸭子手抓羊肉。”
“你拉倒吧!”蒋孝才不屑的瞥了眼抱着被子瘫在床上鬼哭狼嚎的郎世明,用哆嗦着的手夹起一筷子少油的青菜费力的往嘴边送,“有得吃你就赶紧趁热吃。一会儿凉了想吃都没得吃。老二你怎么还不来,坐那儿参禅还是悟道啊?”潘云豹目光忧郁的转向他,“我忘了告诉我媳妇,我书房抽屉里还有过年收的几银金银忘了交了。”“噗!”蒋孝才刚扒拉到嘴里的一口菜,瞬间喷了出来,如天女散花溅了一桌子,有不少还喷到了前面的饭碗里。
胡浩然黑着脸一拍桌子,“这还让不让人吃饭了?老二你能出息点么?”
“就是。”蒋孝才刚想说,大丈夫千金散去还得复来,这么一点子钱应该视如鹅毛。结果却听胡浩然道,“这一分一文当思来处不易,你得了钱怎么不早点交给弟妹?就算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也别浪费啊!要是攒了私房倒也罢了,你乱搁个什么劲?”蒋孝才无语了。深刻考虑自己是否应该要重新结交几个好友,否则跟这群个个计较的小男人混在一块,他还能有什么前途?潘云豹给骂得更加忧伤了,“那我要不要现在给她写封信?”
“你有完没完?”蒋孝才受不了了,拍桌子咆哮了,“不过十天就有假回家了。你那银子会长了翅膀飞了不成?就是飞了也就飞了,我给你行不行?再说这个老子抽你。”有了冤大头,小豹子终于消停了,振作精神过来吃饭。军营人多,伙食不可能做得那么精细。桌面上就两只木桶,一桶糙米饭,一桶几种大锅菜。混搭的菜跟猪食似的,看着人就没有食欲。不过肚子着实饿了,不吃怎么办?潘云豹有气无力的给自己添了一碗饭,再捞一勺菜出来,淋在饭上,就这么凑合着吃了。可是扒拉两口,吃到嘴里的全是萝卜青菜,一块肉都没有。肉食动物小豹子不满的抬头,左右看看,发现不对劲了。
“老大,老三,你们的肉是哪来的?”胡浩然凉凉的瞅了他一眼不语。蒋孝才得瑟的拣起一块油光放亮的肉片,在他眼前晃过,才塞进嘴里,“这就叫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好哇,你们两只坏鸟,把肉都挑光了!”小豹子大怒,顾不得兄弟情谊,直接一筷子戳进蒋孝才的饭碗里抢。蒋孝才急了,“你还是不是人哪?我碗里的你也要抢?”那当然,小豹子没空说话,抢回来就吃。还在床上赖着博人同情的郎世明听得急了,挣扎着酸痛的身子爬了起来噪,“你们可得给我留点!”桌边混战一团,哪里还有人肯理他?郎世明赶紧翻身下来,加入战局,抢来的饭似乎吃得也没那么难吃了。
“嗳嗳嗳,这是干嘛呢?”教官虎着脸进来了,看着屋中混战一团的局面,拉长了脸,正是萧森。
“没事没事。”蒋孝才嘴边还粘着饭粒,拍拍刚刚还大打出手的豹子肩头,“我们闹着玩呢!”
“嗯嗯。”潘云豹嘴里含着一大包饭,含含糊糊的应着话。郎世明伺机想从胡浩然的碗里偷出一块肉来,却被他目光如炬的用筷子一挡,宣告失败。萧森扫视了几人一眼,“军营之中不得无故喧哗,你们要是这么有劲儿,今晚上就不必歇着了,去帮着巡夜吧。”
“不要啊!”郎世明凄声尖叫,“教官,是他们闹事,不关我的事!”胡浩然指着蒋潘二人,画清界限,“主要是他们两个,我们没有掺合。”
萧森不理这一套,“他们闹事,你们身为同伴怎么不劝着的?不必多说,饭后一同受罚。”他一挥帐帘走了,留下四人面面相觑。
蒋孝才没好气的白了不讲义气的二人一眼,“哈,这下可好,连坐了。一个都跑不了。”
“都怪你。”二人不约而同的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多嘴多舌,怎么会吵起来?”蒋孝才一哽,气得差点没背过去。你说他冤不冤?冬天里的巡夜是个辛苦活,寒风呼呼的从脖子里衣袖里灌进来,冷得人直跳。郎世明缩头耷脑的夹着枪,搏搏怎么也摒不干净的清鼻涕抱怨,“早知道就听我奶奶的话,把那件检侧皮的坎肩穿来了。那可是个好东西,毛又细又密可暖和呢!”
“你少做梦了,真穿那个来也得给人扒下。”蒋孝才用衣袖包着冰冷刺骨的铁枪别扭的拿在手里,自觉比他有气质多了,“瞧你那猥琐样儿,快把手伸出来。一会儿给人脆见,可没你好果子吃。”
“我不要,”郎世明还在想他的抢剜皮坎肩,“要不我也该带副皮手套来的,这么冷的天,这么冷的枪怎么拿?这军里也真是的,怎么也不发一副手套呢?这值得了几个钱?皇上也太小气了,回头我送你们每人一副。”蒋孝才一声冷哼,“送我们不难,你们家有钱送咱们这整个新兵营么?还有前方的将士,全天下的军队。让你们忠顺王府也都送去?今年送了,明年呢?哼,皇上小气?咱们南康国谁敢充这个大方?殿下还在军中,这样的话也是能混说的?你说你缺不缺心眼的?”郎世明给骂得嘴角直抽抽,干脆缩颈耸肩的跟小老头似的,跟在他的身后,任枪杆在身后拉出条长长的线。
蒋孝才很是不悦,“你这小子倒是精明,合着拿我当挡风墙啊?”郎世明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软语哀求,“三哥,小四年纪小,身子弱,你就让我躲一躲吧。”
“那你怎么不跟老大一组?他那块头多大,挡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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