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起来,周惜若只觉得心口有什么重压下来,压得她无法喘息。她匆匆站起身来,口中道:“我去瞧瞧皇上。疤”
胳膊上一紧,她已被他拉住。狭小的内帐中空气仿佛都变得逼阙,她定定看着他,眸色转冷:“放开我!”
邵云和放开她的手,周惜若看了他一眼,这才神色复杂地出了营帐。她找到龙越离,只见操练场上士兵呐喊着号子,身手矫健。阵形更是变化万千。难怪龙越离就算明知邵云和是安王府的人也要重用,这短短一个月之间就能迅捷地整出一只初具规模的军队,这样的才能令人不得不佩服。
到了晚间,邵云和才护送了龙越离去往了昀紫山庄。山庄中早有准备,一应接驾事宜得心应手。周惜若到了山庄中,袁紫儿等三人早就等在了庄中。她们知道了龙越离只带了周惜若去游玩,眼中皆是羡慕与说不出的嫉妒。
故地重游,周惜若心中感慨万千。世易时移,再次前来,她已不是当初任人欺凌的周惜若。晴秀一到山庄就蹦蹦跳跳去找了云家大少,到了晚间,筵席一开,周惜若果然就看见了许久不见的云思泽。
他依然风度翩翩,笑容满面,态度恭谨,令人顿生好感。云家世代是皇商,又因这一年与秦国交战不少税赋都从商贾上收上来,所以商贾的地位提高,龙越离自是无形中多高看了云家几分。席间两人年纪相仿,话又十分投机,推杯换盏比去年时多了几分亲近。
一桌酒席吃到了月上中天。龙越离今日看了骁风骑心中十分高兴,未免多喝了两杯。到了筵席结束,他已被宫人扶了回去歇息。云思泽陪在周惜若身边,一边走一边慢慢送她回了西院。廊下灯火通红明亮,夜晚的昀紫山庄别有另一番的景致。周惜若边走边长舒了一口气。
云思泽看了她一眼,笑道:“娘娘一定很感慨。”
周惜若微微一笑:“重生为人自然是感慨。”
云思泽走在她的身边,忽地笑道:“看样子皇上对娘娘十分喜欢,去哪都让娘娘不离左右。”
周惜若笑了笑:“这不是云家所期望看到的吗?你我之盟,我并未忘记。”
云思泽闻言笑了笑,慢慢道:“云家其实钱已经够多了。只是没有办法后退。因为云家一大家子还有各地的商号堂口,那么多人都靠着我一人,他们要养家活口,所以云家不能倒。”
廊下的灯见他面上的笑容照得有了几分萧索。周惜若心中一动,不禁也跟着沉默起来。
云思泽见气氛有些沉重,不禁停住脚步,歉然道:“草民胡言乱语,让娘娘见怪了。”
周惜若明白他身上身不由己的重任,安慰道:“云少言重了,你我是患难之交。朋友与朋友之间,其实不逼隐瞒心事。”
云思泽闻言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娘娘真的认为草民与娘娘是朋友?”
周惜若嫣然一笑,灯下她的笑容柔媚,眼神明亮:“自然是朋友,当时云少的一壶清水,几个素馅包子。我一直记得。”
当她落难之时,只有他心念她一天一夜未曾进食。一饭值千金。他待她是真正的怜惜,怜惜她一介弱女子被冤遭受欺凌,冒险为她送来饭食。之后所谓的盟约,那不过是她说动了他动心罢了。说到底,云家与她的盟约,还是她需要云家多一点。
云思泽面上动容,许久才道:“多谢娘娘。”
周惜若轻叹一声,还礼道:“是我该谢谢云少。若不是得你襄助,我也不会走到了今天。”
此时他已将她送到了西园,再走一小段路就能到了房中,云思泽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悄悄拜别离去。周惜若在夜风中驻足良久,这才转身要回房。
“我当你如何能在宫中步步为营,原来是找上了云家。”拐角阴影处传来一声讥讽的声音,“方才好一副真情意切,好一副依依不舍呀。看来云大少也被你迷得晕乎乎的。”
周惜若顿住脚步,看着那阴影处慢慢走出来的邵云和,冷冷道:“与你何干?”
邵云和一身玄黑深衣,面色清冷,带着讥诮:“先是龙越离,然后是温景安,最后才是云家大少。周惜若,你当真一点都不简单!”
周惜若紧紧抿着红唇,背影僵直,多难听的话她都曾听过,也不在乎他今日多说这么一句。辩解的话到了嘴边,她生生咽下。举步就要想房中走去。
眼前阴影一闪,邵云和已挡在了她的跟前。
周惜若抬头冷冷盯着他的脸上,冷笑一声:“什么样龌龊之人就会用什么样的心思来揣摩他人的心思。我不想和你说话,你让开!”
她的眼底皆是厌恶,邵云和看得深眸一眯,一点冰冷渐渐在他眼底蔓延。
“周惜若,你在玩火!”邵云和冷冷地道。周惜若冷笑一声:“我自己在做什么我知道。不需要邵相大人指教。”
她心中的怒火熊熊腾起。她规规矩矩做龙越离的妃子,与温景安也已斩断不该有的情愫,与云思泽更是清清白白,哪是他所指责的那样玩火自焚?
她盯着邵云和阴沉的俊脸,冷笑一声:“我唯一玩火的是,与你不清不楚,交往甚密!邵云和,你难道因为这个就要来对我指手画脚的吗?”
邵云和神色一怔,周惜若已越过他向房中走去。正在这时,夜空中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叮”的一声。邵云和脸色一变,身影掠过飞快拉着周惜若退几步。周惜若只觉得眼前寒芒掠过,几支泛着蓝光的飞镖就钉在了地上。
“快走!”邵云和在她耳边轻喝一声,拉着她飞快向后疾退。
周惜若脑中一片空白,只能踉跄跟着他。夜空中似乎被什么搅动了一般,空气中陡然充满了凌冽的杀气。条条黑影如幽灵一般掠来,他们手中剑光闪闪,飞快向两人袭去。邵云和不敢惊动守卫,一把揽住周惜若的腰肢,一手捂住她的嘴飞掠上了墙,向黑暗中飞快没入。
周惜若只觉得耳边的风声呼呼,更不知邵云和要将自己带到那里。身后的黑影紧追而至,分明是冲着她而去。
周惜若心中惊怒交加,一把挣开邵云和的钳制,问道:“他们是谁?”
夜色中邵云和脚步不停,“唰”地一声拔出腰间软剑,冲她喝道:“要活命就赶紧跑!”
他说着长剑一震,迎上了追击而来的刺客。此时两人已出了昀紫山庄外,周惜若看着眼前茫茫的夜色,根本不知自己要往哪逃,而身后邵云和与那一拨刺客且战且退,一直往远处而去。
周惜若知道他在引开刺客,心中更是难以抉择。
这些刺客是谁?到底为何要杀她?她不过是龙越离身边的一个小小的妃子而已,她又到底是招惹了谁?……心中千百个疑问浮上心头,令她脑中更是迷雾重重。
周惜若想要回昀紫山庄,可是转念一想,咬了咬牙追着邵云和退去的方向,悄悄跟上。
第一百八十七章 致命弱点
更新时间:2012…9…11 21:14:23 本章字数:3783
邵云和与刺客们缠斗,渐渐向山庄后的山林中而去。邵云和身份特殊,不想惊动太多人,刺客们更是似乎有所顾忌,几人缠斗在一起,一路边打边退。动作迅捷无比。
周惜若提着裙摆,睁大眼在黑夜中细细搜索着他们退去的方向,踉跄跟上。她抹黑走了许久,途中被草木绊倒,却不敢吭声爬起来继续索索。终于她到了山林中,正在为难他们去了哪里,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她跌在了一具软绵绵的身体上。
她手一摸,一手的鲜血。她不禁惊叫一声,连忙七手八脚地从尸体上起来,正要跑。忽地有一双手捂住了她的唇。
“别做声!”邵云和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周惜若心大大跳了跳,急忙点了点头。邵云和放开她,黑暗中,他点燃了一支火折子,照了照地上的尸体仔仔细细地检查起来。周惜若按下心中的惊恐,低声问道:“是谁要杀我?悻”
黑暗中看不清邵云和的脸色,但只看见他手中的动作渐渐迟疑。
“怎么了?到底发现了什么?”周惜若连声问道。
微弱的火光中,邵云和慢慢抬头,看着周惜若,眼中有她不曾见过的神色跋。
他吐出一句话:“是义父!”
周惜若听不分明,正要再问。忽然地林中一阵风吹来,呼呼的风声中带着不祥的气息,夜鸟被惊飞,呱呱的怪叫起来。周惜若只觉得遍体生寒,不禁抱着自己急急看着四面。邵云和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风越来越大,这一股奇异的风不知从何而来,林中的树木仿佛被施了什么样的妖法摆动不止,在黑暗中犹如成了妖的鬼怪。周惜若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一把扯住邵云和,道:“我们走吧。”
“走不了。”邵云和手中的火折已被狂风吹熄,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觉得他身子绷紧,有一种绝望在他的身体中流窜,令他身子僵硬无比。
周惜若脑中忽地掠过那一道被风帽盖住的身影,她心中一震,失声道:“是他?你的……义父?”
邵云和艰难地点了点头,看样子他已放弃了挣扎。周惜若的心顿时跌入了谷底,她以为那次邵云和骗过了那神秘之极的黑衣人就算完了,没想到这一次又被他引了出来。
这一次,在劫难逃了吗?她背后的冷汗涔涔而下,她银牙一咬,提起裙摆飞快地向昀紫山庄的方向跑去。可她还未跑几步,身后就有一只冰凉的手将她领子狠狠提起,一股巨力传来,将她狠狠掼在了地上。
周惜若惊叫一声,整个人朝着树干撞去。半空中传来那个神秘的声音:“云儿,你太让义父失望了!”
周惜若身不由己眼看着整个人要狠狠拦腰撞上树干,这一下不死也要半残。周惜若脑中空茫一片,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她腰间一紧,撞入了一个温热的怀中。
邵云和抱着她,对半空中喊道:“义父,你饶了她吧!”
周惜若被他搂在怀中,方才千钧一发生死之际,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小命不保了。她浑身簌簌发抖,靠在他的怀中,瞪大美眸看着眼前虚无的黑暗。风声渐渐停息,仿佛不受了人指挥。月光此时才露出从树叶的间隙漏下。
周惜若看着眼前的黑暗中缓步走来那只有噩梦中才会出现的高大干瘪的身影,禁不住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邵云和看着眼前的人,咬牙跪下道:“义父,是我的错。可是我不能杀她。”
“为什么不能?你已拿到了你想要的东西,留她何用?她知道了你太多的秘密。她又做了齐国皇帝的女人,这样随时可以置你死地的女人,你告诉义父,留她何用?”那黑衣人口气皆是森冷不悦。
周惜若大气也不敢出,那一次她与邵云和逃亡,也是因为这个神秘的“义父”要杀了她灭口,上次邵云和千方百计骗过了他,而这一次又怎么办?该怎么办?
邵云和跪在地上,她躲在他的身后,定定看着那不见面目的神秘人。
“义父,我不能杀她。她是我的妻子。”邵云和慢慢道。
周惜若一怔,那神秘人哈哈一笑,沙哑难听的声音中皆是嘲弄:“妻子?你忘了,当初你娶她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这废弃不用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你的妻子?再说她如今伺候了那齐国狗皇帝,你还要保她?”
“义父,她是我的妻子。是赤灼国未来的皇后。她如我一样为了赤灼帝国牺牲了一切。”邵云和一字一顿说道。
什么?!
周惜若惊得瞪大眼看着身前撒谎不眨眼的邵云和。他……他竟然说自己是赤灼国的皇后?竟然说……说自己是为了赤灼国才进宫?他的意思竟然是,她和他一起演了一场戏,这一切妻离子散只是为了赤灼国演的一场戏?!
周惜若惊得不知该说什么。邵云和从怀中掏出那个木盒子递给眼前的黑衣人,不慌不忙地道:“义父,东西已拿到了。这一次多亏了惜若。若不是她我也拿不到这盒子。义父就看在她对赤灼有功的份上饶了她一死吧。”
林中寂静无声,死寂得犹如一潭死水。那神秘的黑衣人接过了木盒,打开看了一眼,这才半信半疑道:“起来吧。”
邵云和起身,依然垂手恭立,样子十分恭谨。不知是不是周惜若的错觉,他似乎一直有意无意地挡在她的跟前,周惜若只能看到那神秘的黑衣人低垂的风帽沿。
半晌,黑衣人冷冷道:“你所说的当真?”
“儿臣不敢欺瞒义父。”邵云和连忙道。
“但是你已经欺骗过一次了。”黑衣人冷笑一声:“云儿,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周惜若心中一紧,看样子这神秘人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仅仅凭着邵云和的一面之词他根本不会相信。邵云和的呼吸渐渐沉重,她看见他已握紧了手边的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