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吧。”那道声音懒洋洋地道:“我叫你们好好招待云少,不是让你们这么招待的!漭”
紧闭了好几日门窗一下子被打开,清新的空气随着四五月的灿烂春光一下子涌进来。刺目的光线令云思泽眯起了眼,皱眉看向缓缓而来的一道挺秀的身影。
“是你!”云思泽认出他来冷笑一声坐在椅上,口气中含着讥讽道:“皇上不是在楚国御驾亲征吗?怎么如此大费周章‘请’了草民,还得皇上一连几日的‘热情款待’?”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龙越离。这几日困在心中不得解的疑惑也统统豁然开朗。若不是龙越离,试问这天下谁敢轻易抓了他云思泽?若不是龙越离这一国之君,谁有这个本事唤来这么多的鹰犬走狗知?
龙越离一身蜀天青锦服长衫,鸦色的发用一支古朴的龙簪固定住,面容如昔,俊魅非常。所不同的是,他狭长眸中带着杀伐过后的精光与煞气,越发令人难以忽视。
他环视了一圈船舱中的摆设,淡淡道:“他们得了朕的命令自然要提一万个小心应付。所以云少大人有大量,消消气,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朕便是。”
云思泽冷哼一声别过头去。龙越离说得轻巧,几日几夜的莫名囚禁,还有那暗中施压的不安和恐惧就这样一句话被他轻轻揭过。就算是他想要讨个说法都没办法,只能把这些暗自吞了。
龙越离见云思泽余怒未消,手一挥,命人将云思泽手上的束缚解开,又亲自握了他的胳膊,含笑道:“想来云少心中还有怨气,朕备一桌酒菜向你赔罪!”
云思泽一回头,刚想要冷言冷语推拒,但是在对上龙越离精光四射的深眸时,心中一寒,只能默然允之。
不到一会,船头上就神奇准备好了一桌精致又美味的酒菜。云思泽这几日都被困在船舱中,吃的虽也不错但是哪有半分心情品尝。
他看着一桌饭菜,冷笑一声:“这桌饭菜草民当真不敢吃。特别是在皇上如此‘招待’过后。”
龙越离也不恼,从怀中掏出一本明黄的册子递到了云思泽面前,笑道:“也许云少应该好好看看这本,再与朕说话不迟。”
云思泽接过打开一看,猛地一惊,牢牢盯着眼前的似笑非笑的龙越离,失声道:“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
天光下,龙越离容色如魅,眸色冰冷:“这是凌妃的玉牒金册,从此以后她彻底与皇宫再无干系,嫁娶随意。这样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
暖煦的春光下,这一句犹如一把寒刀生生地刺入了云思泽的心中。手中的金册沉甸甸的犹如千斤重。这不是简单的册子,只这是凌瑶的一生自由。
他慢慢捏紧了手中的册子,盯着眼前俊美得似魔非人的龙越离一字一顿地文问:“皇上为何如此?”
龙越离凝声慢慢道:“朕一直都忽视了你。当初若儿在皇宫中,是你助了她重获朕的恩宠。楚太后逼宫变乱时,是她向朕指明了你云家可信。后来更是你让她起死回生。虽然当中有不少因缘巧合,但是若不是你朕与若儿也不会走到今日。除了温景安,你便是她最信任的人。”
“所以皇上失去娘娘的消息就盯上了我?”云思泽苦笑。他早就该知道的,龙越离为了找回周惜若甚至不惜兴兵千里,屠城相逼她回齐。对他云思泽监视和囚禁又算得了什么?
“是,朕派人监视了你们云家。直到发现凌瑶藏在了你的别苑中。”龙越离缓缓道。
云思泽扬了扬手中的金册,冷笑道:“所以皇上知道了凌瑶与草民情愫暗生,准备拿了这本金册来换取娘娘的落脚之处?”他眼中的讥讽之色越发浓,:“难怪娘娘不愿随皇上回宫,皇上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卑鄙!”
龙越离并不恼火,淡淡道:“朕不是拿凌瑶威胁云少。这金册给你们。朕答应过若儿放凌瑶自由。”
这一句话大出云思泽的意料。难道自己方才猜测的是错的?龙越离根本没有打算过拿凌瑶的自由来要挟自己说出周惜若的下落?
云思泽想着急忙把卷册收回怀中,声音不自然道谢:“那就多谢皇上恩典了!”
这岂止是恩典,简直就是恩赐!
从此以后凌瑶与皇宫再无关系,不但可以光明正大地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还可以……嫁到云家!云思泽脑中掠过这个念头,朗朗的面上不由自主地蒙上一片红晕。
龙越离看着云思泽怎么也遮掩不住的欢喜,眸色一黯,拿了酒杯遮掩了自己萧索的神色。
云思泽虽然拿到金册,但是依然不敢肆意忘形。他看了龙越离一眼,道:“皇上还未说出为何要半路留下草民呢?”
龙越离忽地轻笑:“朕想问问你,可见过朕的若儿?”他说着一眨不眨地盯着云思泽的眼睛。
云思泽眼瞳一缩,不假思索地道:“没见过。”
龙越离笑了笑,淡淡道:“是,你们都不知道。她已决意离开朕,离开这一切纷纷扰扰的一切。”
他将杯中的酒水饮下,低声轻喃:“朕把朕的若儿给弄丢了,怎么也找不到她……”
他说的声音很低,闻者却不由跟着莫名心酸。
云思泽知道他们三人恩怨情仇,又夹杂着一个阿宝更是难以抉择。所以善良如周惜若只能选择一走了之,才能平息当初那不死不休的一个死局。他看着龙越离落寞的神色,想要安慰几句却又无奈放弃。一路至此,他明白龙越离已不可能放手。这个世上,欠债好还,唯有情意难还。偏偏龙越离欠周惜若何止一番深情,更是好几次的性命相救。
龙越离忽地一笑,为两人斟满酒杯道:“今日不谈这个。朕好不容易能与云少喝酒。今日不醉不归!”
他说着吩咐侍从上酒。云思泽见他眉间郁郁,知道他心结难解,便留了三分酒量与他对饮。两人一直喝到了天色擦黑杯盘狼藉这才作罢。龙越离已喝醉,被侍从扶到了船舱中安歇。
云思泽还好,只是微醺而已。他正要起身,已有侍从上前,恭恭敬敬地道:“皇上先前就有旨意了,云少可自行离开。先前是属下们有眼不识泰山所以得罪了云少,请云少海涵!”
云思泽结结实实一怔,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解除了禁锢。
他张口结舌,半天才问道:“当真?”
侍从点头道:“属下们不敢假传圣旨,皇上是这么说的。邀请云少来这里做客只是把金册亲手给了云少便没事了。只不过当时等皇上处置好手头的事情,所以才拖了这么久。”
云思泽在这伙人手中已被囚禁了好几天,真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他一听侍从这么说,摸了摸藏在怀中的金册,头也不回地下了船,大步离去。
船舱中,龙越离缓缓睁开漆黑的深眸,起了身。侍从上前低语了几句。龙越离摆了摆手,命他退下。
江水淙淙,春月皎洁,一切平静如昔。这样的良辰美景却似乎无端少了什么。龙越离依在窗边,一声呼啸,一道黑影从夜空中向他扑来。他看着乖乖落在肩膀上的海东青,低声一笑,眸子映着月光出奇地明亮,似乎要把这个黑夜都点燃。
他低语:“小黑,去跟着他。找到朕的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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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无奈坦白
更新时间:2013…1…11 21:00:31 本章字数:3127
周惜若在帝都皇宫中花的时间越多,在莲月坊中的时间便少了许多,之前许多她亲手做的小绣品比如手帕、香囊等都已卖光。若不是云思泽带来一批齐国的绣品和布料撑着店面,恐怕早就该关门大吉了。曲画一人在店中忙碌,好在赤灼帝都民风还算淳朴,不会欺负了这么个未及笄的小女孩,所以还算勉强维持了莲月坊的日常生意。
周惜若那日去寻那个古怪内侍可是终究运气不好,几个拐弯眼前就没了那个内侍的踪迹只能作罢。她无意中窥破完颜霍图的杀心,又得知
她心中有事,出了宫回到莲月坊中怔怔出神。曲画唤了她几声都不见她有回应。
曲画不得不上前推了周惜若一把。
周惜若回过神来,问道:“有什么事么?漭”
曲画拿来了一本订货的册子,道:“夫人这几天白日不在,几户官家都要给咱们坊中定了衣服。夫人看这是怎么办?”
周惜若打起精神看了册子,果然是不少京中世族都慕名而来向她定了衣服。周惜若沉吟一会道:“明日你就去在外面帮我贴个告示,招绣娘和懂裁缝的伙计。不然这些单子做不完。”
曲画欢喜道:“早就该如此啦。不然夫人天天在宫中,这坊间的生意都没办法兼顾呢。直”
周惜若心中苦笑,她原本就是想把莲月坊当做幌子混进皇宫中去,根本没把这莲月坊的生意太放在心上。只是事与愿违,莲月坊一下子成名,而阿宝还未随着她出宫,少不得不像模像样把这生意撑起来。
说起开莲月坊并不是偶然。当初在赤灼边城时周惜若伺候过玫黛儿,细心观察后知道玫黛儿最喜欢漂亮的衣服,而偏偏边城苦地根本没有好的衣衫。这次她千里来到赤灼帝都寻找阿宝,抱着试试的办法开了莲月坊,一则是安身立命,二则是想靠手艺引起玫黛儿的注意混进宫去见阿宝。毕竟在赤灼帝都的确是没有什么像样的绣品作坊。没想到一下子就成功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想怎么把眼前各家订下的衣服做好,省得穿帮。
周惜若见曲画伶俐,于是下定决心每日教她刺绣裁剪一个时辰,将来她若是有急事,曲画也可以替她撑一段时间。于是她想定,对曲画如此说道。曲画自然是十分欢喜,遂认认真真由周惜若手把手教刺绣裁剪。主仆两人一夜之间便按着尺寸剪裁好一套衣服,其余便是绣花样而已,只待周惜若得了空慢慢绣。
第二日周惜若命曲画张贴告示,不一会就有人前来应招。周惜若挑了两个绣娘,还有一个四五十岁老实巴交的落魄裁缝。命他们白天在坊中做事,日暮便可自行回家。工钱按日算。周惜若给的大方,他们都十分感激,于是就安顿下来。
周惜若等安排好这一切又匆匆进了宫。玫黛儿的凤服赶制得很快,十几个绣娘一起做活,就算是繁琐异常的凤服经过近半个月的时间也做好了一大半。
尚衣局的嬷嬷笑眯眯对她道:“我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凤服呢。到时候御驾归来,刚好皇后穿上新制的凤服前去迎驾,皇上见了一定会连眼睛都舍不得移开。”
周惜若一听,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的古怪感觉。所谓的为他人做嫁衣裳不就是如此吗?
她心中来不及无奈苦笑,忽地脑中掠过一道霹雳,急忙问道:“嬷嬷是说皇上回来?”
她惊得声音都微微颤抖。邵云和要回来了吗?
嬷嬷没有察觉她的异样,依旧笑眯眯地道:“皇上自然是要回来了。前几日都传来消息了,皇上大破秦国的那个什么城,秦国已经快完了,就等秦国的国君写降表了,估摸这个月内就能回来了。到时候皇上凯旋归来,皇后穿着精美凤服迎驾,啧啧……简直是太没美了!皇后娘娘心情一好,我们的赏赐就有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周惜若已无心再听。她脑中满满都是邵云和即将归来的消息,连嬷嬷走了都不知道。
她心中苦涩如嚼过了黄连一般,邵云和要回到帝都了,而自己就在他们父子的眼皮底下,当真要带走阿宝吗?她心中这个念头反反复复,片刻都不得安宁。
正在这时,有内侍寻来,道:“东宫太子有令,令莲月夫人进东宫。”
周惜若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心知这是阿宝又想见她。她赶紧随传话的内侍匆匆到了东宫中。阿宝已在花园中等着,白皙的面上满脸的不高兴,福公公在一旁温声劝着什么,他依然嘟着小嘴不展颜。
周惜若上前,阿宝欢呼一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向她奔去。才一两天不见,周惜若也觉得心中满满都是思念,她不顾福公公瞪眼,一把将阿宝抱在怀中。
福公公走来,哼了一声:“既然来了就好了。太子殿下也应该听话把饭吃了。”
周惜若这才发现放在亭中的饭菜都未动。想必是阿宝耍了小孩子脾气不见到她就不肯吃饭。
她连忙看了阿宝一眼,带着责备:“太子殿下怎么可以这样呢?”
阿宝只是搂着她的脖子,闷闷地道:“我以为你又走了。”
周惜若心中一酸,眼泪差点落了下来。她抱紧他,低声道:“不,我不会走了。”
福公公眼尖,见两人面上异样,狐疑地看着周惜若,忽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周惜若心头一跳,正要回答。阿宝已一把搂住她,怒视福公公道:“你问这个干吗?”他乌黑的眼睛隐隐有强烈的敌意,像是一只护母的小狼崽。
周惜若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