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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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良缘-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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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蔻忍不住问,“少爷真的要住这里吗?”
  
  此时,念临风正风仪万千地坐在矮板凳上,指导我记账,闻言,微微侧了下头,“有什么问题?”
  
  决明抿了抿嘴,“这里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小的怕……”
  
  念临风用扇子敲了我的手指一下,“又写错了。”然后对决明说,“我曾经宿过破庙,所以这里不算什么。况且,有人想要艰苦朴素,我没理由拒绝。”
  
  我连忙问,“原本有更好的住处吗?”
  
  念临风没回答,倒是决明和白蔻齐齐地点了点头。
  
  我连忙抱着账本站起来,“那我们赶紧……”
  
  “坐下。”念临风拉住我,认真地说,“好兔子不吃回头草。”
  
  我反驳,“明明是好马不吃回头草!”
  
  念临风看我一眼,“这句话是谁教你的?”
  
  我咽了口口水,“你……”
  
  念临风微笑,“那就对了,我教的明明是好兔子不吃回头草。来,兔子,坐下继续算。”
  
  我默默地坐下来,翻开账本,悠悠地看他一眼,“你……你不是特意把我弄到青云村来算账的吧?”
  
  “自然不是,”他打开扇子,叹息般地说,“而且算账这么难的东西,你学得会吗?”
  
  *
  
  入夜,山村的声响总会比城镇里的丰富些。我辗转难以入睡,用手探了探念临风躺的地方,空着。
  
  我惊坐起,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山贼,强盗,劫匪,但又转念一想,念临风脸上没有贴着“我钱太多”这几个字,而且还有白蔻和决明在外头守护,绝不会发生这么不幸的事情。
  
  但这么晚了,念临风会去哪?我不记得他从前有夜行的症状。
  
  我刚刚套好鞋,就听到外面的院子里响起了细微的求饶声。我走到窗户前,看到院子里摆一桌一椅,一衣袂飘飘端坐的男子,手里握着一把精致的壶,像夜神般风雅无双。而跪在他面前的肥胖男人,正是有些时日未见的王书明。
  
  决明把剑压在王书明的肩上,王书明简直要趴到地上了,“大侠饶命!”
  
  念临风转了转手中的小壶,像是在仔细研究它的光泽,“你的命不值钱,你只需告诉我,你前几天做了些什么好事。”
  
  “小的没有……”
  
  念临风扬手给了王书明一巴掌,动作极快,待我反应过来,王书明已经侧倒在地上,哀嚎连连。念临风的目光冰冷如霜,“我说过了,我没有耐心。”
  
  王书明簌簌发抖,“小的,小的只是进了徽州城几趟,真的没做什么……”
  
  念临风问,“你去徽州城干什么?”
  
  王书明大概还想要找些借口,决明索性拔了剑鞘,把剑直直地横在他脖子上,他才乖乖地说,“去见一些流民……告诉他们徽商的仓库里面压着很多的闲粮……若是能再拿一两样物什,他们便可回乡。” 
  
  念临风像是毫不意外,接着说,“你倒是忙得很,先是在这村子里头装神弄鬼,又去徽州城里翻云覆雨。说,谁指使的?”
  
  王书明缩了缩脖子,“小的自己……”
  
  念临风粗暴地打断他,“若我不知道你表舅叫做江别鹤,今夜会让你跪在这儿吗?全国遍布着我的信子,你们这些人做了些什么事,我了若指掌。江别鹤以为用一个偏僻山村的远房侄子就能躲过我的眼睛,还真是小看了我。包括那夜,江别鹤骗洪景天去徽州城外的十里亭谈判,你也在场的事,我都一清二楚。”
  
  王书明惊讶地张大嘴,他此刻的表情估计同我的一样。只是他还有坏事败露的惊慌,急急争辩。
  
  念临风忽然把手中的紫砂壶放到王书明眼前,“知道这是什么吗?”
  
  王书明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盯了一会儿才说,“碧玉紫砂壶。”
  
  “你可知道它的价值?”
  
  “可以说它价值连成,也可以说它是无价之宝。”
  
  念临风点了点头,手一松,那紫砂壶直直地掉落在地,当场摔了个粉碎。王书明瞪大眼睛,似乎难以置信一件珍宝的消失。念临风淡淡地开口,“我要得到这样的宝贝,简直易如反掌,而我毁了它,也不过是眨眼之间。你以后最好离徽州城远远的,否则下场估计比这紫砂壶惨。”念临风站起来,把一只手搭在王书明的肩上,声音清透,似能刺骨三分,“顺便转告你舅舅一声:他要再敢动徽商一根手指头,我叫他好看!”
  
  王书明是连滚带爬地出了这个院子,临走的时候,还恐惧地回头看了看,而后跑得更快。念临风吹了一个哨子,忽然有数道影子像一阵风一样,朝王书明的方向席卷而去。这就是传说中的影卫,杀人于无形,行踪诡异。
  
  念临风收起那副狠戾的模样,用寻常的口气吩咐决明,“把地收拾收拾就睡吧。”
  
  决明一边蹲身收拾,一边忍不住抱怨了两句,“少爷恐吓归恐吓,也犯不着真拿这么好的东西摔啊。白费了……”
  
  念临风道,“那不过是个赝品。真的尚好好躺在京城的家中。”
  
  决明立刻高兴了起来,“我就说,哪有谁摔了这么好的东西,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念临风微仰起头,像是在回忆,“我记得曾经得了一块昆山玉,比这紫砂壶珍贵得多。但有人一不高兴就摔在地上,眼睛还真没眨一下。”
  
  决明有些愤然,嘀咕了一声“败家子”。我本来也跟决明一样,觉得这定是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最败家的混蛋,但忽然间忆起儿时念临风送了一块玉给我,本来每日挂在我的脖子上,但有一日他惹我生气,我就摔了。当时他什么也没说,我也就没当一回事。难道,传说中的那个混蛋就是我么……
  
  念临风转身要进屋子,我连忙扑上床睡觉。待他的脚步声移到床边,为了装得像点,我下意识地鼾声如雷。
  
  他大笑一声,“晚晚,你还醒着?”
  
  我闷闷地说,“我都听到了。”
  
  他坐在床边,伸手把我圈在怀中,“听到了什么?听到了王书明的话,还是听到了我送给你的定情信物价值连城?”
  
  我更郁闷了,“都有。”如果早知道那块玉那么值钱,我就好好地收着,说不定当时靠着它就发家致富了,哪至于跟方重一起饱经风霜。
  
  他抚了抚我的发,“在我眼里,这世上只有一样是价值连城的。”
  
  我转过身看着他,用力地呼吸了一下,“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为什么要让我听到王书明的话?”
  
  “有些事,我转告给你听,不如你自己亲耳听到。凡事有因才有果,但善因结善果,恶因结恶果,却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知道你一直对洪景天的死难以释怀,也曾经对苏商有所怀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今天的这一幕不过是向你证实而已。”
  
  我抓着他的衣襟问,“那那些影卫……”
  
  “我给王书明最后一条生路。若是他从此改邪归正,那些影卫自然会离开,但若是他再作恶事,不久之后,将是这世间的一缕孤魂。”
  
  我张了张嘴,却没敢问。念临风伸手按了按我的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一个王书明我尚且不肯放过,那江别鹤为什么能好好地活着?晚晚,江别鹤是贤王的爪牙,在我和贤王势均力敌的时候,不能动这爪牙,否则就破坏了我们之间分庭抗礼的平衡。就像贤王明明知道靳陶是我的左膀右臂,也不会动靳陶一根头发一样。”
  
  “可总有一天为了天下苍生计,你们会撕破脸。”
  
  念临风的视线放远,“等那一天来的时候,善恶到头终有报。”
  




☆、商道二十六

  第二天;我们提着白蔻准备好的礼物;去拜访了严叔和严婶。
  
  严叔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行走之间没有看出什么大毛病来。只不过我们四个人凭空出现;着实把他们两个老实巴交的人吓得不轻。尤其是念临风,天生就长得一副贵人的模样,气势逼人;严婶愣是没敢多看他一眼;严叔差点要对着他下跪。
  
  我连忙说;“这位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你们不必在意。”
  
  满院子的人都用一种“你骗谁”的目光看着我。我看了看自己挽着念临风手臂的手;黯然松开;那难道要我说,这是我那了不得的男人么……
  
  严叔和严婶把我们请进屋,我问严婶,“最近生活还过得去吗?”
  
  严婶叹了口气,“不好不坏。知道山里头的草药能治疫病之后,曾经想多采一点卖钱,可是山很快就被官府封了,每天只许一点点人进山采草药,采到的草药还要都交给官府,只能赚一点辛采药钱。”
  
  “你们有没有想过干点别的营生?”
  
  严叔叹气,“怎么没想过?可我打了一辈子的猎,没有什么别的本事。”
  
  我想了想说,“你们可以在徽州城里开一间小店,然后把你们猎户从山上打来的野味拿到徽州城里去卖。徽州城里屠户少,专卖野味的更是没有,生意应该会很好。”
  
  严婶摇了摇头,“哪里有这么容易。夫人要知道,想在徽州城开一间店,首先要得到徽商商团大行首的批准,而后要租一间店铺,签订租约。若是想要寻求徽商的庇护,还得与商会协议,每年交一些保护费,才不会被地痞流氓侵扰。”
  
  这程序着实是有些繁琐,但我身边这个人叫念临风,尚道上的事,应该没有他办不成的。
  
  我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念临风,希望他能开开尊口帮帮严叔严婶,未料念临风用一种诧异的目光回望着我,好像我做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一样。
  
  “临风你想想办法帮帮他们吧?”
  
  一旁的白蔻忍不住先笑出声来,“夫人,您忘了?徽州地界上的事情,您自己就可以做主,根本不用少爷出手的呀。”
  
  我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这才想起来,我已经是徽商大行首。都怪念临风单独把我弄到青云村来,与世隔绝了两天,跟在他的身边,就很容易忘了自己是谁。我当即把这次没有进京,留在徽州的曾一味的住处告诉严叔和严婶,并要他们报上我的名。当他们知道我是徽商的大行首时,惊得要给我下跪。
  
  我连忙扶住他们,“林晚不过是一个商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官,两位不用行这么大的礼。林晚在青云村的时候,得你们多番照拂,做这点事是应该的。”
  
  我们的来临,对于两个平凡朴实的村民来说,显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正想着告辞,严婶却悄悄把我拉进屋里,关上门,而后递给我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我打开一看,是上次离开时,我和云顾言留给他们两口子的钱。我又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这是我和云顾言的一点心意,你们就不要再推辞了。何况真要说起来,我们也不缺这些钱,留给你和严叔,当做开店的本钱也好。你们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当做是先借给你们的,日后赚了钱再还就是。”
  
  严婶握着我的手,激动地说,“夫人,无亲无故的,您却肯这么帮我们,您的大恩大德,我们这辈子都不敢忘啊!既然您不肯把钱收回去,那把这个拿着吧。”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符一样的东西,塞进我的手心里,“这是送子观音庙求的符,夫人什么都不缺,这个应当最好了。”
  
  我看着那火红的符纸,笑了笑,认真地收好。
  
  我现在是什么都不缺,但我这辈子不能为人母,不能生儿育女。尽管念临风不提,我也刻意不去想,但这个遗憾仍然无法消弭,甚至会随着年岁的增长,成为心中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疤。我不能自私地让念家绝后,也不能让念家的医术绝传,否则将来离开人世时,无颜去面对念伯伯还有念家的列祖列宗。
  
  以上这些想法虽然有些一厢情愿,但我觉得合情合理。待此次京城之行结束,我和念临风是需要好好谈一谈未来的打算了。
  
  *
  
  不到京城,我就不会理解当初陆羽庭身边的那个元姨为什么那么讨厌姑苏,还说它是个乡下地方。到了京城才知道,姑苏与之相比,确实是不值一提,甚至穷姑苏之秀美,尽徽州之物产,也不及这国都千般繁华之一。
  
  这里不仅有中原的奇珍,还有胡人的异宝,只要随便往街市上一站,很容易就能发现让自己兴趣盎然的小店,从而流连忘返,消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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