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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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良缘-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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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桌子,一张凳子,很是简单。台下座无虚席。
  
  小二给我们上了一壶西湖龙井,又上了几盘果点,我随口问道,“隔壁那间雅座是不是又被你们东家占着了?”
  
  小二笑着说,“不是东家,是知府宋大人和一个很贵气的小姐。”
  
  “小姐?”想必这就是府丞口中的那位贵客了,我来了兴致,追问道,“什么样的小姐?”
  
  “那个小姐出手很大方,打扮很高贵,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哦,听她口音,像是京城那片的。”
  
  “哦?京城?”我还想再问几句,红袖拍了拍我的手,兴奋地说,“夫人快看,那说书人来了!”
  
  我下意识地往楼下看了一眼,一个一身灰袍,戴着冠帽,并无什么特色的中年男子在看台上坐了下来。我回头想要继续问小二,却发现他已经关门退下了。
  
  *
  
  看台上的说书人敲了一下桌上的“醒木”,说话声字正腔圆,“各位听官,谢谢来捧小的场。在讲之前,先问问各位听官,可知九州商会?”
  
  大堂上的众人立刻应声,“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个太有名了吧!”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那说书人笑了一下,继续朗声道,“我们今天要讲的故事,是关于九州商会大行首的。话说大行首当年初到京城,一贫如洗,几番挣扎之后,才在京城开了第一家小药铺。这个大行首是个善人,经常免费为穷人治病,赠药。因为他的善名,药铺的生意越来越好,他也渐渐在京中站稳了脚跟。可是三年前,他被无良的官商陷害,锒铛入狱,几乎要被判处重刑之时,幸得贤王出手相助,免了牢狱之灾。”
  
  看台下的众人阵阵唏嘘,有人大声说,“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好人没有好报!”
  
  说书人笑道,“莫急莫急。古语有云,善恶到头终有报。却说这行首因为贤王相助,结识了贤王的掌上明珠寿阳郡主。二人于一年前共结连理,伉俪情深,谱写了一段佳话。”
  
  大堂上的众人纷纷拍手叫好,喝彩声一片。我转了转手里的青花瓷杯,暗暗嘲笑世人痴傻。他们只看到故事的表面,没看到故事的背后。
  
  楼下有人又问,“说书人,听你说得这么详尽,可是知道那行首的真实姓名?”
  
  说书人道,“自然,自然,他叫……”谁知刚起了个音,我们雅座的隔壁就有人大声呵斥,“大胆刁民!竟敢公然讨论皇亲国戚,看本府不严惩你!”
  
  红袖冲我吐了吐舌头,指了指隔壁,轻声说了宋大人三个字。我悻悻然道,“罢了红袖,我们回府吧。”
  




☆、桃花八

  谁知刚走出雅座,就看到隔壁雅座的门也开了,宋清流走出来,随手招来一个小二,大声呵斥着。他们刚好堵在楼梯口的位置,我和红袖溜不得。
  
  宋清流的山羊胡油光发亮,稍稍有些佝偻的背,因为激动而颤了颤。
  
  待他训斥完那小二转身,看到我,立刻叫道,“哟,这不是林夫人吗?”
  
  我脸上连忙堆笑,“哎呀,宋大人!幸会幸会。”
  
  “怎么,你也来这儿听说书?本官以为你不好这种市井的东西。”他走过来,口气不善,“林夫人,本官听闻你刚做成了一桩大买卖,却一声不吭的,实在不够义气啊。”
  
  我马上回忆最近自己做了什么大买卖没告诉他,可是思来想去,只有橄榄叶那一小桩,便不解地说,“小的不明白。”
  
  宋清流摸了摸山羊胡子,“徽州疫情你早知道了吧?那橄榄叶现下能卖个好价钱,本官听说你跟那个九州商会的大富商靳陶,交易了好几百斤……这生意能不大?”
  
  我着实有点委屈,“宋大人,您要知道,那橄榄叶是拿去救人的。何况九州商会还下了公文,不让商家哄抬价钱,所以小的只卖了个本钱,绝对没有盈利。”
  
  宋清流半信半疑地看着我,“真的?”
  
  我躬身道,“大人人脉广博,随便差人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小的怎么敢骗大人。”
  
  我的话音刚落,有一个人在宋清流身后说,“宋大人,你在跟谁说话?”
  
  宋清流侧过身,一个盛装的女子慢慢地走过来。她的长相,不好用国色天香来形容,只比一般的女子清秀些。可贵在气质出众,衣服首饰又搭配得极为妥当,乍一看,会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她身边跟着的,正是那日在烟雨绫罗阁见到的妇人。
  
  那妇人看见我,显然愣了一下,连忙低下头,装作不认识。
  
  女子走到我面前,极有修养地打量了我一番,才问一旁的宋清流,“宋大人,这位是……”
  
  “哦,忘了给小姐介绍。这位是姑苏城中的商人,名叫林晚。”
  
  女子笑道,“林姑娘,你好。我叫陆羽庭……”她身边的那个妇人,迅速地拉了她一下,指着我的发髻。她又改口,“对不起,失礼了。应该称一声林夫人才对吧?”
  
  “一个称呼罢了,陆小姐不用客气。陆小姐远道而来,林晚应该尽尽地主之谊,不知小姐明日可否赏光,到城中的一品香酒楼一聚?”
  
  那妇人抢道,“不巧,我家小姐明日就要回京城了。”
  
  “哦,这么快?”
  
  陆羽庭嫣然笑道,“姑苏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东西好吃,美人也多。”她看了我一眼,又接着说,“不过我家相公明日刚好经过这里,就顺道接我一起回去了。”她说到相公二字时,脸上不自觉地透露出一些女人的娇羞,这让她看起来楚楚动人。世人皆道,只羡鸳鸯不羡仙。能和所爱之人厮守一生,是所有有情人的美梦。
  
  “看来陆小姐与夫君的感情甚好,如此,林晚也不再挽留了。”
  
  陆羽庭问身边的妇人,“元姨,那只翡翠镯子呢?”
  
  “在这儿呢。”妇人从怀中拿出一只手镯,递给陆羽庭。陆羽庭看着我说,“这翡翠质地通透,配夫人的肤色刚好。小小一片心意,还望夫人能够收下。”
  
  我连忙推辞,“小姐,这么贵重的礼,林晚万万不敢收。”
  
  陆羽庭拉着我的手,硬是把玉镯放入我的掌心,“拿着吧,我留着也不会戴,不如给更适合的人。我的夫君亦是商人,我知道为商不易,更何况你还是个女子。我只是想交你这个朋友,不愿意吗?”
  
  我只得收下镯子,“不敢,能够结识小姐,是林晚的荣幸。”
  
  陆羽庭微笑,点了点头。她身边的妇人恶狠狠地瞪着我,似乎为我白得了这上好的翡翠镯子而义愤填膺。忽然有个俊朗的少年上楼来,恭敬地对陆羽庭行礼道,“夫人,少爷到了,在楼下的马车中等您。”
  
  “这么快?!”陆羽庭的脸上立刻扬起喜悦之色,匆匆与我道别,飞奔下楼。
  
  我隐约听到男人和女人的对话声,而后马儿打了个响鼻,听声音,马车渐渐走远了。
  
  宋清流盯着我手中的镯子,啧啧称赞。
  
  我道,“大人可否告知她真正的身份?出手这么大方,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
  
  宋清流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刚刚那个说书人,讲得好吗?”
  
  我略一琢磨,震惊非常。那边宋清流已经哼起小曲,优哉游哉地下楼去了。
  
  *
  
  晚上吃饭,我再不情愿,也要与方重和苏淡衣碰面。到了前堂,苏淡衣却没来。
  
  李慕辰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自顾自地说话,“方小八,你什么时候成亲啊?让苏淡衣就这么没名没分地住着,会招人闲话的。”
  
  方重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才闷闷地说,“还没定。”
  
  “下个月吧?下个月有个吉日,贾胖子就在那天娶第八房姨太太。”
  
  我忍无可忍地往李慕辰的嘴里塞了个鸡腿,“吃你的饭,哪来那么多废话!”
  
  他把鸡腿拿在手上,一边吃,一边哀怨地看着我。
  
  我又吃了两口,放下碗筷,起身道,“你们慢慢吃,我先回房了。”
  
  藕色的月光,透过重重树影,映照在地上,发出清冷的辉芒。我坐在廊下,又掏出那个锦囊,轻轻压在心口。
  
  一道黑影压过来,我抬眼一看,竟是方重。
  
  他蹲在我面前,“对不起,那天是我一时情急。原谅我。”
  
  我望着他,恍惚忆起了那段最难的日子。他把买来的馒头全都给我吃,骗我说已经吃过,半夜里却饿得咬自己手臂。天冷的时候,他把能找到的厚衣服都盖在我身上,自己却躲在一旁瑟瑟发抖。他一直毫无保留地付出,只是我自己看不清而已。
  
  “方小八。”我伸手抚着他的脸颊,他一边应着,一边舒服地闭上眼睛。
  
  “你是我最重要的弟弟,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可你不要让我为难,不要把我们之间的这份温暖毁掉,行吗?”
  
  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手掌用力地搭着我的手臂,内心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挣扎。他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平日里的面容,应道,“我知道了。”
  
  我心中的大石轰然落地,轻轻笑了一下。他也笑了,就势坐在我的身边,“药铺的事情,想好对策了吗?”
  
  “还没有。”我叹了口气,“我倒不是怕他们压低价钱,而是怕那些老主顾,一个都留不住。”
  
  “我倒是有个办法。试试?”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主就是了。”
  
                          





☆、桃花九

  对门的药铺给自己起了个非常令人胆儿颤的名字——回春堂。他们自开业那天,便门庭若市,掌柜还时不时地跑到我们药铺的门前晃荡一下,很大声地指摘,“门可罗雀!时不久矣!”
  
  药铺里的伙计们群情激愤,王掌柜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我一眼,似乎对我的无动于衷非常不满。
  
  我笑道,“他喊与不喊,客人都不会回来。稍安勿躁,方重不是想办法去了吗?”
  
  王掌柜见我终于开口,连忙走过来说,“夫人,他们这是公然地挑衅!我们也应该降价,我们应该用比他们更低的价格,把客人都抢回来!夫人,我们已经在姑苏城苦心经营了五年,还怕他们新来的不成!”
  
  我吹了吹手中的热茶,和气地说,“王掌柜,你也说我们是地头蛇,那就要从容点,以不变应万变。只要他们的药材是真的,这降价必然不会持续太久,毕竟没有商人会做亏本的买卖。如果我们也跟风降价,刚好助了他们的兴,他们只会越来越起劲儿。”
  
  王掌柜说,“那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干,光坐着等?”
  
  “当然有事情干。对门的药不是便宜么?我们给他们捧捧场,多买些回来,存进仓库里。我粗略算了一下价钱,比去药农那儿直接收购还便宜。”
  
  王掌柜两眼发光,连身应好,招呼伙计去商量买药的事了。
  
  红袖给我捏肩膀,力道掌握得刚刚好。
  
  我已经派人查过对门药铺的东家,既不是贾富,也不是平日里的那些冤家对头,只是一个刚刚回到姑苏的老男人。偏偏除了他跟知府宋清流频繁走动以外,打探不出别的消息。我忌惮这老男人可能有些背景,不敢贸然出手。
  
  红袖问我,“夫人,二爷去了几天了,怎么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方重做事向来很有分寸,不用担心。你与其担心他,不如担心夫人我。”
  
  “夫人怎么了?”
  
  我悠悠地叹了口气,“方掌柜今天早上又来找我了,说云顾言仍然行踪不明。这个姑奶奶要是再这么闹下去,我的烟雨绫罗阁恐怕要关门大吉了!我当初把她请回来的时候,很不厚道地用了美男计,如今美男要另行娶妻,你说我这戏还有法子唱下去么?”
  
  红袖笑嘻嘻地说,“我们家不是有两个美男么?大的那个不行,就用小的。”
  
  我拧眉,一本正经地说,“红袖,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家少爷的心脆得跟玻璃似的,他要是知道你想像卖猪肉一样卖了他,我们家非得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不可。”
  
  红袖吐了吐舌头,“那怎么办?药铺已经面临困境了,要是绸缎庄也关门大吉……呸呸呸,红袖的意思是,夫人还是要找云裁缝好好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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