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他干涩的咽了口口水,带着求救的眼神转向西陵楚,“阿楚,应该不至于吧?”
西陵楚没有回答,从他手里取回酒壶又倒了一杯酒,却没有往嘴里送,端着杯子把玩良久,突然唇角一勾抬眸看向他,“怎么,钰王爷怕了?”
红袍的钰王爷夏侯钰一愣,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怕了吗?
“嗯哼!”察觉自己的失态,夏侯钰挺了挺胸脯,强作镇定的换上那一脸灿若桃李、春风得意的笑容,“我有什么好怕的,我至多不过是贪财好色,怂恿手下不法经商而已。”
他这话明显的底气不足,西陵楚听在耳朵里也只是一笑置之。
“误上贼船”四个字在大脑皮层上一掠而过,夏侯钰突然就有点慌了。
“少华——”他可怜巴巴的转向窗前的男子。
“你们喝吧,我还要尽快赶回漠北,先走一步。”夏侯钰话到一半,皇甫少华突然一撩衣摆,直接闪了人了。
“哎,少华?”夏侯钰匆忙之中追到门口,也只见到他拐过楼梯的一个潇洒的背影。
“一眼看去比谁都冷,真办起事来就比谁都婆妈!”夏侯钰悻悻的折回屋里,败兴的往软榻上一靠,眼珠子突然狡黠的转了一圈,一手撑着脑袋侧身看向西陵楚,“诶,阿楚,话说——少华这一点跟你家二少倒像是如出一辙啊!”
西陵楚目光一滞,突然就深刻三分,全身上下都笼上一层阴郁的肃杀之气。
夏侯钰还嬉皮笑脸的隔着桌子看他,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西陵楚端着杯子的手停滞在空气里,良久之后,终于还是缓缓放下。
“我也走了!”
说罢,也便径自起身向门口走去。
“这才什么时辰?含烟坊还没开门呢。”夏侯钰半欠了身在后面扯着嗓子喊,声音之大,让楼上楼下的客人都纷纷为之动容。
“我要回家暂住一段时间。”西陵楚冷声一笑,头也不回的踏出门去。
夏侯钰看着他那个明艳的背影施施然的渐行渐远,就兀自笑的更加开心,起身走到桌前,对着他方才放下的杯子轻轻弹了一下。
看似完整无暇的杯子瞬时四分五裂,酒水淌了一桌子。
“哎哟哟,这可是要有好戏看了。”夏侯钰眉开眼笑,装模作样的整了整身上大红的锦袍,真个就风度翩翩的举步出了房门。
等在门外的小孙子急忙点头哈腰的迎上来,双手呈上一把折扇。
夏侯钰接过扇子霍的抖开,一边死命的摇着扇子一边往楼下走。
小孙子跟在身后,试着问,“王爷,这个时辰,咱这是要去园子里听戏吗?”
“一个人听戏,你当本王是去找闷的?”夏侯钰继续把个扇子摇了个玉树临风。
冷风阵阵,小孙子缩着脖子打了个寒战,就听他继续说道,“你去后面的酒窖给本王抱两坛陈酿出来。”
“您这都喝了一宿了!”小孙子小声嘀咕。
“谁说是本王要喝?”夏侯钰扇子一合,重重敲在小孙子的脑袋上,“本王好久没见着荣华了,怪想她的,这就去荣华宫看看她去。”
“我说您是想赶紧找人给您擦屁股才是真的!”小孙子心里嘀咕却再不敢多言,按他的意思去做了。
夏侯钰摇着折扇晃在前头,小孙子一手抱着一个硕大的酒坛晃晃悠悠的跟在后面,主仆二人出拐出了醉花荫,既不坐轿也不上车,就这么招摇过市的往城东方向晃了过去,过客行人纷纷侧目。
眼见着二人出了门,醉花荫里假作喝酒的客人就迫不及待的拉开了话匣子。
“诶,刚出去的那个是钰王爷吧?”
“算你小子有眼力。”
“话说这钰王爷长的还真是俊啊!”
“长的俊有个屁用?真就可惜了这副好皮囊,你说这好好的一大男人怎么竟会是个断袖?”
“我怎么觉着先前出去的那个像是皇甫家的少将军呢?”
“恩,是有点像。”
“那你说人家小两口在这相会,西陵三少又算是怎么回事?”
“你懂什么?皇甫少将军不是早在三年前就跟三公主订了亲了嘛,我估摸着着这是要成亲了——”
“你是说钰王爷跟西陵三少——他们——”
“诶!”
作者有话要说:介素今天滴口粮,一如既往的来更新~
这两只男银只是来打酱油滴,大家表多想~
【一零】 公婆
第二天乐思洛醒来的时候西陵玥已经不在房里了,至于他是何时离开的乐思洛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只是想到前夜他咳血的情形,心里还是不寒而栗。
看来,这个西陵二公子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容乐观。
在乐思洛那些匮乏的概念里,吐血跟绝症是可以划等号的,所以,这一夜之间,她对“寡妇”这个词的理解就又加深些许。
只不过一想到西陵玥那个盖世无双的相貌,又总觉得老天如此待他,很有些暴殄天物之嫌。
西陵玥这究竟是什么病呢?
他身体不好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可是想到他们主仆二人那神秘兮兮的样子,乐思洛又觉得他似是有意在隐瞒些什么的。
“抬胳膊,伸腿,转身!”乐思洛一边琢磨,一边在丹琴的指挥下穿衣服。
心不在焉导致的结果,是她把丹琴递给她的整盅漱口水都给吞到了肚子里,最后还瞪着一双迷茫的大眼睛追问丹琴怎么了。
丹琴很无奈,打发曼蓉带着丫鬟们退了下去,然后把乐思洛郑重其事的按在了椅子上,“小姐,你这样不行的!”
“怎么?”
“一会儿就要去给老将军还有夫人敬茶了,您再这么心不在焉的怕是会出问题。”
“能出什么问题?难道你还担心我把茶给洒了?”乐思洛不以为然。
“我是担心您自个儿把茶给喝了。”
“呃……”乐思洛心有余悸的把手边的杯子往里推了推,“应该——不至于吧。”
“小姐!”丹琴跳脚,“您打起精神好不好,这可不是在咱们风家,老爷跟四夫人他们什么都顺着您,若是一会儿出了什么岔子,惹得将军跟夫人对您不满意,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生存问题可是个严肃的问题,乐思洛拧着眉慢慢陷入沉思。
丹琴站在旁边紧张的看着她,刚要觉得她似是有了那么点重视的意思,却见乐思洛突然抬头,一脸诚恳的看她,“丹琴,他们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西陵楚?”
丹琴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赶忙一把捂住她的嘴。
“小姐,没有人不喜欢您,您跟三少爷也没有关系,您嫁的人是二少爷,您现在是西陵家的二少奶奶!”丹琴神色凝重,直直的盯着乐思洛的眼睛,让乐思洛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小姐,丹琴的话您记住了吗?”
被丹琴这么强烈的气势给镇住了,乐思洛急忙点了点头。
丹琴出了口气,松了手,跌在旁边的椅子上喘气。
乐思洛回味着丹琴的话,突然困惑的抬头,“诶,我说西陵——”
“小姐!”丹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来,再次把她的话给捂回肚子里,“丹琴不是跟您说过不要再提三少爷了吗?”
“丹琴——”乐思洛极力拨开她的手。
“小姐!”丹琴得理不饶人,“我听前院的星姐姐说三少爷这两年越发的不像话了,住在城西的含烟坊里几个月都不回家,就他那个性子怎么能靠得住,您怎么就不能理解老爷跟夫人的一番苦心呢?”
“丹琴你听我说——”乐思洛争取。
“是小姐你听我说,”丹琴再次把她按下,“您不能再这么任性了,没有老爷跟夫人在身边,你总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吧?这嫁都嫁了您就别存着些没用的心思了,那样只能害了自己。”
“我没——”
“换句话说,就算您曾经想过些什么,可那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们风家要面子,他们西陵家也得顾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只要您忘了就没人敢提。小姐,您就不能看开一些吗?”
这得是多么深明大义又忠心护主的一丫头啊!
“其实——”看着丹琴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乐思洛都要哭了“我只是想问西陵玥去哪儿了?”
“……”
知道自己想偏了,丹琴有点尴尬,顿了好一会才红着脸道,“听说好像是临阳那边的生意出了点状况,二少爷赶过去处理了。”
“嗯?”乐思洛一愣,“他去临阳了?”
“恩,可能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他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不知道?”
“天没亮就走了,说是小姐睡得熟就没让叫醒您。”
乐思洛没有再说话,接过丹琴递过来的漱口水重新漱口,目光却是疑神疑鬼的飘向外间那张睡榻——
西陵玥该不会是为了避她才连夜逃走的吧?
放下水杯,乐思洛伸手摸了摸面颊,风花月的这张脸她曾经在镜子里仔细的研究过,虽算不得国色天香,但好歹也算是清秀可人。
难不成——是这位西陵二公子的眼光太高?
可这娶都娶了,还跑个什么劲?
管他呢,他走了正好,省的她天天晚上伺候病人,还得提心吊胆的担心他会随时要求履行夫妻义务。
不过话说回来,就西陵玥那个弱不禁风的身子骨儿,要洞房真的没有问题吗?
乐思洛的思绪越飘越远,丹琴终于忍不住愤怒的一跺脚,“小姐!”
“诶?”乐思洛猛地回过神来,赶忙起身整了整裙摆,大义凛然道,“我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丹琴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忍不住笑了。
西陵玥不在,乐思洛就得一个人去正厅给公婆敬茶。
西陵家的府宅修建的并算不得奢华,进门一个大花园,穿过花园直走就是正厅,四个院子分散花园四周,分别命名浣莲,沧浪,渡月,流云。
据说西陵桑南的第一位夫人何氏是当年京城出了名的才女,这四个别院的名字都是她在世时亲笔所提,距今已有三十余年。
浣莲别院如今是西陵桑南夫妇所居;沧浪别院早年是为西陵峰的居所,由于他成婚之后便随夏侯云烟迁去了朝廷赐予的封地建府,沧浪别院就被改成了客房;渡月别院就是乐思洛现在住的院子,一直以来都归西陵玥所有;至于流云,当然就是给西陵家的败家子西陵楚准备的,不过也正如丹琴所说,他如今常年流连花街柳巷,那个院子也就算是个摆设。
出了院门,沿着回廊直走到花园正中再左拐就是正厅,一路上丹琴一直抓着乐思洛的手一遍遍的叮嘱她不要紧张。
乐思洛胸有成竹的跟她保证没有关系,可是走到半路却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从丹琴手里抽出自己的爪子一看,手心里湿漉漉的一片都是汗。
想当年上学的时候,当着上千人演讲她都没紧张过,这会儿怎么倒是怕起一对儿老头老太太来了?
乐思洛心里犯了嘀咕,就见丹琴尴尬的抽出帕子给她把手擦干净,乐思洛狐疑的捏了捏自己的另一只爪子,悟了:
丹琴啊,感情这从头到尾,你比我还紧张。
“别紧张,没事!”乐思洛笑眯眯的拍拍丹琴的手背。
丹琴看了她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嗯。”
乐思洛迈进正厅的时候,正中的首位上她的公公婆婆已经正襟危坐,等她“大驾”了。
西陵桑南现年应该是五十有六,身材高大,身形偏瘦,虽然续着一把花白的山羊胡子,虽然有点老态,却仍能辨出厚重的胡子背后那张清俊的面容。
很显然,西陵家三兄弟的相貌都是得益于他的良好遗传。
因为西陵桑南是二婚,夫人李氏也就四十出头,容貌算不得漂亮,身材也略显丰腴,但脸上笑容却是很和善,让人一看便觉得亲切。
“老爷,夫人,二少奶奶来给你们敬茶了。”
守在门口的小丫头把乐思洛引进去,站在李氏旁边的大丫头星儿就递过来一杯事先准备好的温茶。
“爹,请喝茶!”乐思洛双手捧着茶碗,学着丹琴平日里走路的样子,莲步轻移,一步步走到西陵桑南面前,跪在下人事先准备好的蒲团上,将茶碗呈于头顶。
西陵桑南似是略微顿了片刻,然后沉声“恩”了一声,这才接过茶碗喝了口茶,放下茶碗,从袖子里抽出个红包递过来。
“谢谢爹!”丹琴扶她起身,乐思洛顺手把红包递给丹琴收着,又转向李氏。
回身时,她特意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西陵桑南,老头子一直阴着脸,没一点娶媳妇的喜气。
乐思洛在心中暗叹不妙,却是不动声色的走到李氏面前,依例给李氏也敬了茶。
“娘喝茶!”
“乖!”李氏乐呵呵的接过乐思洛呈上的茶碗,眉开眼笑的抿了口茶就赶忙放下茶碗,亲自起身把乐思洛给扶了起来,还顺带着退了自己手上的一只镯子挂到乐思洛的腕手上。
“快起来。”
“娘,您这是——”乐思洛受宠若惊,下意识就想退下镯子换给她,却被李氏一把按下了。
“拿着!”李氏佯装生气的瞪了她一眼,然后不待乐思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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