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思洛一直保持着一种防备的姿势,像一头凶猛的小兽,西陵楚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然后就放弃了,“借她身上的火折子一用。”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一刻乐思洛算是把这句话体会了个透彻,心里虽然极不情愿还是从丹琴怀里摸出火折子递给他。
西陵楚吹出火花把灯笼点燃,光线明灭间就更衬的他唇边笑意妖娆如血,乐思洛看在眼里就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
西陵楚把灯笼挂到旁边的栏杆之上,就蹲在面前,距离很近的看着乐思洛的脸。
乐思洛的表情还算淡定,可眼中敌意却是甚为明显的。
西陵楚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摇头起身,“我突然不想谈了,今天这事儿就先挂账上吧,当我送你一个人情!”
靠,你说谈就谈,说走就走,你耍我呢?
乐思洛深吸一口气,本想借此稳定了情绪,却不想竟是闻到了一股纸灰味,狐疑的看过去,却见那卷画的最后一角也已经带着美丽的小火星化为了灰烬,旁边的地面上尚未收好的火折子还躺在那里一闪一闪的制造光和热。
趁她不注意,西陵楚居然把画卷烧了,看着满眼飘飞的灰烬,乐思洛有点傻眼。
逛园子可以,毁人财物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尤其是这么有纪念意义的物件。
西陵楚这无疑是断了她的退路,如果西陵玥够细心的话应该很快就会发现画卷少了,如此追查下去,到时候一旦再有人站出来说曾经在这里见过他们主仆,那么她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这小脾气上来是怎么也压不住了,乐思洛双眼通红的看着那人洒然转身的背影,体内的小宇宙终于无穷尽的燃烧起来。
“谁他娘的要记账?”乐思洛怒吼一声。
她如此力拔山河又豪情万丈的一声愣是把前面那人惊的虎躯一震,手里的灯笼都差点落在地上。
“不知道人情债最难还的么?而且你这也叫送人情?”把丹琴小心的放平在地上,乐思洛起身抖了抖裙摆上沾染的泥土,一把将西陵楚揪住。
其实她本想模仿某些电视剧里的暴力女给这家伙来个过肩摔的,可奈何此人下盘太稳又体积庞大,她拉了一下人家愣是纹丝未动。
为了不至于掉气势,乐思洛瞬间决意改过肩摔为借过,又推了他一下,结果——还是没推动。
然后,西陵楚回转身来,饶有兴致的看她,“你刚说什么?”
靠,她可是岭南首富风家的二小姐啊。
乐思洛一愣,随即松开西陵楚的衣袖,强作镇定的与他对视,“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占人便宜,你说要算账是吧?那咱们当场算清吧。”
西陵楚没有马上说话,只是由上而下的俯视她,他眼中探究的意味让乐思洛很恼火,却不敢再发作。
“巧了,我这个人最见不得的就是欠债不还,”半晌,西陵楚突然笑了一下,“不过今天太晚了,我要先行一步。”
说罢,他便提着灯笼款步离开,临转身还不忘意味深长的看了乐思洛一眼,“来日方长,但愿有朝一日二嫂不会忘记今夜所言。”
作者有话要说:有个地方分段忘了回车,改一下,木有新内容,表看~
【一六】 生病
西陵楚走了好半天乐思洛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她总觉得他最后的那句话是在暗示了什么,而那个眼神更是让她觉得诚惶诚恐。
不过眼下却不是研究他心思的时候,乐思洛回过神来看着脚边躺着的两个人犯了难。
好在晚上出入院子的人少,乐思洛摸去曼蓉房里把曼蓉从被窝里挖起来,主仆二人趁着夜黑风高,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绿云跟丹琴分别抬回了各自的房间。
打发了曼蓉回去照顾丹琴,乐思洛又折回犯罪现场把那间屋子的门锁好再把残留的灰烬清理干净,一切处理妥当,已经临近三更,折腾了大半夜,乐思洛也累了,半死不活的扶着腰挪回房间,一转身,又被惊了个踉跄。
听到关门声,睡榻上蜷缩着的那个小小的身子动了一动,西陵乔羽揉着惺忪睡眼从榻上爬起来,“乐乐!”
“你怎么在这?”
“乐乐你去哪儿了?”西陵乔羽还没有太清醒,闭着眼从榻上爬下来,脚下一个不稳就向前倾来。
乐思洛急忙上前,弯腰把他扶住。
这么一绊,西陵乔羽倒是稍微清醒了些,从乐思洛怀里探出头来,眨巴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她,“乐乐,你刚去哪儿了?”
“我——”乐思洛迟疑一下,心虚道,“我睡不着就去院子里走走了。”
西陵乔羽看了看旁边的水漏,狐疑的看她,“很晚了。”
“是啊很晚了!”乐思洛打着哈哈,突然想起了什么,就把西陵乔羽抱到矮榻边缘坐下,很严肃的盯着他的眼睛,“这么晚了你怎么跑这来了?奶奶知道吗?”
“我告诉奶娘了!”
“那你找我有事?”
“嗯!”西陵乔羽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他这个模样反倒让乐思洛觉到了一丝不安,然后就听他继续道,“我想睡这里。”
“什么?”乐思洛惊叫,马上发觉自己的失态,又缓和了语气循循诱导,“小鬼,你有没有去私塾读书啊?”
西陵乔羽点头。
“那先生有没有告诉你男女授受不亲啊?”
西陵乔羽再点头。
“所以嘛,你是男孩子睡在我这是不对的,知道吗?”
西陵乔羽的小眉头皱起来,没有说话。
乐思洛给他把鞋子穿好,又把他从榻上抱下来,“走吧,我送你回去睡觉。”
“可是——”西陵乔羽还想说什么乐思洛却是不由分说的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开玩笑呢,为了一卷破画折腾了大半宿,没有理由让她下半夜再做保姆的。
乐思洛牵着西陵乔羽的手走到门口,刚打开门,迎面一盏灯笼已经迅速由院外移了过来,身材丰腴的将军夫人健步如飞的带着丫鬟星儿兼西陵乔羽的奶娘已经杀到眼前。
“娘!”乐思洛施了一礼。
“恩,”李氏看到贴着她旁边站着的西陵乔羽终于松了一口气,抬头歉疚的笑着看向乐思洛,“刚奶娘过去跟我说羽儿不见了,我一猜他就是跑到你这来了,吵到你睡觉了吧?”
“不碍的。”乐思洛陪着笑脸。
李氏赞许的点了下头,对奶娘道,“奶娘,把孙少爷带回去吧。”
“是!”
奶娘应声上前,西陵乔羽却是身子往后一缩,扯着乐思洛的裙摆躲到了她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李氏,“我要在这睡。”
“羽儿!”李氏有些无奈的敛了笑容,佯装生气的瞪了他一眼,“不能这么没规矩。”
祖孙二人大眼对小眼,奶娘也不敢强行拉西陵乔羽走,场面一时间僵持不下。
作为一个力求合格的后娘,乐思洛不得不再度站出来,俯身拉过西陵乔羽的手,柔声问道,“羽儿,我刚刚都看见你困了,时间太晚了,先回去睡觉好不好?”
“可是——”西陵乔羽支支吾吾的抬头看向李氏,“今天没有月亮,我不想一个人睡。”
原来你小子是怕黑呢!
乐思洛强忍着笑意,就见李氏走上前来,“那今天跟奶奶回房睡吧。”
“我不,爷爷会打呼噜,我睡不着!”
西陵乔羽小脖子一梗,躲过李氏来拉他的手,一转身就跑回房里关上门。
“羽儿!”李氏有些恼火,就要去追他。
“娘!”乐思洛见状也只得妥协,将李氏拦了下来,“今晚就让他在这睡吧。”
李氏怔了一下,缓缓伸手将乐思洛的两只手都包握在掌中,看了她好一会儿,眼睛里竟是渐渐泛起潮来。
乐思洛一看她的样子就有些慌了,这是多大点事儿,您不至于这就感激涕零吧?
“娘——”乐思洛怯怯的唤了声。
“唉!”李氏叹了口气抬头向房门看去,“你姐姐走的时候刚好是月初,突然见不着娘了,这孩子心里别扭整晚的哭闹,玥儿没办法,每月的这几天都把他抱回自己房里睡,这不——就给养成习惯了。”
李氏说着就手忙脚乱的从袖子里掏帕子,乐思洛有点心软,赶忙抽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娘,您回去休息吧,羽儿交给我就好。”
李氏接过帕子拭了拭眼泪,有些过意不去,“按理说你跟玥儿才新婚,不该这么折腾你的——”
“娘,您这说的哪里话,”乐思洛急忙打断她,“怎么说羽儿也是我外甥,应该的。”
“那好!”见她态度诚恳,李氏也不再坚持,随便叮嘱了两句便带着人回去了。
目送一行人离开,乐思洛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回到房间却没见到西陵乔羽的人影,乐思洛狐疑的绕过屏风进到里屋就看到床上那皱巴巴的一大团被子。
“小鬼?”乐思洛坐到床沿上试着拉开被子,奈何被西陵乔羽从里面死死的拽住了不肯松手,乐思洛无奈,只有放手,“出来吧,他们走了。”
被子下面西陵乔羽似乎是愣了一下,半天没有动静,可能是躲在下面没有听到其他动静,这才慢慢裹着被子探出头来。
“下来洗脚睡觉了!”乐思洛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端热水。
好在这小子够老实,乐思洛倒是没费什么劲就给他洗了手脚,然后从柜子里翻出一件西陵玥的中衣丢到床上,“我去把水倒了,你自己换上衣服乖乖上床。”
可能是身边的人换了,这一晚西陵乔羽睡得并不是太安稳,其间乐思洛睡的迷迷糊糊的给他拉过六次被子,最后直接导致的结果是她自己一觉不醒,昏昏沉沉的一直睡到第二天深夜,睁开眼就看到李氏守在床边关切的一张脸。
“醒了?”见到她醒了,李氏喜出望外。
“娘——”乐思洛只觉得喉头干涩全身发热,试着想要欠身起来,又是头重脚轻,使不上力气。
“快别动!”李氏急忙招呼丫鬟过来帮忙把她扶起来,在枕头上靠着,又回头对丹琴道,“快去倒杯水!”
喝过水,乐思洛的意识这才渐渐恢复,困惑的看着李氏,“娘,您怎么在这?”
“还说呢。”李氏歉疚的拉着她的手,“都是我不好,昨天不该由着羽儿胡来,结果倒是把你给折腾病了。”
昨天?感情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乐思洛还是有点不明所以。
“小少爷晚上踢了被子让小姐感染了风寒,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休息几天就没事了。”丹琴解释,把乐思洛用完的杯子送回桌上放好,便又转向李氏,“夫人,时候不早了,您回去看看小少爷吧,小姐这有我呢。”
“嗯,也好!”李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嘱咐了乐思洛两句让她好好休息就走了。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趁着丹琴跟曼蓉去厨房端饭西陵乔羽偷偷摸过来一次,却是一直嘟着小嘴不肯说话,乐思洛逗他他也不回答,垂着小脑袋在床前站了一会儿,听到丹琴她们回来就一溜烟的跑了。
因为嫁的远,三朝回门这种事到了乐思洛这里就成了浮云,所以乐思洛这一病就借口在床上躺了整整七天,其实按照她的意思她本来是想再多躺七天的,可第八天却不得已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因为——
西陵玥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介于三少表现太差,瓦决定把二少紧急调动回来撑场子~
【一七】 问题
所谓“小别胜新婚”,尤其他们还处在这个新婚燕尔的敏感时期,为了把这个“贤妻良母”的角色扮演好,这天一大早乐思洛就被丹琴跟曼蓉两只从被窝里给挖了出来,很隆重的梳洗打扮一番。
因为新婚,丹琴就给她选了一身桃色衣裙换上,衣服刚穿好外面浣莲别院就刚好遣了人来送信,说西陵乔羽也已经准备好了,让乐思洛接他一起到门口迎候西陵玥。
乐思洛不敢怠慢,带了丹琴匆匆出门,刚出了院子,西陵玥还没见着倒是先迎上了西陵楚那厮。
彼时他正提着一壶酒靠在旁边的一张石桌上独酌,身上大红的衣衫趁着旁边灌木更显得夺目。
见到乐思洛出来,他便眉梢微微一挑,慵懒的打了个招呼,“二嫂早!”
看到他,乐思洛就不可避免的想到前几天夜里发生的事,眼下西陵玥就要回府了,她登时就觉出点生死未卜的忧虑来。
“早!”乐思洛牵动唇角,牵强的应了他一句就目不斜视的快步离开。
拐过前面的花圃,乐思洛终于忍不住蹙了眉,对旁边的丹琴道,“你不是说西陵楚不住家里吗?我怎么三天两头遇到他?”
“奴婢也不知道!”丹琴满脸都是担忧之色的看着乐思洛的侧脸,“听流云别院的灵儿说三少爷好像搬回来住了。”
“什么?”乐思洛大惊失色,不由止了步子。
“小姐!”丹琴一急,忙捂住她的唇,“您小点声,让别人听见了不好。”
乐思洛勉强稳了稳情绪,继续往前走,“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回来吗?”
丹琴摇头。
乐思洛的脸色有点难看,“那知道他准备住到什么时候吗?”
丹琴继续摇头,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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