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鎏愣了一下,面部表情一下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他轻轻点了点头,玉宁房间内的烛火,也因为他这瞬间的软化而变得温柔起来。
醒儿见小姐与允鎏少爷之间气氛微妙,微微一笑识相地走出了房门,刚掩上门,就见布托坐在回廊上半打盹。醒儿脸一红,踌躇了半天,最后还是上前去推醒了他。
“……去旁边小房睡会儿吧,等会弄些饭菜,你也吃些。”醒儿皱着眉头一口气说了这些话,也不管布托答不答应,便红着脸冲到了小房边上打开了门。
布托被醒儿对他突如其来的好弄得不知所措,就算是没瞌睡了也只是张着嘴望着她。弄得醒儿好不尴尬,她气急败坏地一跺脚。
“进去啊!”
“哦,哦!好!”布托赶忙站了起来,欣喜若狂地进了小房,房门关上之前还依依不舍地望着要去厨房忙活的醒儿。
允鎏与玉宁听着屋外些微的动静,均是了然一笑。
你这个仆人,和你一样傻。
玉宁本来想把这句话说出来,又觉得现下的环境仿佛这样有些不妥,便就在心里说了一遍。
“你这是去哪里了?”
脱口而出的竟然是心底的关心。
“公事,出了京城几日,眼见有些眉目了,便先回来了。”允鎏顿了一下,喝了口热茶润了一下喉咙:“……赶着回来,一是交差,二是过来有话与你说。”
“哦?是什么话?”
玉宁明知故问,事实上心中已经是翻腾万千。她太想知道梵音的近况,却一直不敢乱打听。怕就怕她这一多事,便是捅破了窗户纸,将梵音与允鎏同时陷入不义之地。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了十日就为等这个消息。
这么说来,也真是难为她自己竟然如此沉得住气了。
“……是梵音的事。”
允鎏沉吟了片刻,望向玉宁,奇怪她的眼里怎么没有任何惊奇的事情。
“梵音?她?”
“前几日,便在我去办差事的几天前,她冒雨跪在了内城门口,求阿苏克王府的人能够让她进内城去伺候阿布托贝子。”
“……”
玉宁心里一震,虽然心中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却没想到梵音果真是这么痴傻,不要自尊,不要名誉,就这么义无反顾地做了。允鎏见玉宁不说话,脸色却好看不到哪里去,便知道她是在生气。却不知她是在生梵音的气还是他的,亦或是两者皆有。
他清了清喉咙,又喝了几口茶,直到嗓子不再那么沙哑,回复了以往的柔和,才继续将事情娓娓道来。
“我从外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那里跪着怕有两个时辰了。所以,我便自作主张,将她带进了内城。”
“……你带她进去又能如何,她能得偿所愿?”
玉宁说的话有点冲,却也是事实。允鎏有什么立场去塞一个勾栏女子去阿苏克王府?即便这个女人再多情,再专一,身份已经决定了她的结局。作为允鎏,他若硬塞个这样的女人进王府,不仅仅是王府,便连带他这个风头正劲的大贝勒也会成为内城茶余饭后的笑谈。
允鎏被玉宁问的不说话了,玉宁以为,自己一语道破了事情的所有。正还要说些什么,想让允鎏将梵音送回来,允鎏却又开了口。
“我是将她送进了阿苏克王府没错,她也暂时住在了那里,也算得偿所愿了。”
“什么?!”玉宁站了起来,满目惊诧。
允鎏叹了一口气,将玉宁牵着又坐了下来,拍了拍的手,算是安抚她。
“……你是怎么做到的?阿苏克王府可是让梵音在外头被雨淋了两个时辰!”
“我不过是将梵音第二日送了过去,刚开始他们还是不愿意,我便提出来见一面就带梵音离开。永远不打扰他们,他们犹豫,也看在我这几分薄面便点了这个头。谁知,梵音刚踏进他们儿子的房间不久,就这么与那个昏迷不醒的蒙古贝子说了几句话,刚要起身的时候,那个阿布托竟然就醒了。拉着梵音的手,死活不再让她离开。他们相拥而泣……唉……”允鎏回想着那个令人侧目的场景,忍不住就省略掉了这些,因为,这样的场景,是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语言在此已是多余,已是贫乏。
“那你也不该把梵音送到那里去,你不知道么?九爷虽然不提这事情了,可是还会依稀记着她的样子吧?更何况,更何况……阿布托本来就是个负心之人,病入膏肓是老天有眼!”玉宁或许是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之下说了许多平常不曾说出来过的话。
允鎏看着她,很是体谅她心中的感情,这一次,却没有认同。即便理智的他都为了梵音与阿布托做了不太理智的选择:“我这么做,并不是向着同为内城之人的阿布托,我是为了梵音。”
“你为了她?你为了她就应该把她送回来!”
“……你知道梵音为了见你口中所说的那个负心人走了多远的路么?她为了能够不惊扰到别院的人,一步一步从别院走到京城的,不分昼夜。之间吃了多少苦,忍了多少痛,咱们难道也可以拍着胸脯说清楚?”
允鎏的反问,让玉宁哑口无言。她的眼眶一红,哼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些什么。
“你放心,既然我把她带进了内城,一定会好好关照她。现下阿苏克王府一片萧条,你也不用担心梵音会受什么委屈。老王爷和福晋为了这个独子都不会给她脸色看的,更何况梵音姑娘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鉴……只是,我担心的事情是以后,以后……若是阿布托贝子不幸去了,梵音姑娘会一人独活么?”
玉宁被他说的话给吓到了。梵音决绝弃世含笑而去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软弱,一下渲泄而出。落在了允鎏面前。此时此刻的她,俨然就是一个无助的小姑娘。
允鎏看到玉宁这副模样,很是怜惜,他心里清楚,应该给玉宁一些时间消化,便又说了些其他的事情,全当谈天说地,满腹柔情全化在这只字片语里。到了夜晚,晚膳已经用罢,方才离开玉宁的小院。
……
夜晚京城,内城的官道上,允鎏与布托牵着马匹缓步而行。
“爷,在下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那便说吧。”
允鎏抬头望向清亮的月光,深深叹了一口气。自梵音的事情之后,他突然也对内城感到了厌倦,也不知自己的心里是因为什么而起了微妙的变化,等到他发现的时候,改变的局面已定。他厌倦于这儿的冷漠,厌倦了这儿的尔虞我诈。
“是。爷,为何您如此尽心尽力帮着梵音姑娘呢?我是说……”布托一时词穷,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疑问。他的意思是,在他看来,允鎏平日里是断然不会做这种惹人非议的闲事。
允鎏的沉默让他惴惴不安,眼看着赫那拉王府便要到了。允鎏突然牵着马停了下来。
“……她比我们有勇气。”
一句回答让布托忍不住低头沉思,心中也不由得有了些震动。
她比我们有勇气,她做了我与凝心都不敢做的事情。
爱一个人的时候,不顾一切,性命丢了无碍,便是将名誉与自尊都弃之不顾,这样的决绝落在允鎏眼里,成了另外一种悲壮。
允鎏仰头再一次望了望这王府外的月亮,过了好久才不再去看它,牵着马进了王府大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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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草之心,君曾可知 第三十章 有情却是多纷扰(2)
夏日炎炎,忘忧庭院之内却是一片凉爽。只是这样的阴凉对于喜好冬日的少爷来说远远不够,乌在一旁看着,又挥挥手让下人搬了一两大桶冰块进了大厅,放置于大厅两侧避人的角落。
过了好一会儿,冰块发挥作用了,少爷的闭着眼睛,眉头好歹是有所舒缓。正在这时,一股热风席卷而来。少爷叹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唉,刚那股热风刮进来,我便知道今日是难以悠闲了。”说着,他坐正了身子,对着跪在下面的黑衣人道:“说吧,情况如何?”
“回少爷的话,东西找到了。”
“哦?”少爷一听来了精神:“快,拿出来与我瞧瞧。”
“是。”
黑衣人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的精致的布包,双手呈给了少爷。乌拿过那布包打开,转交给少爷看。竟然是几封信笺与一本崭新的线装书。
“百家姓?”少爷一愣,前后将那本书翻看了一下。又瞧了瞧那几张信笺。
这应该是那个已被人秘密抹杀掉了的王老板的字迹,上面所言无非便是一些叮嘱妻儿问候家庭安康的话语。少爷看了数遍,怎么样都猜不透。
“……你先下去吧。”少爷挥了挥手,那人得令瞬间便退出了大厅。见大厅里的人都撤干净了,少爷才将那封信和那本百家姓一起递给了乌:“你看看,这中间到底是个什么蹊跷?”
乌双手接过,翻开了百家姓,工工整整,规规矩矩,看不出丝毫不对的地方。半晌,乌终于选择放弃,将这书与信纸一道又还给了少爷。
少爷低头思索片刻,忍不住还是叹了一口气。
“看来那个钟老板是没骗人,只不过,这东西被人弄成了两份。这份,是假的。”说着,他将手中的那本废书丢到了地上,手里却还留着那信笺,指给乌看:“你瞧,这书信被人做了假,第一页和最后一页被人仿了笔迹做了旧,看起来就像是和这中间部分的信纸是同一时间写的,实则不然。”
乌听了少爷的诉说眼中露出惊讶之色,连忙接过那第一页信纸和其他的做对比,果然发现后者要更为陈旧,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少爷望着那些被乌捧在手上的信纸,若有所思。
“看来,这本也不是解密本。那些花名册的另一半,应该还在王家产业的某处。至于会在哪里,怕是只有那个作假的人才清楚了。”
很显然,这封信根本就不是王老板写给自己的发妻的,也不可能是他之前的合作伙伴做的手脚。那么,真正的收信人到底是谁?王老板在信件的后半部分到底说了些什么?这一切又成了一个谜团。
少爷一手抚着光洁的下巴,兀自沉思着。找消息对于他来说,每一次都是一场游戏,他喜欢这种拆解别人行为动静的过程,却并不介意最后的得失。眼下,除了少爷以外,必定还有其他人物知晓或者怀疑有这半本解密账簿的存在。只是参加这场争夺的人都不太清楚这账本所藏匿的确切位置,这么看来,少爷也算是走在众人之前了。
他明白了钟老板所说的话,成功的找到了这么一套长年置放在吴家当铺房顶隔层上的东西,这也是他当初与小公子一起联手制服吴家钱庄的重要原因。
只是,这一场看似轻松的游戏竟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这一套假诱饵让他明白了一件事,整件事情之中有一个关键人物大家竟然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找到这个人,并且知道这个人是谁,成了少爷现下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
“嗯……乌,你过来。”少爷用手指示意,乌立马侧耳附上。
只见少爷对乌耳语了几句,这个沉默的随从便在行了一个礼之后快速地向前院走去。
……
入夜,玉宁只是穿着单薄的中衣坐于房内,烛火已经被她吹灭,此时她正坐在能够看得到月色的长椅上梳着自己乌黑的长发。月牙白的中衣与象牙梳交相辉映,与玉宁的秀发一黑一白相互映衬,月光洒在这佳人的身上,更是照亮了她的每一个优雅的动作。
“凝心。”
黑暗中的男声让她吓了一跳,赶忙转头对上了那一对沉稳温柔的双眼。
“无月?!”
玉宁惊喜地笑开了,三步两步光着脚走到了男子隐身的黑暗里。
“你怎么来了?”
无月淡淡笑而不答,因为,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这一次,他是要单独来执行任务的,无非又是些沾满血腥的杀人勾当。望着玉宁的一对灵动的大眼,他不想将这种事情说出来,煞了风景。
“……是来瞧瞧你伤可好了。”
“无明呢?她可还好?”
玉宁毕竟不是练功之人,并没有无月那般好的眼力,也没办法从呼吸声判断这人的心情。所以,她便信了无月的话,毕竟,遇见无月,是她这一长段日子以来,最值得开心的一件事情。
“好,她在养伤。”
无月宠溺地笑着,忍不住想去触摸她的发。却还是将自己即将伸出去的手给收了回来,这些微的动作被黑暗隐藏的很好,玉宁没有看出来一丝不对劲与尴尬。
“那,那我去点灯。”
玉宁正要走开,却被无月拉住了。玉宁只觉得手腕上一阵冰凉的触感,带着些许柔软。无月只是将玉宁又拉近到自己身边,就马上将手抽开了。
“不,我来来便走,不过,说不定,这几日都会过来瞧瞧你。”
“那可好了,我正愁着,没人与我下棋聊天呢。”
玉宁的话,让无月想起自己与玉宁初识的时候,她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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