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忽然想……
有什么蠢蠢一动。
慌忙收回了有点乱的思绪,只看着她。
望见她小心翼翼地站定了脚,仿佛看了他一眼,掂量了一眼跟他之间的距离。又自认为是不为察觉般地后退了一小步。好似在找个安全地地方,避开他。
心底大不悦。
伸手过去。趁着她在原地踏步找地方的时候一把抓住她,向着这边一拉,那小小的身子被他拉的向着这边跑过来,噗地摔到在龙床上,双手张开,面朝下,而纤弱的身躯立刻被厚厚的棉被包围,手脚还在微动,挣扎似的,好生荒唐场景,看得他瞠目结舌,有点想笑。
却又急忙忍住。
无端端心底荡漾的感觉要不得。
微宝脸朝下在皇帝的龙棉被中卧了一小会,脑袋中一片空白,几乎不知道顷刻间发生了什么,终于找到了方向,才急忙地手忙脚乱爬起来,想下床,却忽地听到旁边地人说:“听靖儿说,你想回王府?”
她地身子一僵,动不了,跪在床边转头去看身边的皇帝。
“是……是啊……”呆呆地回答,眼珠一转又急忙改口,“是地,皇上。”
他坐着她跪着床边,他身材高大却不转身,只是微微地低头斜睨着这么小小的人,她低垂着头,脸是精致的俯视的剑影,细碎整齐的流海,长睫毛,小小的鼻子,安静的样子,不是正面,看不出先前的惶恐。
而跟他相比……
他们两个,如巨型狮子旁边蹲着一只小猫,还未长成的。
景天帝下意识想摸下巴,却又忍住。
“为什么?”他问。
“奴婢……想回去。”她呐呐地。
“皇宫住的,不习惯?”绝非是市场调查。
“嗯……”习惯性冲口而出,又急忙改,“奴婢……还习惯。只是……”
“怎么样?”绝非是嘘寒问暖。
“只是王府,奴婢是住在王府的。”
答非所问,不知所云。
他这么聪明的人儿,竟不懂她说什么。
真是能耐。
“既然住地习惯,就在皇宫吧。”他不耐烦,淡淡地自顾自说。
她吓了一跳。曾隐约听过皇帝是一言九鼎不可更改的,她忘了礼数,急忙摆手:“不行不行!”
“嗯?”他很不高兴,又斜睨过去。
微宝自知唐突,急忙又垂头,手放在膝盖上,老老实实回答:“奴婢是王爷……王府的人。”
他皱眉。心纠结,愤,却不知为何。
或者只是因为她是第一个敢这么忤逆他的人。
真是不知死活么?
寒眸里是无声的火,在静静燃烧。掌心捏着生死,冷笑问:“你是王爷的人?”
“是啊。”她低低声地回答。
这是事实啊,卖身契都在呢,不信地话可以去看…………心底嘀咕。
“那……王爷已经临幸你了?”他冲口而出。
“啊?”她呆了呆,有点苦恼,几乎想去挠头发,伸手出去又停在鬓边。
临幸?她听说过这个词。
自进宫以来,仿佛听宫女姐姐们私下讨论的时候,这个词出现的频率很高。当时她还好一顿琢磨,却终究得不出正解,没想到这个词还从皇帝的口里出现了。可是她不懂啊,该怎么回答?
她有点不好意思又迷惑地看他一眼,模模糊糊又慢吞吞地说:“我……奴婢……不知道……呢。”
这么回答该没错了吧?
景天帝的神色略微一窘。
她不知道?
做没做那种事她不知道?
这孩子是不是天生呆傻的?
是羞怯?
看神色却一点儿羞涩都无。
而是坦然。就好像问她现在几点了,她是真的不知道。
他看着她。
幸而他聪明,天生睿智,乃是一代明君。这察言观色地功夫也甚是强大,看她脸上那模模糊糊的神色,心底饶了几个圈子,便明白了几分,忍不住从鼻端喷出个笑来,而后才又端起架子。重新问:“真是问。王爷,他……要了你了?”
语气却比先前缓和了许多。
“要?”她微微地拧了拧眉。这是什么意思,眼睛翻了翻,做了个不大雅的动作,才恍然地说,“当然啦皇上。”
她回答的未免太快,也太肯定了吧。
景天帝面色如披冰雪,难看地可以。
“皇上,您不信的话可以问王爷。”她松了口气,原来皇帝是想问这个,大概是想确定一下她是不是真的是王爷的人吧,如果是的话,大概就会放她回王府了。
而那巨型狮子,放在膝上的手心握着一片冰冷,还有一个血淋淋的大字,死。
她在他眼中,已经是个死人。
他反而淡然下来。
扫着她,眼底是一片波澜不惊,如看着这尘世间每一个卑微的生命,这么……生动的孩子,死……有点可惜,不过……
这是必然地。
“朕也听说了,他夜夜抱着你睡,总不会是……”自嘲地一笑。
亏得他还以为他那个风流胞弟会……有所克制,有所保留,然而男人毕竟是男人。
春山选择了。
同时,也斩断了她的最后一丝生机。
“来人啊……”他扬声。手在膝盖上一沉,也狠了心肠。
无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给了她这么多日,已经算他仁至义尽,不能留的东西,要趁早下手斩草除根,免得到时候伤人伤己,毕竟将来,是那么不可测的事物,而他所做的,就是尽量让所有事情都顺从他地心意进行。
不容有失。
外面有脚步声起。
微宝听皇帝先前那么说,似乎是略带笑笑的语气,心头一宽。还以为皇帝是明白了,大概会考虑让她回王府吧。
忍不住羞赧地一笑,扭过头去,望着那浅浅灯光,忽然想到先前的梦,心头一动忍不住又多加一句:“对了。王爷不在王府,皇上,您不信地话,可以叫人去王府的书房里找,就好了。”
信心满满地说。
而他满心的萧瑟冰冷,听了她的话,满心茫然不知什么意思。只冷冷地看着她。
为什么笑得这么……动人。
他心头微微地一软,听到脚步声正迅速地接近而来,进门,停住。
他转过头去。望见有人躬身:“见过皇上,皇上有何吩咐?”
他张口,喉头动了几动,那句话冲上来,压下去,又冲上来,她跪在床边,见人进来了,慌里慌张地下床。下的急了,脚步一绊,差点跌倒,他严厉警告自己是尊雕像,一动不动。看她脸红地垂手站在旁边,小脸上带着一抹不安,甚至吐了吐舌头。
那进门之人跪在地上,静静听皇命。
景天帝的心头转了又转,手指在膝盖上画了两个圈。
时光一点一点,自他眼底流过。
有人在等待,只需他一句话。
“找什么?”景天帝忽然转头,看向微宝。
微宝一愣。
“哦……”忽然跟明白了什么一样,望了望地上等候地侍卫。又看看皇帝。高兴地跳了跳,又害怕地退回去。才说,“回皇上,是奴婢地卖身契啊。”
“什么?”景天帝皱眉。
天子的英明睿智忽地让他感觉……好像有什么……错了。
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
“卖身契啊,”微宝眨眨眼,“是王爷当初买奴婢地卖身契。”
“啊……”景天帝双眉紧皱,有点搞不清状况,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脑门,顿了顿,才伸手,指向微宝,“你说……”
忽然停住,嘴角一抿,收回手,望着地上等候的侍卫,忽然说:“先退下。”
“是。”那人领命,默默地回身走了。
微宝望着那人走了,心头一着急,收敛了笑,忍不住向前一步,问道:“皇上,您不是要派人去找卖身契吗?王爷真的是要了我的,您找到就知道了。”
她哀求地望着他,清澈地眼睛里,几乎要急得流出眼泪来。
而他却望着她,沉静的淡然的,到最后,那张堪比冰山的脸上却忽地露出笑容来,先是浅笑,后来便是大笑,唇红齿白眉开眼笑地笑,他一仰头,长发顺着锦黄的衣裳滑向身后,坚毅的下巴修长的脖子,很好的弧线,笑得花枝乱颤啊。
微宝呆呆地看着莫名其妙笑起来的皇帝,心头抑郁非常,然而却又有点惊奇,心想:本来以为皇帝跟王爷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可是可是……这么笑起来的样子,……他真的有点像是王爷啊,笑的样子……真好看。
原来以前觉得不像,是因为他从来都不笑啊。
自从那夜之后,皇帝对待微宝地态度似有所转变。
只是叫她气闷的是,他竟没有叫人去看卖身契,也没说过叫她回王府的话,她感觉自己闷得快得病了,无端端的开始想王府中的一切,想一起斗嘴地丫鬟,想做菜给她吃的福婶,想小毛,它一定是长大了很多,想小叶神医,不知他想不想自己,对手指。
然而最想的当然是王爷,他什么时候回来,她掰着手指头想,要从现在开始算日子。他说过写信给她的,可是可是……不知道信能不能飞过这么高的宫墙,飞到这里面来,忽然担忧:如果他真的写信来了,却找不到她,会不会那封信就丢了没了?
她担心的晚上都睡不着觉,第二天开始策划逃跑。
当英公然看到她在宫墙边上左顾右盼的时候,心底还没想到她会想逃走,后来发现她仰头痴痴地望着那宫墙那么长,又叹息。最后才垂头丧气离去,只以为她想离开,那一夜听说捉到一个乱闯后宫的宫女,他还没想是她,后来匆匆赶去,也幸亏他勤劳勇敢赶去了。才发现被捆地缩成一团跟小粽子一样地,是她。
可怜兮兮的用两只大眼睛望着他,小脸上还沾着泪呢。
“怎么了?”急忙冲过去,斥退侍卫,将她松绑了。
“我要回王府。”她嘟着嘴,嘀咕说,眼泪又滑落。
听说那不知天高地厚地小宫女想逃跑出宫的事情。景天帝第一反应是惊,然后便是哈哈大笑,最后才是愤怒。
惊她居然有这样大的胆子,莫非以为她有免死金牌不成?
笑的是她那么胆小如鼠地孩子。居然还敢干这样的事情,听旁边靳公公绘声绘色地讲述,叫人忍俊不禁。
后来便想到,是什么给她这般勇气,居然……敢抗命。
当下不悦,折子都不批了,甩手罢工走人。
英公然跟靳公公对视一眼,垂头跟上,到了寝宫那边。皇帝却停了步子,说道:“都不用跟了,英护卫,去将她带来。”
事发之后,就算是英公然护着她。却还是被关入了牢中。
私逃本就罪犯死罪,这本是人人皆知的事,这丫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叹一口气,欲言又止离去。
靳公公含笑望他离去身影:“英护卫还真怜香惜玉呢。”
正迈步入殿内的皇帝自然是听到这句话。
嘁。
那丫头是什么香,又是什么玉。
“你胆子真够大。”皇帝冷哼。
微宝扭着手,低着头,在牢中的时候,被恐吓的必死无疑,眼泪鼻涕。小脸上花花绿绿。一片糊涂,本就不是绝色。这下更是难以入目,更兼皇帝的审美是这般地挑剔,忽地在心底想:这么难看的娃儿,不知道那个口味奇挑剔的风流弟弟是怎么看中了的,莫非是眼瞎了不成。
却不知眼瞎地人,不止轩辕春山一个。
“皇上,奴婢想回王府。”她忍不下了,抽噎着说。
“死到临头了,还敢跟朕讨价还价?”他严厉地呵斥。
“奴婢……不敢。”泪劈里啪啦地落下来。
他看的心烦,看不下去:“来人,给她把脸擦擦!”
有宫女奉上干净的毛巾,她看着,委委屈屈地在脸上抹了抹。
他看着那动作,也忍不住跟她先前似的,翻了个不雅的白眼,真正近墨者黑,厉声喝道:“让你住在宫内,委屈你了么?”
都不知多少人,打破头似的想挤进这皇城之中,博他一回顾,她有这么不知好歹,真是傻的可以。
“不……不委屈,”微宝看着干净毛巾上灰灰的,违心地,又说,“可是奴婢是王府的人。”
“这天下之大,哪里不是朕地!你是王府的,也更是朕的!”他愤怒地声明。
她身子一抖,蓦地瞪大了眼睛望他。
他心头掠过一丝得意:怕了吧,知道了吧。还不赶紧认错!
于是又说:“懂了么?朕让你在哪里,你就得在哪里,朕说你是朕的……”高傲地模样望着她。
“我不是!”她忽然大声说。
得意洋洋的皇帝差点被这一句突然响起地话噎死。
他吃惊地望着她。
微宝紧紧地捏着毛巾,望着他:“我是王爷的人!”
声音是这么清楚。
皇帝呆呆地看着忽然变得勇气倍增了的她,旁边侍立的靳公公想:“可了不得了……反了天了。”或者毒酒一杯。
要弄死一个人,是那么容易。
更何况是她,这么弱小这么弱不禁风。
索性伸出手指头,捏死她算了。
然而……
皇帝恨得牙都痒痒起来了。
好像有一只手扼住了脖子,一方面心底滔滔不绝地想着怎么弄死此人。一方面却又怕自己不小心发声,说出什么话来,金口玉言啊……
微宝感觉周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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