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喜欢白色,而耶律德光则偏爱黑色,黑白无常,这个词立即跳入我脑中,呵呵,想到哪里去了。
“你准备好了吗?”他问我道。
“一切准备就绪。”我调皮地答道。
出发,两个人来到马厩旁,他给我挑了一匹比较温顺的小白马,他的座骑是匹身躯粗壮的骠马,通体油亮光滑,一定就是上等的好马。两人上了马,他领着我沿着皇城往西北方向走去。他的左肩上托着猎鹰,这是他训练了两年多的鹰,黄褐色的羽毛,从头部到前面为灰黑色的毛,头上还有两块明显的白色眉斑,长长的喙尖锐而有力,它高高地站在少主的肩膀上,精锐的目光直视前方,仿佛是在检阅士兵的首长。切,孤傲的鹰。
我高兴地骑在马背上,心境已完全放开,那天晚上的僧人说的没错,一切皆是缘,既然我来到为里,这也是一种缘,我要在这里认真地度过每一天,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在这儿只是一个过客,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会一味的逃避,不敢面对,不想留下任何痕迹,怕给别人带来伤害。现在我才明白过来,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要认真地对待每件事,每个人,既然来了,就不可能踏雪无痕,一定会留下足迹。像徐志摩说的,“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那是不可能的,带走的思念,留下的回忆。
一会儿工夫,我们来到位于皇城西北角的一座小山下,这儿虽然离皇城不远,但还是人迹罕至,地上的雪已积了厚厚一层,没有人的影子,只是隐隐能看见一些小动物的爪印轻印在雪的表面上。我们下了马,在旁边的一棵粗壮的大树上栓了马,少主继续托着猎鹰,我跟在他身后,我们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山路,慢慢向上走。
呵呵,真漂亮,这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高高的挂在天上,照耀这雪白的大地,到处是一片静谧,只有我们踩在雪地上“沙沙”作响,突然想起毛主席的《沁园春。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要是有架相机就好了,这么好的地方拍下来一定漂亮极了。哪像在现代,到处那么多人,到了景点拍张照片,洗出来一看,都找不到照片上哪个是你,因为密密麻麻的全是人。
太好了,现在这么空旷的地方,让人的心胸也跟着开阔。
下了整夜的雪
把天色变成一片一片的银色
我的心情不再难过
我的心仿佛有你触摸
下了整夜的雪
把天色变成一片一片的银色
下了一夜的雪
把思念涂抹出涂抹出纯洁颜色
雪啊雪啊雪啊雪啊
你大片的大片的下吧
思念思念思念思念
你放纵的放纵的飘吧
化作蝴蝶落在你窗前
我不由自主地开口哼着韩红的《雪》。
蓦地,他肩上的鹰,“突”的一声张开翅膀向前飞去,只见它短而宽的双翼快速有力的扇动,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啊,吓了我一跳,它这是干什么去了?
“它去哪儿了?”我好奇地问他。
“嘘……”他嘘声对我说道,“有猎物了。”
噢,恍然大悟,鹰猎,鹰猎,这鹰肯定是去打猎去了呀。
果然,不一会儿,那只鹰飞回来了,爪子上抓着一只松鸡,只见那只松鸡已猎鹰斗得奄奄一息,栗黄色的羽毛掉了许多,想必是刚才猎鹰抓它的时候死命挣扎的结果,那猎鹰朝着少主叫了几声,松开了爪子,那只松鸡刚好落在少主的面前,放下猎物,它又继续站在少主的肩膀上,高高在上,环视四周,敏锐的目光寻找着猎物。
“呵呵,今天晚上有野味吃了。”少主笑着捡起了地上的松鸡,拎在手里。
“它的眼睛真尖。”我惊叹地说道。
“那当然了,草原上的鹰可以看到千里之外。”他有些自豪的对我说。
“不过你也帮了它的忙。”他狡狭地朝我笑笑。
“帮忙,帮什么忙?”我一头雾水地问他。
“呶”他指了指手中的松鸡,“它刚才一定是出来听你唱歌,才会被猎鹰发现的,所以你也有一份的。”呃,这个家伙真会拿我寻开心。
“好啊,那一会儿我再唱,那些豺狼虎豹都出来听,让你的猎鹰去抓它们。”我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对他说道。
“好啊,让它们都来吧,”少主哈哈大笑,“大不了……”他瞅了我一眼。
“大不了什么?”我急忙问他。
“大不了,我们成了它们的野味。”他故意把野味两个字加重。
“切,那就不是野味了,是人味了。”我笑着纠正他。
“管他什么味呢,反正到时候我是闻不到了。”他耸耸肩,说道。
切,我又白了他一眼,说不过我吧。
“那你的意思是愿意跟我一起死喽。”他的眼中已没有笑意。
啊,怎么突然会扯到这么严肃的话题,真是不吉利。
呸呸,我吐了吐舌头。
“你会长命百岁的,我的少主。”我笑呵呵地对他说。
听我这么一说,他也笑了,没再追问刚才的问题。
“对了刚才,你唱的什么歌,我怎么以前没听过?”他问我道。
废话,你以前要是听过了,我该晕过去了,我还混个头。
“我再唱给你听,好不好。”我说道。
“洗耳恭听。”他高兴地点点头。
下了一夜的雪
把思念涂抹出涂抹出纯洁颜色
我的心情不再难过
我的心仿佛你在触摸
雪啊雪啊雪啊雪啊
你大片的大片的下吧
思念思念思念思念
你放纵的放纵的飘吧
……
快到中午了,我们沿路返回,今天的收获颇丰,两只松鸡,三只野兔,还有几只不知名的鸟,拎着这些东西回到了少主的帐子,绮秋和汐林都已准备好饭莱,吃了饭,动手收拾我们的猎物,我不敢动手,觉得太血腥,只能站在旁边看,心中还好一阵悲凉,大自然的生存法规,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大鱼吃小鱼,松鸡,野兔被苍鹰猎杀,苍鹰被人猎杀,那我们人类呢……算了,不想了,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第二十五章 平 静
………………………
契丹的春节和汉族不一样,从初一一直过到正月十五,然后从第五天开始也就是初五,就有各种精彩的文娱节目和比赛活动。春节那天设在广场上的大帐,到现在也没拆,还一直在,每天都有各种节目上演,可汗除了每天必须处理的公务,基本上都在广场上的大帐里观看节目,今天要表演的是赛马和摔跤比赛。
反正我一个人闲着无事,也带着云露来广场上凑凑热闹。广场上上已经聚焦了不少的人,我和云露走了过来,外面的奴婢见是我来了,忙引我到一个帐子里坐下,没一会儿,广场上的摔跤比赛就开始了,我所在的这个帐子刚好能看见比赛的侧面,他们是正对着大帐比赛。
关于摔跤,近代有人记载:“肇自古昔,为契丹最嗜之游戏,今则盛行于北蒙古,若逢鄂尔博祭日,则必举行此技,角者著皮革之单衣,跨长靴,东西各一人,登场而斗,以推倒对方为胜。族长及王公临而观之,授胜者以奖品,平时则其部之少年,集二、三人而行之。”可见契丹部族对摔跤比赛的喜爱。
比赛开始,先是旁边的众人在高唱着什么,他们用的是契丹语,我听不懂,大概就是鼓励加油一类的词语吧。接着两旁的人群中,各有四个选手上场,他们都穿着铜钉牛皮坎肩,头缠着方巾,脚蹬花皮靴,腰扎黑皮带,他们挥舞着双臂,做着雄鹰展翅的舞姿入场,场上的人群顿时一片欢腾。
正式开始之后,两两一组,分别较量,提、拉、扯、推、压演变成多个动作,别看他们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但在场上的他们却身轻如燕,伸缩自如,刚柔并济,很是灵活。比赛胜负采取淘汰法,一组胜的人再和另一组获胜的人自由组合,再比赛,直到剩下两个人再一决胜负。获胜者在脖子上戴一条五颜六色的项圈,煞是威风,还可以获得10头羊作为奖品,广场上的人们都在为获胜者高呼,呐喊,一片欢腾。
“云露,咱们走吧。”我站起身来往外走,云露跟在我后面。
天要黑了,外面有些起风了,我低下头拽了拽身上的袍子,刚迈一步,突然撞到一个人身上。
“对不起。”我慌忙抬起头来说。
只见一个面色阴霾的少年站在我面前,年纪有十***岁的样子,褐色狐皮袍子,颇显尊贵,看样子也是一位贵族公子哥,但他的眼睛却是阴阴沉沉的,给人一种压抑感,心里正在想着他是什么身份。
“奴婢见过三少主。”正思怔着,身后的云露已上前一步,给他行了礼。
噢,心里顿时明了,原来他是耶律李胡,阿保机的第三个儿子,少主的三弟,史上对他的评价是“少勇悍多力而性残酷”,得,也是位不好惹的主,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对不起,刚才碰到你。”我略一躬身说道,侧身从他身边走过去。云露则是毕恭毕敬地又给他行了礼,才跟在我身后。我则不用行礼,今昔不同往日,现在我好歹也是郡主的身份。
“你,站住。”他的声音粗暴且骄躁。
唉,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要干嘛,我只不过是碰了他一下,还有完没完,就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我说让你站住。”他在我身后大声吼道。
“三少主有什么事吗?”我站住转过身来,对着他说道。只见他两眼怒睁,气呼呼地看着我。
“我还没让你走呢。”他无理辩三分。
“请问,您有什么事情?”我似笑非笑,一字一句问他。
他也并不回答我,又走上前来,面色阴郁地绕着我边走边看,“你就是大哥带回来的汉人,还让父汗封了你做郡主?”他轻蔑地哔哒了几下嘴,眼里满是狐疑,“身上也没有几两肉,不知他们看好你哪一点?”他又自言自语说道。
啊,这个臭小子,敢这样说我,真想把手中的暖炉砸在他的秃脑门上,但是想想结果,还是忍了,结果肯定是他鱼不死,我网已破了。
我忍……。
在他绕着我转了两圈以后,我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看几下,又不会少两肉。
这次他终于没再跟上来,摆脱了这个瘟神,哼着歌儿往前走,对了,他刚才说什么?他们都看上我?谁们,他知道些什么?再想想,算了,不是有句古话说得好嘛,“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是俗人,非庸人,何苦自寻烦恼呢。
这几天过得比较舒服,每天没事到广场上看看表演,和少主一起读读书,日子一晃便过去了。
明天就是正月十五了,也就是阿涅节的最后一天,契丹人叫一天为“黑灰日”。这一天,人们之间,特别是青年人之间要互相往对方的脸上抹黑,认为抹得越黑,新一年越吉利。
想想这个节日,就觉得挺奇怪的,搞那么锅灰抹在脸上,怎么洗呀,这个年代又没有洗面奶、香皂之类的,会不会损坏皮肤,幸亏凌初雪的肤质还不错,白皙水嫩,呵呵,明天早上起来应该多擦点精油,防患于未然,别万一抹上锅灰,长一脸的痘痘。
早上起来,坐在铜镜前,倒腾了半个多时辰,连云露都有些奇怪地看着我。平常,我都是胡乱擦点东西匆匆了事,但今天要往脸上糊锅灰,那不得好好地做好防护措施,万一过敏怎么办?涂了一层又一层,整张脸像刮了一层腻子,照照铜镜自己都觉得别扭。
冷风伴着一个人影匆匆进来,我回头一看,是耶律德光,这个家伙又来干什么。
“见过二少主。”云露立即给他行了礼,说道。
他看也不看一眼,径直向我走来,眯着的眼里永远闪着光芒,不知这个家伙又有什么事。
“二少主,有什么事?”我转过头对他开口说道,心里盘算着,如果他来要回那个玉猪龙,那就还给他吧,反正我已试过了,没有效果,一切随缘吧,强求不得。
“每次我来,你都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你难道不会笑?”他逼近了我,伏下身来盯着我的眼睛,眼里有一丝怒气似的。
切,这大清早的在哪受了气,上我这儿来发威。
回过头来,不去看他,对着铜镜,什么话,不冷不热,难道我是卖笑的,当我是什么,就算你以后是至高无上的君主,但我也没必要对你巴结献媚吧。
“要想看笑的,你走错地方了。”我冷声地说道,依旧对着镜子涂着脸,没再看他。
听到我的话,他一动不动地杵在我身后,愣愣地没接话,隐约从铜镜中看到他,右手握拳,使劲地攥着又松开,指关节都泛着白,呼吸越来越重,可能真是生气了,大概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吧。
“二少主……您先喝口茶吧。”云露小声地对他说,手里捧着一杯茶。
他看也没看,一把捞过茶杯,“咕噜咕噜”两口喝了个底朝天,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