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会流泪,难道低温只是表面?
年轻人脑中一片紊乱,他看到黑纱向外走去,心中极端矛盾,又想出言挽留,又想她快
快消失,而就在他一个犹豫间,黑纱的身子已穿过了车厢——这一次,年轻人清清楚楚地看
到了黑纱那种不可思议的离去方式,那又几乎令他窒息!
黑纱人消失了,可是声音却还在年轻人的脑际萦回:「有一个叫原振侠的医生,他……
他和一个叫玛仙的女巫,他们两个……可以说是我在地球上的……朋友,如果你想多了解点
我的情形,可以和他们谈谈。」
这三年来,年轻人过的是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但在这之前,他在冒险生活圈中,十分
活跃,自然听说过原振侠医生的名头。
在黑纱的声音完全淡去之後,他向自己的口中,灌了大半瓶酒。
要不是那幅黑纱,实实在在被他握在手中,他又开始昏沈的脑子,一定会把发生过的事
,判断为幻象!
他决定找原振侠,他先通过联络,请他的两个朋友先留意一下原振侠这个人——或许是
由於他心情异样的激动和紧张,也或许是由於酒後言语不清,那两个朋友误会了他的意思,
竟小题大作,对原振侠的住所,进行了利用超级新仪器的监视,要不是原振侠一看到年轻人
,就对他有十分的好感,只怕会因之大起冲突!
(那两个朋友,是十分有趣的人物,拥有一座工厂,专门在自己的厂中设计制造各种先
进、精密、古灵精怪的各种仪器工具,只为了娱乐,不为赚钱,这一对活宝贝,後来和原振
侠成了好朋友,他们的事,会加入原振侠的奇幻故事之中。)
年轻人自然也离开了那山峰,休息了几天,尽量减少喝酒。
年轻人并不能成功地不喝酒,但是他至少使自己的仪容,看来不再像是一个「疯了的野
人」——这才使原振侠看到了至少有原来风采一大半的年轻人。
年轻人讲完了他的经历,双手抚摸著酒瓶,原振侠深受感动,同时,心中也感到了一股
深切的恐惧。他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黑纱……她是说公主……死了,没说详细的情形?
」
年轻人有点不解:「甚麽意思?」
原振侠做著手势,尽量使语气轻松:「臂如说,有没有提及……嗯……提及灵魂甚麽的
?」
年轻人皱著眉,原振侠转过身去,不敢面对著他。年轻人道:「没有。为甚麽会这样问
?」
原振侠呼了一口气,也拿起酒瓶来,喝了一口酒,他虽然没有再说甚麽,但是年轻人已
经有足够的机灵,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他问:「是不是有甚麽事,我应该知道的,却不知
道?」
他问得十分委婉,原振侠挥著手:「没有。」
他尽量想使自己的声音听来自然,但显然效果不是很好,他听到年轻人发出了一下不是
很满意的闷哼声。
原振侠在考虑,是不是要告诉他,幽灵星座的使者,不但杀人,而且,还月怪异之极的
方式拘禁人的灵魂!
他也考虑到,以年轻人对公主的深情,是不是能受得住那麽悲惨的现实的打击!
考虑的结果是:年轻人迟早会知道有那样悲惨的事实存在,可是,何必让他一早就知道
呢?
他不由自主,长叹一声,年轻人又在问他:「关於超级女巫玛仙,是怎麽一回事?」
原振侠尽量使自己语调轻松:「这个女巫有趣极了,她是——」
原振侠用十分简单的语句形容玛仙,但是由於有关玛仙的一切,实在太多姿多采,所以
,也至少用了十分钟时间。
年轻人有点心不在焉,显然玛仙的一切再奇特,也引不起他的兴趣,他有点迫不及待地
问:「那个……使者,你熟悉她到甚麽程度?」
原振侠十分诚恳地回答:「可以说一无了解——」年轻人皱著眉,他自然对原振侠的这
个回答,一点也不满意!
他喝著酒,现出嘲弄的笑容。
原振侠叹了一声:「真的不了解……和她同类的……我遇到过两个,她们来自幽灵星座
,都有能力使人死亡——看来全然是意外!」
年轻人的思考能力敏锐,能够一下子就抓住问题的中心:「她们杀人有甚麽目的?总不
成就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原振侠仰了仰头,年轻人道:「你应该就你所知的,告诉我,我把你当朋友!」
原振侠知道避不过去,对年轻人来说,这必然是一个沈重之极的打击,这打击,迟早会
降临在他的身上。原振侠摇著头,作最後的努力:「可不可以不提这个问题?」
年轻人目光灼灼,斩钉截铁:「不能:他们制造死亡,目的何在?」
原振侠一字一顿:「目的是,取得死者的灵魂,作深入的研究!」
年轻人陡然一愣,刹那之间,他简直如同泥塑木雕一样,只怕在那片刻之间,他连血液
都凝结了!原振侠的回答,在普通人听来自然怪诞莫名,只怕根本听不懂。但年轻人却是一
下子就听懂了,令他震呆的是,在刹那之间,他联想到的许多问题!
原振侠望著震呆了的年轻人,看看汗水在他的鼻尖上凝聚,又大滴大滴落了下来。原振
侠紧张得屏住了气息,过了好一会,年轻人的身子,才陡然震动了一下,接著筛糠也似,一
阵剧颤。当他剧烈发抖时,他用发抖的双手抓住了酒瓶,向口中灌酒,尽管他的口张得极大
,可走酒还是洒了他一头一脸。
原振侠伸手自他的手中夺过酒瓶来,他的喉际发出了一阵十分怪异的声响,然後,奇迹
一样,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完全镇定了下来。虽然气息仍然急促,可是已能清楚地说话
,他身子向前略俯:「你的意思是,公主……死了,可是她的灵魂却还在?」
原振侠小心地回答:「理论上来说,任何人死了,灵魂都在的!」
年轻人霍然起立:「那不同,人死了之後灵魂在甚麽地方,是一种甚麽样的存在,完全
没有人知道,可是我却知道,公主的灵魂在幽灵星座!」
当他这样说的时候,像是已经知道了公主的下落,甚至双颊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红色。
原振侠知道他在想甚麽,只是以一种十分悲哀的眼光凝视著他。
年轻人毫无目的地搓揉著双手,发出古怪的声音,来回飞快地走动,然後,又坐了下来
,双手捧住了头一会,再抬起头来:「可以假设,所谓幽灵星座,是一个星体。」
原振侠点头:「可以这样假设,不过我认为那个星体,一定和我们观念上所知的星体大
不相同——」
年轻人的声音低沈:「宇宙间有许多存在,人类都无法了解,例如最近几年才被人提出
的「黑洞」,就神秘莫测,可怕之至。」
「黑洞」这种宇宙现象,到现在为止,仍然只是一种理论上的假说。这是广义相对论预
言的一种暗天体,它被当作是所有星体的坟墓,星体死亡之後的聚集所在。
从理论上来说,它可以吞噬一切星体,没有人可以知道黑洞中有甚麽,也许,有朝一日
,整个宇宙,都会被黑洞吞噬,变成无边无涯,永恒的黑暗!
原振侠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他和玛仙讨论过许多次,可是未曾把幽灵星座和「黑洞」联
想在一起过。
他苦笑:「如果幽灵星座在「黑洞」,那和人类所知的不符——连光被吸进黑洞之後,
尚且无法逸出,他们的使者如何能自由出入?」
年轻人一字一顿:「黑纱告诉我,她的存在是一种能量,或许比光更特异,可以自由在
「黑洞」之中出入?」
原振侠叹了一声:「那一点意义也没有,幽灵星座可能在「黑洞」之中,可能在另一空
间,甚至於在宇宙之外的另一宇宙,全然不可测——」
年轻人挺立著,望著窗外,久久不动,看来像是一尊雕像一样。
原振侠纵使在心中对他寄以万分同情,但是也不知如何安慰他才好,过了好一会,年轻
人才半转过身来。自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映在他的脸上。原振侠向他一看,吃了一惊。
在那短短的时间内,年轻人的脸上,像是平添了不少皱纹,多了一重十分沈重的沧桑之
感。
原振侠不由自主摇了摇头——当年的雪崩,公主的失踪,绝望地寻找和期待,三年撕心
裂肺的酗酒,这一切,都足以使得任何英雄人物变疯子,然而,降在年轻人身上的打击还不
止此,他不知道自己深爱著的公主的死亡,不是普通的死亡,而是可怕之极的灵魂遭到禁锢
!
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甚至无从设想——不能设想,也就是说,公主正陷於无边无涯的
痛苦之中!
在三年的酗酒生涯之中,年轻人不止一次想到过,死者已矣,不会再有甚麽痛苦,痛苦
的是自己。可是这时,他知道了那麽残酷的一个事实——公主死了,并不是再也没有痛苦,
而是痛苦无休无止,没有尽头!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抽搐,所爱的人承受著那麽悲惨的
命运,那简直令他疯狂!
他这时外表的镇定,连他自己也感到吃惊,但是心灵上极度的创痛,还是在他的外貌上
呈现了出来——刹那之间,自内到外,巨大的悲痛,在心灵上和外型上,都显露了痕迹,忽
然多出来的皱纹,是被悲惨痛苦的利斧,硬生生砍出来的……
(历史上,伍子胥因为心情上的焦急而一夜白头!)
原振侠闭上眼睛片刻,年轻人这时任谁都可以看出他心情的悲伤,但是也可以看到他内
心的坚决,那种决定了要做,拚著死也要去做的神情!
年轻人还没有说甚麽,原振侠已感到热血沸腾:「只要我能帮忙的,我一定要努力去做
。」
年轻人紧抿著嘴,声音像是自他全身每一个细胞中直接迸出来,而不是发自他的口中:
「我要把公主的灵魂救出来……」
原振侠扬了扬眉,年轻人身子耸动,走到桌前,又大口喝了一口酒,身子挺得更直:「
我不奢望可以找到她的身子,使她的灵魂再进入她的体内,但至少,她活的时候,那麽酷爱
自由,我绝对不能忍受她死了之後,灵魂竟然受到禁锢!」
他虽然神情坚强,而且这时,也在勉力使他自己镇定,可是讲到後来,他的声音还是在
剧烈发颤,几乎不能成句。
然後,又是一口酒——像他那样喝酒法,看了使人害怕。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绝不能
忍受……那……使者……」
原振侠道:「她们自称幽冥使者。」
年轻人的声音艰涩:「她说……你和玛仙是她在地球上的唯一朋友,这……话是甚麽意
思?」
原振侠立时道:「她,她们和我们虽然完全不同,可是她们有了人的形体之後,有一种
十分奇怪的现象,在思想方法上接近人类,她们的心地很好,而且,对男女爱情,十分向往
。」年轻人乾笑了几声。
原振侠十分严肃:「她劝你不要再折磨自己,又说只要你快乐,她可以让你消灭,我认
为全是她的真心话——」
年轻人震动了一下,神情很古怪——想笑,但是由於心中实在太悲痛,又笑不出来,是
以才形成了那麽古怪的神情:「你不会想告诉我,说这个不知是甚麽形式的存在……爱上了
我吧!」
原振侠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是不是爱情,我现在不能肯定,但是我绝不怀疑她
关心你,要你快乐,不忍看你愁苦——」
年轻人又乾笑了起来:「那太容易了!是她把公主的灵魂禁锢起来的,她该将之放回来
!」
原振侠深深吸了一口气。并不说话。年轻人立时觉察:「我说错了甚麽,还是又有甚麽
是我不知道的?」
原振侠大有感叹:「就算她有这样的心意,只怕也在所不能!」
年轻人扬了扬眉,替代了疑问。
原振侠努力想把情形说清楚:「被禁锢的灵魂,以一种十分奇特的方式存在——」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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