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年轻人冷笑:「我说过了,你有行动的自由,我可不想死,也不想重生,你有兴趣,只
管一个人到幽灵星座去好了,对不起,我失陪了——那个女人不知是甚麽妖孽,我不会接受
她的安排,如果你们对那妖孽有兴趣,那你们是一群疯子,我也不想再和你们在一起!」
年轻人说著,向外就走,戈壁、沙漠齐声喝:「站住!你不能称黑纱为妖孽!」
年轻人大声反问:「那称她为甚麽?」
戈壁、沙漠的身形大不相同,性格绝不相合,可是他们的想法却十分一致,不然,也不
能成为长期合作的好朋友了。这时,他们异口同声答:「天使,她是天使,来自黑暗的天使
!」
年轻人看来铁了心肠,他并不说甚麽,做了一个「与我无关」的手势,向外走去。
戈壁、沙漠陡然又大声叫:「等一等!」
年轻人霍然转身,已大有愠怒之意,可是他却看到,沙漠的手指著电脑萤光屏,所有人
都盯著萤光屏在看,他也自然而然看去。
只见萤光屏上正迅速地闪过一行一行的字:「准备立即出发,十分钟之内,是转移人类
灵魂的最佳时刻!」
人人都发出了一口吸气声,年轻人的心头一阵绞痛,他何尝不想黑纱的计画逐步得到实
现,可是那必须要原振侠去冒险!
所以,他硬起心肠,顺手抓起一张椅子来,就待向电脑砸去——他知道那是黑纱的两个
同类,通过电脑要他们快点行事,他准备把电脑破坏,把这件事从此变得不能实现!
可是,他才抓起了椅子,忽然听见干纳医生,发出了一下怪叫声,在众人还未会来得及
明白发生甚麽事之际,他陡然地一步跨向前,看来是准备把椅子夺下来,年轻人在那一霎间
,也只作这样的防备,可是干纳医生的动作,却出人意表至於极点!
他手腕一翻,眼快的如原振侠,还只是看到他手中有金属精光一闪,眼慢的,甚麽也没
有看见;而年轻人的身子陡地一顿,手垂下来,头低下,看著他自己的胸口,就在他胸口,
第五和第六根肋骨之间,略偏左,有一柄匕首的柄露在外。
那正好是人体心脏的位置,匕首自然整个刺了进去,做为一个医生,干纳的那一刺,准
确之极!
心脏受了那麽重的伤,普通人,大约会往一分钟之内死亡,年轻人大约时间会长些,但
也绝不会超过两分钟。各人都被这变故吓呆了,连原振侠也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动作变得缓
慢了的年轻人,只见他松开椅子,抬起手来,抚向刀柄。
看他的样子,像是想把刀拔出来,可是手指才一碰到了刀柄,就改变了主意,抬起头,
向各人望来,他本来炯然有神的双眼,这时已开始目光涣散,可是他一点也没有悲伤的神情
,只是也感到了意外,所以十分讶然。他自然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甚麽事,所以,他先向干
纳医生望去,不知说了一句甚麽话。
没有人听到那句话,极度紧张的情绪,妨碍了人的听觉,只看到了他口唇的翕动。
而干纳医生的叫嚷,则人人听到,那由於他叫得太大声了,他声嘶力竭地在叫:「天!
我做了甚麽?我做了甚麽?」
他看著自己的手,身子剧烈在发抖,神情可怕之极。这时,年轻人已经後退一步,在一
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黄绢和原振侠抢上去,一边一个,在他身边蹲下来,握住了他的手。
他先望了黄绢一眼,一脸的歉意,再望向原振侠,缓缓呼了一口气,在他呼出这口气时
,有一缕鲜血,自他的口角流出,然後,他头向下一垂,就一动也不动了!
干纳医生的动作更神经质,沙漠陡然叫:「看萤光屏,看!看!」
萤光屏上,现出一组杂乱无章的线条,好像有一条极淡极淡的人影,略现了一现,随即
甚麽都消失了,而现出一行字来:「我们命令干纳协助,接到了第一个灵魂,护送者要快!
」
干纳陡然静了下来,幽冥使者有能力影响人脑的活动,可以使人自杀,自然也可以通过
干涉脑部的活动叫人去杀人!
原振侠在这时,只觉得心头清明之极,他知道,别说自己自愿,就算自己不愿意,黑纱
的两个同类,也全然有能力强行执行黑纱的计画!
黄绢显然也料到了这一点,她面色灰败,身子发抖,站了起来,原振侠向她伸出手,黄
绢自衣袋中取出了一个小胶囊,不知道是她自愿,还是又是出自幽冥使者的影响,她把胶囊
交给了原振侠。
在她挨上去,把原振侠紧紧抱住的同时,原振侠已把胶囊抛进了口中。
那种毒药,正如黄绢所说,毒性猛烈,使得原振侠的身子,在十秒不到的时间中,就向
旁一倒,黄绢一下子没有扶住,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地上,黄绢仍然紧抱著他,戈壁、沙漠一
起俯下身来,苦笑:「毒发作得好快!」
黄绢不理会,只是抱著原振侠,身子不由自主地抽搐,而且感到了极度的害怕——虽然
说有黑纱的计画,但是不可测的因素太多,原振侠要是就此死了……
她顿时觉得身子飘飘荡荡,彷佛她的灵魂也已离体而出,她抬眼看去,在泪水迷蒙中,
恰好看到萤光屏上出现了这样的两行字:第二次接收顺利完成,静候佳音。
黄绢讶异地发现她哭了,泪水顺著她的颊边流下来,到了口角,她伸出舌来,把泪水舐
了去。
死了的年轻人和原振侠,看来安详之极,干纳努力把两人放在舒服的椅子上,喃喃地道
:「从现在起,这两具身体,就像弃置了不要的衣服一样!」
戈壁沉声道:「中国人的说法是「臭皮囊」,怎麽处理……他们?」
干纳苦笑,如何处理「他们」,当然不是埋掉就是烧掉,可是由於事情极骇人听闻,绝
不能公开进行,所以戈壁、沙漠显得有点手足无措。黄绢的神色苍白,一言不发,干纳来到
她的身後,低声道:「你可以立刻到勒曼医院去,看看原医生的复制人在实验室迅速地成长
,三个月,他就可以完全成长,这种事,我们经验太丰富了!」
黄绢没有说甚麽,只是苦笑,她心中想的是,要是灵魂进入体内的程序稍有差错,那麽
,她就必须面对一个脑部全部空白的原振侠了。
她闭上眼睛一会,才道:「由我来处理……他们,我们立刻到勒曼医院去!」
她望向戈壁、沙漠,两人连连点头,表示愿意一起去,可是干纳却面有难色,沙漠怒道
:「我们可以说是年轻人唯一的亲人,要是你再有这种嘴脸,信不信我们有能力把医院炸成
平地!」
黄绢道:「我不怀疑,干纳医生呢?」
干纳吓了一跳,连声道:「一起去!一起去!」
黄绢又来到原振侠面前,看起来,原振侠像是安详得在闭目养神一样,可是他的灵魂已
经离开了他的身体。
在地球人的生死现象而言,灵魂离开了身体,就表示这个人已经死了!如今,她面对著
的是一个死人——黄绢实在很难接受这一事实,可是事实却又明明白白摆在她的面前。
在那一霎间,她想起了自从认识了原振侠之後的种种,心头不知是甚麽滋味,只觉得一
阵阵发酸,然後,又是一阵阵莫名的、无边无涯的恐惧!要是原振侠的灵魂再也不能和身体
结合……
她不敢想下去,闭上眼睛,身子不由自主剧烈地发抖。
不过,她毕竟十分坚强,没有多久就恢复了常态,用她那具小型无线电话。召来了她的
几个手下,吩咐他们用最秘密的途径,把这两个「身体」运回本国去,然後,立即焚化。
这种事情,对於惯於进行秘密恐怖活动、训练有素的人来说,自然简单之极,来的四个
人,甚至立时表演了他们是何等胜任这种任务!
他们两个架一个——把原振侠和年轻人的「身体」(每个人都不愿意用「尸体」这个词
)舒舒服服架了起来,一起向外走去,除非是近距离观察,否则,看来就像是三个老朋友在
亲热地走路。
陡然静了下来,四个人的心情,都有不同程度的沉重,干纳首先打破沉默:「黄将军,
我有交通工具!」
黄绢自然也有她的私人飞机,但她并不反对利用干纳的飞机,因为要去的目的地,是勒
曼医院。
在离开的时候,黄绢又向电脑萤光屏望了一眼:「当他们两人相继……出事时,我好像
看到,在杂乱的线条之中,有淡淡的人影一闪。」
戈壁、沙漠用力点头,黄绢又问:「那……就是他们的灵魂?」
戈壁想了一想:「我想可能是,但灵魂的形状,一定不是那样,那只不过是主其事者要
我们知道,灵魂已到了他们手中,一切顺利!」
黄绢的神情迷惘之至:「他们的灵魂……现在在那里?在途中?还是已经到了幽灵星座
?」
干纳乾涩地说:「谁知道!」
黄绢突然又激动了起来:「谁知道!谁知道!谁都不知道,他们身体的成长,至少要经
过三个月,三个月那麽长的时间,任何一个因素不在环节之中,就是无可补偿的意外!」
沙漠道:「是这样,可是……必须冒这个险!」
黄绢声音尖利:「不是我们必须这样,而只不过是一切全是黑纱的计画!她定了计画,
我们就无可避免地要去实行,因为她生命形式高级,我们低级,全然无从抗拒,她是主宰,
我们只能依命行事!」
戈壁点头:「情形就是这样,我们所需要的是信心,只有信她能祝福给我们,除此之外
,别无他法。」
黄绢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甩手:「都说她美丽之极,倒要去看看,未来的奥丽卡公主,
是不是真是那麽完美!」
若干小时之後,干纳的飞机在冰原上降落,勒曼医院神通广大,飞机竟然打著联合国卫
生组织的招牌,自然各国通行。
医院方面早已接到了通知,三个领导人中的两个,已在停机坪前等候,他们并没有听说
过戈壁、沙漠,但黄绢的大名,自然知道,那使黄绢受到了极其隆重的接待,很满足黄绢好
强的心理。
到了勒曼医院,第一件事,是先去看在实验室中迅速成长的原振侠和年轻人。
黄绢虽然见多识广,可是看到了在透明的箱子,浸在培养液中的人体时,还是不由自主
,有一股战栗的感觉。很可以看得出,在培养液中的人,是有生命的,胸口在微微起伏,然
而,这和生命的成长形式相较之下,却是那麽怪诞不可思议。
看起来,那时年轻人和原振侠,全都只有七八岁左右,但黄绢已一眼认出哪一个是原振
侠,即使只是儿童,脸部的轮廓也早已形成了。
接著,就去看黑纱。
黑纱还在那块大冰块中,冰块晶莹之至,在冰块中的黑纱,就像是毫无阻隔一样。女人
很少肯赞美别的女人,尤其是高傲的女人。
黄绢是高傲的女人,可是她看到了裸体的黑纱,也不禁陡地吸了一口气——实在太美丽
了,实实在在,自顶至踵。可以说一点缺点也没有!
呆了半晌,黄绢才问:「对她的身体,你们没有做过检查?」
一个领导人的神情,有点尴尬:「到时侯,要怎样利用这个身体,我们还不清楚,要等
候……进入电脑系统的能力的指挥,所以身体只好仍然留在冰块里,不过,我们运用了各种
仪器,做了检查。臂如说,X光的照射、声波、红外线的扫描等等。」
黄绢扬眉:「结果怎样?」
那主持人神情很疑惑:「十分不可思议,结果说明,这是一个……如同处在冬眠状态…
…嗯,一切身体上的活动,比冬眠的状态更慢了许多,但毫无疑问,在这样的情形下,生命
并未消失,仍在持续,以一种只有在理论上才能生存的方式持续著。」
黄绢不禁苦笑:「人的生命延绩,可以不饮不食,但是空气呢?冰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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