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的复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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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归的复仇者-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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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动静,一面回报国内。中冈君身居执政党干事长要职。这样重大的事件,没得到上级的指示,他们自己是不敢擅自行动的。得到报告的中央情报局本部也不能擅自处理,最后只能禀报总统……”

岛中的声音混浊了。

“那么……”

“总统一方面对中央情报局发出钳制令——立即停止搜查,一方面派遣心腹与中冈会见。这就是前一个星期的事情。总统也是迫不得已,即便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也要成立半永久性组织——这就是美国的国情。贝克调查的事情要是披露,那将会引起整个美国社会的喧哗,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恶梦将复苏,舆论将返回过去,美国国会可能会作出非难日本的决议。如果这样,在此之前建立起来的日美关系将急剧恶化。总统感到有必要迅速弄清事实真相。”

“那么,中冈说了吗?”

“从某种程度上讲,中冈也是不得不说的。若要矢口否认说与己无关,贝克就必须释放野麦凉子。这样一来,报刊等舆论界就会立即宣传‘库拉西’事件,对事件背景大书特书,并用怀疑的目光看待你父亲以及三位伙伴的死亡。倘若这样,一定会如同捅了马蜂窝一样,天下沸腾,局面不可收拾。”

“于是就……”

“正如你想象的那样,政府间达成了秘密交易。总统令中央情报局停止调查,把报告永久性地束之高阁;中冈君叙述昔日的事件,以便使美方能了解事实真相:日方警察的搜查在某个时候停止——约定把一切都埋葬在黑暗之中。”

“那,野麦凉子怎样了呢?”

“我,不知道。”

“不会不知道吧。”

“听说贝克用军用飞机把她带到美国去了——仅知道这点儿。”

“……”

“我所听到的只有这些。是听中冈说的。”

“要杀害吗?”

“可能是吧。”

岛中平静地说。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所犯的罪行是可怕的。我们现在约定好,我把刚才叙述的事情原封不动地向警察自白。不过,我还有一个担心……”

“什么担心?”

“我恐怕要被杀吧。”

“被杀,被淮?”

“我去向警察坦白。警察面对这样重大的事件,会张惶失措,因而与中冈干事长取得联系。其结果可以预见,大体是被释放,说是改期听审,但在那个改期的期间内,我就消失了。来除掉我的不是根来组,八成是中央情报局。他们会作周密的安排,来掩盖我的死亡。”

岛中说话的语气,如同预测旁人的事情。

“有可能。”

莫说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就是日本警察也诡计多端,令人猜测不透。事件不能披露。岛中要是自首,就会被杀。据说被带到美国的野麦凉子也要被杀。知情者一个一个地被杀害,最后,被捏造出来的罪犯横田洋一以残暴杀害原田光政、季美而定罪,并处以绞刑了结此案。

“不仅是我,”岛中仍象在谈旁人的事情那样。语调平缓地说。“在近期内,你也会在什么地方被人发现。在此以前,你的敌人是根来组。根来组并非什么了不起的对手,然而,从今以后,中央情报局就是你的对手了。警察也不站在你一边。为除掉你而暗中进行的了解,已经就绪了,无论逃到什么地方,也摆脱不了你那悲惨的命运。真值得同情,已经无路可逃了。”

“是吗?”

“大概是吧。”

“我不想往什么地方逃。”

原田点燃了香烟,眺望着漆黑的海面。

渔船的灯火闪烁可见。

岛中的坦白是真实的,这从事件前后联系起来考虑便可以确定。包括父亲在内的四位伙伴归国后须用幽灵户籍、抛弃故乡生活,是因为有曾用盟军士兵和平民做活体实验这种虐杀的沉重包袱。父亲他们异常惧怕作为战犯被送上绞刑架。可是作为下级士兵的父余他们并没有责任,这是很清楚的。

下了命令只有执行。而且,父亲他们当对年仅二十左右,没有现在年轻人所具备的那种卓识。那对灌输的是军国主义数育,充满着帝国必胜的信念,而美英都是鬼畜。对于虐待鬼畜一样的故国俘虏,有什么必要为此烦闷不安呢。

强奸鬼畜一样的白种女人又有什么克制的必要呢?

就这一点,同现在的年轻人比较可能有不同之处。这些人,一面鼓吹自己的思想,一面又惨无人道地大量杀害同类;这些家伙,毫无顾忌地扔炸弹伤人。如果说这种行为也能称为思想,那只能是所谓军人的思想。

但无论如何,原田对父亲的昔日并没有批判的情绪。

抛弃了故乡,顶用幽灵户籍,战战兢兢地生活了二十几年。倘若说从前曾有罪过,那么这种罪过也已被洗涤清了。

不能饶恕的是岛中和中冈。岛中和中冈是医科大学毕业,与士兵相比,教养有天渊之别,并且又是大佐,在研究所是绝对的权威。岛中和中冈首先奸污白种女人,玩腻了才交给士兵。两人若是懂得军纪,是不会发生边种事情的。仅限于活体实验,是迫于军今而无可奈何,从这个意义上讲,岛中和中冈也可以说是战争受害者。

但是,岛中和中冈在撤退之际,杀害了所有的工作人员。由于没有杀死在此之前就逃亡了的父亲等四名士兵,他们就感到自身的安全无保障,搜寻的目光一直没有合上,认为只有杀死四人才能领到免罪护身符。在岛中和中冈身上,原田看见了权力者常常具有的无比残忍和狡诈。为了保身,杀了近二十人,还想杀害剩下的四人——他们异样地贪恋自己的生命。

不过,岛中和中冈也忘却了恶梦。

在三十余年后,当那四人当中的一个,作为病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也没能想起。

当时,在窥视到武川惠吉大脑深层的记忆时。岛中的惊恐万状是可以想见的。可憎的东西。过了三十余年,即使成为教授也……不,可能正因为是教授等大权在手的人,才能很快地涌现杀意。权力常常产生罪恶。

岛中和中冈又染指了惨杀。

——中央情报局呢……

原田丢掉了香烟。

中央情报局要着手除掉原田,可能确实如此。若在这种时候自已被杀死,事件就彻底埋葬了。

不能被埋在政治的沟壑中。原田清楚地看到了政治的残酷无情。一百三十六人作为活体实验,种植细菌而遭虐杀这一事实,美国政府为了政治的需要,竟然打算埋葬它。中冈就是由于是中冈,甚至就能得到中央情报局的协助去埋葬这一事件。所以,父亲和妹妹,再加上野麦凉子在内的六人,就象虫子一样地被杀害,横田也要被冤枉地送上绞刑架。

不能佯作不见,敌人确实强大无比。从理论上讲,敌人就是日美两国政府。原田是孤独的,既赤手空拳,又无援军。正如岛中所说,哪怕是有中央情报局和根来组在追赶,也不能向警察求救,投入警察的怀抱,反而更增加危险。这些是清楚地知道了。此刻的原田不但清楚地知道这些,而且还有继续战斗的决心。

原田并不是要揭露日美两国政府勾结的阴谋——权力存在的地方常常伴随着腐败。这个腐败,对于原田说来怎么都行。原田要做的仅仅是一件事。

——要复仇!

就这一件事.父亲和妹妹、还有野麦凉子的仇一定要报。其余的事情。无论怎样都可以。原田并没有心思要去把三十多年前的恶梦披露于国民面前。以眼还限,以牙还牙——这就是原田的决心。

现在不是要逃走,而是要追击。追击,杀掉作为元凶的中冈。

——岛中怎么办?

眺望渔火,原田在考虑这个。诚然,岛中与杀害父亲和妹妹、以及野麦凉子无直接的关系,可事件的起因在于岛中,这是事实。就算是发现了武川惠吉,也完全可能在不出现任何事态的情况下暗中了结此事。例如,以交谈的方式处理,这也是可能的。但是却假托治病将其杀害了。原田就是打算杀死岛中才追到这里来的。这是一个令人深恶痛绝的人。这一看法此刻并没有任何改变。

只是,岛中终于悔恨了。虽然是被追赶、死到临头时的悔恨,可确实是悔恨,并且还道出了令人触目惊心的事实。这又使原由感到踌躇。岛中说要向警察自首,但倘若从这里逃走,那这种决心在瞬间就会逆转,这点原田是清楚的。医学院教授自己转变成杀人犯——这能办到吗?

纵使岛中反悔,对原田说来也无关紧要,事件的全貌已经知道了。原田的目的,是从现在起要杀掉中冈,也许,现在放走岛中,相反他可能会异常热衷于杀死原田。倘若是这样,不如现在杀死岛中以免后患。

是在这里杀死岛中呢?还是放了他?

原田在反复酌量。

原田的肌肉突然收缩。感到背后有杀气。

——完了!

一股寒意通过脊背。原田背向岛中,毫无戒备地望着远处的渔火。可以感觉到岛中从身后的袭击。原田距悬崖仅数米远,若被岛中巨大的身体一推,就会直下悬崖。在崖边没有任何可供抓扯的灌木。

觉悟到这点,只在刹那间。

原田立即将身体侧下,除此之外别无它法了。一边倒下,心里充满悔恨之情。怎么就没想到岛中会垂死挣扎,反过来袭击自己呢;

巨大的力量,击在倒下的身体上。

“见你的鬼去吧!”

岛中叫道。

原田一下就被推了出去。用手殊死地抠住地面,那是一个斜面,勉勉强强刹住了身体的滚动。岛中的脚踢到了颜面上,面颊顿时象破裂似的。管它的呢,随它便吧!死的寒流袭击着全身。原田集中生智地抓住了岛中踢过来的这只裤脚,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拼命一拉。

岛中一声嚎叫,巨大的躯体倒下了。

“住,住手,住手,饶了我吧!”

岛中绝望地嚎啕大叫。巨大的躯体滚到原田旁边。原田敏捷地翻身而起。

岛中一面嚎叫一面下滚,巨大的躯体不能抑制,被悬崖吞噬了。下落的时候,已不再能听到声音了。

40

当地警察得到岛中教授失踪的消息时。已是翌日——十月八日了。

牧丘美都留一直等到天明,也没得到岛中的任何消息。与住宿的金华山饭店负责人商量后,在旅馆与东北大学医学部教授会联系,询问岛中教授是否与对方有联系。东北大学方面教授会的服务员答复说没有任何联系。这样,警察便出动搜索了。

救援的车是停在饭店的停车场。

在昨晚九点过,有一位教授模样的人在停车场与谁谈话——警察得到了男女目击者的证辞。

尸体被发现,已是午后很晚了。是渔船发现的。岛中凄惨的尸体是从悬崖上滚下去的。

悬崖上争斗过的痕迹清晰可见。

县警在很大范围内设置了非常线。岛中教授是日本医学界的重要人物。岛中遭他杀的尸体被发现,县警不能不出动。根据目击者的证辞,搜查三十岁左右的身材高大的男子,举动可疑的人被依次讯问。

警视厅搜查课的峰岸五郎得知这一消息时,是八日的黄昏。

“这家伙。”

峰岸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峰岸打电话到原田的住宅。原田不在。

临近午夜,又打了一次电话,仍然不在。

原田的直接复仇顺利与否,峰岸未认真想过。杀死岛中教授的,一定是原田。原田好象正在接触到库拉西岛热带传染病研究所的真实内幕,至此便杳无音讯了。若是原田得到了什么有用的情报是会来联系的,没有联系便亲然直接行动,肯定是因寻找证据已完全绝望了。

杀死岛中以前得到自白了吗——峰岸关心的是这个。也许自白了吧?没有自白便杀死是不妥的。事情究竟是怎样的呢?

峰岸并不反感直接复仇。中央情报局的介入、岛中和中冈又是当事者,这一案件警察是无能为力的。在国家的庇护下隐藏起来,结局一目了然。不可能依靠国家复仇。所能干的事,就只有直接杀死岛中和中冈。峰岸认为该杀。

所谓正义,从国家开始,在那些机构中已不复存在,正义在复仇之中——这就是峰岸的想法。虽说这种想法很危险,可被夺走的,就要夺回来,被杀害的,就要杀回来——这就是男人活着的道理。被夺走了,被杀害了,最后依赖国家权力的希望又破灭了,仅是因为怀恨而偷生,这是令人不快的。

对此,自己也有强烈的感受。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必须意识到自身同时也毁灭了。

对于杀死了岛中教授、现在又把目标转向中冈干事长的原田说来,前途没有了。

十月九日,那天原田又不在,也没有得到原田方面的任何联系。

夜里,峰岸走访了外事警察伊庭的公寓。

伊庭住在涉谷区的代代木。在外事警察中,普遍穿着时髦。伊庭也是这样,并且独身一人住在相当高级的公寓。

伊庭喝着威士忌。

峰岸与伊庭对面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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