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上古神灵,堕入魔道,千百年来为祸人间,却只用如此一颗小小药丸便可封印其百年。方兰生心中隐有不安之感,他看着百里屠苏走向祭司,抬手拍拍脑门深吸一口气:莫要多想莫要多想,一定没有问题。
祭司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模样,他自袖中取出女娲娘娘所赐灵符将那颗药丸包裹其中,然后口中念咒手中施法,攥紧百里屠苏的手腕猛地将药丸打入百里屠苏胸口。他下的力气极大,百里屠苏被他一掌打得急退数步,口吐鲜血。
方兰生下意识就要去扶,祭司来不及出声阻止,方兰生已被百里屠苏扼住喉咙一把提起,或者应当说“还”。
他双目赤红,一手拎着方兰生一手狠狠掐住他的喉咙,冷笑道:“吾所做皆为世人,世人愚钝不懂吾才清扫提点,好一个女娲,害吾至此竟还敢再次插手!尔等区区蝼蚁也敢在吾面前猖狂!试图以吾复活凡人之命!可笑!”
祭司大惊失色:“他竟挣脱女娲娘娘符咒强逆而出!”
红玉与晴雪皆拿出武器,蓄势待发模样,祭司连忙阻拦:“不可!此时若与他打斗定然伤及方公子性命!‘还’撑不了多久了!不要轻举妄动!”
红玉道:“若是不动手我怕猴儿撑不过他!”
“再等等!‘还’已撑不住了!”
女娲之力又岂是法力大减的‘还’可以抵挡得住的,他此时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加上百里屠苏自己意志的抵抗,他的手渐渐已勒不住方兰生。只是方兰生一开始便已被他掐晕过去,才没有推开他罢了。
‘还’自知气数已尽,怕是又要被封印百年后再复沉睡,心高气傲的上古神灵又怎么会如此乖乖的被人利用,他赤红双目声嘶力竭的喊道:“哈哈哈!尔等胆敢利用与吾!便不要怪吾心狠了!”
“什……!?”
方兰生再此醒来之时,盯着头顶上的红木床梁发了好久的呆,他感觉自己似乎已沉睡许久,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之感……还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方兰生!小兔崽子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去!?”门被拍的啪啪啪响,怒吼的女声惊的方兰生像小动物一样从床上弹跳起,整个人连滚带爬的滚下床,着急忙慌的洗脸梳头穿衣开门。
“你可知晓现在什么时辰了?!还睡睡睡!还不快滚去学堂!夫子昨日又找我告状说你在学堂上睡觉!不交功课!你若是再这般不思进取就给我仔细你的皮!”
“哎呀二姐!!别揪耳朵!我的耳朵都给你揪长了!要成兔子了!哎呀哎呀哎呀!”方小公子很没出息的踮着脚,努力想要解救自己可怜的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
方如沁一个爆栗子敲在方兰生的脑壳上:“给你揪掉了都不亏!给我滚去吃饭上学去!”
“哦……”个母老虎!也不知二姐夫看上这女人什么,方兰生揉着耳朵嘀咕着:“也不知二姐夫是否日日被打……唉,男人就是这么难,同病相怜日日哀……”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
“我啥也没说!来不及了我不吃饭了!先去学堂了!”
方兰生一路火烧屁股似的赶到学堂,果不其然他是最后一个到的,万幸的是夫子还没来,不必被打手心了。
周复幸灾乐祸:“兰生,你又起晚了吧?瞧瞧你那耳朵,是不是又被你家二姐揪耳朵了?你也是,天天被个弱质女流欺负,像个什么样子。”
“弱质女流?”方兰生把包丢在桌上,一屁股坐下:“谁是弱质女流?拜托,你说的那个弱质女流可是我二姐!你若是如此有本事,便去我二姐前头说啊!”
想起方家的二姐,饶是周复也忍不住背后一寒。正想说些甚么,却听得靠门的同窗大喊夫子来了,慌忙端正坐好,不敢说话了。
方兰生也端正坐好,从背包里抽出书来摆好,“认真”听讲起来。
夫子说话慢吞吞又拉尾音,一堂课下来强撑着不叫自己睡着已是难事,哪里还听得进什么。下了课学生们腰酸背痛腿软脚麻,伸个懒腰便三三两两吵闹起来。
方兰生托着下巴看着周复递给自己的奇志怪谈,却提不起什么兴趣去看。他看看台上喝茶休息的夫子,又看看周复,总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呢?说不清,方兰生抖了抖书袋,从中飘也似得掉出一片鸟类羽毛,他还未来得及看清,便被几个奔跑小解的书生带起的风卷远了。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羽毛起伏几下随人而走,很快便瞧不见了。
上了一天的学堂回到家中,爹娘姐姐姐夫早已等他开饭多时了,他坐在饭桌之上夹了一片菜叶里吃。听着爹和二姐夫商讨在街角再多开一家米店的事情,看着二姐将一筷子鱼夹进他的碗里叫他再多吃一些,他点头应了,吃掉满满一碗饭。
晚上睡觉之时他下意识想去抓床头的什么东西,却抓了一个空。方兰生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看了半响,又翻过来看着自己光滑的手背半响,听到窗外有打更的下人走过,才闭了眼睡了。
梦中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
家中事务有爹当家做主,二姐夫从旁辅助,方兰生虽是方家独苗却因年幼不必去做什么事情,每日无所事事上上学堂。方家二姐虽也常常骂他,对他上学堂之事实际管的并不算严格,左右最后他是要继承家业的,又不是让他考取功名,认字有些学识便好了。
也因此他常常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找些奇怪借口翘课跑出去玩儿,只是……方兰生单手托腮右手执笔,对周复口中的妖精故事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
为什么呢?以前明明很爱听的。
“兰生,今日夫子放假,要不要跟我们一同去出游?看看那闹鬼的柳家?”
“不去了,我今天得回去了。”
以前明明……很喜欢去的。
方兰生看着周复和几个书生的笑脸,心中那种不安感越发浓郁,他心慌意乱,抓起书袋朝着家里跑去。
“兰生你去哪里!?兰生?!”
“我要回家!”
方兰生到家之时,方家二姐正坐在房中绣一整幅龙凤呈祥,他搬了凳子坐在二姐身边,趴着盯着她的脸看。
方家二姐腾出手来拍拍他的脑袋:“看什么,我脸上长了花儿出来么?小猴儿又翘课,这回倒是稀奇,没乱跑出去玩儿。”
“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二姐……”
“今儿个是吹什么风?这么乖啊,是不是想多要些零用去买蟋蟀?”
“才没有……我就是不想乱跑了……以后都不想乱跑了……”方兰生抬手抓住方家二姐的手,他已很久不曾如此撒娇了,自过了十六他便觉得自己长大成人了,不肯再跟姐姐撒娇。
方家二姐笑笑,揉揉他的大脑袋:“好好好,猴儿最乖了,猴儿长大啦。”
“二姐……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哦?”
“说什么傻话,难道你还想跟着二姐过一辈子?待你成家立业有了小孩,就得和妻子小孩住在一起啦,到时候二姐哪里还能再跟着呢?”
“那我就不成亲了……我不管,我就是要跟二姐过一辈子……”
“好好好,傻小子,今天嘴怎么这么甜。”
方兰生蹭蹭她的手:“我一直可乖了。”
“好~只是怎么说呢,猴儿你也大了,好男儿志在四方不是?你也要离开琴川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人常道读万里书不如行万里路,你可不能一辈子赖着二姐!”方如沁捏捏小弟的鼻梁:“以前不叫你出去你偷着也要出去,现下叫你出去你又不肯,个颠三倒四的小猴儿。”
出去……?
方兰生像是被点中了穴道,有些激动起来:“不!我不出去!出去了就……!就……就…………就……”
就如何?
他想不起来……
但是……但是如果出去了,就会……一定会发生什么的……
到底会发生什么?
方如沁看着如老僧入定一般的弟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很快便转移了话题:“好了,不想出去便不出去,看看二姐新绣的龙凤呈祥,可好看?”
“龙凤呈祥?家里有喜事了么?”方兰生呆呆的问。
方家二姐噗嗤一笑:“你莫不是上学上傻了?你以为我是为谁绣的?还不是为你和月言的亲事?”
“月言……?”
“你连月言都忘了?她跟你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马上就要修成正果了,你莫不是高兴傻了?”
“青梅……竹马?”
他想说不对,却又觉得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孙……月言?是他的青梅竹马吗……他……的青梅竹马……是孙月言?还是……别的谁?
方兰生看着方如沁,想问什么,又没问,只是呆呆的说:“月言……对……我要跟月言成亲了……”
“可不就是,再过一个月便要做新郎官的人,可不能再如此迷糊啦。待你成了亲,我已与爹说好了,先将家里米铺的生意交给你打理,学堂这几日便送些礼钱过去,日后也不必再去了。”
方兰生点点头,依旧有些呆呆的。
从二姐房里出来便遇到了爹跟娘,爹笑眯眯的跟他打趣,叫他快些成亲给他生个大胖孙子,他跟爹绊了一会儿嘴跑回房去了。
总觉得少了什么……方兰生坐在书桌前,拿着毛笔一个字一个字的临字帖,有什么不对的吗?他在家里,有爹,有娘,有二姐,有三姐,有月言……
少了什么?少了谁?有什么不对?
有……什么不对?
少了……谁……吗?
少了谁?
他的生活……少了谁?
他丰衣足食,无忧无虑,父母健在且家庭和睦……很快便要有如花美眷常伴身边,不必忧心事业亦不必忧心生活……为什么……还觉得心中有什么空了少了……
为什么?
待他回神,笔尖的墨水早已滴落一片,将好好一张宣纸染成了墨黑色,墨水顺桌而流沾湿了他的衣裤。方兰生连忙站起,却甩了毛笔弄了自己一脸的墨汁……
墨汁……
有什么……要……想起来……
“猴儿!快些出来!你同窗的周复来了!”
“……哦!”
周复是来送贺礼的,方家孙家两家皆是琴川大家,不到月余两家便要联姻,送礼的自然不会少,周复便是奉了自家老娘的命,来送礼金和贺礼。
“听说孙家的小姐娇俏可人,乖巧可爱,兰生你小子运气如此好,真真叫人羡慕!”周复抓了一把柿子饼,塞进嘴里,一巴掌拍在方兰生的肩膀。
阳春三月……却有柿子饼……?
“兰生?”
“……无事,周复,你觉得我跟月言般配吗?”
“论家室自然是配的,你小子长得……也还不错啦,马马虎虎配得上人家小姐!”
“周复……”
“啥事。”
“我……可有别的朋友?”
“嗯?有我啊,还有同窗的……”
“我是指……”
“什么?”
方兰生想了半天,喃喃道:“我不知道……我觉得很奇怪,我很奇怪,周围的人也很奇怪……但是我说不出……”
“别想这么多啦,哪有什么不正常的?说不出的事儿就是没有!安心过日子准备当新郎官儿,我可还等着吃你的喜酒呢!”
安心过日子,方兰生想,安心……过日子。
日子这个东西,一天两天三天的便就这么过去了。方家二姐喜气洋洋的准备礼饼、海味、三牲、京果、四色糖、贴盒、三金。越是临近日子整个方家就越加喜气洋洋,处处张灯结彩贴红挂喜。
方兰生日日如同幽魂四处飘荡,表情呆滞的看着人们嬉闹谈笑,一点也感受不到欢喜。
结婚……应当欢喜?才对……吧
待到正式拜堂的前一天,方兰生被关在屋子里头晕脑胀的接受媒婆的洗脑教导,什么穿什么行什么礼,行礼时如何如何,拜堂时如何如何,不得如何如何,直听得方兰生头晕脑胀目瞪口呆。
明日便是迎娶孙家小姐的日子,好不容易送走了二姐、媒婆、娘、裁缝。方兰生坐在桌边百无聊赖的啃着糕点,要娶月言……但是他竟有些想不起,月言的样子了?
正想着,额角一疼,不知是被从哪里来的小石子砸中了,方兰生捂着额角痛叫:“哎呀!是谁暗算于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
一抬头却是看到一只芦花肥母鸡站在窗框上,用一种奇异的鄙视的眼神盯着他看,方兰生心中奇怪:“哪里来的芦花母鸡?这般肥?”
那母鸡听他这么说眼中鄙夷更甚,飞过来狠狠的啄了他一口,然后张开双翅飞走了,看那花纹原来竟是一只海东青,只是太过肥了反而被方兰生错认为是那芦花母鸡了。
方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