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塔系列之四:巫师与玻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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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之四:巫师与玻璃球-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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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躲在她的影子里跟在后面,仍然发出呜呜的声音。

在山顶上,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露出一张苍老丑陋的脸,此外风还带来了远处无阻隔界的低吟浅唱,无阻隔界已经蔓延到爱波特大峡谷的远端。

很少有人喜欢这个声音,这她知道,但是她自己却爱它;对库斯的蕤来说,那就像一首摇篮曲。月亮在头顶上游走,上面的阴影显露出正在接吻的情人们的脸庞……要是你相信地面上寻常笨蛋的说法,那就是了。寻常的笨蛋在每一个满月上都能看见不一样的脸,但是这个老太婆知道只有一个——那就是魔鬼的脸。死亡之脸。

但她自己从没有觉得像现在这样真切地活着。

“哦,我的美人儿。”她低声说着,用那枯枝般的双手摸着这把锁。她的手指关节间突然发出一缕红色的微光,然后咔哒一声。她像刚刚参加完跑步比赛一样喘着粗气,放下盒子,打开来。

玫瑰色的光泄了出来,虽然这光比月光暗淡,却好看得多。这束光照在盒子上方的那张老脸上,竟一度把它变成了少女俊俏的脸庞。

姆斯提呼哧呼哧地吸着气,头往前探着,耳朵向后张开,衰老的眼睛里反射着玫瑰色光芒。蕤马上就眼红了。

“滚开,笨蛋,这可不是属于你这种畜牲的!”

她狠狠打了这只猫一下。姆斯提往后一蹿,嘴里像个水壶一样发出咝咝的声音,很愤怒地踱到库斯山顶上的那个小丘上去了。它坐在那里,装出很轻蔑的样子,舔着自己的爪子,任凭山风吹过自己的毛发。

盒子里面,从开口扎绳的天鹅绒小袋中探出头来的是一个玻璃球。里面满是玫瑰色的光线;光线温柔地保持脉动,就好像一颗健康的心脏在跳动。

“哦,我亲爱的,”她小声说着,把球拿了出来。她把球举在面前;让跳动的光线像雨露一样流淌到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哦,你是活的,你是活的!”

突然球里面的颜色变成了更暗的猩红色。她感到球在手中跳动,就像个动力强劲的马达,之后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双腿之间又湿漉漉一片了,这种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

随后球的跳动停止了,里面的光线像花瓣一样收拢起来。现在只见一片淡粉色的微光……三个骑马的人从里面出来了。起初她觉得他们就是把这个球带给她的人——乔纳斯和另外两人。但其实不是,这些人更年轻,甚至要比二十五岁左右的德佩普还要年轻。三人当中最左边的那人似乎在他的马前鞍装了一个鸟的头骨——很诡异,但也很真切。

随后最左边和最右边的两个人都不见了,可能是因为玻璃的魔力而渐渐淡出了视线,只剩下中间那个人。她注意到他穿的牛仔裤和靴子,那顶把他上半边脸都遮住的宽檐帽,还有他骑在马上那个潇洒劲,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准是枪侠!来自东边的内领地,噢,也许就是来自蓟犁!但她根本不用看他上半边脸就能断定他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身后也没有别着枪。不过她觉得这个年轻人不会手无寸铁就来到这里。要是她能看得更清楚就好了……

她把玻璃凑到鼻尖,轻声说,“亲爱的,再靠近点!再靠近点!”

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最有可能的是什么都不会发生——但在玻璃球暗淡的光圈里,那个身影确实离她更近了。简直可以说是游动着接近她,就好像是骑马人和马都在水下,她还看见他的背后有一筒箭。放在他的前鞍上的不是头骨,而是短弓。马鞍的右边,也就是枪侠通常放枪的地方,现在放的是顶端装饰羽毛的长矛。他不属于那个古老的种族,从他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但她认为他也不属于外弧。

“你是谁啊,伙计?”她低声说道。“我怎么才能知道呢?你的帽子拉得那么低,我看不见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见!从你的马……或是你……滚开,姆斯提!你为什么要给我添乱啊?啊!”

猫刚刚从那个小丘踱回来,在她肿胀的脚踝之间搓来搓去。冲着她发出比咕咕声更刺耳的叫声。老女人上来就给它一脚,姆斯提很灵巧地躲开了……然后很快又回来,用着了魔般的眼睛看着她,轻轻地叫着。

蕤又给了它一脚,这次和上次一样没什么用,然后就又盯着玻璃球看。

马和那有趣的骑手都消失了。粉色的微光也消失了。她手上拿的仅仅是个毫无生机的玻璃球,惟一的反射光也是来自于月亮发出的光芒。

风在劲吹,使得衣服紧贴在她老朽的身体上。姆斯提一点也没有被主人绵软无力的几脚吓倒,反而向前冲去,又开始在她的脚踝之间搓来搓去,还不停地朝她叫着。

“嗨,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这个满是跳蚤和病菌的家伙?光消失了,就在我要——”

接着她听到从一条通往她茅屋的路上传来声音,马上就明白姆斯提为什么这样古怪了。她听见有人在唱歌。是那个女孩的声音。女孩来得很早。

她做了个可怖的鬼脸——她讨厌意外事件,那个小姑娘会为此而付出代价——她弯腰把玻璃球放进盒子。盒子内部是丝绸,球刚好嵌进去,合适得就像上帝早餐杯里的鸡蛋一样。从山下传来女孩子的歌声,现在显得更近了(这该死的风吹错了方向,否则她就能早些听见了):

爱情,哦爱情,哦无心的爱情,

你难道看不到无心的爱情都做了些什么?

“我会给你无心的爱情的,你这个处女小烂货,”老女人说道。她能闻到自己腋下发出的阵阵汗酸臭味,但身体下部的潮湿已经干了。“我会为你那么早到老蕤这里来而报答你的,我会的!”

她顺手抚摸了一下盒子前面的锁,但是锁不上。她想她可能太急于要把它弄开了,所以就在用这个触碰键的时候把里面的什么东西给弄断了。

上面眼睛形状的东西和那句话似乎在嘲笑她:我看见谁打开了我。她能把盒子收好,只要一小会儿,可关键是她现在没有那一小会儿的时间。

“操他妈的!”她恶狠狠地嘟囔了一句,抬起头面对歌声飘来的方向(这声音几乎就在跟前,天哪,居然提前了四十五分钟!)。她只好关上了盒盖。

这让她感到非常痛苦,因为此时玻璃球又恢复了生机。充满了玫瑰色的光芒,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多看或是再做白日梦了。没准今后可以,等托林发泄欲望的对象走了之后。

你必须克制自己不要对那女孩做出太可怕的事情来,她提醒自己。记住她是因为他才会来这里的。她不是那些傻乎乎的女孩。只会烤面包,还有个怎么都不愿意结婚的男朋友。那是托林,在他那年老干瘪的老婆入睡之后,那女孩就成了他的惦念;那是托林,古老的法律站在他那边,他有权有势。而且,盒子里的东西是他的,如果乔纳斯发现你打开看了……你用了……

是这样的,但不用怕。法律的百分之九十都是关于财产占有的,对不对?

她拿起盒子夹在一只胳膊下面,另一只手提起裙子下摆,沿着小路又跑回茅屋里。当她不得不跑的时候还是可以跑跑的,尽管很少有人相信她还能行。

姆斯提跟在她脚边,一路小跑,那条裂开的尾巴甩得老高,多出来的两条腿在月光下上下翻飞。

第二章 清白证明

1

蕤冲向茅屋,从壁炉摇曳的火焰边跑过,站在通往小卧室的门口,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撸了一下头发。那小贱人肯定是没看到自己在屋外的——要是看到了,就肯定会停止她那猫叫春般的歌声的,或者至少也会停顿一下——那就好,但那该死的藏东西的洞已经自动关上了,那可不妙。没时间再把它打开了。蕤飞快地跑到床边,跪下来,把盒子推到床下最深处。

那就行了;在穿绿裙子的苏珊走之前还是可行的。蕤右半边脸笑了笑(左半边几乎凝固了),站了起来,理理衣服,然后就赶赴当晚的第二个约会了。

2

在她身后,没有上锁的盒盖咔哒一下弹开了。虽然缝隙只有不到一英寸,但是足够让跳动着的玫瑰色光线透出来了。

3

苏珊·德尔伽朵在离巫婆的茅屋大约四十码的地方就停了下来,手臂和背部冷汗直流。难道她不是刚刚看见一个老女人(肯定是她要来见的那个女人)沿着山顶延伸下来的小路一直冲下来了吗?她想是的。

不要停止唱歌——那女人这么急急匆匆的样子肯定是不愿意被别人看见的。要是你不唱了,她可能就知道了。

有一阵子苏珊觉得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会停下来——她的记忆突然中断了,就像一只受惊的手突然合拢一样,然后就记不起这首老歌的下一段歌词了,这可是她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唱的歌。但她终于想起来了,她继续着(声音和脚步都没停):

曾经我远离忧虑,

啊,曾经我远离忧虑,

现在我的爱情也已远去

我的心充满悲伤。

也许这首歌不太适合在这样的晚上吟唱,但其实她对自己脑子里想什么和要什么并不太在意;一贯如此。她很害怕身处月光下,因为据说狼人会在有月亮的夜晚出没,她很害怕去赴这个约会,特别是想到这个约会意味着什么时。当她走出罕布雷,上了伟大之路时,她的内心要求她必须跑步前进,于是她跑了起来——在吻月之下奔跑着,裙子掀到了膝盖以上,像小马一样呼呼喘着,影子也在身旁同她一起奔跑。她跑了大约有一英里多,直到浑身肌肉酸痛,吸到嗓子里的空气感觉就像是热乎乎的甜饮料。当她来到一条通往巫婆小屋的上坡路时,她开始唱歌了,因为她的内心要求她这么做。而且,她认为这也不是什么坏主意;至少在唱歌的时候自己心中的郁闷会一扫而空。唱歌在这方面很有好处。

现在她来到了小路的尽头,一边唱着《无忧之爱》的华彩部分。微弱的光线从敞开的房门透了出来,洒在门廊上,一个渡鸦般沙哑的声音从阴影中传了出来:“小姐,请不要再嚎叫了——我脑子里现在就像有个鱼钩一样难受!”

以前所有人都告诉苏珊,她有一付甜美的歌喉,这是遗传自她的祖母,所以现在她马上不做声了,有些沮丧。她站在门廊上,双手交叉放在围裙上。围裙下面她穿的是她第二漂亮的衣服(她只有两件)。衣服里面,她的心怦怦跳得厉害。

一只猫——这只可怕动物的多余的两只脚挂在身体两侧,像烤肉叉一样——先出现在门边。它抬头看了看她,仿佛在打量,随后扬起头,那一瞬间的表情像极了人类:轻蔑。它朝她发出咝咝的声音,接着一蹿就消失在夜幕中了。

嗯,那就祝你晚安吧,苏珊想。

她来拜访的老女人走进门来。她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苏珊,一脸不屑,然后就又站回屋里去了。“进来。麻烦你把门关紧点。你也知道,风总是容易把门刮开的!”

苏珊踏进屋来。她可不想在这个封闭难闻的小屋里和那老女人独处,可又别无选择,犹豫永远都是错误。她爸爸以前就这么说,无论是面对简单的加减法,还是跳谷仓舞面对男孩们不老实的手时。她把门紧紧关上,只听见门啪一下拴上了。

“你来了。”老女人说,脸上露出了怪异的微笑表示欢迎。甚至胆大的女孩见了这种微笑都会想到小时候听过的故事——关于冬天的故事,里面有牙齿七零八落的老女人和冒出气泡的大锅,盛满了蟾蜍绿的液体。房间里火上并没架着一口大锅(苏珊觉得那火焰也没什么特别的),但她觉得以前说不定是有锅的,而且最好不要去猜想锅里面的内容。从苏珊看见蕤冲回小屋,身后还跟着一只畸形猫的那一刻起,她就确信这女人是个真正的女巫,而不是个虚张声势的寻常老妇。就好像是用鼻子闻都能闻出这种事情,就像她能闻到那个老太婆浑身发出的难闻气味一样。

“是啊,”她笑着说。她尽量想让自己的笑容自然开朗,毫无怯意。“我来了。”

“你来得蛮早嘛,我的小可爱。呵呵,可是真早啊!”

“有一半路我是跑着来的。我猜我是着了月亮的魔了。我爸爸就会这么说。”

老太婆的嘴咧得更开了,这可怕的笑容让苏珊想起了刚死掉还没来得及下锅的鳗鱼,看上去就好像在咧嘴笑一样。“唉,但是他已经去世了,去世五年了,长着红头发和红胡子的帕特·德尔伽朵,被自己的马夺去了性命,他跌倒在了路尽头的空地,耳朵听到的是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他就这样死了!”

苏珊脸上紧张的微笑消失了,就好像是被一巴掌打掉似的。她只要一听到爸爸的名字就想掉眼泪,这次也不例外。但是她忍住了,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她不愿在这个冷血的老女人面前哭。

“我们快点言归正传吧。”她用很不寻常的干干的嗓音说道。平时她说话都是透着快活,好像随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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