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宋夫人吗?”
小玉此刻恰好站在窗户前,听到这人声音眉头一皱,真想扭头不理。
居然又碰见金妙莲了,这女人真是阴魂不散!
金妙莲也不是故意要找小玉麻烦的,谁知道就这么巧给撞上了?
她今日也是和娘家的一些夫人闺女们出来游玩,正百无聊赖的朝窗外随意看着,居然就看见了那个她深深记恨着的女人。
“左夫人,真巧,呵呵。”小玉假笑了两声,不想多谈。
金妙莲却说:“宋夫人何不到我这船上来聚一聚?我们这些姐妹对宋夫人也是闻名已久了!”
“嘻嘻嘻……”金妙莲身边的那群女人发出暧昧不明的笑声,小玉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金妙莲的“闻名已久”是个啥意思。这坏人到处说自己坏话还得意的宣扬给自己听,欺负她没靠山么?
小玉冷冷丢下一句:“左夫人请自便!”咔嚓便合上了窗户。
刚才一直没弄清情况的诸女忙围过来问小玉怎么回事。除了杨蓓蓓,几人都不知道金妙莲是个什么来头。听小玉说是个瞧不起她的官太太,众女同仇敌忾愤怒起来——官太太有什么了不起的?
杨蓓蓓倒是知道金妙莲的来历,便说:“这金氏是礼部侍郎金忠的女儿吧?我记得她自幼便有些傲气,怎么偏要和你过不去。”
“谁知道她吃错什么药。”小玉可不会说出金妙莲是她的“情敌。”
秦春雁想了一想,突然抵嘴一笑,翩然走到屏风处朝外头轻轻喊了声:“戚升大夫!”
正在和顾爱生聊天的戚升闻言回头应了一声走过来,秦春雁对他低语两句,只见戚升挑了挑眉毛表示赞成。
两人走到甲板上,眼前晴光潋滟碧波万顷,真是风景如画。
“可惜了这美景,唉!”秦春雁轻笑一声,和戚升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悄然出手。
此时宋家画舫和金家画舫隔得不远,两人又是蓄意出手,只见几块小石块嗖的朝着湖面将对面画舫的窗户打了个稀烂!
“呼啦!”
一扇窗户被打中后掉进水里,激起一片水花。金家画舫上的女人们尖叫不休,缩成一团。
“又怎么了?”
宋潜和顾爱生等人也来到甲板上看见对面狼藉,又看看站在自家甲板上的人,知道肯定是戚升干的,却少有人知道秦春雁也有份儿。
“之问,这怎么回事?”
宋潜问道。秦春雁抢着说:“那船上的人欺负小玉姐姐!叫什么金什么莲的女人,哼。”
宋潜当然记得这位金妙莲小姐。他面容一沉,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时季峰听说有人欺负小玉,心里还嫌戚升出手太轻,只是自己不好出手。
秦春雁和戚升相视而笑,戚升头一次发现这个看起来挺端庄的秦姑娘也有调皮的一面,挺可爱的。
那边厢小玉听见金家画舫吵闹,打开窗户一看正瞧见金妙莲的窘态,不禁大乐。她看见秦春雁招呼戚升走了出去,就知道她想搞鬼了。真不愧是闺蜜啊!
她扬声说道:“哎呀,左夫人,怎么你们租了条这么破烂的画舫,风雨吹打一下就掉窗户了?缺钱你和我说嘛,咱姐俩这点交情还是有的,呵呵呵……”
杨蓓蓓等几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金妙莲刚才还在嘲笑小玉,现在马上现世报就被笑了回来,恨的牙根痒痒的。她明知道是小玉那船上的人在捣鬼,可人家出手太快没留下证据,还被小玉一句“风雨吹打”给抹得干干净净,心里那个气啊!
金妙莲朝小玉这边一瞪,突然看见杨蓓蓓就在小玉船上,气焰顿时消了下去。
官家千金分很多种,县令千金和参政千金当然是不能比的。如果说金妙莲属于上层阶级,那杨蓓蓓就是贵族阶级,比金妙莲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她金家也不过是仗着李节度使的风势升起来的新兴官僚,而杨蓓蓓的母亲却是钱王的摘亲妹子,完全没有可比性。在贵妇圈中,杨蓓蓓这样的贵女是金妙莲们争相巴结的对象,所以此刻金妙莲一看杨蓓蓓在场只好自认倒霉,吩咐下人速速开船走人。
怎么最近每次遇到小玉,最后都有这种郁闷的感觉?好窝囊!金妙莲恨恨不已,却又毫无办法。更要命的是这次是在娘家人面前丢脸……唉!
夕阳西下,一天的游玩也到了尾声。虽说有了几段小插曲,可大家都玩得很尽兴。
众人上岸后自然而然有各家的马车来接,曾懋正跨上自己那匹骏马,忽然被一个小丫头叫住了。
“曾大人请留步!”
这丫头正是杨蓓蓓的贴身丫鬟兰香。她说杨蓓蓓想亲自谢谢曾大人的救命之恩,请他务必到杨府马车前一趟。
曾懋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兰香走到杨府马车的车窗前,杨蓓蓓正撩起了窗帘羞答答的看着他。
“曾大人……多谢。”杨蓓蓓说了一句,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曾懋抱拳回礼:“不用,应当的。”
“那个……曾大人,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杨蓓蓓鼓足勇气终于开口。
曾懋说:“请说,曾懋自当尽力。”
杨蓓蓓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启齿道:“可否请曾大人将今日的事情忘记呢?”
曾懋误会了杨蓓蓓的意思,以为她一个没出阁的女儿家被自己一个大男人从水里抱上来这件事大失体统,如果传了出去,肯定对她闺誉有很大的损害。
他哪里知道杨蓓蓓根本不是这个心思?因为上次杨蓓蓓女扮男装陪钱云珠去逛青楼,这件事被他一五一十的向她父亲报告害她挨了好久的训斥,所以这次她还是害怕被骂才不让曾懋说出来的。
不论如何,曾懋总算接收到了杨蓓蓓“不欲外扬此事”的心情。
“请放心,今日之事曾懋绝对不会对人提起半句。”
“呼……那就好那就好……”杨蓓蓓总算放下心来。
小玉坐在自己马车上远远看着曾懋和杨蓓蓓在交谈,又见戚升护送秦春雁的马车回府,脸上透出一丝甜美的笑意。
“天成,我觉得我实在很有当媒婆的天分呢……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宋潜一头雾水:“小玉你在说什么?”
小玉累了,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的说:“嗯……我在说我可以当相亲节目的主持人……算了,你不懂。开车吧!”
达达的马蹄声消失在西子湖畔时,形色终于完全暗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即将北伐
当骄阳终于消散了火气,荷塘中的绿伞慢慢变成残叶时,时季峰即将走上北伐征途。
当今皇帝赵昚不顾太上皇越构的极力劝阻,还是全力集结军队宣布北伐了。
赵构苦心劝赵昚不要出兵,还是经过了一番思虑的。他对赵昚说:“当年我手下猛将如云,岳飞、韩世忠、刘錡都是一时名将,但是我北伐成功了吗?皇上如今手上有谁可用?”
这个时候,年老功高的大臣虞允文已经去世了。赵昚所立之相张浚,年纪也相当大,不再适宜出征。
赵昚却说:“无论如何,自当一战!”
不战,他不甘心!
想起沦陷了多年的北地,那里有无数的人民陷身于民族的统治下成为贱民,赵昚的血便热了起来。
他想到最适合出征的人选,是在镇江深入敌营杀死了海陵王完颜亮的时季峰。
时季峰要带兵出征的消息从宋潜口中传来,小玉不禁愣住了。
她想起这时金国的主人不再是那个暴君完颜亮,而是被后世称为“小尧舜”的金世宗完颜雍。小玉记得一句话是这么说的:“金代九君,世宗最贤。”
在后世的历史记载中,宋孝宗赵昚是南宋最杰出的皇帝,而与他同时的金世宗也是金国离能干的君主。不知道这是不是历史开的一个黑色的玩笑?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各自执掌着一片疆土,而他们又不可避免的要进行冲突——这结果,导致了宋金对峙到底,谁也无法彻底打败谁,最后一起被后来居上的蒙古人消灭了。
作为一个在多民族大统一的国土上出生的现代女子,小玉很难投入宋与金、宋与元的民族斗争,因为在她生长的年代里,汉人和少数民族已经不再是敌人,而是融洽生活的一家人。可是在这个历史的时空下,她必须要选择自己的位置,而宋潜的立场,便无可避免的成了她的立场。
她只能想着怎样帮助宋潜、时季峰、赵昚去打败金人,不然等到金人南下之日,她和宋潜必然会成为金人的奴仆。
但是,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子,能发出多大的声音呢?
“天成,你对金国的皇帝了解多少?”
宋潜对于小玉喜欢问他朝政问题已经不再诧异。他想了想回答说:“一无所知。”
多么实诚的答案,宋潜从来都不是不懂装懂的人。在这个信息极度匮乏的时代里,遥远的金国帝都王座上的那个男人实在是面目模糊。
小玉说:“人人都说,完颜亮是个暴君,但是若不是他后院起火,我们可没那么容易将他杀死。而完颜雍……是一个极得百姓和官员信任的人,他和完颜亮根本不一样。一支团结精诚的军队……太难找到他们的弱点了。”
宋潜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小玉敷衍说:“是在明州时,听做海上生意的商人们提起的。他们走的地方多,知道得也多。那时候的完颜雍虽然还没当上皇帝,但是在民间的口碑已经不错了——不然完颜亮干嘛要处心积虑想杀死他呢?”
说起明州,小玉不由得想起那一片蔚蓝的大海。
那是她永远不会忘记的美好回忆,在明州的一年里,她和几个姐妹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海滨、青争……不知道她们可好?
还有那个狂放野蛮的大孩子烈焰……他在海的深处过得好吗?
想起烈焰硬是要她当“他的女人”时那种介于孩子与男人之间的任性表情,小玉不禁微笑起来。
宋潜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小脸:“在偷笑什么呀?”
“想到明州的那些老朋友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小玉有丝微微的惆怅。
惠娘唤他们出去用晚餐。两人在饭厅里用餐完毕,小玉正看着奶娘给明儿喂食,就听见外头宋华来报:“有位陈公子求见老爷与夫人。!”
“陈公子?”
宋潜和小玉同时愣了愣,这个姓氏太普通,一时想不起是谁来。
但当下人将那位年轻人引进大厅的时候,小玉不由得激动的迎了上去。
“文武,怎么是你?”
站在大厅中间一身风尘的壮实青年,正是青争的未婚夫君陈文武。
太意外了!
小玉连忙给宋潜介绍陈文武。早前小玉已经跟宋潜讲过许多她在明州的事情,当然烈焰的插曲是要摘出来的——怕宋潜吃飞醋呀!所以在宋潜见到陈文武竟没什么陌生的感觉,果然和小玉描述中一般是个敦厚的青年人。
三人分宾主坐定,喝过香茶,才好叙话。
原来陈文武离开明州后,跟着一条商船到营州的宋金互市去做生意。
“营州?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小玉是把陈文武当成家里人看待的,见他脸上粗黑不少,关心的问道。她知道营州大概是在后世的辽宁附近,那里离明州可是远得很呢。
陈文武笑道:“没关系,我打小坐船惯了的。不能吃苦算什么男人?”
他读书不多,性子粗爽,宋潜对这个精神的年轻人很是欣赏。能够吃苦的人才能成就大业,南宋就是太多柔弱书生,才使得统一大业未成啊!
陈文武说,他跟人到了营州,干的是皮毛交易,但是私底下冒着大风险偷运马匹。由于马匹是战略物资十分金贵,这回临安备战,他是专门运来卖给朝廷的。做这行要被金国水师敲诈,也可能遇上杀人不眨眼的海盗,但确实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我刚刚去卖了马,转头来到临安城里想着要拜会一下宋夫人。嗯……”陈文武的神情忽然扭捏起来。
小玉哪有不知道的?男人出现这种表情,多半和女人有关系。
青争的孝期也该满了,是到成亲的好时候了!既然陈文武做生意攒了些本钱,也好成亲过些平静日子了。
“文武,你想说什么?”小玉故意装傻。
“青争……有没有来信?我离开明州后,就没和她联系过,不知道她好不好……”陈文武讷讷的说。
小玉轻轻一笑,让他稍待。她回到房里找出青争给自己写的信,拿到外头给陈文武看。
青争写的也是些日常琐事,比如说绣庄里来了什么特别的客人啦,定制了怎样的绣品啦,她和海棠又染出什么样奇特的布料等等。
陈文武简直是贪婪的看着青争写的每一个字,尽管这些信不是写给他的,可是对于一个饱尝相思之苦的人来说,爱人的一丝墨迹都可以让他的痛苦缓解不少。
他冒着风霜雨雪和生命危险去偷运马匹,也只是为了能够攒些和青争一起生活的本钱。
陈文武想象着以后回到明州,和青争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他那并不俊秀的脸上露出憧憬的笑容,小玉看了也觉得非常欣慰——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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