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阵势我心里有些吃惊,这蒋局不是明着把我们摆上台吗?按照惯例,只有厅局级的领导才有资格享受这样的阵势。当然我并不慌张,这只不过是一个给我们这些厅里来的领导脸上添光的形式而已。再看看下面坐着的一些机关老油条,有的已经拉开阵势准备梦游了。还有的不耐烦的在下面翻着报纸。在局政治处主任强调了一下会场纪律之后,这些现象略有好转。
我并没有准备在这里做长篇大论,虽然这样的研讨会对于我们这些经常操刀帮领导写讲话稿的秘书来说就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但我看得出江小合似乎很满足蒋局这样的安排,后来他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精辟论述”也再次证明了机关小人物的真实脾性:有机会显摆的时候就一定要把威风抖尽。所以基层的领导常说:最难缠的就是上面的这些处长,好不容易有机会下来威风一次,这吃拿卡要的功夫就显得格外厉害。有些处长在上面喝清水喝多了,对下属单位的头头就格外的羡慕和眼红,他们总觉得大家都是处级干部,凭什么你这地方的头头的油水就比我多?要是这下属单位的头头和下来检查的处长的关系平平,而“下神”接待这些“上神”时又不愿意或者没有意识到烧香进贡的话,那么这检查出来的问题可就多了,上神们让你难堪是一定的。批评的时候你还得陪笑脸。所以这负责检查和负责接待的领导都是处于一种病态的精神状态。前者是心态不平衡,面上装老子,心里是孙子,反正我现在下来检查,你就得服服帖帖。后者是心态要平衡,面上装孙子,心里是老子,反正一年你也就下来一两次,我就暂且学一学阿Q,忍你一时,你走了我还是土皇帝。
酒后真言2
我坐在主席台上走神般的想着这些可笑的事情,回过神来却没有那种自以为是的领导感觉,下面的与会者根本没有多少人在认真的听你讲什么,而你却在自我陶醉中夸夸其谈,或许你根本不在乎他们有没有认真你听讲话,你在乎的只是这种形式,坐在主席台上就是一种荣耀,一种官威的体现。下面的人只想期待着这无聊的会快点结束,于是在众望所归之下这样的会终于结束了。倒是会后我们收到的“讲课费”很充实。我与江小合都各收到了五千元的“讲课费”。我心里笑了笑:变相行贿,却够不上立案。这只是个见面礼,好戏还在后头。
晚宴是海鲜大餐,引人注目的焦点却是不桌上的澳洲龙虾和顶级鲍鱼,而是三瓶经典版的路易十三,这倒使我想起南方某市的某局长在临刑前说他很想喝家里藏着的一直舍不得喝的那瓶路易十三,这是他最后的一个愿望。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经济发展了,腐败分子临终前的腐败遗言恐怕也得加码了。
蒋局酒后的真言让我看出了整个调查事件的一些端倪,他顾不上身边还有陪同的副职,便撒开性子破口大骂下来调查他的那些纪检监察的人。我可以很清晰的看到蒋局眼里爆满了红血丝,满脸涨红且怒不可遏的骂道:“他们下来查到了什么?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像什么逢年过节下属送的一些烟酒,帮个把朋友搞搞调动,提拔提拔,这都是人之常情嘛,工作上也是需要的。可你们知道他们在我这里查了这点破事,呆了20天,所用的花费是多少吗?”蒋局伸出五个指头雷鸣般的吼道:“五十万啊!同志们,这是变相的腐败变相的勒索啊!有哪个国家的办案人员的办案经费要办案对象的单位自己掏钱的?我告诉你们我们这里就要,而且要的还真的不少,是真的一分都不能少,他们要是把老子逼急了,我就找把枪跟这帮混蛋同归于尽。”
江小合看蒋局骂得越来越带劲,忙借着敬酒的机会帮他圆场。我知道这姓蒋的当时是憋着一肚子火,现在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商主子会特意交待江小合让姓蒋的不要乱说话的原因,他要是昏了头在审查的时候见谁都咬的话,我看也没有人愿意保他了,反而会速诛之,这样的亏省级领导都吃过,何况你一个小小的处级干部。以蒋局这样的性格必然会成为商主子的隐患,当务之急必须暗示商主子与此人画清界限,不然后患无穷。不过江小合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依然和姓蒋的称兄道弟,把酒言欢。
诱
我们的三菱吉普紧跟着蒋局的那辆丰田吉普驶向去娱乐城的路上,街道两旁的霓虹在眼角的余光中流逝,微醺的酒意不知不觉的酝酿着正迫不及待的生理欲望。在车上我通过司机小余的闲谈得知蒋局的老婆竟然是商厅的姐姐,这便是商厅一路以来大力提拔蒋局的原因所在。我有些困惑,做过商仪的秘书,居然还不知道她这些盘根错节的社会关系。江小合知道,司机小余也知道,唯独我不知道。还自以为是的想暗示商仪与蒋局化清界限,真是画蛇添足啊!我知道的也仅仅是表面上的东西,难道商仪对我还留了一手?我心里忽然有些毛骨悚然,我隐约间能够感到这身边的人对你恭维不断皆是因为你与商仪之间那层“神秘”的关系。一旦这层关系消失了,你也就没有在被别人恭维的价值了。也许是我自己太感性了,势力本来就是官场的本性。
在娱乐城的豪华大包间里,一排稚气未脱的小姐们正千娇百媚般的站在我们的眼前。在氤氲的灯光下我隐约间看见妈咪那张唯利是求的脸正贴着蒋局那张喜笑颜开的脸。她极其蛊惑的对我们说道:“这些姑娘都是高校的学生,一般的人她们不接待,只接待你们这些尊贵的客人,你们尽管开心的玩,她们都很干净。”
坐在身旁的江小合怂恿的说道:“张爽,挑两个,呆会儿来个双飞。”
我本能的有些犹豫,但酒精似乎早已麻痹了我的理智,眼前的波涛汹涌玉树缠身又怎能抗拒。内心的沧桑能够在与这些小姐的风月中消磨吗?或许风流之后会更痛苦和麻木,管它呢,今朝有酒今朝醉。正当我抬起的手要点站在最右边的那个身材高挑,双目含情且充满挑逗的姑娘时,手在半空画了个弧线又落在了腰间正在震动着的中文传呼机上。是宛儿的留言:千万不要酒后乱性,你的行踪商主子会一清二楚。
多么有杀伤力的留言啊,真是一针见血。是啊!商主子怎么能容忍他的情人在外面风流成性呢?宛儿你好毒啊,你说这样的话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如果你爱我,你就应该以自己的名义来劝我,而不是用商仪的淫威来要挟我。我忽然明白这次下来调研是商仪给我的一次考验。既考验我做情人的“人品”又考验我对蒋局的态度。她要探测我的立场,她要我忠心,她要我紧紧的贴着她。
之前我不是在车里向司机小余暗示江小合与何厅的关系不一般吗?怪不得江小合会这么热心的怂恿我和这些姑娘们双飞。他这是在反击我。而且这反击是如此的隐蔽如此的阴险,只要你是男人你还有欲望你就会掉进他设好的陷阱里。只要我掉进去了,到时候他自然会在商主子那里狠狠的参我一本。到时候我就会失宠,也许他也眼红那政治部主任的位置。这么想我反而应该感谢宛儿了?是她给了我及时的提醒,是啊,我与她暂时还是一个利益的整体,可以后呢?
背影
我霎时间清醒了许多,借着复电话的借口冲了出去。金碧辉煌的走廊里侍应和小姐们来来往往。他们的脸上永远都洋溢着对你伪善的笑容,也许他们真正在乎的只是你给了他们多少小费。我走出娱乐城的大门,午夜的风再一次狠狠的刮着我的脸庞,记忆又把我带回了那个与梅兰分手后独自飘零的午夜。我就像一只迷航的小船在漆黑的夜里随波逐流。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心灵的港湾。
中文传呼机又一次震动了起来,竟然是梅兰的留言:我准备结婚了。
我的泪水突然忍不住的往外涌了出来,这是我最爱的女人,她要结婚了。这么多年来,我在乎的只是自己的感受,可我顾及过她的感受吗?我太自私了,可我又能怎样,所有的路都是自己选择的。我开始痛恨自己的自私自利,我剥夺了一个女人追求真爱的权利,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个机会从来一次我一定会选择梅兰,我不要这浮华的名利,它们都是让人堕落的魔鬼。
正当我痛心疾首的时候,一个衣衫褴褛满脸衰老的妇女带着一个童真未失却又充满惊恐和彷徨小女孩来到我的身旁向我乞讨。我抹掉脸上的泪水,看着这对午夜还在乞讨的母女,心生怜悯起来。她们选择在这里乞讨也许是看重了这里出入的有钱人多,我不想知道她们是职业乞丐还是真的被生活逼出来乞讨。但人要是肯放下脸来向你乞讨你就应该给予他们一定的施舍。同在一个社会里就应该互相关怀。
我问她们:“你们怎么不去找当地的民政局,他们没有给你们救济金吗?”
老妇女神情黯淡的说:“我的丈夫在修高速公路的时候工地出了事故,死掉了,他们(承建商)说这是意外没得陪。现在我和女儿都没有钱(生活的来源),只好出来要饭了。”
我问道:“是不是省城西环高速的那个工地?”
老妇女有些惊讶:“你也知道啊,我去找公安局,他们要我找劳动局,劳动局要我找建设局,建设局要我找社保局,社保局要我找民政局,民政局又要我找信访局,信访局建议我还是找回公安局,现在我都不知道找哪个局。”
我感叹道:“世道便是如此,你又能怎样?”说完我从包里把蒋局给我五千元讲课费全部给了她。”
我接着又说:“国家现在是义务教育,让孩子赶快回去读书,别误了她一身。”
老妇女跪下来给我磕头,我忙扶她起来,她哽咽的说道:“我们没有城市户口,根本没有学校接收我的孩子,老家穷,根本办不起学校,就算办起了学校,老师发不出工资也都不愿意留下来。”
我说:“中国的教育上不去,全民的素质上不来,社会将处于一个恶性循环的状态啊!”
老妇女也许并不真正理解我最后的这句话,看着一老一少在漆黑的夜里被娱乐城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映照出来的缓缓离去的背影是如此的叫人心酸。
迥然的欲望
我独自回到酒店的房间。沮丧的情绪忍不住的蔓延开来。我想发泄,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欲望,还有那内心的魔鬼在怂恿着我去报复所有我憎恨的人才能修复那畸形且失衡的人性塌陷而成的心灵缺陷。
冰冷的水从浴室的喷头里愤怒的砸向我赤×裸的身体,我感觉到冷,这种冷的感觉钻进毛细孔里通过血液传递到心脏。情绪慢慢的恢复了平静,于是理性又一次战胜了感性。
我还是决定给江小合的传呼机上留个言,告诉他我自己先回酒店了。免得他在领导面前说我无主子无纪律。脱离了江小合的监视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我躺在床上翻看这传呼机里的留言,我反复的看着梅兰这条:“我准备结婚了”的留言,我试图发掘出它里面是否还包含着其它的意思?我开始反思近段时间来我与梅兰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最近的一次与她缠绵是在和商仪去丽江的前一个晚上。那天晚上宛儿固定是要去练瑜伽的。是梅兰主动约我过去的。在办公室的专线电话里就说好了的。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偷情。我们见面时没有太多的言语,是我先主动抱着她,然后开始接吻,双手彼此抚摸着对方。再后来就是有条不紊的脱去对方的衣服。前戏不是很长。就像老夫老妻公式般的房事。彼此的味道也很熟悉。甚至连姿势也没有太多的变化。但我喜欢这种熟悉,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那么的安心。肉体的感觉很程式化,哪种姿势会是怎样的感觉心里都早有了预见。
现在想来,我不觉得与梅兰那一次的见面她有什么反常,她只是神情比较落寞。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孤单的女人在借着生理上的宣泄来打发寂寞而已。事后每一次她都会说:“这该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就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这时我往往会变得很沉默。这彼此的陈诺也不过是一种肤浅的自我安慰,在孤独寂寞甚至是人性的欲望面前,它是多么的不堪一击。但我想不到那一次她是认真的。她就要结婚了!事前她怎么没有透露一点口风?也许她对我还有依恋。但结婚对她来说不过是刚从一个围城里逃出来又撞进了另一个围城。但她宁愿用围城来禁锢自己的感情。这样她才可以不让自己的感情肆无忌惮的蔓延而受到更深的伤害。这一次与我少年时的诅咒恰恰相反,我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她永远幸福,希望她的丈夫永远疼爱她。尽管我自己的婚姻甚至情感生活还是一塌糊涂,尽管我很自信的认为只有我才能给梅兰带来幸福,尽管我仍然自私自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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