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说什么呢?皇后抱着必死的决心,势要打击贵妃在皇帝心目的地位。
自己除了帮衬皇后完成最后的心愿,再也没有其余的选择了。
“我败就败在一早没有发觉自己被贵妃计算。到发现的时候,这身子根本就不听使唤了。”皇后连连叹息,多有不甘。“未能将贵妃扳倒,是我此生最大的憾事。可好在,本宫还有你不是!”
面对着如玥,皇后眼的希望之光重新燃着。那是一种倾尽所有的信任,交织着许多心酸、苦涩与无奈,但更多的却是内心无法宣泄的不甘。
“如贵人,记住你曾答应本宫的事。无论如何,都要对二皇子绵宁,和本宫的幼弟尽心。必定要替本宫保全他们的性命,保全二皇子的江山。”皇后重重的嘱托,随后又是深沉的感激:“这一世本宫亏欠了你的,兴许是还不了。唯有待下一世,本宫必然感恩图报。”
如玥双眸噙满泪水,头也不敢回:“臣妾铭肌镂骨,不敢相忘皇后重托。也请皇后娘娘务必尽力保全自己。”
顶着贵妃犀利森冷的目光,如玥稳稳当当的由内寝走了出来。只见袭儿惜命的保住小旦子的双腿,嘴角已被打的渗出血来。
“你这是要干什么?”如玥冷声喝道。“袭儿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按等级她的身份贵重于你,你一个小小的太监,竟敢对她动粗?是不要命了么?”
“如贵人怕是糊涂了吧?”贵妃讥讽而笑:“从来论身份贵重的,只有紫禁城的主子。何时轮到一个宫婢了,莫须有的贵重凭白加之在她们身上,也不怕让人听了笑话。”
如玥径自往前走了一步,正瞧见沛双由贵妃身后走了进来。
主仆二人飞快的递了颜色,如玥心已经有计较。必然是嘱咐沛双去办的事儿,已经办好了。
“贵妃说的有理。紫禁城能呼风唤雨的从来唯有主子而已。奴婢再怎那样,也不过是主子身边堪用的狗奴才罢了。”说这话的时候,如玥存心瞪了茉儿一眼。
纵然茉儿掩饰的很好,还是让如玥瞧出了她的心有不甘。
“皇后娘娘如何了?”不预备与如玥口舌,贵妃作势就要往内寝去。如玥眉开眼笑,心安慰:“托皇上的鸿福庇佑,皇后娘娘不但醒转了,而且恢复的很好。这不方才进了好些清粥,这会儿说话也有力气了。”
睿澄双眼眯阖,气不打一出来,嘴上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那便好了,本宫正好来给皇后请安。”贵妃要往里走,如玥却纹丝不动的挡在贵妃身前。
“这是怎么了,打完了一个德宝,又冒出个袭儿来。袭儿也挨了教训,如贵人却又不让道了。”贵妃肃杀的眼神在旁人来必然是要怕的。
偏偏钮钴禄如玥不同,这一世她从未怕过什么。依然是面不改色的稳稳立着,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贵妃这话,臣妾倒是听不明白了。娘娘教训德宝,教训袭儿,都是劳动旦公公出的手。难不成这会儿臣妾不顺眼,也要让旦公公责打不成?”如玥半玩笑半挑衅的话,犹如银针扎在贵妃身上。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如贵人,偏这会儿本宫不预备于你口舌。皇后娘娘既然大好了,就必然受得起本宫来请安。你们一个个推三阻四,不知道又在玩什么鬼主意。这当若是真有猫腻,别怪本宫不讲情面。”睿澄大怒,一个箭步走上前去将如玥推开。
幸而如玥身子轻灵,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贵妃娘娘请听臣妾一言,再进去不迟。”如玥顽强的挡回了原处,一把扯住贵妃的手臂。“放开!”贵妃厌恶的甩开如玥的手:“要说就说,休要在蘑菇什么!”
“与其有时间在储秀宫撒泼,贵妃倒不如多花些时间好好照三阿哥。”如玥低眉顺目,一副谦和之态。贵妃神情一滞,双腿一软险些站不稳脚。“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娘娘以为,只有您才会用那些毒虫害人么?臣妾愚钝,却也知晓什么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道理。娘娘您说,若是皇后娘娘体内的水蛭,一个不小心钻进了三皇子幼嫩的身子里,会如何呢?”如玥扬起秀眉,得意而笑。
“你……”睿澄正要一把攥住如玥的衣领,却是沛双抢先一步扶了如玥避开。“臣妾的话说完了,娘娘请自便吧!”如玥让开,请贵妃入内寝。
睿澄此时满脑子尽是三皇子,心的恨意肆意。“好你个皇后,竟然这样阴狠。”说这话,贵妃风一般的闯了进去。
茉儿站在原地没有动,只对这如玥甜美一笑。
第七十九章:圈套
如玥立着不动,倒是茉儿沉不住气走上前来:“贵人莫要怪罪,只是娘娘既然已经进了内寝,就必然有话要单独对皇后娘娘说。这里也实在不需要有这么多人陪着了,您说是么?”
沛双一听茉儿这话,当即恼了:“岂有此理,漫说是贵妃没有这样的话。即便有,我家小姐也是为皇后娘娘侍疾的,断然不能听了旁人的摆布。若是有人仗着自己主子的身份狐假虎威,可别怪我沛双脾气拗,不那么好唬弄。”
如玥并没有动气,反而觉得茉儿的话在理,遂笑道:“沛双、芩儿,你们扶着袭儿在外殿侯着就是。我随后就来。”
“小姐,您实在不必听……”沛双还欲分辩什么,却是对上了如玥诡异的眼色,一瞬间明白了什么。“走就走,当我们喜欢留在这里尽下人脸色受闲气呢!”
由始至终沛双都没给过茉儿好脸子,可茉儿的气性完全不在这里,丝毫也没有介意的样子。
茉儿也不待如玥走出去,就轻声叮咛小旦子:“等会儿不管内寝有什么响动都好,咱们只做不觉。可千万别搅了两位娘娘的好兴致。”
小旦子欣然应了一声,一点也没有忧虑似的。
依着平日里察觉到的蛛丝马迹,如玥不难猜透茉儿的心性。现下来,就连贵妃身边这个小旦子,竟也不是那么衷心的狗奴才了。
当真是让人觉得好笑,贵妃手段惯来刁毒,可到头来却是被自己亲信之人算计了。当真是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此时茉儿挡了如玥在内寝殿外,表面上的确是为贵妃娘娘办事,赶走碍手碍脚之人。实则却是摆了贵妃一道。
倘若皇后真的出了事,皇上必然龙颜大怒。可内室里除了贵妃与皇后便再无一人,不是她钮钴禄睿澄要置皇后于死地,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任凭贵妃满身是嘴也无法分辩了。
稍微一动心思,这贵妃就轻而易举的让茉儿算计了,且还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这个小巧伶俐的茉儿,可当真是要让如玥刮目相了。
然而事情也是有些蹊跷的。叫如玥猜不透的,则是这茉儿本就是心思缜密之人,为何要将自己的心思抖落的这样透彻,让如玥得一清二楚。难不成是茉儿存心要向她投诚么?
暂且不说皇后娘娘危在旦夕,此消彼长,贵妃必将取代皇后的位置。就单说如玥如今的身份,区区的贵人,哪里就值得茉儿这样掏心掏费的投诚了?紫禁城不缺花花草草,更不缺貌美如花的贵人。
放着贵妃这样的靠不去攀附,反倒是要投奔如玥了,怎么叫人不稀奇呢?
换而言之,防人之心不可无,如玥也不得不提防着茉儿。倘若是她与贵妃联手,妄图铲除异己的伎俩呢,那就得从长计议了。
为今之计,唯有暂时按兵不动,待个清楚再决定不迟。
于此同时,诚妃满面欢愉的亲往皇上的毓庆宫报喜。
常永贵见了她来,心里也是犯了嘀咕:“诚妃娘娘前来,可是皇后娘娘醒转了?”
“还真叫你给猜着了,皇后娘娘大好了。还不快领着我给皇上报喜。”配合着自己的谎话,诚妃满面欢欣。
“皇上,皇上大喜啊!”常永贵才推开书房的门,诚妃便闪身闯了进来。也顾不上行礼,径直说道:“方才石御医为皇后娘娘施了针,不想娘娘竟奇迹般的醒转,烧也退了,人也精神了。皇上,您快随臣妾去储秀宫瞧瞧吧!”
“果真么?”皇帝龙颜大悦,连手上的折子也掉在了地上。
常永贵忙躬着身子来捡,却被皇上喝止:“捡它作甚,还不去备辇。朕与诚妃一并摆驾储秀宫,去瞧瞧皇后。”
“是,皇上。”常永贵也是心情爽利,这些天眼见着皇上因为皇后的事儿吃不下睡不宁,自己也跟着着急。如今皇后醒转了,想必皇上的心踏实了些。
“皇上您是不知道,皇后娘娘醒来不一会儿,便觉得腹饥饿呢!幸而袭儿一早熬了些清粥,臣妾娘娘用得可香呢!”诚妃欢欣无比的笑着,脸上的光彩与心的酸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在她跟在皇上身边这样久,早已学会将自己的情绪掩藏好。在皇帝来,诚妃的笑容真诚欢愉,根本是无可挑剔的喜悦微笑。
“若然如此,那便太好了。这些日子,也多亏了你照佛着。”皇帝许久没有对诚妃说过这样动容的话,现在听来,只觉得一切都如同虚幻。
“臣妾不敢领功,这些日子若非如玥妹妹事事勤力亲为,精心侍奉在皇后娘娘身侧,只怕娘娘也不会痊愈的这般快。若论用心,臣妾实在不及妹妹一半。”诚妃知晓皇上心有如玥,
顺水推舟的说些好话,也不全是为了自己。
总归难得后宫里出了这样一位善良又重情义的好女子,能帮衬着她也未尝不是自己的福气。
“朕也知道如玥劳累了,这些天你们花了不少心思为皇后侍疾,朕都在眼里。你们是替朕保全了皇后,保全了朕与皇后数十年来的夫妻情分。朕心甚慰。”皇帝眼的光芒,刺痛了诚妃的眼睛。
多么希望这一刻就这样停住,与皇上同乘一辆辇车,坐的这样近。说着满心感激的话语,虽不及柔情蜜语来的那般甜蜜,可到底也是暖了自己的心。
诚妃良久没有说话,只是不住的笑着。她很想问皇上,倘若有朝一日,皇上知道自己是欺骗了他,还会在今日心的感激而原谅了她么?
或许真到了那个时候,皇上只会翻脸无情吧?
诚妃由此及彼,想起后宫这数十年的岁月。总觉得皇后这一生太不值当了。
虽然有着万凰之王的显贵身份,母仪天下。可正是这样的尊贵,扰的她日夜不宁。有多少个夜晚,皇后是安枕无忧的一觉睡到天亮呢?
旁人惦记着她的地位,而她却无时无刻不想保全自己,保全自己这满身光环的显赫。
可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拼尽全力护住的一切,到头来终究还是都成了一场空。
皇后唯一有的,不过是与皇上的一个皇子罢了。
可她诚妃,却连一个皇子也没有。
乐喜儿守在储秀宫外,一眼就瞅见了皇上的车辇。紧着蹿进了宫门,向如玥报了信儿。
沛双暗观察了茉儿与小旦子好一会儿,也来禀告如玥:“小姐,贵妃没有出来,茉儿她们好似一点也不着急。”
如玥深深吸了一口气,吩咐沛双道:“你就和袭儿、德宝一并跪在这里候着。待会皇上进来了,你们只管请皇上往内寝去就是。我自去宫门外迎皇上入宫。”
车辇才停下来,皇帝就急匆匆的走了下来。常永贵赶紧扶着诚妃下辇,却听皇上问道:“如玥?你怎么一个人立在宫门外当风处啊,身旁也没个奴才跟着。”
诚妃也是诧异的不行:“妹妹怎么哭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儿?”诚妃故作懵然不知的样子,焦急的追问道:“是不是皇后娘娘那里出了什么岔子,你快别哭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皇帝近前一步,沉音问道:“出了何事,只管告诉朕。”
“方才贵妃来向皇后娘娘请安,可石御医吩咐说皇后娘娘病情才稍稍好转,实在不宜见客。如玥就一番好意相劝贵妃娘娘先行回宫,岂料娘娘误会了臣妾的心意。只说臣妾是故意要与她为难,非但将臣妾赶出了内寝,还动手打了皇后娘娘身边的袭儿姑姑和德宝。
这会子更是把内寝里的宫人们都轰了出来,径自闯了进去。臣妾无用,请皇上赶紧去皇后娘娘吧!”
“她这是要做什么?”皇帝的心咯噔一声:“先别说了,你随朕进去。”皇帝说这话,一把握住了如玥的手。
似有一股暖流击了如玥的信义般,切切实实的安全感,切切实实的温暖。如玥忽然觉得皇帝离他很近,两颗心挨在一起很近。
“皇上,皇上您总算来了,您快去瞧瞧皇后娘娘吧。贵妃她……”袭儿跪倒在地,匍匐到皇帝脚边。
皇帝尚未开口,却听见内寝翠珠散落噼啪坠地的清脆响动。随即便是皇后娘娘撕心裂肺的怒斥:“钮钴禄睿澄,你就这般心急的盼我去死么?你就这般心急的要做皇后么?二阿哥,本宫的二阿哥是无辜的,断然不许你动他一根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