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去弄草药。啊?给谁弄得?!他是哪个?!”我跳起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篮子,探头朝内瞧。但那些花花草草的我压根就分不出是何,更不知到底怎么个补药了。
可有一件事我却是透亮了!这位莲妖如意姑娘,辛苦弄这些草药是要给个男人,一个读书的男人做补药!
读书的男人,家境贫寒……啧啧,这事情,不会这么巧吧?!我还没答应赌呢,怎么赌局就先开始了?!
我头又开始痛。
俩眼盯着如意瞧,我试探着问她:“你辛苦采药煎药,不会是要给王家集的王子俊送去吧?!”
说着话的时候一个劲心里念叨,千万别猜中千万别猜中,偏该死的如意竟羞答答点头,并自嗓子眼蹦出话来:“嗯……”
好么,该死的钱二,合着你是耍我玩呢吧?!
我恨得咬牙,却不知该怎样发/泄。如今这架势是我必须赌喽?无论我答应不答应赌局都已开始?那还和我废话干吗?!
强忍着怒气,我努力朝如意呲牙,“如意啊,你不是说王家集的人都很怕你么?!”
“嗯嗯,真的很怕我。”
“那你还给王子俊送药?难道他不怕你?!”
“怕啊。”
“既然怕,那这些药……”
我指着那些草药直瞪眼睛,心里早已咆哮不已。谁知晓与一个脑回路异常的妖精说话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努力吞咽了几回口水,我才将妖精你长长心吧,那话吞回去。而如意终于开窍,竟朝我笑了笑,一脸纯真道:“姐姐你一定是在担心我将那个王子俊吓死吧?不会啦,姐姐你不用担心,他从没见过我。”
“哦,幸好你这是头一回送药,还好我及时看到,及时阻止。”我不由松了口气。
“不是啊,我已经送过很多次药了。王子俊身子骨特别弱,要不是我这些精心配制的草药,他哪能一年四季都不生病,还可以熬夜苦读呢。”
“那你还说他不会被你吓到,他不是最怕妖精鬼怪!”
我忍无可忍,话再不挑明了说,我真的会被这位脑回路异常的妖精气死。
如意脸上的红突然成了白,先前的高兴劲也都不见。她居然撇了撇嘴,再撇了撇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真的是大哭。我钱招招自打泪珠子回归,即便伤心到一定地步,也绝对不会如此嚎啕大哭。
呃,准确说,只是嚎啕,干嚎。
妖精无泪,所以即便她扒了大嘴嚎个不停,也只闻其声了。
但是我惹到她,自然不能任由着她干嚎。何况这噪音,也实在扰民啊!便只好咳嗽几声清嗓子,我凑近她,拿肩膀头杵她:“别哭了,好妹子。是姐姐我口不择言。我只是不明白,他怎么会不怕你。”
“啊啊啊……”干嚎声更大。我汗珠子都下来了!硬撑着又等了会,还不见她有转晴意思,只好再拿肩膀头杵她;“好妹子,你不丑,真的一点都不丑。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么,美貌会随着岁月流逝而消失,只有心灵美才是真的美。”
唉,我这都说的什么啊!
我被她干嚎得心乱,也不会哄人,过去只是臭小子哄我来着。臭小子……突然就眼前有了那人的影儿,我心猛地一痛,只觉此痛竟比业/火/焚/身还要煎/熬。
忙忙默念静心诀,双手揉脸令自己清醒。待到情绪稳定了,我才在脸面上做个笑,又道:“好妹子,你说你给他送过很多次药,而他从没见过你?你又说他不会被你吓到,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每次都是偷偷送药去,从没与他照过面。”
如意立马停止干嚎,朝我拼命点头。
她不再干嚎令我大松口气,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头,我才又道:“好吧,那我懂了。我只是不懂,你这是为了何?”
不等她答,我已猜到了答案,惊呼道:“你欢喜王子俊?!”
“嗯嗯。不过,”如意眼内腾起亮亮的光,旋即又黯淡下去,她一手轻抚自己脸面上那道丑陋疤痕,低声说:“不过他一定不会欢喜我的。我是个妖精,又是个丑陋的妖精。而他——”
她后话皆留在喉咙口,但我也知晓她要说何。如果记得不错,钱二爷曾说过那位王子俊今年会赴京赶考,到时金榜题名。只是……
我偷偷拿眼打量面前这位多情的小妖,突然觉得拿她做赌注实在是件很残忍的事。
钱二若赢了,会是用什么手段赢的呢?对那王子俊可公平?!若输了,我眼前这多情的小妖,必然会深受打击。
啧啧,这场赌局,很要命啊!
我不想赌,一万个不想赌。可钱二提出的条件太诱/人。他回九重天并归还十里堡,他令鬼王可以双脚再沾红尘土。每一条都令我无比心动。
好吧,我承认钱二爷抓住了我的弱点。也许他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人性!
“姐姐,你认识王子俊?”
我正混想着,就听如意问我。我点头又立马摇头,摇头又点头。如意便瞪大眼,噗嗤一声笑:“姐姐你到底认识还是不认识他啊?”
“不认识。对了如意,你熬药吧,我憋得慌想出去走走。”
“可姐姐你刚刚还说肚子又饿了,是回来吃酸菜火锅的。”
“哦,现在不饿了,不但不饿了,简直一点胃口都没有。目前我只想出去透透气。”
“去哪?”
“不知道。就随便走走。”
“姐姐你还回来么?”
“说不准,如果肚子饿了,又想吃酸菜火锅,也许我就回来了。”
我不敢看如意清澈见底的双眼,只觉自己是个大骗子,一个很讨厌的大骗子。我的谎言连自己都不信,偏偏还要说给她听,偏偏她不深究全盘相信。
我走就走回就回,这个妖精倒是个不多事的妖精。只是这样过于单纯的妖精,被人卖了很可能还替人家数钱啊!
我思绪混乱,不知自己该不该答应钱二与他赌,更不知是不是赌局早已开始。我很想告诉如意,她与王子俊被人当做赌注,可我无法将那话说出口。
逃也似的出了洞,我在深秋的北疆路上急行。不远的地界就是王家集,那里住着个王子俊!
我脚步急急,也不知走了多久,只是茫然的走着,我不知还要走多久,只感觉北疆的夜格外寒冷。
夜,北疆。
我在深秋北疆的夜里,茫然不知去处。停住脚步抬头,便见头顶那横亘的银河。这里的夜似乎格外静,星似乎格外明。
格外明的星落在了几步远的一株柳树上。深秋的北疆柳树早已枯黄了枝叶。我走近细瞧,方发现那不是星落在树上,而是离地三尺多高的树杈上挂了个灯笼。
普通的红灯笼,将那株枯死的柳树笼罩在一片红中。
深吸口气我又走近几步,才发现树身上有字,刻着的字。
——右转。
☆、第五章
右转?!
我心内狐疑;好生生的怎就出现个挂着红灯笼的枯树?偏偏这株枯树上又有刻字?!
上回子见到树身刻字还是在十里堡,北疆;赌注,如意。
当初也不知哪根筋搭错,并未深究便来了北疆。如今想起;难不成还是心内对那个人念念不忘;本就想着来北疆一探究竟;所以甫一见到那树身刻字;竟像是得了指令一般,只一门心思要来此地。
唉;想来我毕竟一介俗人,大俗人!
一时间心内戚戚然;瞧着那树身刻字竟是呆愣半响。也不知何时;只觉一阵冷风吹过,将我那白狐皮大氅吹得也翻飞,这才回魂。
双手拇指大力按压两旁额角,我接连深呼吸,才将那纷乱思绪压下。
罢罢罢,一切顺其自然吧,待我办了正事再说。
这般想着又瞧那刻字,便见虽是匆匆刻在树身之上,却的确一手好字,俗话说字如其人,可见这刻字之人绝非猥琐之流。
拿手轻/抚那树身刻字,简单的俩字而已,但我却犹豫不决起来。右转?究竟是谁在树身刻字?!究竟是谁暗中指点我?抑或者别个什么目的?右转又是何意?右转是会看到那树身刻字人?还是会到达某个地界?!
头又开始痛。我再盯着那树身刻字看了良久,终是发现即使我将这株枯树盯穿,也找不到答案。
不行动,永远得不到答案!
便不再犹豫,当下就自这株枯树起,朝它右侧行,果然就拐上一条崎岖小路。
本是暗夜难行,但我此刻已顾不得,只闷头一直前进。而行了大概半盏茶功夫,抬头,便发现前方只有一片漆黑。
真的是绝对的黑。这北疆地处偏僻,天气又酷寒,想来居住的人口并不多。自打我踏入北疆便发现,很难找到大片的民房聚集地,反而大多数时候都是空旷的黑土地。
这里不似江南,入了夜依旧灯火通明,歌舞升平,这里入了夜便是绝对的黑。因人烟稀少,就连暗夜里灯光微亮都成了奢望,通常是行了十几里地都见不到一户人家,更甭提那暗夜里的指路明灯了。
所以乍抬眼发现前方还是黑,我并未太奇怪,只闷着头继续前行。而再行了一盏茶功夫后,我又抬眼,眼前依旧一片漆黑,便觉得不对头。
难道是鬼打墙?!
心下忿忿,想不到我钱招招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何时堂堂栖霞山二师姐也有小鬼敢用这低端手段调/戏了?!
便不自觉去提气,想要运功开了天眼,将这鬼打墙破除。可将将一运功,那腹内便好一阵抽/痛。
“娘啊!”
我吃痛,忍不住唤了声娘,双手捧着小腹便蹲下/身去。几乎同时,我便听得一声极轻极轻的音。
那是鞋底踩断了枯枝发出的声儿。极轻,却令我心咯噔一声。
鬼怪双脚又不用沾染红尘土,自然不会发出踩断枯枝之音,那么,是谁躲在黑暗的地界?是要等着合适的时机偷/袭我么?!
这般想着瞬间起了一身白毛汗。我如今法力全无,即便腰间小锦囊里还有金豆子,但没了真气控制,能不能击中目标绝对未知数。况且我面前这片绝对的黑暗很好的隐去了敌/人踪迹,而我却像秃子头上的虱子般明晃晃暴/露着。
啧啧,这情况,要不妙啊!
心越急越想不出好办法。我正暗恨该死的小/腹竟早不痛晚不痛偏偏此刻痛,就见眼前本是绝对漆黑的地界,突然有了一线光。
就像是夜幕降临后第一颗冉冉升起的星,那点亮光衬着这绝对漆黑,显得诡异异常。我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强忍着自己逃跑的冲动,只原地蹲伏着,以不变应万变。
那光越来越亮,后来就变成了一片明晃晃光晕。明晃晃的光晕里是有个物件的,饶是我瞪圆了眼,仍瞧不清那光晕里到底是何物件。
我原地保持原姿态许久,并不见那光里冲出妖精鬼怪,而腿脚却已发麻。
便试探着起身,小心翼翼的朝着那光亮行。随着离那光亮愈发近,心也跳得愈发快。
那光亮里是何?那个人形物件难道是个人?谁?是给我留字的人么?!他为何要一而再的给我留字?
我脑中一大堆乱七八糟想法,极力控制着自己一步步稳稳朝光亮行进。好歹算是看到了光亮里的物件,我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去。
这好一通故弄玄虚,我本以为光亮里就算不是给我留字的人,至少也该出现件宝物,实在不成,哪怕躲着个面貌丑陋的怪物也算对得起这通子故弄玄虚啊。可谁知那光亮里,只是一株树。
是的,一株树,一株已经枯黄了的老柳树。而老柳树的树身上,依旧有刻字。
——别紧张,继续走。
他娘的!我当场爆了粗口。这厮是谁?!拿我钱招招耍着玩呢?!
再仔细看那树身刻字,茬口还很新。不对,这个刻字的人并未走远?!
是谁?到底是谁?为何躲着不敢见我?!继续走,又会走到哪儿?又会见到谁?!
我心狂跳,只觉浑身的血皆往头顶冲。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只扯脖子嘶声唤:“闫似锦,闫似锦!是不是你?!闫似锦,你到底在哪?为何躲着我?为何不敢见我为何不敢见我?!”
可回答我的只有风声,没有闫似锦!
我发狂般原地转圈,目光梭巡四周。即便除了这片光晕除了这株老柳树再无一物,我还是疯狂的四处找寻。
闫似锦,你是不是就在我身边?!你是不是并未离开?!
心内说不出的痛,连带着小/腹/剧/痛,那种滋味令我终其一生都不想再回味。只是泪珠子似断了线般一串串落下,砸在地面上,碎成无数。
“闫似锦你出来,出来!我知道你在,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树身刻字是不是你?!啊?!你敢说不是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你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后悔了!有什么话直说好不好,钱招招是个笨蛋,你不说我怎么懂?!”
我歇斯底里的像个疯婆子。自打他离开我从未如此失态过。可这树身刻字语气,可我蹲下/身后踩断枯枝音,怎与闫似锦没关系?!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不辞而别?!我到底做错了何?
任由我嚎得嗓子眼发甜,回答我的只有风声。
颓然的坐在光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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