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留下一串沾血的脚印……
花似锦只觉混混噩噩,竟不知是真是幻,亦不知身在何处,只是本能的跟着他,好像他对她重要之极,值得她生死相随,寸步不离…喾…
青衫少年神情始终郁郁,他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一个地方,触目便是馏金的巨大石狮,三间富丽堂皇的大门,正门上嵌珠镶玉的华美匾额上写着“云府”两个大字。青衫少年下了马,从西边的角门进了,下人上前挽了马儿,施礼道:“七少回来了。”
他嗯了一声,道:“我爹呢?”
那下人躬身笑道:“在呢,老爷在厅里等着呢!”
青衫少年便点了点头,举步向前,花似锦随在身后,一眼看到那下人诡异的眼神,心头不由得惊跳了一下,急道:“不要去!他们要害你!”青衫少年仍旧无知无闻,她急了,冲上几步挡在他面前,他却从她身上穿了过去。
怎么回事?她怎么了?难道她是鬼么?花似锦焦急又无措的转身,早见那青衫少年急匆匆向前,一直走到厅中,厅中有个四方脸的中年男子正面无表情的端坐椅中,他便上前施礼,道:“二叔。”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站起相迎,道:“小七回来了,这一番历练可还顺利么?”
青衫少年温文尔雅的道:“多谢二叔挂怀,尚算顺利。我爹可在么?”
中年男子上前一步,看起来似乎是要来拍他的肩,却猛然一反手,指尖金芒一闪,便狠狠的刺入了他的肩头,青衫少年猝不及防,身子顿时晃了一晃,大惊抬头,道:“二叔你……”
那男子早退开几步,挥手道:“还不绑了!”
旁边迅速的涌出数人,转眼将那青衫少年绑起,绑的极紧,他竟无力抵挡,花似锦只瞧的心痛不已,一次一次的扑上,手儿却一次一次的从他身上穿过去,只急的险些哭了出来。
少年亦是惊愕不已,大声道:“二叔您这是何意?不知我犯了什么过错?”
那“二叔”冷声道:“你谋害兄长,赶尽杀绝,死有余辜!”
青衫少年神情陡然就是一震,喃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觉得那几人好生熟悉……原来竟是四哥五哥!”似乎被自己吓到,他话声猛然一窒,神情变幻,似惊似悲似怒,良久才道:“原来真的是他们,他们……他们企图谋夺我的历练所得,且伤我小友……但杀他们的,却不是我。”
“二叔”好似十分愤怒,啪的一声拍在桌上:“真是胡说八道!小四小五早就历练回来,顺利通过,怎会谋夺你的东西?分明是你处心积虑,杀了他们,当真蛇蝎心肠。”
少年焦急之下,竟失了从容,急急的道:“二叔,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我若知是他们,怎会下杀手?我……我又怎是他们的对手?”
“二叔”怒道:“不用说了!人都死了,你还要狡辩!你也当真狠毒,竟让他们死无全尸!”
“不!不是我!”少年急了,拼命挣扎,可那绳索里混了乌丝,他又中了毒全身乏力,哪里挣的动,直挣出血来,花似锦看在眼中,心头犹如火烧,却偏生什么都做不了。少年直挣扎到力竭,才停下来,抬头道:“我要见我爹,我爹呢?”
他一直宁定从容,即使心情郁郁,仍如朗月清风一般,可乍逢惊变,这一句中却透出了几许少年人的软弱张惶,形状极妍丽的凤瞳中水光闪动,却勉强抑着,重复的道:“我要见我爹。”
“二叔”冷笑道:“杀人偿命,你杀害族兄,还有脸提你爹么!”
少年咬牙,终于怒道:“云横起!你分明是欲加之罪!是他们想杀我,纵算我真的出手也不过是自保……”
云横起冷笑一声:“好个不敬尊长的逆子!云横起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么!”
少年再挣扎了两下,忽然大大一怔,竟猛然站了起来,云横起吃了一惊,向后一退,他踏上一步,急道:“我爹怎样了?你们把我爹怎样了?”
云横起倒是一怔,犹豫了一下,然后冷笑出来:“你既然猜到了,那我就告诉你!云栩然倒行逆施,拿我云氏的珍贵药材逢迎外人,云氏几位家长早已经忍无可忍!他三个月前就已经羞愧自尽,现在,我才是云氏的族长!”
少年大吃一惊,猛然一个踉跄,竟险些昏厥过去,抬眼看着那云横起,竟似不能置信……他终于咬紧牙关踏上一步,双目竟是浴血,森然道:“是你害死我爹的,是不是?你为了族长之位,为了云氏家业……就害死我爹,是不是?”
云横起怒道:“放肆!什么时候论到你这小辈对我吼了?”一边摆手道:“拖下去!”
下人应声而入,便将那少年生拉硬拽的拖下,花似锦连扶了几次,都扶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他拖到偏厅中,隔了一会儿,一个四方脸的青年男子一脚迈入,旁站的下人急请安道:“三少爷。”
他理也不理,上前一步,抬手就掴了那少年一掌,冷笑道:“云知处,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花似锦看在眼中,竟是怒极,冲上去对他连踢带打,却当然全无作用,她直打到无力,跌坐在地上喘息,然后猛然回过神来。
他居然叫他“云知处”?天哪,这少年真的是云哥哥!可是,这是怎么回事?怎会有两个云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少年云知处被他掴了一掌,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他,那人抽了抽牙根,又是一掌掴下,“我就是瞧不上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爹整日里摆着大仁大义的模样,生出来的儿子也是这么假模假式,少爷我就是看不惯!”
云知处狠狠的闭目,显然在强使自己冷静,一边冷冷的道:“云矩成,你本来就无能!文不成,武不就,药术又平庸,你看不惯旁人对我好,偏生自己甚么都做不了!”
云矩成果然被他激怒,大怒之下一脚踢了过去,怒道:“这时候你还敢耍威风!还当自己是那个众星捧月的大少爷么?我告诉你,你爹早死的透了!云栩然这个白痴,要人人敬仰有个屁用?他死的时候有哪个敢替他出头?不怕告诉你,你爹他根本不是生病,他是中毒!要不然那老家伙一肚子药术,为何不能自医?最好笑的就是,他明知是中毒,居然还要替人遮掩……这种滥好人,活该他死无葬身之地!”
云知处竟是星眸浴血,狠狠咬着银牙,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明明是这般高贵清华的世家子弟,自小便众星捧月一般,乍然遇到这样巨大的变故,被亲人背弃,又复惊闻父亲的噩耗……他居然硬生生撑着不曾昏厥,良久良久,才一字一句的道:“是你们下的毒,是不是?”
云矩成情不自禁的一缩,然后一梗脖子:“就是我爹下的,你能怎样?”
云知处冷笑不答,许久才道:“我娘呢?她在哪?”
云矩成咬了咬牙,忽然哈哈大笑:“想知道么?哈哈,你也有求我的时候?”
他又狠狠的闭了下眼睛,仍是问道:“我娘呢?”
云矩成笑的张狂:“你放心,她还没死!只要你乖乖的把我云氏的传家之宝奉上,少爷我保证,一定放了那个老女人,反正她屁也不会,也不怕她翻出什么花样儿!哈哈。”
云知处竟有些战粟,良久才道:“你让我见见我娘,我立刻双手奉上。”
云矩成冷笑道:“你当我是傻子么?一个阶下囚还敢跟我讲条件?赶紧拿来!”
他垂了眼,隔了半晌,才道:“好,你解开绳子,我拿给你。”
云矩成皱眉道:“在哪?”
云知处竟是奇迹般的冷静下来,张了一对玉入寒泉般的凤瞳看他:“我已经中了毒,你怕什么?那传家之宝,难道我会随随便便放在身上?不松了绳子,我怎么拿给你?”
云矩成冷笑道:“谁说我怕了?”一边向旁摆手道:“解了他的绳子!”
那下人劝道:“三少,七少他修为高深,还是小心为上……”
云矩成抬手就是一掌,怒道:“他只是个阶下囚,是你哪门子的七少!少爷我说解开你没听到么,还不赶紧给我解了!”那下人只得上前解了,云知处缓缓站起,仍有些摇晃,云矩成不耐烦的道:“快些拿出来,在哪?”
云知处低下头来,探手入怀,道:“就在这儿,你来拿罢。”
云矩成迎上一步,道:“在哪?”
云知处猛然反手,指尖如钩,便扣在了他的喉口,云矩成大吃一惊,喉间卡的一声,已被他硬生生扣紧,竟全无还手之力。云知处勉力扣紧,分了一手从储物袋中取了几丸药吞下,一边环顾左右,森然道:“你们,将我娘好生请出来,否则我就要了他的命。”
几个下人早发一声喊,一齐拥出,很快便报给了云横起。云知处强挟着云矩成走出,便倚在门上,云横起与他遥相对恃,隔了不大一会儿,果然便有一个荆钗布裙的中年美妇被人架了出来。那妇人一张鹅蛋脸儿,容貌十分娟丽,却面色黄腊,极是憔悴,云知处一眼看过,竟险些下泪,叫道:“娘!”
那妇人流下泪来,遥遥的道:“澜儿,我的澜儿……”
云哥哥还有一个名字叫云澜吗?原来这是云哥哥的娘……云哥哥的模样,竟有八成随她。花似锦来回看着两人,情不自禁的绞着手,满心想要上前助他一助,或者扶一扶他的娘亲,偏生什么都做不了。
云知处轻轻吸了口气,咬牙道:“云横起,让人把我娘送过来。”
云横起冷冷的道:“云知处,你爹是六阶药师,却一直不曾解了身上的毒,到头来仍旧逃不过一死,你现在不过是三阶,就算你真把你娘带走,也不过眼睁睁看着她死罢了!何况,你当我是死的么!”
云知处一愕,一时竟目眦欲裂,咬牙道:“云横起,你竟敢下毒害我娘,你……”
“我有何不敢?”云横起冷笑连连:“我是云氏宗族的族长,这整个云氏,我说了算!”
云知处怒极,咬牙道:“你这种丧心病狂的疯子,也配做云氏族长么!”
云横起冷笑道:“少罗嗦,马上放了我的孩儿,否则的话,我会通告天下,将云栩然的名字从族谱上除去!正所谓众口烁金,云栩然不是最喜欢卖弄大仁大义的嘴脸么?如果他变的臭名昭著,不知会不会死不瞑目?”他越说越是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状甚张狂,云知处怒不可遏,手上情不自禁的用力,只听卡的一声,已经捏断了云矩成一根喉骨。
云横起吃了一惊,怒道:“云知处!你敢!”他退后一步,一把扯过那妇人,妇人双眼含泪,拼命忍着痛,却仍是不由得痛哼出来。云横起冷笑道:“你再敢伤我孩儿一根头发,我就把你娘脱光了卖到青楼去!让千人睡万人枕!看你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世上竟真有如此无耻之人!
云知处怒极,整个人往前一冲,好像巨龙被触到了逆鳞,好像煞神被触发了禁制,那一瞬间,他身上的气息截然转变,竟似乎叱咤风云,呼风唤雨!那是一种巨大而不可战胜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凡间的力量!
云横起直面其锋,直吓的整个人都软了,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滑下来,他死死的掐紧了手里的妇人,声音竟是情不自禁的发抖,道:“你别过来!不然我就掐死她!”
云知处只冲了一步,却只能硬生生的抑住,那种无边无涯的强大气息环绕在他身周,竟似乎金光乍现,那巨大的力量只露出了冰山一角,却稳稳的压伏着整个天地!
花似锦震惊的看着他,她见过这种力量!她肯定见过这种力量!
这力量强大却又如此温和,汹涌却又至为宁定,内敛却又大气磅礴……这是一种专属于云知处的力量,如此强大无匹,却如此让人安心。不为杀戮,只为保护他想保护的人而存在……那样深深埋在他的身体内,却每每在生死关头乍掀惊澜!
投鼠忌器,遥相对恃,那份力量不甘的挣扎,却仍是不得不缓缓的平伏下去……众人之前仍旧是那个俊美异常的清瘦少年,握着剑笔直的站着,刚才的情形,似乎只是一场梦……
云横起终于缓缓的挺直腰,一字一句的:“云知处!我有三个儿子,你就算杀了他,我还有两个!我输的起!你敢跟我拼么?”
云知处一声不吭,只是狠狠的看着他,云横起冷笑道:“马上交出传家之宝!”
花似锦有生以来,从未试过如此如煎似沸,眼睁睁看着那个清瘦少年,只恨不得替他痛,替他死,又恨不得立刻死去,不要再看着这样的情形,却什么都做不了……她很想告诉他,不要给他,不要给他!给了他,他们也不会放过你跟你娘……可又似乎明明知道,他身上并没有甚么传家之宝……
云知处终于缓缓的开口,道:“我要看看我爹。”
云横起愣了愣,道:“看你爹做甚?”
云知处道:“你们若将我爹好生收殓,此事尚可商量,若你们敢……我宁可玉石俱焚!”
云横起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