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是一个绿色的四方形的玉杯,周身晶莹剔透,绿得醉人。梅国栋说:“这杯子是从一个玉匠那里购来的,是用上好的整块翠玉雕琢而成,单是这蓝田玉就价值不菲了,何况这雕工这样精细。我知道你喜欢这些玉质的东西,所以也带了回来给你。”
梅玉立一看那杯就喜欢,笑道:“还是爹懂我。我正愁日常喝茶的都是些寻常的东西,如今总算有了能用的了。”
傲雪在旁边笑道:“小姐平日喝茶的也不能说是寻常的东西,那也是好些大家贵族也收集不到的成窑茶钟呢。”
梅国栋呵呵笑道:“我们梅家的女儿可也不能太过寒碜。玉儿,还有你祖父收藏的那件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的蟠虬整雕竹根的杯子也一并给了你吧。这些茶具都给了你,也算是跟对了主人,它们也得遂所愿了吧。”
“谢谢爹爹。”梅玉立很是高兴。这些宝贝玉妙妙在书上也看见过,不想今日竟能亲眼得见,另还添了好些书上没有提到的珍玩。
然后又拿进几件东西,一幅唐伯虎的仕女图,一套天竺贝叶经,一只大头金佛。经梅玉立的辨别,也都是真迹。梅国栋很是高兴,一直呵呵笑着。最后,梅国栋让一直候在外面的长随拿进一只匣子,道:“这是爹专门给你带的西湖的狮山毛尖,这些也只怕够你喝了一段时间了。等爹爹明年春天出门,给你再带新鲜的茶叶回来。”
4。慈父远归赏得珍玩 贵宾莅临借机欲见3
“谢谢爹爹。爹,您给二娘和妹妹带了什么礼物?”
“她们的东西也都有。玉节喜欢绣花,我给她带了杭州最好的丝绸和丝线回来,还没来得及给她呢。你二娘喜欢金银首饰,我给她带了好几件呢。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玉儿,你是个有心的人,也不枉爹疼你。”
“爹,天晚了,您也累了一天了,您就早些歇息了吧。来,我送您回上房去,好不好?”梅玉立扶了梅国栋,一起出了书房,往上房而去。
到了上房,彭氏已经洗漱过了,正铺好床等着梅国栋。
梅玉立为了不让梅国栋不高兴,屏了呼吸,硬着头皮进了房。幸好房中已没有了那种恶心的气味。她松了口气,给彭氏请了安。梅国栋让人把给彭氏的金银首饰拿了来,彭氏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笑意。
闲话几句,梅玉立便告辞了出来,回自己的房中。
傲雪和凌霜已经把那些古董茶具拿了回来,梅玉立重又把那些东西细细把玩了一番,让凌霜把去年的雨水拿了一些出来,烧开了,烹了那狮山毛尖,用各茶具分别斟了,细细品尝了一回。
快四更了,梅玉立才意犹未尽地让傲雪把那些茶具收好了,道:“把那只绿玉斗留下,作平日里喝茶用吧。绿玉斗用来喝绿茶是最恰当不过的,颜色形状都极好,相得益彰。”
傲雪答应着,把东西收好,和凌霜一起服侍梅玉立卸过妆,洗漱上床睡下。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梅家过得很平静,准备年货,迎接新年。
可是梅玉立的心里却暗自波涛汹涌,天天除了陪父亲说话话而外,便是回到闺房里托着腮发呆。虽然她心里也明白自己的结果,但那颗心不由自主地思念。
傲雪和凌霜心里都有些明白,却也不好说什么,因为那位甄家二公子明明说过要来梅家拜访,但一直并没有来。刚开始几天她们还能安慰小姐说二公子会来的,但到了后来,一天天地盼着,一天天的失望着,大家都无话可说了。
只见梅玉立也一天天地憔悴了下去,两个丫头心里着急,却也说不出口,无法给家里别的人说,也找不到对症的药。连奶娘王嬷嬷也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见梅玉立瘦了,还以为是生病了呢,成天唠叨着要请大夫来看,却被两个丫头编些理由给搪塞着。
眼看春节过了,元宵节也过了,冰雪也渐渐融化了,柳枝也缀上了新绿。由于父亲在家养病,梅玉立也就留在家里,没再到蟠香寺去。
梅家人丁凋零,也只有几个远房族亲在走动。梅国栋在家,偶尔也相互来往。
梅国栋的身子一天天好了起来,梅玉立也觉得欣慰。对于定远侯黄勇的恶行,梅玉立寻了个机会告诉了父亲,也为的是将来让父亲提防着点儿黄勇,也怕万一黄勇生出不良之意来寻衅,也好让父亲有个心理准备。
梅国栋听了这件事,对黄勇的所作所为顿时义愤填膺,怒形于色,道:“这个定远侯,仗着她姐姐在宫里受着皇上的宠爱,自己父亲在苏州任兵马节度使,掌着实权,便无法无天,净干些祸害百姓的事情。我们这地方的百姓都对黄家父子畏若猛虎,敢怒而不敢言。唉,只恨爹官小言微,也没办法为你出头出这口气。若爹能有你祖父一半的才德功名,只怕也不能就这样让人给欺辱了。”
梅玉立当然知道祖上在朝中做过大官,后来祖父得罪了朝中权贵,才降职到这苏州来,最后郁郁而终,到了父亲这里,父亲靠着祖上的一点余荫,还能在府衙中做事,维持着家业,还算是幸运的了。因此安慰道:“我不是没事嘛。爹,您也别放在心上。这种人,自作孽不可活,老天爷看着呢,今后自会有报应的。”然后把甄府人救她的情况说了一遍,还说了甄太太见她送礼物的情形。
梅国栋笑道:“玉儿哪,你还真是遇上贵人了。甄家如今正得皇上信任,皇上四次下江南,都是他们家接的驾。这份荣宠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得到的。甄家的大小姐嫁给南安王府的二公子,二小姐也定下了镇国公的独生儿子,三小姐还小,听说也是德才双馨,将来是要送去京城选秀的。甄家的富贵和权势正是如日中天啊。不过,甄家那样富贵,但听说甄府的太太却是最慈祥心善不过的,你竟然遇到了她,不就是遇上活菩萨了吗?大公子也是和善知礼的人。那一次,我在门房中等候甄府管家时,恰遇上大公子经过,说了几句话,提到一些古物学识,看得出来,大公子也是很有常识的人。那甄府二公子听说也是从小跟异人学艺,学了一身本事,等闲人都近身不得呢。哎呀,等爹到再到金陵去,定当备上重礼,去甄府拜访,感谢甄太太和公子爷们。还有啊,若是真跟甄家攀上了关系,黄家父子只怕也得忌惮一些,不能明目张胆地来欺负我们了吧。”
梅玉立抿嘴一笑,心里却是有些怅惘。因为她明知道自己日后是出家的结果,跟甄玉焱的感情定是没有好的结果的。
清明时节,梅玉立便要给母亲上坟烧香,心生伤感。伤于节气,气候又是乍暖还凉,不小心便有些伤风感冒,调养了一阵才算好。
清明一过,衙门里便来了通知,要他立即去采办衙门里下半年要进上的东西。梅国栋见自己的身子也没什么大碍,公事要紧,也只得回家说了自己要出门的事情。
彭氏心里暗暗高兴,但梅氏姐妹心里均是不舍,却也没有办法留住自己的父亲,只能默默地帮着收拾父亲出门的行装。
出门的日子一天天近了,梅氏姐妹的心里也一天天地难受起来。
这日天气很好,一家人在花园里闲聊赏花。梅玉立见父亲后日便要走了,特地把自己喜欢的茶具和茶叶拿出来,给全家人烹茶喝。
5。半隐身殷勤送慧纹 微露意羞涩说心事1
梅国栋喜笑颜开,对大女儿的茶道技艺赞不绝口。
彭氏知道自己在梅玉立的心目中并无地位,此次喝茶,也不过是沾了梅国栋的光而已,况且自己也品不出来茶叶和茶水与平日里有什么不同。
倒是梅玉节对姐姐的技艺很是羡慕,很认真地品味,也很认真地请教着。
忽见何仁全急急进来禀道:“老爷,金陵甄府大公子和二公子求见!”
梅府中人都吃了一惊。梅国栋虽然早听自己女儿说过,但临到人家亲来拜访,倒有些疑惑了:“两位公子爷都是极尊贵的人,怎么会想起到我们这种人家来呢?”口里说着,心里却是高兴的,忙吩咐请入中堂待客,自己也忙匆匆换衣出去见客。
傲雪和凌霜对视一眼,心里可是明白得很,心是暗暗高兴。看向梅玉立,却是脸上微微露出笑容,却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这甄氏兄弟前来拜访,对梅玉立来说是期盼已久的事情,但真正到了事情来临之时,她的心里却又有些惶恐。她不知道甄氏兄弟此次前来,会对父亲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她的心里是既期待,又慌乱。
此时梅国栋不在这里,就只剩彭氏和梅氏姐妹。梅玉立更是有些坐不住。
傲雪明白梅玉立的心思,道:“小姐,我们到书房去看看老爷新买的美人图吧。”
梅玉立心里也明白,却也笑道:“什么美人图啊,是仕女图。平日里我也教过你这些东西,可你总也记不住。”
彭氏道:“外面有客,都是些男人在外面,这个时候出去,也不怕被人撞见?”
梅玉立低了头,并不说话。
傲雪忙道:“我们从夹道过去,那些人也只在外院,哪里就撞见了呢。字画店里的阮老板昨天才把那画送来给老爷赏鉴,说是有人要了大价钱出手,不知道值不值这个价。我们小姐还只看了一眼,昨晚还在念叨呢。老爷说了,让小姐看了之后,早些把画儿给人家送回去,老爷后天就走了,这两天也忙,大小姐也没什么工夫去书房里,还不如趁这个时候去看看呢。”
彭氏鼻子里哼一声道:“一张破画有什么好看的!真不知道老爷把那些银子花在这上面有什么好处。家里经济一年不如一年了,老爷还是这么爱花钱,我看哪,这个家迟早要败了。”
傲雪辨道:“这幅画不是老爷要买的,是别人卖给字画店的,要老爷和小姐看一看是不是真品。”
梅玉立不想听彭氏的唠叨,便起身略行了行礼,吩咐凌霜和傲雪把茶具收拾了,让小丫头送回自己房中,便带了傲雪和凌霜往书房方向走去。
梅玉节也想跟着梅玉立一起走,刚说了声:“娘,我也想……”话还没说完,就被彭氏打断了。
“听说有年轻的公子来了,就一门心思往外面走,成何体统!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吧。”
梅玉节一听母亲训斥,便大气也不敢出了,只得乖乖坐着,陪着母亲仍在花园里晒太阳。
彭氏的话说得很大声,梅玉立和两个丫头都听得清清楚楚,这话虽然无礼,但恰恰点中了梅玉立的心事,梅玉立的脸上一下子变得通红。她在夹道的门边站定,道:“我们还是不去了吧。要是真有什么事,会让人说得更是难看。”
傲雪道:“小姐,二太太说话总是这样的。你就是做得再好,她也不会说你的好话的。小姐,你何必因为她来委屈自己呢?况且我们也不是做什么坏事,不过就到书房去走走,就算散散心,又怎么啦?还有,小姐这许多天盼着的不就是这一刻吗?我们去书房,还并不是去干那私会什么的勾当,哪里就能让人平空捏造出罪名来了。”
梅玉立想了想,自己真心是借着这个机会到书房去,希望能真的见着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儿,虽然这个遇上的可能性真是太小了,但她仍存在着这一丝希望。最终她下定了决心,道:“也好,我们去看看吧。”
(五)半隐身殷勤送慧纹
微露意羞涩说心事
到了书房,梅玉立让傲雪把那画儿铺在书桌上,一边细细地看。
傲雪见梅玉立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睛看着画,眼神却有些游离,却也不能挑明说出来。暗地里给凌霜说了几句话,凌霜便走了。
梅玉立看了一阵画,有些索然无味,便让傲雪收起,道:“我们还是回去吧。客人只怕也走了,老爷也该到后面去了吧。咦,凌霜那丫头什么时候走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傲雪道:“我让她去前面问问跟甄府两位公子的下人们,看能打听出一些什么来。”
梅玉立不禁又有些脸红,轻轻的责备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这不是让人笑话嘛。要是让别的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难听的话来呢。虽然我自己没什么,可爹爹是最重名声的,不能让他着急的。”
“小姐,你放心。我跟凌霜特别叮嘱过了,要很小心,我让她给银子,让马房的伙计去问就成了。那伙计和冯老爹一直替小姐赶车,小姐待他们很好,要是离了小姐这里,他们的差事可没有这么清闲了。所以呀,他也不敢乱说话的。”
梅玉立正领了傲雪要出房门,忽听得外面有男人说话声,只得又退回书房。
只听一行人也进了书房,当先正是梅国栋。
梅玉立无处可避,只得跟傲雪避到屏风后面。
只听梅国栋道:“咦,这书房门怎么没关?嗐,两位公子莫见笑。鄙人管教无方,敝府的下人办事便是这样不经心,暗自偷懒懈怠。”“先生说哪里话。正是先生怜悯体恤下人,下人们也都尽心尽力为先生做事。这书房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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