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吴书来道:“传令下去,让部队们日夜兼程,今早回京。”林璐大后天就要娶媳妇了,林琳走得快一点,完全可以去喝杯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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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要结亲了的林璐兴致并不高,他慢吞吞挪动着身子,任木莲摆弄他丈量着尺寸,眉头一皱:“喜服还没做出来吗?”
“大爷,已经都做好了,只是姑娘还想帮着您改改尺寸,您这一个月蹿了不少个子。”木莲掩嘴笑了一下。
林璐身高在同龄人中不算矮,不过也不算高,本来三年前就不长个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个月又开始向上蹿。
林璐听说他长高了也没感到多高兴喜悦,挥了挥手:“好。”停顿一下,补充道,“跟妹妹说一声,东西都准备全了,让她别忙活了,别再累着了。”
木莲手中的卷尺停住了,看了他一眼,低声应下,便退了回去。她回到林黛玉房间的时候,林黛玉还在跟白音比划着刺绣花样,见她回来,笑道:“怎么样?”
“姑娘看得果然不错,大爷真长个了呢,要不说兄妹连心呢,还是姑娘懂大爷。”木莲回身掩了房门,走到近前小声道,“可是姑娘,奴婢看着,大爷好像不大高兴。”
林璐状态不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林黛玉也有所觉察,放下手中的刺绣抬头看了她一眼:“子毓还在外面没回来呢,哥哥因为跟他赌气把婚期定得这样急,结亲搞得跟打仗斗嘴似的,当然不高兴了。”
“只盼哥哥以后不要后悔吧。”林黛玉一边说一边叹气,她也不知道林琳到底是怎么得罪林璐了,是不是真说了特别过分特别难听的话,竟然能把林璐气成这样,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没缓过劲儿来。
“奴婢看着好像不止这档子事儿,大爷天天半夜偷着喝酒呢。”旁边的玉金突然毫无预兆地插嘴,见一屋子人诧异地看过来,急忙解释道,“我听宁馨说的,她说怎么劝也劝不住,大爷还不让她告诉姑娘。我本来答应她不说的,没想到大爷快成亲了还这样半死不活的,只能说出来了。”
林黛玉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本来想直接过去,走到一半突然止住了动作:“哥哥爱面子,我现在去问肯定问不出东西来,不如晚上去试试。”
白音跟木莲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她的意思,禁不住开口道:“晚上大爷喝了酒,姑娘还能问出什么来?”
林黛玉似笑非笑一勾唇角:“傻姑娘,喝了酒才好。玉金,你们关系好,你跟宁馨说一声,把哥哥酒壶里的酒换成陈酿。”就她哥哥那三滴倒的酒量,若是一切顺利,不愁套不出话来。
这话一出来,一屋子人都明白了过来,玉金一吐舌头,嫣然一笑,立刻知趣地下去了。
还别说,林璐这几天的状态确实不对,自己平日里酸酸甜甜的果酒被人换成了辛辣的老白干,一口灌下去还没觉得不对,对着头顶上的月亮哀哀切切看了半天,酒劲上涌,一头栽到了桌子上。
宁馨轻手轻脚出去了,换了林黛玉独身进来。
林璐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还有点精神,手在桌子上摸索着,好不容易抓住了酒壶,本来还想再灌一杯,就感觉到手里的酒盅被人抽走了。
他迷蒙着眼睛抬头,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眼前的是谁,只是一瘪嘴巴控诉道:“把酒杯还给我。”
“怎么就醉成这样了?”这不仅说明宁馨换的是好酒,还说明林璐的酒量确实不过关,林黛玉俯□子想要把他扶起来,“哥哥,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
林璐扒着桌子不肯起来,滚烫的脸颊贴着微凉的木质桌面,舒服地哼唧了一声:“我今天就在这里睡了。”
林黛玉有点头疼,温柔地帮他揉着额角:“你跟子毓还没有和好呢?”
“和尚?”林璐一个激灵清醒了三分,瞬间坐直了身子,左右看了看,“和尚在哪里?”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到林黛玉身上,一抓小手,“和尚,你终于回来了?”
林黛玉哭笑不得,抽手抽不出来,只能任由他拉着,柔声细语道:“哥哥,我是黛玉。”林璐还曾经跟她保证过,再也不叫林琳和尚的外号了,没想到仍然说得这样顺口。
“和尚还没回来?”林璐一把丢开了她的手,眼中涣散的光芒随着她的话慢慢黯淡了下去,揪得乱糟糟的头发上一根上翘的呆毛也极为缓慢地缓缓滑落,温顺地贴在额头上。
半句话不离林琳,显然自家哥哥的心结就在于此,找到原因的林黛玉更有耐心了,继续帮他揉额角:“我听大管家说,子毓的部队大后天晚上就能回京,顺利的话还能够送你进洞房呢。”
“他不会回来的,”林璐揉了揉眼睛,“他都跟我说了,回来了也不会来参加我的婚礼,人家现在是八阿哥,我算是个狗屁,能让他看得上眼?”
林黛玉结结实实诧异了一会儿,不可置信道:“这真是子毓说出来的话?”不能吧,林琳要是真看不上林家了,何必还要求乾隆专门给她跟福隆安牵桥搭线?林黛玉是知道的,要想求动太后出面,林璐还没有这样的份量。
“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林璐的嘴唇哆嗦了一下,脸涨得通红,好半天才低声道,“我想他了,你不知道我昨天半夜梦到他浑身是血地出现,我后半夜睁着眼睛到天亮的……”
林黛玉听得无奈又心酸,这两个人真是小孩儿脾气,昨天大管家偷偷托木莲告诉他,二爷打发虎牢来府上探查情况了,还要瞒着不让大爷知道。她原本还暗笑林琳小题大做,没想到今天林璐都成这样了,仍然硬撑着不肯给林琳写信。
她艰难地支撑着把一边絮絮叨叨说话一边红着眼眶发呆的自家哥哥扶到了床上躺下:“哥哥好好休息吧,你睡过了今天,再睡过了明天,等跟新嫂子入洞房之前,八成就能见到子毓了。”
林璐老老实实由着她给自己盖被子,突然小小地抽噎了一声:“我不想娶媳妇了。”
“乖,睡吧。”喝醉了酒跟小孩子似的,林黛玉叹了一口气,仔细给他捻好被角。
86、回京
三天后的申时,得了皇令日夜兼程的十五万军队连带着前来递上降书求和的阿里和卓一行进入了京城范围。
作为一个部族的首领;阿里和卓并不是自己来的;他不仅带来了小批卫队;连自己的女儿——回族的圣女含香公主都带了来,准备献给皇上。
不过乾隆没有急着接见阿里和卓,反而先宣了林琳进养心殿;他看着儿子好一通打量,看得林琳都不耐烦了;才半是高兴半是惆怅道:“皇儿高了;也瘦了。行军是不是很辛苦?跟着的人服侍得怎么样?”十六七岁的半大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一个样;林琳本来个子就高,这小半年时间在外面游荡,身形彻底张开了。
林琳被说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寒毛直竖,半天才低声道:“皇阿玛言重了,儿臣奉皇令平乱,并不觉得苦。”
“这次平定收拢回疆,你立了大功,理应重重有赏。朕本来还想提提你身上的官职,只不过今天商议的时候,军机处几个老臣都觉得过于冒进了,便把封赏暂且压了下来。”乾隆毕竟是皇帝,他虽然真心喜欢林琳,也不会毫无防备,轻飘飘一句话就把林琳的军功抹掉了,“朕想着,等公瑜婚事完,正好趁着你回来的当口,给林家抬抬旗,他们代养皇子有功,林如海把朕的儿子教养得这样出色,理应得到嘉赏。”
本来抬旗的事情应当在认下来林琳的时候就一并办了,不过当时考虑到林璐跟于家已经有了口头婚约,不好拆散他们,皇帝就暂且没有处理这件事,现在正好当人情送给林琳。
今天就是林璐娶妻的日子,估计两三天后就能抬旗,林琳头垂得更低了,带着点带死不活的意味,声音不大不小地应和了一声:“儿臣谢皇阿玛。”
“还有件事情,公瑜肯定也告诉你了,黛玉同福隆安彼此看着都还合适,朕想着这赐婚的旨意可以同抬旗的旨意一起下到林家。”皇帝还当他在为军功被抹掉伤神,更加觉得对不起儿子了,放柔了声音道,“不如就在今天晚上,你去传旨,搞一个三喜临门的雅事,正好同公瑜讨杯喜酒。”
三喜个屁,没有一件好事儿。林琳动了一下唇角,问出来的却是另外的话:“姐姐已经跟福隆安见过面了?”这件事他也早就知道了,虎牢什么都告诉他了,不过改装的样子也还得装,不然真跟乾隆设想的一样他真去了林家眼睁睁看着林璐进洞房,憋屈都憋屈死了。
皇帝结结实实被震惊到了,愣了一下斜眼看看吴书来,见总领太监知情识趣退下后,才关切地问道:“怎么,公瑜难道没有写信告诉你?”说到最后他都有点不高兴,林家这是搞的什么玩意啊,他可是看在自己儿子的面子上才磨破了嘴皮说动太后出面当红娘的。
林琳仍然半死不活地低着头:“谁知道呢,没准说了吧,儿臣也没看,送去的信一律烧了个干净。”确实是两人吵了架后就断了联系,不过不能直说,得把责任往自己头上揽。
乾隆果然不生气了,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们难道又吵架了?”两个小辈喜欢斗嘴,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林琳似乎颇为不屑地一撇嘴角:“他娶个媳妇就没出息成那样,三天两头舀出来说事,烦,烦死了。”说到最后脸上不经意一般流露出些许艳羡。
乾隆的思绪一下子被带跑偏了,哈哈大笑道:“可不是嘛,你年纪也不小了,朕准保给你指个好的!”
好个屁,你把林璐那小子扒光了扔我床上才好呢。林琳咬牙切齿硬生生憋红了耳根,忍着心中的厌恶反感装出一副硬撑的嘴硬神情:“皇阿玛说什么呢?”
皇帝看着他直乐,笑了好半天才道:“朕听说不是回族来了一个身有异香的公主吗?好似还是他们回族的圣女,你若是有意,朕就把她指给你。”
开玩笑,康熙以下所有被看好的皇子都不会娶异族女子为正妃,连同蒙古族结姻的皇子都代表了前途无亮,何况只是一个回部。虽然乾隆是笑着说的,林琳却从中觉察到了试探的意味,不过他早就想好了应对措施,眉头一皱道:“皇阿玛,儿臣有件事情正想同您说呢,儿臣觉得回部这一行人怪怪的。”
这可就不是父子间开开玩笑的事情了,乾隆“哦”了一声,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在龙椅上坐正了身子:“怎么说?”
“儿臣奉旨护送阿里和卓来京,一路上也在观察着他们一行人。”名为护送实为监视,林琳抬眼不着痕迹飞快扫了一眼乾隆的神色,知道他已经会意了,方才道,“去时还好,不过自从儿臣的手下同阿里和卓汇合后,就经受到了几波刺客的袭击,算算足有九次之多,最近的一次是在京城郊外。”
皇帝神情一冷,重重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放肆!莫非回部还有反心,竟然敢公然刺杀朕的使节?”林琳的身份是大清朝的皇子不假,可是他被派遣护送队伍,就是有了使节的身份,见天使如同天子亲临,代表着大清的赫赫国威,是冒犯不得的。
“那倒不至于,儿臣反倒觉得,这一伙刺客是冲着阿里和卓去的。”林琳半低着头,压抑下打哈欠的**,“几次三番,他们的袭击重点都在后面的车队,儿臣这边根本没有人受伤。而且他们也不是以伤人为目的的,阿里和卓手下也大多安然无恙。”
“这一伙刺客?”乾隆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出来了他话中的暗示意味,刺杀袭击的是同一伙人,使节团都没有怎么受伤,却一次都没有赶尽杀绝,显然这里面另有蹊跷。
林琳装模作样叹息了一声:“皇阿玛有所不知,这伙人真是嚣张,尤其是那个刺客首领,悍然不惧生死,虽然只是袭击了九次,却有四次俘虏了含香公主,幸好寡不敌众,每每都被生擒活捉了。也亏了公主心善,不忍心看着旁人惨死,不仅不加以怪罪,而且还帮着求情,儿臣给阿里和卓面子,方才没有娶他们狗命。”
这番话虽然只有短短几句,皇帝却已经接收到了足够多的信息,前面几句显然就是说那个刺客首领跟含香认识,两人私奔多次未遂——最后林琳还要火上浇油,说的是“给阿里和卓面子”而不是“给含香公主面子”,说明这件事情阿里和卓从头到尾都是知道的。
“儿臣听那个刺客首领叫蒙丹。”林琳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金砖,直直跪了下去,“事有蹊跷,本来儿臣理应把刺客捉住交由皇阿玛处置,不过儿臣学艺不精,只抓到了蒙丹的五名手下,还请皇阿玛责罚。”
皇帝听得暗自点头,不错,他也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阿里和卓怎么会带着一个明明白白不守妇道的女人上京,今天接见的时候还话里话外想要把这样一个女人献给自己。
留着那个刺客首领,是发觉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