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嫂把王大妹纸拉去一边咬耳朵:“瞧他这幅心神恍惚郁郁寡欢的样子,别不是闺女……怎么了吧?”
骨头其实还大会做表情,他整张脸都是呆板僵硬的,这‘心神恍惚郁郁寡欢’也不知王大嫂是怎么脑补出来的,母女俩也算善心,有心安慰他,反正今日糕点都卖光了,便关了铺子做了一桌好菜在后堂里招待骨头。
王大嫂热情招呼骨头过来吃饭千万别客气,骨头也老实,一点都不客气,往桌前一坐,就把上席给坐了。王大嫂当场就绿了脸,那上席的位置一直是留给她家死鬼相公的,正对着案上摆放的牌位,他一个客人,怎么一来就老实不客气坐人家家主的位置。
骨头像模像样举起筷子,他在山洞里看见过曦真教泠泠握筷,泠泠不让它靠近,它在洞里没碰成,一直惦记着,这时候特别喜欢,它举着筷子研究了半天,看姿势跟别人不怎么像,赶紧调整。王大妹纸好奇看着,叫他别客气,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骨头扭过脸看她,为了掩饰刻意转成淡褐色的眼眸里光华浅浅流转,竟是与刚毅长相一点都不符的慵懒妖艳,看得王大妹纸瞬间失了神,俏脸爆红。
骨头夹起菜吃,才吃了一口他就呸呸吐在桌上,弄得王大妹纸疑惑的尝了又尝,真没把糖当盐放啊!
王大嫂又嫌弃起骨头不懂礼数,她在饭桌上问了骨头半天对方都只是低头沉默吃菜,骨头觉得这个东西真难吃,但是它很努力的吃了很多,它大抵觉得这样和人类的差别便能缩小些。
王大嫂看着它的样子登时又脑补:失去女儿失魂落魄的父亲胡吃海喝借以食物发泄悲愤的心情。她叹了口气,喊女儿把家里藏的酒端了出来。骨头也不看是什么,端起来就喝,这货肚子里面是空的,吃下去的菜便从胸腔里漏进骨肉的缝隙中,那些酒水更是流得里面到处都是。
陈酒泡鲜肉,那滋味简直不要太销魂,好在是骨头这货没神经不知道肉痛,不然它非得满地打滚,只是它一身跟被虫钻似的不自在,这货招呼也不打个丢了筷子就飞快往回跑,它要回去洗下皮。
骨头还记得它买的糕点,全部拎了回来,它琢磨着买这么多回去泠泠一定很开心,它匆匆赶回山洞,路过城西一家卖宵夜的摊子时他还顺手牵羊顺了两个鸡蛋饼。
泠泠已经被曦真洗干净哄着睡去,曦真看它回来了,自动让开一边。骨头每天只能等泠泠睡熟了才能抱抱她,还抱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她醒过来又不肯给他抱,曦真有时看得也叹气,大人,你就是个活生生的青花瓷大杯具!
骨头也不洗皮了,二话不说就钻进了被窝里抱着泠泠,开心的直摸她的小脸。
它最近修炼也不去,泠泠以前跟着它作息颠倒,也是致病的一个原因,曦真现在强烈要求泠泠正常作息,晚上必须按时睡觉,骨头只有晚上能有机会抱她,至于修炼的事,谁爱去谁去。
他侧身抱着泠泠小小的身体依偎在他的怀中,不敢用力,只敢虚虚拢着她,低下头用面颊轻轻摩挲她的小脸,那眼神温柔得曦真都别开脸不忍心看。
泠泠像是觉得痒,嘻嘻笑了声,梦呓着:“骨头叔叔,哈……”
骨头眼里柔得都要滴出水来。
17第十七章 吉祥三宝
第十七章:都快赶上吉祥三宝了
泠泠早上醒来发现堆满了桌子的各色糕点和两个鸡蛋饼,她高兴坏了,曦真热了鸡蛋饼给她做早餐,一时没控制住良心发现,指了指立在老远角落里的骨头:“骨头叔叔给泠泠买的哦。”
泠泠默默咬鸡蛋饼。
曦真觉得自己真嘴贱,因为她又多说了一句:“泠泠记得大姐姐教你的,要说谢谢叔叔哦。”
泠泠咬着鸡蛋饼抬起小脸,口齿不清对骨头怯怯地,不甘不愿地道:“谢谢……骨头叔叔。”
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曦真是喜忧参半。她一方面有点看不下去他们大人那副可怜样,实在太造孽了;一面又想离间他们,别让骨头太频繁接近泠泠。
泠泠这个病的由来,曦真一只神兽怎会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完全是骨头那货惹出来的。
泠泠这几年跟着骨头作息颠倒营养不良这些都是其次,主要还是骨头和泠泠长久相处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无意吸了泠泠的元气,导致泠泠元气不足,阴阳俱虚,怎么能长得大。
大夫现在的治疗方案是调养,开的方子大多是些益气补血的药材,曦真也弄来了些灵芝仙草给她补身子,泠泠吃过效果始终不大,小姑娘实在是伤了元气,只得慢慢将养调理,此外就是要跟骨头这祸害保持距离。可惜他们大人呐,那真是这世上最爱小孩子的男人……呃……男妖怪了,想要他主动放弃泠泠,真是件困难得再困难没有的事。
曦真一直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让骨头答应把泠泠送回去,骨头哪知道她这么多小九九,他就站在角落里看泠泠吃东西。泠泠香喷喷的吃光了它带回来的两个鸡蛋饼,它满怀期待热烈的看着她,果然泠泠又伸手去解桌上他带回来的那些包着糕点的纸包,骨头就特别开心。
泠泠吃了好几个,曦真不许她暴饮暴食,把东西抢了过去,泠泠撅嘴,满脸不开心,转着眼珠居然瞥了瞥骨头。
骨头差点扑上去:知道叔叔好吧,还是叔叔好吧,叔叔给你吃,你要吃多少叔叔都给你吃,回来叔叔身边吧嗷嗷宝贝。
可惜它还没扑上去,泠泠转回头跳下凳乖乖坐去地毡上玩积木,真不吃了!
骨头沮丧。它没精打采地晃出洞,去不远出的水潭里洗皮,他脱皮就像脱衣服,双手伸去背后,拉开那条肉眼根本看不见的缝隙将人皮整张从后往前剥下来,他翻开皮,里面血肉模糊筋脉交错,简直惨不忍睹。
它蹲在潭边把皮浸进水里洗里面的菜渣,洗干净了便把人皮晾在树桠上,它坐在树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一会又抬头望望人皮,突然,它一身骨头架子就起身往山洞里走去。
泠泠喝了药,曦真抱她站在书桌边的椅子上写字,泠泠最喜欢写字,每次写字都很认真,骨头进洞直到快要走进书桌前,泠泠才发现,她立即丢下毛笔直往曦真怀里缩。
但是,她这回没有大哭大闹了,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骨头的全/裸模式,还有些疑惑的样子。
曦真愣了愣,大人……他好像是想到泠泠怕他什么了。
骨头已经开心得不得了,泠泠没有又哭又闹,虽然还是不愿意靠近他,但至少他已经可以走进她三米以内,骨头果断抛弃了那张它本来很喜欢的人皮。
它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泠泠这样排斥它,但它再也不敢披人皮了。
下午去医馆泡药浴的时候,骨头就又整起了以前那副遮遮掩掩的模样,曦真缝了条狐皮围脖给他,围在脖子上可以挡住下面半张脸,风帽盖住了上面半张脸,又围了个密不透风。
那医馆的大夫眯着眼睛把骨头看了半天,特别认真严肃:“先生,你确定不需要把把脉?”
……
泠泠泡完药浴曦真给她擦干身子抱去躺椅上穿衣服,骨头在旁边看得手痒得厉害。
你要理解它一个养孩子成痴的妖怪的心态,孩子就在眼前,不能碰不能不摸不能抱不能给她洗澡,那是怎样的一种煎熬。
它那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得曦真几次穿不下去,最后扭头对骨头试探开口:“要么,你来?”
骨头犹犹豫豫,明显是怕泠泠又哭,正巧大夫过来找她,曦真便直接把只穿了件小衣的泠泠丢在躺椅上,天寒地冻,骨头不去给她穿才有鬼。
那大夫把曦真拉出去真心劝了半天,曦真气得差点吐血,他一口一个‘你夫君’,说了半天就是喊她劝她‘夫君’给他把把脉,曦真都不知道这大夫怎么这么鸡婆?
陆大夫又说:“他像是病得不清,你是为人/妻室的,也不能只顾着孩子,总要关心关心自己的夫君,如果是医药费的问题,这个不急,万事好商量,我们也不是只看钱银枉顾人命的……”
曦真揉着额角真想把这个烂好人的鸡婆大夫一脚踢飞出去。
骨头和泠泠在里面对望了半天。
泠泠像是觉得冷想自己穿衣服,突然从躺椅上跳下来,那躺椅是按大人标准做的,泠泠那么小的个头,跳下来别摔着了,骨头忙扑上去接住她。
泠泠也别扭了一会,她还是有些抗拒骨头,她一看见它就想起那个血淋淋的人皮,想起骨头剥人皮时的惨状,她在骨头怀里直打抖。骨头看她害怕,忙紧紧抱着她摇晃着臂弯轻轻地哄,掌骨轻拍她的背,喉咙里发出‘喔,喔……’的轻缓低沉的声音。
慢慢地,泠泠怯怯伸手抱住了它的脖子。
她缩在它的怀里仰起小脸,声音小小的:“骨头叔叔,你以后不要,不要……”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说:“不要了,我怕。”
骨头忙点点头,摸摸她的小脸。它虽然听不懂,也能感觉到现在泠泠说的话好像是可以有机会让他们和解的,它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泠泠这才扬起了开怀笑靥,在它脸上亲了亲:“骨头叔叔要说话算数哦。”
骨头高兴坏了,被她亲得心怀怒放,它也学着泠泠,抱紧她对着小脸就是一通亲,好在它虽然拿下了风帽却没有解开围脖,否则它那硬梆梆的嘴骨一顿狠亲下来还不得给泠泠撞个满脸红包。
等曦真进来骨头已经和泠泠和好如初,它帮泠泠穿好衣服,美得抱起泠泠高高举过头顶转圈圈,泠泠笑得嘻嘻哈哈,声若银铃。
曦真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她这样做,好像叫做,助纣为虐啊?
他们才从医馆出来,一群官军就举着长矛团团围了上来,县尉大人亲自领兵过来抓人,废话都没有一句挥袖就喊:“拿下!”
……
王家大妹纸下午看铺子的时候,就见无数百姓纷纷往西街赶去,她问了问才听说是衙门在城西医馆门口逮到了偷浴桶的贼,原来不是一个贼,是雌雄大盗,还抱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都快赶上吉祥三宝了。
王大妹纸一听这描述忽然眼皮一跳,她就隐隐觉得这组合听起来……分外……耳熟?
其实衙门哪里抓到人,被个曦真三拳两脚就打了个落花流水,骨头抱着泠泠就跑,他本来是想用飞的,又想起这里这么多人不能被看见,这货也不想想都被衙门发现了以后肯定要搬家,何必在意被人知道。
他跑得风快,一阵烟似的就溜没了影,留下曦真还意犹未尽在用这些小衙役们活动筋骨,围观人士频频唾弃:尼玛个男人跑得比兔子还快,留下个娇滴滴的娘子在这里断后,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骨头跑出几条街,路过糕点铺子所在的那条街的街口它紧急刹车,它还有闲情逸致绕过去给泠泠买吃的,结果铺子早早的就关了门,王大妹纸从里面关上店门,正从后院绕出来要赶去衙门,一眼瞧见骨头居然就抱着孩子站在自己眼前,她愣了好一会,然后迅速拉着骨头从后门回家,把门栓卡得死死的。
王大妹纸将他们藏进自己的闺房里,连她娘都瞒着,泠泠闹着肚肚饿,她赶去厨房下了两碗面端上来,她手艺很是不错,面上还卧了荷包蛋,泠泠吃得呼哧呼哧,直说好吃。
曦真懒洋洋地爬在房顶上没下去,她就想知道,如今衙门大张旗鼓在四处抓人,这妹纸看起来怯怯软软的不像有那么大的胆子,她怎么敢帮他们的?她又能帮到什么程度?
泠泠坐在骨头膝盖上吸着面条,王大妹纸看见骨头只是抱着泠泠也不动筷,想起昨晚他在她家吃饭的时候饭量可是很大的:“公子,你不吃吗?”
骨头脸上围着围脖盖着风帽裹得跟个蝉蛹似的当然没法吃,它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硬梆梆抱着泠泠坐在那里,从风帽下的缝隙里看见泠泠糊得满嘴面汤,还抬手给她擦了擦嘴。
王大妹纸只能坐下来和泠泠平视:“小妹妹,告诉姐姐爹爹为什么不吃好吗?”
泠泠抱着碗仰脸望望骨头,歪头想了想:“阿爹牙疼。”
王大妹纸简直想笑,只是牙疼怎么捂得像个蚕蛹似的?她抬头看骨头,很用力的鼓起勇气:“公子,你可是哪里不舒服?我家里有些药,我去拿来。”
她俏脸微红,急匆匆跑去堂屋里翻出个小药箱又跑回来,站在骨头身前柔柔的小声试探:“让我给你看看好吗?”
王大妹纸是个姑娘家,面皮子薄,只这样三两句主动关心的话语她就说得面红如朝霞,眼里溢着满满的羞涩,曦真在房顶上笑得直打滚。
哎呀,大人,我的大人诶,你真个是天下无敌,捂成个蝉蛹都能俘获少女芳心,厉害厉害,属下叹为观止。
她抹着眼泪从房顶上跳下来,推开门跟进自己家似的大摇大摆走进去,王大妹纸扭头,看见这个美丽如花的少女,神色黯然了一下,泠泠抱着面碗小脸一抬,喊出一声,石破天惊:“娘!”
18十八章 离开你,让你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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