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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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夭记-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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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盏茶的功夫后,李妃便到了。

交战之前,先得握手示好,于是,两人相携着来到座位上,一口一个姐姐妹妹,像是甜得发腻的汤圆,差点害得旁边的人把午饭给吐出来。

虚礼完毕,李妃开始发冷箭,她的玉手伸到空中,估计露出皓腕上的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笑道:“我说这手怎么这么重呢,原来是戴着前些日子皇上送给我的镯子,诶,对了姐姐,听说皇上好像没给你呢?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让你难过了。”

陈妃也不是省油的灯,也伸手,捋捋头发,露出那对红宝石耳坠,提高声音道:“妹妹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怎么听清呢?妹妹别见怪,主要是这皇上送我这副耳坠时说,只要我戴上,便能时时听见他的声音,这不,刚才顾着听皇上的话去了,就忽略了妹妹。”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李妃不急不躁,笑得花枝摇颤:“也是,姐姐年纪大了,有时候出现些幻听也是正常。”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陈妃不怒不火,笑得妩媚动人:“这女人的年纪可做不的准,就好像妹妹你吧,年纪不大,但稍微动动就满脸褶子,蚊虫蜜蜂全都得绕道飞,否则小命堪忧。”

李妃继续说道:“哎哟,我说姐姐,谁说女人的年纪做不得准的。你见过那个老女人还能生孩子的?诶,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姐姐虽然看着年轻,但肚子却不年轻了,进宫这么多年,到现在还没产下一男半女,以后可更生不出了。”

虽然自己的主人斗得火热朝天,但外面廊上伺候的两派人,却是边嗑瓜子边聊得正欢。

李妃这边的人问道:“这皇上有多久没来你们这了?”

陈妃这边的人板着手指数了数,道:“起码也一个月了吧。”

李妃这边的人到:“哎,你们娘娘戴的手镯真是皇上送的?”

李妃这边的人笑笑,道:“怎么可能,那是从娘家拿的……对了,你们娘娘的耳坠是怎么回事?”

陈妃这边的人左右观看了一番,小声道:“那倒真是皇上送的,不过当时是皇上嫌弃咱们娘娘话太多,命她戴上那副耳坠,不停摇头一个时辰,说娘娘所听见的不间断的令人烦躁的响声,就像是他每次听娘娘唠叨的感觉。”

廊上的人在闲聊着,桃夭午后无事,便打了一桶水来到院子中浇花。

水洒在空中,在阳光的映射下,想晶亮的珠帘,煞是美丽。

花草饮得甘露,重新变得娇嫩起来。

桃夭正干得起劲,手却被人握住。抬头,发现是脸色长白,气喘吁吁,大病初愈的小珍。

“有什么事吗?”桃夭问。

“这是我的活,你给我放下!”小珍瞪着她,想用自己熊熊燃烧的怒火毁灭桃夭。

但桃夭没有感觉到一丝痛痒:“可是你身子刚好,不能干重活。”

“谁说的!”小珍大怒,但肝火一动,头便有些发晕,身子也摇晃起来。

“你站都站不稳了。”桃夭说出实话:“还是回去休息吧。”

“别小看我!”小珍说着便来抢桃夭手上的水瓢。

“别闹了。”桃夭轻声道:“看,你把娘娘最爱的那株牡丹踩到了。”

“我不管,我不管!快点给我!”小珍被桃夭弄得有些歇斯底里,使劲抓住水瓢,往自己方向抢。

“那好吧。”桃夭见她满头大汗,不想再争,便放了手。

谁知小珍正抢在兴头上,全身都往后倾斜,没料到桃夭会忽然放手,一时收不住力,一整瓢水就这么直接向后泼去。

事情就是有这么巧,刚好陈妃和李妃在里面吵架,接着无聊了,准备去找其他人斗嘴,正走在院中的石子路上,谁知道被小珍这么一泼,头上湿了,脚下滑了,“扑通扑通”两声,姐妹俩就这么跌倒在地,哀叫连连。

桃夭看看两个妃子,再看看呆愣住的小珍,轻声道:“你瞄得真准。”

又是“扑通”一声,小珍倒地。

当下景清宫乱成了一锅粥,扶人的扶人,清理的清理,找衣服的找衣服。

趁着这机会,桃夭静静地走了出去,准备去和慕容逸风约定的皇宫最西边的第三棵歪脖子树下。

湖水



''

因为是午间,宫中的人大多在歇息,因此这一路上只听蝉声鼓噪,此外便是一阵寂静。

桃夭走在路上,极目所见,全是绚烂而幽静的景色。

淡淡的昏黄的阳光,暖洋洋地洒下,铺陈着一种静谧。

偶尔一股股暖风,吹拂着人的脸面,像是热热的略带潮湿的手心,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天空,似乎是被水洗过,蔚蓝到了极致。

桃夭垂下眼睛,拂过柳枝,继续前进。

但在路过静湖时,她的脚步,停止了。

在静湖的凉亭中,站着一个人。

隔着一片湖水,她看不清那人的脸,但那抹青白,却牢牢禁锢住了她的目光。

桃夭的脚,不受控制地移动着,她穿花拂柳,向凉亭接近。

这次,她看清了。

那是位看不出年龄的男子,雍容淡雅,气度清贵高华,眉山岱,鼻似悬胆,唇染春色,高那双眼,仿佛映着满湖清水,不染丝毫杂色,却是深沉。

当突见桃夭时,那男子眼中的湖,似乎有着微微的波动,但一动,只是一瞬。

两人安静地对视着,在这样令人恹恹的午后。

粼粼波光,映在两人身上,不时摇晃着。

远处的风,吹来白色的飞絮,萦绕在两人之间。

终于,那人开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桃夭记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她的思绪,回到了初来京都的那天,那辆马车,那个清雅的声音,被帷幔遮住的侧面。

她喃喃道:“你是,律王爷。”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脸色如湖水一般平静。

桃夭还想问什么,但远处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队宫女向着凉亭走来。

那男子道:“在宫中,要万事小心……走吧。”

不知为何,桃夭听从了他的话,离开。

身后的对话随着暖风飘来。

“禀王爷,太后已经醒了,让奴婢请王爷过去说话。”

“……好。”

从凉亭出来,桃夭有些恍惚,来到约定地点后,便坐在树荫下发呆。

突然,一只手在她肩上重重一拍。

但隔了会,桃夭才慢慢转身。

慕容逸风皱眉:“桃夭,拜托你拿出点惊讶的样子来行吗?实在是不给我面子啊。”

“慕容?”桃夭仍然处于迷茫中。

“你怎么了?”慕容逸风察觉到了不对劲。

桃夭的眼前,满是那抹青白的身影,她轻轻摇头:“没什么。”

“这两天过得好吗?”慕容逸风关心地问道:“有没有被欺负?”

桃夭摇摇头:“慕容,你呢?”

“我痛苦死了。”莫容逸风唉声叹气:“那个死太监,居然真的让我去倒马桶!而且和我同屋居住的那些人,全部都有脚臭,简直要把人熏死!”

“慕容,对不起,”桃夭垂下睫毛,看着地上树叶的影子:“都是因为帮我,你才会受苦。”

“我不就这儿一说嘛,你还真当真了?”慕容逸风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我可不是在帮你,我另有所图。”

“你想图什么?”桃夭问。

慕容逸风看着她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的脸庞,轻浅地一笑:“你自己猜吧。”

桃夭轻轻吸口气,空气中,飘散着点点香气,她道:“慕容,我们晚上就行动吧。”

“这么快?”慕容逸风讶异。

“御医馆的路我都摸清了,而且,”桃夭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想早些查明真相。”

“你怎么开心我们就怎么办。” 慕容逸风看着她,眼中有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宠溺。

“慕容,我忽然有种害怕的感觉。”桃夭缓声道。

“怎么了?”慕容逸风疑惑。

“我不知道,”桃夭摇摇头,声音像流水般清澈:“其实,有时候我也想象那些人所希望的那样,停止寻。可是每当这时,脑海中就会想起我娘的声音——桃夭,去找你爹,找到他。这时她这辈子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也是她的遗愿,所以我总是告诉自己,不能放弃……可是事情的发展,早就超出了我的预料……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会失去什么,我不知道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桃夭的声音,到最后,沉寂了。

慕容逸风握住了她的手,那掌心的热度,顺着他们接触的地方,慢慢传入她的体内。

他的声音,挟带着暖风,慢慢向她袭来:“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你没有弄清真相,那么一辈子也不会开心。我想你开心,所以我会陪着你一起走到最后。”

闻言,桃夭的嘴角,扬起了个个个小的弧度,不明显,却很真实:“莫容,谢谢你。”

“只是一句谢谢就完了吗?”慕容逸风挑挑眉毛,抖抖脚,装出一副痞子的样子:“难道就没有其他实质性的表示?”

“实质性的表示?”桃夭思索良久,终于将眉头一皱,下定决心:“好吧。”

慕容逸风眼中冒星星,嘴里淌口水,问道:“你想给我什么表示?”

“等我们把这件事完结后,”桃夭眼中闪过一道坚定的光:“我就请你去会仙楼大吃一顿……挨,慕容,你怎么倒在地上了?”

在桃夭的搀扶下,浑身无力的慕容逸风站起来,虚弱地说道:“算了,还是我请你吧。”

“对了,慕容,你给我的这只哨子,我还没试过呢。”桃夭从怀中将那只瓷哨子给拿了出来。

“很好用的。” 慕容逸风去过,吹了起来。

哨子的声音,异常清越,仿佛能载着人的思想,冲上蓝天,与白云为伍。

在这懒洋洋的午后,在这阴凉的树荫下,慕容逸风安静地吹着,而桃夭则安静地听着。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远处,一双寒意侵肌的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自己。

太后寝宫。

紫铜香炉中,轻烟袅袅升起,弥漫了一室。

晶莹的珠帘后,太后侧躺在卧榻上。

即使在这一天中最闲适的时刻,她也是规规矩矩地身穿着华服,一派端矜摸样,不允许自己有一丝懈怠,一点大意。

她有张美丽而有风韵的脸庞,光洁的皮肤,保持得当,芳华未逝——除了嘴角那道苛刻的痕迹。

她睁开眼,淡淡扫视了下站在面前的律王爷,接着缓缓闭上眼,良久,才说道:“都是自家姐弟,还讲什么虚礼,坐吧。”

古律流淡淡应了声,坐下,态度不卑不亢。

太后一直闭着眼晴,仿佛在假寐。

而古律流也不动声色,安静地坐着,如一泓湖水。

安静,在他们之间蔓延。

最终,还是太后开口:“律流,刚才不知怎么的,我忽然梦见了咱们小时候。”

古律流静静地听着,只轻声应道:“是吗?”

“我梦见先生说要考我们写文章,写不好便要告诉爹,打我们掌心。于是第二天,我们联合起来,用计逼走了先生。”太后的声音融合在熏香中,带着久远的记忆的香气,一股股飘来:“从那时起,我和你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联手,我们可以获得一切。”

古律流的脸,在袅袅的白色的烟雾中,有些模糊。

“接下来,便是入宫,争完,夺位,平乱,铲除异己。”太后依旧闭着眼睛,声音低低的,像是梦呓:“到现在,我们获得了时间的一切,权利,财富,身份,我们得到了一切。”

“是的。”古律流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们得到了一切。”

太后的眼睛忽然睁开了,里面盛满精光:“可你为什么要毁掉这些我牺牲自己所有换取来的东西?!”

古律流的神色,依旧是悠然,依旧是平静:“臣愚钝,请太后明示。”

太后坐起身子,“哗啦”一声将珠帘掀开,走了出来。

一颗颗大小一致的珍珠,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华丽的呻吟。

“为什么不杀了她!”太后问。

古律流轻声道:“我杀过了,在十多年前,就已经依照你的吩咐,杀过了她。”

“可是他还活着。”太后的声音浸染着一丝丝恨意:“并且在你们的庇护下,她到处追查着那些我们千方百计埋藏的过往。”

“她只是一个孩子,她没有能力做什么。”在轻烟之中,古律流抬头,平静地看向太后。

“我从来不喜欢出现意外,而死人的嘴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太后重新罩上了面具,变成了那个看不出愁喜的女子:“如果她再这么闹下去,我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

古律流嘴角的笑意,平淡若水:“没错,我们谁也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

珠帘的摇动渐渐平息。

轻烟继续在空中袅袅上升。

而空气,已经变了味道。

丑时,万籁俱静,月悬天。

桃夭和慕容逸风准时来到御医馆集合。

御医馆的内室中,放着每一位皇族患病死亡的详细记录。

桃夭决定亲自去查看先帝的死因记录,看其中是否有什么蹊跷。

而慕容逸风,则负责在外面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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