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对不起,”柳夫人泪迹斑斑,声音哽咽,“孩子,你受苦了。”他说得怕不过是最寻常的,还不是最恶劣的,难为他怎么熬过来的。
白慕云无所谓地舒了口气,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我再也不是以前的我。”如果不是娘死前再三交待不问恩仇,怕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势要找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报仇。
“塔拉,你娘呢?她还好吗?”
柳夫人的一句问话,让刚刚才平复些许的白慕云勃然大怒,他一把揪住柳夫人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道,“她死了,大冬天里得伤寒,因为没有银钱请大夫,活活病死的,死后,连个棺木都没有,只一卷破席裹身。这都是你们害的。”
“这都是你们害的!”白慕云愤怒地大声嘶吼。此刻的他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好在怡梦庭偏僻,除了柳夫人和云香再没有旁人,又隔着院子,才没有惊动其他人。
柳夫人泣不成声,不敢辩驳半句,只满眼愧疚地看着白慕云。
白慕云双眼猩红,一脸恨色,勒着柳夫人的手劲道越发重,口中强憋着口气,理智在崩溃的边缘徘徊,空着的左手已经握成拳头,随时可能一拳打在柳夫人的脸上。
柳夫人的呼吸渐渐有些困难,可她还是忍着没有发出声音。虽不是她直接犯下的错,可是想到白慕云和他娘的凄苦生活,她就深深地自责,只要白慕云能好过些,此刻让她死她也毫无怨言。
柳夫人的脸渐渐地在白慕云的目光里放大,他的脑海中忽而闪现一个片断--
“塔拉,慢点跑,姑姑都快追不上了……”艳丽的女子慈爱地看着正玩得欢快的小男孩。
想起往日柳夫人对他的好,白慕云的手渐渐地松了。
迟疑片刻,白慕云转身便准备离去,柳夫人却将他叫住了,“塔拉。”
白慕云并没有回头,其实他的内心里还是很希望看到柳夫人的,可他无法忘记他娘死前的凄惨模样,无法忘记这些年所受的苦,无法忘记那个男人当初的绝情。越是无法恨柳夫人,他就越是恨自己。
“塔拉,你二姨也在郡城。”柳夫人柔声道。
白慕云顿时滞住了,脑海中慢慢浮现一个人影--每次看到她时,她脸上都挂着笑,那样灿烂,那样风情万种叫人无法移目,她和娘亲一样,都那么疼他,爱他,宠他。娘应该也很想这个妹妹吧!
“二姨她在哪?”白慕云转身问道。
柳夫人欣慰一笑。刚才他及时松手放了她,还记挂着封二娘,这就说明他的心依然纯善。
“城里有个叫流光溢彩的客栈,你二姨就是客栈的老板娘。”
白慕云面色一喜,转身急匆匆便要离开,才准备抬脚,却忽然停住了,干干地道,“谢谢!”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柳夫人急声道。
白慕云虽没言语,但到底也没有离开。
柳夫人松了口气,小声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白慕云有些迟疑,考虑着要不要告诉柳夫人,会不会给烟如丝带来麻烦。接着,他又忽然意识到,他杀了他的表妹柳清,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不舒服,总觉有些对不起柳夫人,可转念一想,又释然了,就当这是他们欠他的吧。
不过虽然如此,白慕云到底还是说了,“翠柳飘扬,是翠柳飘扬泄漏了你的行踪。”
柳夫人的心忽然停止跳动,须臾紧张地跳动起来,“砰砰砰”地几乎快要冲破胸口蹦出来。她大步上前,定定地看着白慕云,殷殷地询问,“你在哪里看到翠柳飘扬?”
白慕云抿了抿唇,他是不愿意出卖烟如丝的,可看到柳夫人的眼神又十分不忍。
“你问这个做什么?”莫非心存妄想,以为柳清没死?
柳夫人一把抓住白慕云,肃然道,“这个对我很重要,求求你,务必告诉我。”
“柳清已经死了!”白慕云小声提醒道。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清儿已经死了。”
“那你是想把翠柳飘扬找回来?”白慕云疑惑地问道。
“不,”柳夫人摇头,促声道,“我只想知道拥有翠柳飘扬的那个人是否平安活着。”翠柳飘扬一旦认主,别的人就再别想拥有它,即使主人死亡,百年内它也再不会认他人为主。
这是什么意思?白慕云有些发懵。
“她很好,平平安安。”
柳夫人流下了感激的泪水,她活着,她还活着,太好了。能拥有翠柳飘扬肯定是她,她的女儿还活着,还活着。
“你怎么了?”白慕云十分纳闷。
“告诉我,她在哪里?”柳夫人恳求道。
白慕云忽然警觉起来,“你想怎么样?”
“你放心,我绝不会伤害她,做母亲的怎么可能伤害自己的女儿呢?”
白慕云满头雾水,错愕地道,“你的女儿不是柳清吗?”
愣了几秒,柳夫人方道,“既如此,那我就告诉你实情吧。柳清是我抱养的,但我有个亲生女儿,只是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可是我知道,她就是翠柳飘扬的主人。”
白慕云越发懵了,这样说来烟如丝就是他的表妹了,只是……
“既然如此,你又怎么知道拥有翠柳飘扬的就是你女儿?”
“因为那是我亲手给她戴上去的。”想起当日送嫁的场景,柳夫人的眼中聚起慈爱的笑容。
白慕云扔是满肚狐疑。烟如丝说翠柳飘扬是当初她顶着柳清身份出嫁时,柳夫人送给她的彩礼,可柳夫人又说那是她给她女儿的,而且这个女儿不是柳清,莫非柳夫人一直都知道那个时候的柳清是烟如丝假扮的?但是,她既然说不知道女儿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女儿叫什么名字,又怎么能确定烟如丝就是她女儿呢?
“我确实知道她的下落,只是我还有个疑惑,你是怎么知道她是你女儿的?”白慕云沉声问道。
“好吧,你也不是外人,那我就告诉你。”顿了会,柳夫人把她发现烟如丝身份的前前后后都告诉了白慕云。
“她是你表妹,这事你千万要保密,不能让慕容凛知道。”柳夫人郑重嘱咐道。
白慕云哑然失笑。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临近冕城,花弄影越发忐忑。想起这次可能会发生的事,她就紧张不已。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羞辱
看着高高悬挂在半空的冕城两字,花弄影前进的脚步退却了,转身便要匆匆离去。然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既已答应了赫连佑,怎么能半途而废呢?这次的事关系重大,他能否成功夺回皇位,全看乌戈,她不能走,不能走。
咬了咬牙,花弄影又折了回来,脚快要迈入城内时,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摒弃一切杂念,进去了。
乌戈在北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花弄影只稍稍问了下,就打听到他的府邸。
北穆的城池和南锡、东陵不一样,房屋建筑比较少,大多都是帐篷,而乌戈的府邸恰好不在此列。花弄影很快就到监国府邸。
外面看去,宅院富丽堂皇,丝毫不亚于南锡国和东陵国,乌戈的地位可见一斑。
门口站着两个侍卫模样的人,见花弄影上前,顿时全神戒备。
“这是监国大人的府邸,”侍卫趾高气扬地道,“快,一边去。”
花弄影笑语吟吟地道,“麻烦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南锡国来人求见乌戈大人。”同时偷偷塞给两个侍卫各人一大锭银子。才能通神,尤其是这个时候。
侍卫掂了掂手中的银子,份量果然过足,又见花弄影颇有姿色,脸上马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姑娘且等等,这就进去通报,不过大人是否肯见,那我们却做不了主。”
花弄影点头,呵呵笑道,“那是,那是。”
乌戈正在想赫连佑的人什么时候来,听到侍卫来报,嘴角不由勾起。
“来人是谁?”赫连佑定是不会亲自前来,倒不知他会派谁来。
“没有报名字,是个姑娘,二十上下,穿一身红色衣服。”
花弄影!乌戈激动得站了起来,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这个赫连佑果然上道,看来他得亲自去迎迎了。
才准备抬脚,乌戈却忽然停住了。如果他太过主动,会不会有失身份,虽然来人是她,可也不能太纡尊降贵。
如此一想,乌戈又慢慢地坐了下来。
侍卫见状,还以为乌戈不想见花弄影,忙道,“属下这就去把她打发走。”
话音一落,就遭了乌戈一记冷眼。侍卫讪讪地缩了缩脖子,尚不知自己说错了何话。
炎肃眼珠一转,便心如明镜。侍卫一说红色衣服,他就反应过来,知道来人必是那天无影无踪闯进来的女子,当时他撞见她对大人动粗,大人却意外地没有丝毫怪罪,反而将他吼了一通,看来大人对那个女子别有心思。
“大人,是不是把人请进来?”炎肃弯腰,小声问道。从乌戈炯炯发亮的眼神,他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大人只是碍于身份,故意端着罢了。
乌戈点点头,淡然道,“既如此,你且去看看。”
“是。”炎肃抿嘴一笑。乌戈虽然没有明说,他却已经知道了其心意。
半天不见回音,花弄影便有些忐忑。莫非乌戈变卦了?或者想趁此机会提什么要求?
越想越觉不对劲,越想越没底,好在那个进去的侍卫还没有出来,花弄影才稍稍放了点心,不断地自我安慰。赫连佑给北穆允诺北穆的条件已经够优越了,乌戈不会放着这块肥肉不吃,就算他临时提什么要求,那也得先见了她再说。
正想着,炎肃来了。
竟劳炎肃大人亲自来接,看来这个女人来头不小。侍卫心中暗想,懊悔不该收下花弄影的银子,又庆幸好在没有为难她。
果然是她!炎肃一眼就认出了花弄影,顿了下,他忙上前道,“让姑娘久等了。”
花弄影一向记性好,说过目不忘也不夸张,脑海中依然有关于炎肃的印像。
看来乌戈果然舍不得这块肥肉!花弄影忽然变得有底气起来,人看上去也傲了不少。
“劳烦大人了。”花弄影轻轻颔首,微微一笑。
“里面请!”炎肃忙做了个请的姿势。果然脱俗,怪不得大人难以忘怀。
将花弄影带到乌戈房间后,炎肃就退下了。
一袭火红色映入眼帘,记忆中那抹无数遍午夜梦回的倩影骤然浮现脑海,乌戈的心紧紧地缩了缩,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已经四十的他,悸动的心却如情窦初开的少年。
然而,乌戈就是乌戈,失神只是片刻的,理智很快恢复,他依然是那个权术家。
灿烂的笑容慢慢变成似笑非笑,炽热的眼神瞬息变得冰冷疏离。
看到乌戈的第一眼,花弄影还是信心满满的,可这会却忽然紧张起来,看到乌戈的脸色和眼神,心里更加不确定。
虽然花弄影也是个有勇有谋的女子,可在乌戈这样深沉的老政客面前却不得不认输。
“大人……”花弄影恭敬地道,然而话还未说完就被乌戈无礼打断了。
“这样大的事情,本以为赫连太子会亲自前来,却不想……”乌戈嘴角勾起嘲弄的淡笑,嗤声道,“看来,太子必然已经请到高人帮忙,不需要劳动我们北穆的士兵了。”
花弄影脸色大变,张了张嘴急着想要辩解,但话还未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乌戈如此说话,就是故意刁难,她纵使申辩也是无力,到底该如何呢?
空气顿时凝固。花弄影的呼吸声变得轻微,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相反乌戈却自在得很,坐在那里,悠哉地喝着茶水。
花弄影的腿有些发麻,却不是因为站的时间长了,而是觉得难堪。自从成立鬼见愁后,她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内心涌上股怨气,就快要窜出来。花弄影不自觉地摸了摸别在腰间的软鞭,乌戈毫无修为,只要她一挥,就能出这口恶气,就能扳回一城,可是……
可是,赫连佑和北穆之间的合作恐怕就此断绝,再无修补可能。花弄影的手慢慢地从腰身上挪开了,脑海中猝然想起临走前赫连佑和她说的话,他说乌戈待她不同旁人,要好好把握。
一个想法倏忽浮了上来,花弄影咬了咬唇,决定赌一把。
褪去怒气,她嫣然一笑,踩着金莲步缓缓走近乌戈,俯下身,快要贴到他脸庞,娇声道,“正是因为太子重视这次合作,才让我过来和大人详谈细节问题。”既然已经踏入了这里,便什么都豁出去了,这副身体给了他又如何,回去后她还是能做赫连佑的妻。
饶是乌戈再镇定,面对如此引诱,且有是他思慕已经的人,也不禁心池荡漾。
乌戈的手轻轻地抚上花弄影的脸,呼吸声渐渐沉重,寒潭似的眼睛变得火热,熨烫得花弄影差点吐了出来,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凌迟般的温存降临。
骤然之间,乌戈的热情冷却,挑逗着花弄影的手停顿下来,双眸再度变得冷静。花弄影的表情刺了他的眼,也刺了他的心,他虽爱美人,却从不喜强求。
“来人。”拿开手,乌戈凛声喊道。
花弄影心一惊,忙睁开眼睛,